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第4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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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光生气了:“鄙寺僧众,一律着沙弥鞋。侯爷可派人取来对比,与这藏经阁的脚印,是否一致。”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听得时雍有些头大。
总算是体会到了古代断案的难处。
既无监控又无鉴定技术,各说各话,如何判定谁知谁假?
争吵的声音,在阁中传来回响,听得人很是心烦,可是赵胤却十分平静,垂下眸子看了片刻那个脚印,又在慧光的带领下,沿着藏经阁走了一圈,突然将《金刚经》握紧,停下脚步。
“慧光师父,你方才说的《血经》是何物?”
慧光似乎有些犹豫,看了看赵胤身边的人,低低道:“可否请侯爷借一步说话?”
赵胤点点头,将那本有脚印的《金刚经》递到时雍的手上,便负手随慧光走了过去。
时雍无语。
百无聊赖的等候,她展开经书,看着被踩踏的鞋印。
“侯爷……”慧光一直走到偏殿,等赵胤站定,见四下无人,这才说道:“《血经》出自道常师祖,实乃我庆寿寺镇寺之物。我听师父说过,此经系道常师祖以自身鲜血,伴以金粉、红铜、朱砂、珊瑚、松石、珍珠等珍稀之物写就,载以师祖毕生所学,只此一本,别无其他。此番失窃,小僧当真是愧对师祖,愧对师父……”
看他说得眼眶泛红,赵胤的双眼微微眯起。
“既是道常法师所著,就没有再拓印留存么?”
慧光摇头,“师祖手书《血经》,历时十载。师祖珍而重之,圆寂之前,特地打造了一个铁制庋具,用以收藏。寺中僧众莫说抄录,得见血经者也不多。师父说,师祖曾有交代,《血经》所载内容,概不可为人所观。否则,将要天下大乱。这些年来,寺中僧众也恪守遗言,从未有人动过打开铁锁,一观《血经》的想法。”
赵胤听完了原委,皱了皱眉头。
“既是铁制庋具,其重量必不可小窥,一个小儿如何能带走?”
慧光道:“回侯爷话,庋具尚在。只是铁锁被毁,里头已空无一物。”
赵胤四下里看看,“庋具在何处?带我去看看。”
慧光道:“这边请。”
……
时雍没有听到慧光与赵胤交代《血经》的那一段话,但她随同赵胤进入了藏经阁的暗室,看到了一个大开的铁箱。
锁是被人撬开的,里面空空荡荡。
时雍看了看这个暗室,心里微惊。
“一个小孩子是如何得知暗室,还能徒生开锁,盗走血经的?慧光师父,你确定,当日除了那个猎户的儿子,再无旁人进来过?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寺中僧侣,监守自盗?”
慧光道:“郡主有所不知,前日那小儿逃跑,便是藏在这个暗室之中,而守阁弟子并不知有此暗室,更不知开启之法,这才被他耍得团团转,最终害得藏书被毁,《血经》失窃……当然,小僧也责无旁贷。若是早些过来,兴许就不会发生这事了。”
赵胤侧目,“事发时,你在何处?”
。
第702章 问
慧光微微一怔,目光出现刹那闪躲。
在赵胤锐利的眼神注视下,他顿了顿,这才躬身施礼。
“小僧在禅院与兴州府远道而来的玄慧大师师徒。听他说经讲禅……”
赵胤道:“可有人证。”
这次慧光镇定了许久,回答也迅速,“玄慧大师可为小僧作证。”
没想到,赵胤步步逼迫,接着问:“玄慧大师现在何处?可否一见?”
怀疑仿佛就写在字里行间,慧光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但他仍然强忍着心头情绪,平静地回答。
“侯爷,玄慧大师事发当日已然离开。若侯爷还要问出处,恕小僧无能为力,玄慧大师云游天下,行踪飘渺,小僧着实回答不出。”
赵胤眯起眼注视,他淡淡道:“如此巧合?”
慧光脸上有点挂不住,笑容也略略别扭了几分。
“听侯爷质问,莫非怀疑小僧监守自盗不成?”
赵胤道:“本座怀疑任何一个有机会作案之人。此事关系庆寿寺镇寺之宝,道常法师亲书《血经》,那便不再只是你庆寿寺的家事,而是大晏朝廷的要案。失窃案没有明朗之前,你与寺中弟子,每一个人都脱不开嫌疑。”
庆寿寺的经书被盗,说来是寺中私事,可是,锦衣卫素来仗势欺人,赵胤更是独断专横,他说这个案子不是家事,而是朝廷要案,谁又反驳得了?
慧光一时语迟,脸色白了又白。
“不知侯爷……意欲何为?”
赵胤漫不经心地调头,“本座要亲查《血经》失窃案。”
见慧光脸色微沉,赵胤平静地勾了勾唇,“觉远法师身为僧录司禅教,又是庆寿寺主持,此时,自当出面协理此案。慧光师父,去请吧。”
慧光脊背一僵,“侯爷,小僧已道明原委,师父闭关期间概不见客,寺中大小事务皆由我与监院等人负责。侯爷需要什么协助,大可差小僧去办……”
赵胤冷笑一声,黑眸冷冽,扫向慧光的视线如若寒冰罩面。
“慧光师父,本座不是在跟你商量。”
换句话说,这是命令,也是最后通牒。
命令他去请闭关的觉远大师出来主持寺中僧务,若是拖延或借口,那就是与朝廷与锦衣卫与他赵胤为敌。
慧光脸色有点不好看,嘴唇颤动几下,似乎想争辩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低头施礼。
“是。小僧这便去请师父出关。烦请侯爷先行回房,稍事歇息。”
“无妨。”赵胤袍袖一摆,淡淡道:“本座既然接手此案,自是要尽心为贵寺缉拿真凶,寻回《血经》,再查控走访,也是应该的。”
慧光哑口无言。
迟疑一下,他吩咐左右两个小沙弥留下来招呼陪同赵胤,便径直离去了。
时雍憋到现在,等慧光又气又急地离去,这才长吐一口气,示意赵胤出去说话。
“侯爷三言两语就把人给打发了,厉害,了不起。”
赵胤瞥她一眼,“这有何难?以权压人罢了。”
“……”
赵大驴,你也忒实在了点。
时雍低笑一声,回头看两个小沙弥没敢跟近身来,他们身边只有谢放一人,说话就从容了许多,不再有什么顾虑。
“可能是先入为主,有慧明的警示在前,我也信不过那个慧光和尚。尤其方才侯爷问他事发时身在何处,他明显在说谎。”
赵胤侧目,注视着她,“何以见得?”
明明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偏偏要来反问她。
这不就是典型的老师考学生题目么?
时雍想了想,说道:“眼神游离,飘忽不定,不敢正视侯爷,表现得心虚又不安。我不敢肯定《血经》被盗与他有关,但他一定撒了谎。”
赵胤微微扬唇,“阿拾聪慧。”
时雍翻了个白眼,“侯爷故意考我,难不成就为了夸我一句?”
赵胤道:“阿拾聪慧。”
“……”
连词都懒得换一下。
这男人示个爱也这么沉闷这么直。
时雍不再说话,同赵胤慢慢在藏经阁走动,察看线索。
藏经阁的经史书籍里,有很多宝贝孤本,因此,虽然被毁坏至此,仍然没有派太多人来帮忙收拾整理,仍然只有平常那几个守阁弟子,正在一点一点清理归位。
不过,人虽不多,但这个案发现场,已经遭到破坏。
更何况这两日下雨?
时雍相信很多痕迹已经消失,即便有痕迹存在,也很难去佐证。
“侯爷。”时雍走在赵胤左侧,见他皱眉深思,低低道:“你是不是也怀疑,这一切事发的真正原因,是因为那本《血经》?”
赵胤点点头:“没错。”
时雍道:“暗室储存,铁制庋具,铁制大锁。按说很谨慎了,外人莫要说盗,可能都难以知情。”
说到这里,时雍仿佛想到什么似的,转头又问:“反正我是第一次听说道常写了什么《血经》,侯爷以前听过吗?”
赵胤眉心微拧,“不曾。”
时雍道:“那就是了。此事定然与寺中人脱不了干系。据方才慧光所言,就连守阁弟子都不知情。由此可以推断,能得知《血经》一事的僧众,级别肯定很高。”
这时,谢放接了一句,“是不是慧明?”
时雍一怔,点头:“有可能。”
毕竟,曾经的慧明是觉远的大弟子,也是他信得过的人,既然慧光知情,那慧明知道就不奇怪。
而慧明知道了,那邪君……是不是也知道?
一念至此,脑子里灵光一闪,仿佛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似的,心里莫名泛寒。
“侯爷~”
时雍与赵胤对视一眼,语气凝重地道:“刘荣发事件发生时,慧明曾说,邪君安排他到庆寿寺,接近觉远,是为了调查一个二十几年前的秘密。还说,道常法师圆寂前,身边只有觉远一人,那么,知道此事的人,就只有觉远自己。当日,我被赵焕囚于庆寿寺,也曾听得庞淞再三逼问觉远,问他说不说,东西放在哪里……就连我师父,也说是奉了半山之令,来查控一个庆寿寺的秘密。”
她脸色略略变色,露出几分惊疑。
“邪君、楚王、庞淞、半山。他们要的东西,会不会就是道常法师的《血经》?”
四周鸦雀无声。
赵胤好半晌没有说话。
很明显,时雍的话,说到了心坎上,也触到事件的核心。
谢放抽了口气,皱眉道:“不对呀。若是按郡主说言,慧明和慧光一样,早就知情,那邪君为什么会拖到如今再来偷窃?”
时雍道:“我推翻我先前的说法。慧明应是不知情,或者不完全知情,包括赵焕庞淞半山之流,大抵都是一知半解,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至于慧光……遭了!”
她突然拔高声音。
“觉远大师,也许出事了。侯爷,快走!”
时雍的声音尚未落下,手腕已被赵胤抓住,而他的双脚已经往外迈了出去。
谢放见状,连忙跟上去。
“郡主,属下不明白……”
时雍道:“如果《血经》一事,原本是只有觉远一个人知道的秘密。那么,在什么情况下,觉远会告诉第二个人?”
谢放脸色猛地一变。
“明白了。”
时雍边走边道:“一个无欲无求的老和尚,守了一辈子的秘密,哪怕被人以性命要挟,他都不曾吐露半个字,怎会随便告诉别人?除非,老和尚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必须要在离开人世之前,将这个秘密托付给一个信得过的人。那么,在觉远的弟子中,踏实稳重,气质内敛、被委以知客僧重质的慧光,就成了首要人选。”
谢放不得不佩服,“郡主说得极有道理。觉远大师,莫不是要圆寂了。”
时雍冷冷掀唇,“不论他是主动圆寂,还是被动圆寂,这老和尚肯定性命堪忧就是了。”
……
第703章 圆寂了
赵胤和时雍几人匆匆出了藏经阁,没有寻得慧光踪迹,随便拉了个弟子询问,竟不知方丈闭关之处。
这么奇怪?
时雍再问慧光去向何处,不料,一众弟子也是频频摇头。
只有人看到他离开藏经阁,至于去了那里,竟是无人得知。
时雍不相信大白天会出现这么荒谬的事情,故意虎着脸,吓唬一个小沙弥。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胡言乱语,隐瞒真相,扰乱大都督办案!”
小沙弥一听,便吓得变了脸色。
“没有,没有。我是真的没有看见。”
时雍回头,“你们呢?”
众人齐齐摇头。
时雍哼声,“那你们方丈闭关,都不用吃饭喝水的吗?不从寺中传膳食饮水?”
一个小沙弥苦着脸道:“郡主说对了,我们方丈闭关,确实不用吃饭喝水。”
时雍看他长得机灵,扭过头,对他和颜悦色了几分。
“那以前方丈在哪里闭关?”
小沙弥躬着身说道:“方丈以前很少闭关,但小僧听他说过,不喜打扰,最爱山中清净。说不定就,就藏在寺后的哪个山洞里也,也未可知。”
时雍眼睛一亮,“多谢小师父。你要立大功了。”
不等小沙弥回答,赵胤突然沉下脸,往禅院疾步而去。
半道上,就遇到了辛二和另外一个侍卫秦洛。
他们匆匆而来,脚上满是泥泞,喘息也不太匀称。
看到赵胤,秦洛更是瞬间变了脸,当即朝他跪拜下来。
“属下失职,请爷责罚。”
赵胤沉着面孔,目光略略凝重。
“慧光跑了?”
爷猜到了?
秦洛低下头,脑袋几乎快要垂到了胸口,但声音还算干脆,一字一字说得十分清晰。
“属下跟着慧光去了寺后的山林,看他四处摸索,以为已到觉远大师闭关之处,怕惊忧了他,便没敢跟得太近,哪料这厮十分狡猾,趁我不备,突然抓住山崖垂着的一根粗绳,一跃而下……属下不敢耽误,赶紧前来禀报。爷,属下办事不利,恳请责罚。”
这点小事都没有办好,秦洛以为赵胤会生气。
不料,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看他一眼,说道:“前头带路。”
秦洛猛地抬头,愣了愣,“是。”
方才赵胤逼迫慧光去请觉远出关,时雍只觉得赵胤很是会拿捏人,三两句就把慧光打压下去,让他不得不遵从自己,这才说出“厉害,了不起”那句马屁话。
可如今一看,原来他不止逼走了慧光,还暗中派了人尾随。于是,她心底的佩服便不再是马屁了,而是真真切切的佩服他思虑周全。
只可惜,还是让慧光溜了。
“大都督。”辛二方才没有来得及搭话,看赵胤抬步要走,这才紧赶慢赶地跟上他,沉声道:“属下有事禀报。”
赵胤睨他一眼,脚步没有停顿,“说。”
辛二道:“猎户赖顺的儿子,死了。摔在崖下密林间,属下已让人将尸体吊了起来。”
小儿摔下去会死,不算意外。
赵胤点点头,“去通知赖顺认尸。”
辛二道:“是。”
“慢!”时雍侧过头来,低低道:“认尸可以,尸体不要破坏,现场保护好。”
赵胤大抵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扭头示意辛二。
“按郡主的意思去办。”
辛二嗯声,“那赖顺要是又闹起来,属下当如何安抚?”
赵胤道:“告诉他,本座自会为他作主。若他不听招呼,交给陈萧。”
“属下领命。”
辛二拱了拱手,朝赵胤和时雍行了个礼,调转方向,去了藏经阁的位置。
方才他们离开的时候,赖顺三人还被安置在藏经阁里,只得找到他们,才能确认死去那孩子的身份。
而让时雍和赵胤更为火急火燎的是觉远的安危。
他们一路穿过庙殿,往寺庙后院而去。
实际证明,庙里小沙弥的眼睛是雪亮的,秦洛带他们前去的地方,正是那个小沙弥猜测的方丈闭关之处。令时雍意外的是,离她上次被赵焕囚禁的石室也很近,不过两三丈的距离。就在禅院的背后,三生崖的下方,有一条道独通此处,旁边有山泉落下,直往山涧而去。
泉水叮咚作响,极是寂静。
秦洛指着泉水处的一根绳索,惭愧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