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区美人养娃日常[八零]-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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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众人疑惑他们到底是啥关系的时候,卫孟喜迅速地一把握住孟淑娴的胳膊,从眼里挤出两滴眼泪,“妈,这么多年不见我可想死你了。”
孟淑娴就像一只被主人圈养多年的金丝雀,好吃好喝供着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连神经反应也慢了半拍不止,半晌才说:“你是小喜?”
那个驼背含胸,不敢用正眼看人的小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抬头挺胸,这么好看?
此话一出,所有宾客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亲妈?这世上还有不认识自己亲闺女的母亲?
李家父母已经听李怀恩说过,儿媳妇有一个异父异母的继姐,此时哪还有不明白的?儿子的大喜之日可不能成为亲朋好友的八卦之日,“小喜是吧,可真漂亮,你能来依然和怀恩不知道多高兴,大家都赶紧入座吧,今儿一定要吃好喝好,啊。”
搞妇女工作的侯爱琴,几句话就把大家伙的注意力转移到吃席上来——这一桌菜可实在是太丰盛了!远超这个年代的酒席水平,难怪大家都说李家不一样了,李家兄弟俩一个在机关,一个在矿务系统,往上数三代都只是泥腿子,可耐不住兄弟俩官运好能力强啊。
要搁旧社会,俩一穷二白无父无母的小伙子,想要出人头地那就是做梦,可新社会不一样,抓住机遇,泥腿子也能变身城市名流。
作为兄长的李奎勇一家也来了,看见卫孟喜也怔了怔,这是小陆家属?上一次见的时候顶多觉着是个漂亮的小女同志,现在总觉着哪里不一样了。
见李家老小十几口人全看过来,卫孟喜无比庆幸自己今儿这八十多花得值。卫红根花是有衣服穿,还有裙子,可那都是李茉莉送的,万一让李家人一眼看出来,不说啥也就罢了,要是说点不中听的,这不是伤害孩子自尊心吗?
李茉莉挎着小皮包,咚咚咚过来,摸了摸根花脑袋,“小卫雪,你也来啦?”
她对这孩子的喜爱从不掩饰,但对同样眼巴巴的卫红就视若未见。
卫孟喜轻轻抚了抚卫红的头发,“你呀,不是念着要吃席嘛,可别把新衣服弄脏啊。”
果然,新衣服和吃席来得太快,快到卫红都来不及悲伤。在红星县那边吃席是不兴带小孩去的,但在金水矿嘛,很多都是双职工家庭,不可能把孩子扔家里,所以只要能自己吃饭的小孩都能有一个座位。
卫孟喜这一行直接就占了半大桌,李家的孩子也要跟小姑留在这边,一瞬间这桌就坐得满满登登。作为唯二的大人,卫孟喜和李茉莉自然是手忙脚乱。
李家四个男孩一个女孩,就连女孩也跟爷爷是一样的暴脾气,拉着卫东根宝喊打喊杀,一会儿玩打游击战,一会儿警察抓小偷,卫东几个又要忙着好吃的又要忙着跟他们玩儿,没多久就小脸通红满头大汗。
但好在婚礼现场本来就很吵,他们声音也控制得很好,没咋影响到其他人。
卫孟喜吃着碗里的红烧肘子,心里想的是明天的菜式。这几天已经把大多数家常菜都做遍了,作为厨子,她喜欢自己做的食物给别人带来快乐的感觉,但每天最艰难的就是备菜。
不行就还是回锅肉吧,最好是肥多瘦少那种,干体力活的男人们最喜欢。
“小喜。”忽然,身后传来怯生生的声音,卫孟喜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她从容的吃完嘴里东西,擦了擦嘴,这才回头,“妈。”
孟淑娴上下打量她,拍着胸脯说:“我还以为你过得不好呢,上次你婆家来县里大闹了好几场,说你……看你现在过得这么好,我也放心了。”
她只看见她穿着新裙子,却不知道裙子是今儿临时买来撑场面的,更不知道钱是风里来雨里去挣的。
说着,孟淑娴从随身包里掏出一个绿色的小本子。
卫孟喜顾不上伤春悲秋,先把东西检查两遍,确保是写了姓名编号盖了钢印的小学毕业证,这才放心。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姓谢的就是一家子小人,要是知道她的用途,保不准又会从中使坏,所以她在电话里也没告诉母亲。
“小喜,我听说你在陆家又生了个闺女,但妈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一定要好生待人家前头老婆生的那对,只要你真心对他们好,真心付出,总有一天能看见你的好,男人的心很容易捂热,以后……”
卫孟喜烦透了这套讨好别人的说辞,上辈子她在讨好型人格上吃的苦还不够吗?
“你如果只想跟我说这些,我看还是免了。”
卫孟喜真觉着跟她多说一句都是浪费,但她还不能走,重头戏才刚开始呢。
此时,两位亲家公正在台上发表结亲感言,无非是两个孩子多么优秀,成家后要如何孝敬双方老人,为国家早日实现四个现代化做贡献啥的,乏善可陈。
直到李父从手里掏出一支红木匣子,这场婚礼才走到卫孟喜感兴趣的时候。
那是一对梅花牌男女表,在目前国内也算奢侈品级别的,虽然没说价格,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份新婚礼物不一般。现在的普通工人,辛辛苦苦攒半年也只舍得买一只上海牌或者宝石牌红旗牌之类的,一口气买俩,也就李家能有这经济条件。
虽说再过几年,到八十年代中后期结婚“三大件”会变成彩电冰箱和洗衣机,但这时候的“三大件”还是手表、自行车和缝纫机,自行车和缝纫机小两口新房已经摆上了,最贵的手表却是当众送的,甭管是已婚未婚的都掩饰不住羡慕。
任何年代,结婚都是两个家庭的较量,李家这么大方,谢依然这小县城姑娘可不就是嫁进了福窝窝吗?
曾经的卫孟喜也曾渴望过这样的画面,但现实一次又一次给了她响亮的耳光,让她知道别人给的任何时候都有机会收回去,只有自己挣的才会捏在自己手里。
在众人的夸赞声中,卫孟喜看向谢鼎,果然,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他就露出老狐狸的笑容,“我们经济条件不如亲家,就是个教书匠,但我们对新人的祝福和期盼却是一样的,都希望爱女与贤婿琴瑟和鸣,永寿偕爱。”
这文绉绉的用词,着实令人耳目一新,唯独李母侯爱琴却眉头一跳,啥叫两家人不一样,合着他谢家是书香门第知识分子,她李家就是暴发户吗?
卫孟喜憋笑,老谢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出风头的机会啊。
当然,更出风头的还在后面。只见他推了推眼镜,让人送上一卷画轴样的东西。
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好奇地看着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李家送高档手表,谢家不可能就是送一幅老丈人作的画吧?虽然心意是好的,但比起来确实不够看,他又不是名家大师。
兴许是看出宾客的轻视,谢鼎胸腔里提起一口气,“为父一辈子教书育人,除了书房里那些老物件儿,也拿不出什么值钱的,唯独这幅字,是咱们谢家祖传了六代的藏品,如今为父赠与爱女贤婿,就是……”
谢依然眼睛一亮,是那幅字?父亲平时最宝贵的,除了有志趣相投的朋友上门,否则他都不会拿出来的。
而且,她曾听父亲喝醉酒的时候透露过,这副啥大师的字现在已经炒到五千块了,要放黑市说不定还能翻倍!
一万块是啥概念?哪怕李家再有钱也不可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听说外头现在鼓励“万元户”,把那些所有家业加起来能有一万块的人戴上大红花,上夸富会呢!
据她明里暗里打听,公婆一个月也就八十块工资,一万块得老两口不吃不喝攒五年!
要是有了这幅字,她还会受婆婆白眼吗?
这就是最宝贵的嫁妆,是她在婆家立稳脚跟的嫁妆!
李父离得近,一眼就认出来,“亲家公手上的是《兰亭集序》?诶等等……”他揉了揉眼睛,发现左下角盖着的一个红色的章子,是……
“这是白术山人的临摹本?”
谢鼎挺了挺胸膛,“正是。”他已经请很多人看过,这个正是白术山人的临摹本。
“虽然与书圣的比不了,但在历代临摹本中,因其最能体现兰亭原貌和意蕴,是临摹本里最珍贵的版本之一,与冯承素、虞世南临摹本齐名。”
白术山人其实是清顺治年间一位有名的书画大家,一辈子寄情山水无心仕途,最重要的是,他是石兰人,而且故居就在阳城市一带,前十年因为破四旧被一把火烧光之后,他的字画忽然就被炒起来。
大概,这就是物以稀为贵吧。
在座的宾客们,大小也算文化人,听见“白术山人”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份新婚礼物是当之无愧的大礼。
然而,就在谢鼎享受众人称赞羡慕的时候,人群里忽然传来一把清脆的声音:“等一下。”
第32章
太不合时宜了。
所有人不得不回头; 看向声音的来源——是一开始那个漂亮的女同志。
有耳目灵通的已经打听到,这个女同志是新娘子的继姐,异父异母那种。虽然二人年纪相差只几个月; 继姐已经是二婚了; 嫁的还是煤矿工人。
新娘子就不一样了,高中毕业后响应国家号召; 到最艰苦的地方去,现在回城了也忙着考大学呢。任何时代,只要是爱学习想上进的人,都更容易获得别人好感; 谢依然也是。
卫孟喜仿佛没听见众人的议论; 一步步走到最前面的两桌,“谢叔叔,您确定这是你将要赠与依然的新婚礼物吗?”如果你识趣; 说不送了,那就还有私下解决的余地。
卫孟喜恩怨分明; 对不住她的是谢家父女俩; 与李家不相干; 她本来也不想大喜日子生什么变故的。
这是她第二次提醒谢鼎。
谢依然却误会了; 以为她是要抢自己风头; 恨得牙痒痒。
明明是自己大喜的日子; 卫孟喜却打扮得妖精似的; 比她这新娘子还漂亮; 不就是想抢风头吗?可惜啊,他的男人是好男人; 才不会多看她一眼呢; 就是一朵花在他跟前也没用。
这不; 见这招没用,卫孟喜居然要打断父亲,开始先声夺人了!
从小到大,卫孟喜就是谢依然的噩梦。
以前,两家人是邻居,仅一墙之隔,每天清晨,她总是能听到她奶声奶气背书的声音,虽然她听不懂,但她知道,那都是卫衡那个全街道有名的“文化人”教的东西。
她尿炕的时候听见她背书,起床扫地听见她背书,烧火做饭听见她背书,给父亲洗臭鞋子臭袜子的时候还是听见她背书。
偶尔,小小的卫孟喜也会厌倦,闹着不肯背了,哼唧她要吃糖糕,要去放风筝,她那个温柔的爹爹就会无可奈何的妥协,答应下午就去给她买,还刮着她的鼻尖说“小喜真是一只小馋猫”。
每当这时候,谢依然就在心里呐喊,让我去背吧,我俩换一换吧!
她发了疯的嫉妒她能有这样温柔宠溺的爹爹,发了疯一样的嫉妒别人夸她漂亮,发了疯……
幸好,后来这一切都变了,卫家的病痨鬼死了,父亲把孟姨娶回家,她们成了一家人,可以任由她拿捏的一家人。
以前卫孟喜有的,全变成她的了,卫孟喜没有的,她也必须有,譬如这场盛大的婚礼,这份贵重至极的新婚礼物。
于是,宾客们就看见,漂亮的新娘子笑眯眯走过来,像一个骄傲的小公主,“姐姐,我知道你们日子过得艰难,就是你不开口我和怀恩也会帮助你的,但今天这份是父亲赠与的礼物,我希望你不要再像以前那样,不要再任性……”
好一个温柔体贴又大方的继妹啊,“以前那样”,以前啥样,这可太又想象空间了。
有些不明真相的宾客,已经在心里勾勒出一个掐尖好强,任性胡闹的继姐形象了。
卫孟喜心里冷笑,不是我没给过你机会,是你选择把自己婚礼搞砸的。她懒得跟谢依然歪缠,只是将目光投向谢鼎,那是一种坚定,一种警告,也是一种渴望。
谢鼎眼中闪过诧异,但他并不虚,更不怕这个小鹌鹑一样的继女。虽然很多人都说她不一样了,但一个人的秉性是很难改变的,她六岁以前是大小姐又怎么样?这么多年在谢家还不是被他驯化成一只乖顺的小绵羊?
“是,不过你放心,虽然你一直不愿改口叫我一声爸爸,但我待你和依然的心是一样的……当年你结婚的时候,咱们谢家这几样祖传的老东西还没拿回来,不然也……”
这话说得,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不是亲生的,生怕不知道她这么多年就是一头养不熟的小白眼狼。宾客们若有所思,更加觉着,卫孟喜就是一心里觉着不服气,想要找茬的继姐?这也太不懂事了吧!
人谢家的祖传之物凭啥给你个外姓人?作为继父,能把你养大就算仁至义尽了。
卫孟喜把所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心说谢鼎这人还是一样的尖酸刻薄啊。
他虽然是小学语文老师,自诩文化人,但说话一直是不怎么中听,总是给人一种故意拿腔作势的感觉,难怪活了一辈子一个真心的朋友也没有。
“既然您一定要将东西赠与他人,那么我想请问一下李矿长,何为赠与?”
李奎勇一愣,谢依然的婆婆侯爱琴顿觉不妙,刚想打岔先把话圆回去,有啥分歧那是亲家公的家庭事务,私下解决去,今儿可是他儿子的大喜之日。
李父虽然快五十的人了,但长兄如父,李奎勇就是整个李家的大家长,此时大家长不发话,弟媳妇也不敢置喙。这可是十二岁就能领着她男人上战场杀鬼子的人啊,平时在家里那是说一不二的,唯一敢跟他撒娇唱反调的就只有李茉莉。
不过,那是宝贝闺女,李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嘴唇蠕动几下不敢说话。
李奎勇这人倒是个热心肠,但也是个直肠子,不像一般人吃谢家父女俩这扭扭捏捏的小动作,相反他更欣赏卫孟喜的果断直接。
“有啥你就单刀直入的说,我听着。”
李母差点一个白眼翻过去,大喜日子啥刀不刀枪不枪的,大伯哥这张嘴真是。
卫孟喜轻咳一声,“‘赠与’是赠与人将自己的财产无偿给予受赠人,受赠人表示接受的一种行为,这种行为的实质是财产所有权的转移【1】。”
众人不明所以,这继姐是要干啥。但谢鼎心里隐隐有点预感,这卫孟喜不会是知道点什么吧……他摇头打断自己的猜测,不可能,当初这事他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当年她才几岁,怎么可能知道?
就是孟淑娴,跟他生活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
“谢叔叔,您一个对这副字完全没有所有权的不相干人员,何来的权利赠与?”
这话一出,场内众人都傻眼了,敢情做了半天面子工夫这东西还不是老丈人的?
谢鼎仿佛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炸毛猫,“你别胡说,这是我老谢家传了六代的珍品,是……”平生所学仿佛不够用了,他想用点古文酸话刚回去,可脑袋就像短路一般,脑海里只有各种连篇的脏话。
幸好,理智没让他说出口,不然今儿出丑的就是他了。
这就叫出丑?还早着呢!卫孟喜懒得听他废话,“既然你说是你的,那你怎么证明?”
这幅字只在左下角有一个红色的章子,而一般懂点收藏的人都知道,很多文人雅客喜欢在自己收藏过的东西上盖戳,尤其乾隆皇帝,简直是公认的盖章狂魔……但这种行为在自命清高的谢鼎看来就是野狗撒尿。
你说好好一幅珍品,每易手一次就要盖一个新主人的章,像这种名家作品被收藏的次数都比较多,基本都是盖了红通通一片的。唯独这一幅,只盖了一个,他觉着就是自己心目中最理想的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