锦衣玉令-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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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快的他脚下突然一顿。
时雍没注意,直接撞到他的背上。
靠!
这是走的什么路?
时雍心里正骂,一只手伸过来,赵胤拉了她过去,将披风解下系在她身上,随即望向藏在随从里的白马扶舟。
“还不出来,是想进诏狱长住吗?”
第72章 诏狱内鬼
当场抓包,这就很难看了。
时雍无语地转头,刚好看到白马扶舟从人群里走出来,白衣少年换了衣服,仍不减半分清俊艳美。只是,当白马扶舟从人群中间走过,发现赵胤所有的侍卫都视他如无物,没有因他突然出现露出半点意外时……
他暗哼一声。
赵胤此人果然比狐狸还狡猾,敢情在逗他玩呢?
“这一路,有劳大都督了。”
白马扶舟行了个揖礼,端端正正,慢慢悠悠,而赵胤面无表情,玄衣如墨,五步开外也能感受到他冰山般冷冽的气场。
“长公主准你回京了吗?”
白马扶舟抬眼直视他,眼角笑得弯了起来。
“若是准了,我又何苦劳烦你?”
赵胤冷声:“为何趟这浑水?”
“好奇。”白马扶舟笑眼瞄向时雍,“近来发生的事情,越发有趣了。井庐如此冷清,哪有京师热闹?我便回来瞧瞧。”
赵胤冷眼看他,没有说话。
白马扶舟也不吭声,只是笑。
看这二位同样挺拔的男子相对而峙,时雍觉得这画风转得有些诡异,偏偏他们一句话不多说,又无从窥探什么。
时雍拢了拢肩膀上的披风,嗅着那股子若有似无的淡香,眼神也下意识瞄向了赵胤的侧脸。
他没有注意她,看白马扶舟的神色极是专注和冷漠,再出口的话,已隐隐有警告之意。
“朝廷正是多事之秋,你还是少生心思的好。”
听他话里藏刀,白马扶舟也不甘示弱,“多谢大都督提点,我也就瞧个热闹。”他忽而一笑,上前两步望定赵胤,压低声音道:“即便我回东厂,也不会与奸佞同流。我自问不是好人,但长公主之恩也是要报答的。”
赵胤冷冷看他片刻,似是无意再理会他,漠然转向时雍。
“走了。”
这么熟稔亲近的语气,很容易让人误会他们之间有什么苟且。时雍心里一跳,顿时觉得身上这件披风暖和是暖和,但莫名沉重了几分。
“大都督再会。”
背后传来白马扶舟漫不经心的声音,听得时雍脊背微绷。
刚才白马扶舟有提到东厂,时雍不知他与东厂是什么关系,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并不那么融洽,即使不是仇敌,也是各怀鬼胎,互相防备着。
往后京师,只怕更热闹了。
————
徐晋原是吊死在诏狱的,与时雍当日的死状极为类似。
来验尸的人是宋长贵,魏州专程叫人去请了他来,事件办得妥当,勘验文书上也写得清楚明白。
在赵胤看文书的时候,时雍走到了关押徐晋原的牢舍,现场实地走了走。
当日,她差一点死在顺天府府狱,全是因为徐晋原。但细想,时雍对徐府尹并没有太大的怨气。周明生曾说,他是个不错的官吏,对下属对百姓也算尽心,只是身在官场,许多事情身不由己,若非怀宁胁迫,他也不会为难她一个小女子。如今徐晋原丢了性命,虽是罪有应得,但也不应该死得不明不白。
牢里终日有人看守,据悉当晚无外人进出,监舍里也未见异常,徐晋原除了“见鬼”自缢,几乎没有别的死亡可能。
可是,从时雍、于昌到徐晋原,个个都吊死自缢,又太过巧合。
“大都督,我怀疑,有内鬼。”
第一个被怀疑的人,便是牢头屠勇。
这位仁兄昨夜在诏狱当值,可是事发后被揪出来,却不肯承认当夜在诏狱。魏州问他去向,他又说不清楚,教魏州好一顿收拾。
屠勇被带进来时,已是鼻青脸肿,双眼乌青,再看到赵胤冷飕飕的脸,他瑟瑟发抖,扑嗵一声跪地上,拼命地痛哭流涕叫冤枉。
赵胤面无表情地坐下,没有说话。
魏州拱手道:“大都督,昨夜当值的几个狱卒都表示看到屠勇进了牢舍,凌晨时分才离开。可这厮死活不认,说是偷偷溜出去吃酒了,又不肯交代哪里吃酒。”
顿了顿,魏州犹豫一下,又道:“卑职审问几个狱卒时,无意得知一个事情——原来在时雍死前,屠勇这厮还曾带了好酒好菜进来,要给时雍,虽说没有吃上,但此事极是可疑。”
时雍自杀。
徐晋原会自杀。
两人都死在诏狱,都是自缢,
没有女鬼,也必定有内鬼。
时雍扭头看过去。
火光映在赵胤的脸上,冷漠而平静。
“本座面前,你还不交代吗?”
屠勇的脑袋在地上快要撞出坑了,鼻涕泡都哭了出来,却是死咬着下唇,只摇头痛哭却不开口。
在诏狱当过差的人,没人不知赵胤的手段。
他拒不交代,定是有隐情了。
魏州踢了一脚屠勇的屁股,警告他。
“大都督跟前还不招,屠老狗你当真不要命了?”
看得出来,魏州揍他,也是护他,毕竟平常多有交道,无非必要他也不愿下狠手。时雍扭头看向赵胤的侧脸,猜他会怎么处置。
不料,他沉吟片刻却是摆手。
“都退下。”
众人微愣,却没犹豫,陆续退了下去,包括魏州。
只有时雍留了下来。
赵胤没有看她,冷冷对屠勇道:“可以说了。”
四个字淡然且平静,可个中威仪却教人头皮发麻。屠勇整个身子趴在地上,好一会儿,脑门才慢慢从地面抬起,看着赵胤。
“大都督饶命,小人不是内鬼,昨夜当真不在诏狱,也不晓得刘三他们几个……为何一口咬定看到了小人。小人有罪,不该在轮值时偷懒,但小人属实是冤枉的啊!”
赵胤眼皮低垂,“不在诏狱,你去了哪里?”
“小人,小人不能说,大都督恕罪。”
屠勇重重磕头,脑门上鲜血横流。
赵胤斜睃他一眼,铮的一声,绣春刀突然离鞘,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招的,只见寒光掠过,锋利的刀芒已然落在屠勇的脖子上。
“本座不问第二次。”
“大都督……”
屠勇抖抖索索,重重喘着气,好半晌才咽了口唾沫。
“小人说。”
屠勇今年三十有二,有一房妻室,生得粗壮敦实,他老娘以为这样的媳妇儿好生养,那晓得娶妻多年一直无所出,加上夫妻关系本就不睦,他便渐渐生了外心。
“昨夜,小人那相好约我过去,小人寻思狱中人多,大半夜也出不了事,便偷偷去了。她做茶煮饭,备了酒肴,小人一时兴起,便多吃了几杯,回家倒头便睡,待出了事,小人才如梦初醒……”
赵胤皱眉,“为何魏州问你不答?”
“小人自知有罪,开脱不了。但此事与小人那相好无关。她虽不是良家出身,但不是歪缠的妇人,小人不愿牵连她——”
说到此,屠勇又朝赵胤连连磕头。
“求大都督怜恤,小人甘愿受罚,但此事与她绝无相干……”
时雍道:“看不出你还挺深情。屠勇,你可知晓,如今她是唯一能证明你昨夜不在诏狱的人?”
抬头看一眼时雍,屠勇愣了愣,看大都督没有阻止她询问,脸上露出几分窘迫来。
“自她从了良,我与她便……如兄妹般相处,不曾,不曾有私。昨夜也只是吃了酒便返家了,没有留宿。”
从良?
给时雍送酒菜的牢头?
时雍心里隐隐有个不好的猜测。
该不会是……
“水洗巷闲云阁的老板娘,是你相好?”赵胤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打破了时雍的侥幸,也瓦解了屠勇的防线。
他瞪大惊恐的双眼,不敢置信。
时雍亦然。锦衣卫有情报网,赵胤能知道上上下下无数人的隐私不足为奇。奇就奇在,他的脑容量得多大,才能把人脑使得如电脑一般,对每个人了若指掌,信口道来?
两人怵然无语,
冷风幽幽,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赵胤一脸平静,冷漠的眼瞳笃定而无情地扫过来。
“来人!将闲云阁的老板娘带来问话。”
果然是娴娘。
事情大了!
时雍头皮微微发麻。
第73章 腹黑的大都督
火光辉映,诏狱寒冷刺骨。
时雍站在赵胤的身边,他身量极高,即便是坐下也能挡住从甬道吹来的风。
但是没有用,挡了风,挡不住冷。
因为那凉意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时雍看不到他的脸色,却把跪在地上的屠勇看了个清楚。
害怕吗?
不止。
比害怕更甚的恐惧布满了屠勇的脸。
嘴唇、眉毛,肩膀,每一处似乎都在抖动,又被他死死压在颤抖的舌下。
锦衣卫对“内鬼”的处置到底有多可怕?
等待娴娘到来的这个间隙,时雍看着屠勇的恐惧,想起了上辈子第一次见到赵胤的情景。
那时候,刚从甲一手上接任指挥使的赵胤,在这个复杂神秘的权力机构里,并不像现在那么让人信服。
有一个叔辈的指挥同知自视资历高有功劳,数次违抗他的命令,甚至当众冒犯他、嘲笑他……
说来奇妙,时雍第一次见到赵胤,他就在杀那个人。
一只手肘抵过去,咔嚓一声,那个指挥同知脖子响了下,鲜血便喷溅出来,众目睽睽之下,一刀毙命。
车水马龙的街头陡然安静,
赵胤满身是血的转头,嘴角冷冷上扬。
时雍打马经过,正对上他看来的眼。
两人相距有十来丈,时雍甚至看不清他的脸,却在那冲天的血光中感觉到了他眼底的凉意和浑身的杀气。
后来,她听说那个人的尸体在诏狱大门挂了整整三天,震慑了锦衣卫上下。
不止如此,赵胤还为他定了八条大罪,亲自带兵抄了他的家,老老小小数十口,男的充军流放,女的为娼为奴……
可谓狠到极点,手段酷烈。
偏生赵胤此人性情冷淡,无欲无求,做事又极是谨慎小心,滴水不露,所以上任以来虽说在朝堂上得罪了无数权贵,却没人能找到他的破绽,除了暗地里做法扎小人诅咒他,怕是毫无办法。
想想他的手段,时雍担心起娴姐的安危来。
“拿着。”胡思乱想的时候,赵胤的声音传过来让时雍怵了怵。
她看过去,一盏热茶被他修长的手指托着,干净的指甲盖竟是透明粉润的,格外好看。
这双手,怎么看也不应当长在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身上。
时雍默默接过,冰冷的手指有了暖意,情绪松缓了些。
有那么一瞬,她竟然荒谬的觉得——赵胤看穿了她心里所想,让她端着茶盏是为了给她暖手。
这想法,
真是荒唐!
————
同娴娘一起被带进来的人,还有自称见到“时雍鬼魂”的更夫和几个昨夜当值的狱卒。
看到时雍也在这里,娴娘愣了愣,别开脸只当不识,娇滴滴地跪在屠勇身边,楚楚可怜地向赵胤讨饶。
“大人,是奴家叫屠勇来闲云阁的,他吃酒到四更才走……奴家可以作证。”
她的说词与几个狱卒截然相反。
狱卒们纷纷指认屠勇不仅在诏狱,而且还去了徐晋原的牢舍。
她却说,屠勇整夜都在闲云阁。
几个狱卒一听,也慌了,纷纷跪下来求饶。
“大都督,她在撒谎。我几个难不成还会认错屠勇?这小妇人分明是为了给屠勇脱罪,他两个是相好,她的话信不得呀。”
“大人明鉴,奴家敢对天起誓,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娴娘私窠出身,说话娇娇软软,即使是面对男子发誓,脸上还是难掩羞涩媚态,如鸳鸯拨水,听得人耳朵发痒。
赵胤:“你为何单单昨夜叫他去?”
娴娘垂下头,巾子摁了摁眼角,“奴家本非良家,虽说如今做了正经生意,还是有登徒子上门,打奴家的主意……”
一个美貌的女子独自开店,又有做私窠的经历,难免会被登徒子骚扰,近几日有几个外地口音的男子更是屡屡上门找事,让娴娘陪酒就罢了,竟想赖着不走。
娴娘实在受不得,这才叫了屠勇过来,假称是她的男人。屠勇在诏狱当差,普通人见了也得惦量点儿,娴娘想以绝后患,却不知屠勇当值,更不知会闹出这么大的事,害了他。
“大人,全是奴家不晓事,灌了他的酒,误了差事。你要罚就罚我吧,他是个好人啦……”
娴娘哭哭泣泣,看得屠勇心疼又难过,也是不停地向赵胤求饶,言词间到没有顾及自己,只怕牵连到她。
时雍看赵胤面色冷淡,没有半点怜悯心,清了清嗓子,把话岔开。
“你们可有看到白衣女鬼?”
屠勇摇头,只道喝多了,什么都没有瞧到。娴娘也是泪蒙蒙地摇头称没有看到。
几个狱卒也一样。
只有那个更夫,对“见鬼”一事言之凿凿,当着赵胤的面,描述得绘声绘色。从他的说词来看,与时雍在水洗巷和天寿山见到的“白衣女鬼”,一般无二。
“此事有蹊跷。”时雍看了娴娘一眼,从赵胤的身侧绕过来,站在他的面前,对他端端正正行了礼,平静地说。
“大人,我与娴姐是旧识,我信她,不会说谎。”
她拿小丙的玉令时,赵胤就知道她与娴娘有交道,他虽没问,心里一定存疑,与其让他去想,不如直接挑明。
“想必大人与我一样,也相信几位狱卒大哥的话。那么,问题来了,若是娴姐与几位狱卒大哥都没有说谎,是不是就表示,昨夜三更时分,在诏狱和闲云阁,同时出现了两个屠勇?而更夫大哥,也几乎在同一时刻,见到了白衣女鬼在诏狱附近?”
赵胤慢慢翻动手上文书,眼皮微抬。
“没有人说谎?你是想告诉本座,当真有鬼?”
“有。”时雍平静地看着他,“我向大人保证过,要替你捉住这只鬼。只要捉住了她,这些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赵胤:“想好了?”
“想好了。”
“依你。”
赵胤慢慢站起来,看了看屠勇和娴娘这对野鸳鸯,“押下去。”
“大都督。”屠勇重重磕头,“求您放过娴娘,她是无辜的呀……”
“闭嘴!”赵胤抬手打断他。
眼神却凉凉落到时雍的脸上。
“待水落石出,自有定论。”
时雍这时才明白,他刚才问那句“想好了”是什么意思。
敢情此人深夜把娴娘带入诏狱,压根儿就没有想从娴娘嘴里听出什么“真相”——在双方各执一词的时候,真相是无法证实的。
他真正的目的,是逼她出手。
兑现捉鬼的承诺,
更有甚者,逼出她更多的秘密。
这哪是审问他们?分明是在对付她呀!
时雍再看赵胤时,神色已然不同。
此人冷漠腹黑又狠毒,肚子里不知藏了多少算计人的弯弯绕,等此事一了,定要远离他,走得远远的,免得一不小心脑袋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