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第4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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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你准备如何处理白马楫?”
光启帝本想说今日不谈国事,只谈家事,又怕赵胤听了觉得自己防着他,想了想,皱着眉头,不得不被赵胤带了话题走。
“那日你说,不可轻易动他,朕深以为然,就眼下来看,白马楫行的桩桩件件,并无出格之处,即便血经是假,也是被慧光所矇蔽,怪不得他。因而今晨白马楫送来折子,就药材案和谋逆案主谏言,朕便没有驳他。只说眼下证据不足,已派人深查,嘱他安心养病。”
赵胤拱手道:“陛下英明。正当如此。”
第814章 下棋之人是棋子
光启帝怔了怔,又是一声苦笑。
“你看,朕又被你绕进去。阿胤,眼下我不问你要不要恢复身份,只问你。可有什么要求?”
赵胤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光启帝与他对视,一字一顿地说道:
“若有所求,我必为你办到。”
这是补偿。
赵胤看得出来皇帝今日来的目的,便是急切地想为他做点什么,以便补偿他多年来的委屈。可赵胤并不觉得自己委屈,自然也用不着这份补偿。
“没有。”赵胤淡定地道:“陛下清正严明,便是大晏之福,无乩之福。”
光启帝一怔。
“唉。你啊!让我怎么办才好?”
赵胤看着他失望的表情,眼波微荡一下,不想总拂他脸面,于是追问一句,“有件事,臣想问问陛下。”
光启帝脸色松开,有了光泽和笑意。
“你问。”
赵胤道:“陛下怕吗?”
光启拧眉,“朕怕什么。”
赵胤平静地看着他,又扫一眼甲一,淡淡道:“外间传闻阿拾便是时雍转世。祸国之人,会颠覆江山。”
这些话光启帝自然是听说过的。
闻言,他淡淡一笑,“且不说这原就是无稽之谈,就算是真有此事,朕又何来怕哉?命数之说,姑且信之,然朕更信,人定胜天。”他定定看着赵胤,笑着补充。
“此话不是朕说的,是母后当年说的。母亲当年背负儿生母死之咒,诞下我时,便断了气。呼吸全无,数年不醒……是父皇不肯放弃,一意孤行置冰棺,以珍药相。结果,母后不是回来了吗?你我既是一母同胞,自当竭尽全力守护大晏,岂会因几句命理恶咒就阋墙生怨?往后便有龃龉,说开就是。”
赵胤没有开口。
光启帝垂下眼,突然放低了声音。
“这里没有外人,我给你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皇帝不好当,这副重担压在肩上,实在是沉重。若有一日,阿胤当真想要,拱手让你又何妨?”
甲一心头一跳,大惊失色。
“陛下!”
赵胤亦是变了脸色,当即施礼。
“陛下,臣惶恐。江山社稷不可戏言……”
“君无戏言。”光启帝看着因紧张而变得紧绷的甲一和赵胤,叹息一声,不再吓他们了。
他抬手,示意他们坐下,这才换了话题。
“眼下最紧要的是,焕儿,要如何处理……我今天过来,也是想听听母舅的意见。”
甲一沉吟。
既然光启帝叫了赵焕乳名,就是仍念兄弟情分的意思。
事实也是如此,哪怕赵焕是抱养来的孩子,那也是懿初皇后和永禄爷当亲生孩子养大的,总不能找回了亲生的,就不承认抱养的,没有这样的说法。
可,当着赵胤的面儿,甲一不便明说。
“但凭陛下作主。”
光启帝思忖道:“赵焕这人,本性不坏,只是打小娇纵了些,又被庞淞迷了眼,把父母千方百计对他的好当成了嫌弃和捧杀,教人利用了去。”
甲一连声称是。
光启帝见赵胤不语,又道:“横竖他如今也在宗人府圈禁,这事便不必知会他了。由他去吧。”
甲一再次点头。
光启帝喝一口茶,沉默片刻,突然抬起眼。
“说到庞淞,朕方才想起……阿胤,你所言当真?他,当真说邪君是废帝的后人?”
废帝是指建章帝赵绵泽,是光启帝的堂兄。
他自开国皇帝洪泰爷手上接任皇位,在任仅有四年。建章帝即位后,因听信奸臣谗言,大肆削藩坑杀藩王——也就是他的皇叔,最后被当年还是晋王的先帝以清君侧之名赶下皇位,最后逃出皇宫,不知所踪。
这段历史,鲜见于大晏史册。
然,在座的都是皇族宗亲,自是明明白白。
赵胤点头,“兹事体大,臣不敢妄言。”
这是那天夜审庞淞的收获。
在诏狱与锦衣卫硬抗了那么久,庞淞终究那身硬骨头终究还是受不住刑,交代了这件事。
“以及——危阑计划。”
那晚庞淞伤得很重,对邪君的“危阑计划”解释得并不详尽。大意是指邪君通过控制和策动当今天下最大的三个国家,即南晏,北狄,兀良汗三国的皇子谋反,进而控制三国命脉,待搅得翻天覆地,再坐收渔翁之利,由他出面重新组织新的秩序。
“他们称其为大同世界。这便是危阑计划的最终目的。”
光启帝深深皱眉。
“好狠毒的心计!”
甲一道:“南晏的楚王赵焕,兀良汗的大皇子乌日苏,那北狄呢?”
光启帝沉吟:“哲布亲王。”
赵胤道:“陛下可有发现。赵焕、乌日苏谋反夺位,虽说一个成,一个败,却有一个共同点。”
光启看着他,“什么?”
赵胤道:“身负皇室秘闻。”
“此言有理。”光启帝点点头,思索道:“如今想来,邪君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挖掘三国皇室的秘闻,从中利用,安插人手、挑拔离间,进而控制皇子,引得兄弟反目、父子相残,江山动荡。这厮委实高明,自古以来,内乱最易撼动江山……不对!”
光启嘶一声。
“即便赵焕和乌日苏有身世秘闻,不是皇室之子,哲布亲王却是李太后亲生,长得也与其父汗哈萨尔如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他身上能有什么身世秘闻?”
赵胤目光微微一闪。
“皇室秘闻,不一定是指身世。”
光启帝抬眉,“你是指?”
赵胤道:“不瞒陛下,近来臣一直在查白马楫的身世……”
光启帝问:“可有发现?”
赵胤摇头,“暂无发现。不过,臣的探子无意发现了一桩北狄的秘闻。”
光启帝来了兴趣。
“说说看。”
赵胤道:“想必陛下有所耳闻。哲布亲王肖似其父,从小就被看作北狄战神二代,最得父母心意。可是,他这一生,只有一战,以惨败收场,损兵数万,引来哈萨尔震怒。”
光启点头。
甲一也跟着点头,
赵胤看着他们,慢声道:“此战便是导致哲布丧失汗位的关键。这一战前,北狄人人都看得出来,哈萨尔最属实的汗位继承人选是哲布。”
不待他深说,光启帝便明白了。
“看来哲布惨败的原因,不是没有领兵能力,而是他的皇兄乌尔格不让赢。”
赵胤嗯一声,“数万士兵的尸骨,祭奠了乌尔格的汗位。若有一日哲布得知,会如何?”
定然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只不过,邪君的“危阑计划”,在南晏和兀良汗的实施行动,如今看来,都算是失败了。南晏赵焕没能翻出风浪,而乌日苏这人又是个极有想法的,与南晏又有姻亲关系,不会轻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但是,兀良汗计划失败,半山先生带走了来桑……
就像南晏的赵焕计划失败,邪君发现他成不了事之后,干脆利用赵胤的身世作大作文章一样。说不定,目标已然更换成了来桑。
赵胤看着光启帝,突然话锋一转。
“这便是奉天殿大审觉远之前,臣特地给陛下秘奏的原因。”
甲一听得吃了一惊。
“你说什么?”
他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有什么东西,是他不知道的吗?
“你给过陛下秘奏?”
赵胤道:“没错。”
甲一提了口气,“这么说,那天大殿上,陛下要将你下狱,褫夺爵位,革职查办,甚至抄家连坐……都是假的不成?”
老头子的语气全是质问。
正因为那天光启帝的雷霆震怒,他这才会将皇帝一直防到现在。哪怕光启帝说得如此的热络有情,他仍然不敢完全相信皇帝是真心想与赵胤做兄弟,始终有所保留,诚惶诚恐。
光启帝似笑非笑扫他一眼,“母舅以为朕当真是如此无情的人?”
赵胤垂下眼帘,“也不算是假。”
光启帝面色一僵。
赵胤抬眼,看着甲一。
“我做了两手准备。若觉远到死都不肯露出庆寿寺的秘密……那么,下狱抄家便会是真的。”
不能逼出觉远。
那就革职抄家逼甲一。
同时,也可以给邪君一个假象……
赵胤已经被光启帝的无情无义逼到了极点,有了谋反的基础条件。
比起赵焕来,赵胤的能量必然要大得多。
就算邪君不会完全相信,也定然不会轻易放弃这么大的一个机会。
“狠!”
甲一深吸一口气。
再联系前后的事情,他难以吐出那口浊气。
更是难以接受自己在这个局里的身份。
原本,他以为他同赵胤一样,是下棋的人,再不济,也是一个观棋的人,早已纵观全局,对事情了然于胸。
不曾想,这局棋下到最后,猛然发现,他原来也只是一颗棋子。
下棋的是眼前的兄弟二人。
尤其是赵胤,他养了二十几年的“亲儿子”。
甲一隐隐有点气恼。
“你竟然连我都一并算计了进去!?”
“何来利用?”赵胤淡淡扫他一眼,“都是为了大晏。若非父亲向陛下请命,从宗人府提出阮娇娇,儿子也想不到这么一招,将计就计!”
甲一心里那口气,更是出不来了。
说来说去,还是就为阮娇娇那事报复他呗。
呵!
不知想到什么,甲一突然又笑了出来,看着光启帝说道:
“不愧是先帝培养出来的亲儿子!一个赛一个狠绝、高明。”
第815章 梳头
光启帝在无乩馆待到入夜时分才乘车离开,饮茶、下棋,偷得浮生半日闲,好不快活。离开时,赵云圳闹腾一阵,不肯离开,最终仍是被赵胤拎上了马车了事。
大黑同他耍了一日,关系日近,追着车跑了好一阵。
本是狗子好玩的举动,竟是把赵云圳给弄得泪湿眼眶。
光启帝好一阵哄,说要给他捉一只狗来养,也哄不好,要只要大黑。皇帝知道这是儿子故意为难他,最后只得板起脸来做严父状,将永禄爷当年教训他的那些东西,又重诉一遍,赵云圳才算消停了。
无乩馆这边,送走光启帝,甲一便独立回房了,并没有打扰儿子和儿媳的小日子。
只是人一走,时雍回到房里,又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赵胤站在门口看她忙活,“阿拾这是做甚?”
时雍头也不回,弯着腰整理大黑的狗食,淡定地道:“去东宫。”
赵胤:……
方才赵云圳在时她不说要去东宫,现在人走了,作起来。
赵胤徐徐走近,从背后圈住她,纳入怀里。
“不要置气了。”
时雍不解地嗯一声,解开男人的手转过身来,正色地道:“不是置气。我是认真的。侯爷看不出来,我满脸都写着认真么?”
赵胤看着她,不言语。
时雍道:“公公待地把阮娇娇从宗人府提出来,又安置在别院,不能前功尽弃。还有……”
她迟疑一下,盯着赵胤的眼睛,“你与陛下难道没有说过接下去的打算?邪君明显想要逼反你,那你是顺势而为,还是不予理睬?”
赵胤沉默,“这都不该你一个女子操心。”
时雍不满地拉下脸。
赵胤赶紧换一个说法,“阿拾只须跟着爷,好好过日子便是,旁的事,无须你受累。”
哼!时雍扫他一眼,低低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我问你,阮娇娇这条线,就这样放弃吗?”
赵胤道:“自然不会。”
时雍抬抬眉,“哦?敢问侯爷,怎么安置外室呀。”
赵胤拧她的鼻子,宠溺地一哼,“就会胡说。”
顿了顿,见时雍撇着嘴不太满意的样子,又叹息,“那只是我父亲的一厢情愿罢了。阿拾可曾想过,若邪君当真是白马扶舟,我是何为人,他岂会不知?我若当真与阮娇娇过分亲近,反倒让其生疑。”
时雍哦一声,撩眉看他,“原来如此。不是不想去,是不方便去。”
这不是强词夺理么?
赵胤哭笑不得,“你呀。横竖都是你对。”
“那是自然。”时雍仍是好奇,“那你就这么晾着阮娇娇不成?”
赵胤勾唇,伸出长臂揽住她的肩膀,往怀里带了带,一同走到罗汉椅上坐下,认真道:“虚虚实实,真做假时假亦真。棋子的妙处,当是落在恰到好处时。”
对大都督算计人的本事,时雍是服气的。
她见赵胤神色平静,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便没有再多问,微微沉吟后,话锋突地一转。
“今日你与陛下相谈,可曾问过……十天干印鉴一事?”
就时雍所知,十天干印鉴出现过两次。
一次是对雍人园和时雍的诛杀令。
一次是除夕宫变假传赵胤命令包围干清宫。
两次的共同点,受令的人都是其时身为乙一的魏州。
时雍知道是光启帝所为,但事发时光启帝尚不知与赵胤的关系,她想知道,赵胤有没有就此向光启帝求证。
赵胤看她表情,明白她心中所想,缓缓摇头。
“陛下既然一心修好,何必驳他脸面。”
时雍道:“万一不是他做的呢?”
赵胤轻轻挽唇,“咱们这位陛下呀,习得一手好写,最擅模仿。今日还曾提议在无书遗书上模仿先帝爷的笔迹为我正名。”
“你拒绝了?”
“嗯。”
时雍并不意外,只是有些好笑。
“既然他能坦然与你说起这个,想必是不带戒心了。”
“嗯。”
“那这个案子要怎么处理?白马楫那边怎么交代?”
“嗯。”
时雍看他意态闲闲,突然生恼,捉拳就去捶他,一副气恼的样子。
“嗯什么呀?我在为你担心,你就会拿话来糊弄我。”
赵胤浅眯的眸底略带一丝笑意。
他喜欢看时雍娇嗔的模样,好半晌才拉了她过来,靠在自己身前。
“通宁公主和褚道子都可以为爷作证。”
“嗯?”时雍抬头,“怎么说?”
赵胤淡淡说道:“明日你去公主府一看便知。”
时雍拉下脸,“不要。我要你现在说。”
赵胤喟叹,带着笑道:“那批药材来自南边,明眼人一看便知。”
时雍看着他淡然的表情,唔一声,突然有些明白了。
“我就说嘛,侯爷如此老奸巨猾,怎会轻易让东厂抓住把柄?原来早有后招。你是不是对药材做了手脚?”
赵胤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而是安静地打量着时雍,一只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越发地紧。
“阿拾……”
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