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空-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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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么,我介绍给你。”
“开眼了,许公主会开玩笑了。”
凌俏很久没提她这个外号了,当初她也是好的不学,跟沈月初把这个外号喊得倒是顺口。
“不跟你开玩笑,说正经的,你离那个梁见空远一点。”
凌俏一顿,忙反问:“为什么啊,人家是大老板,跟他搞好关系,说不定我能多点机会。”
“俏俏,你的事业你做主,我也希望你在这条路上越走越好,但是,”许轻言坐在医院楼下小花园石阶上,望着灰蒙蒙的天,她的声音不由低了几度,“梁见空不是什么好人。”
凌俏想起昨天许轻言对梁见空的态度:“你知道些什么吗?”
然而,许轻言只答:“感觉。”
“啊?”凌俏无语,“就凭感觉?”
“嗯,我感觉很准的,你忘了,当年,我就感觉你不是个坏姑娘。”
“切,老娘当然只是偶尔玩脱点。”凌俏在电话那头笑了笑,“行吧,反正我跟他也不太有交集。不过……我怎么觉得他对你有些特别啊。”
“嗯?”
“昨天我一提你在医院,他立马说送我们去。我还以为他只是为了送赵老师,可现在看起来,不太像啊。”
许轻言冷笑,心底道,他不过是想把她当做砝码,自然要特别对待。
“你想多了。好了,午休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回去上班了,回头找你吃饭。”
“你这回头跟曹大头的回头一样,远着呢。”凌俏没好气地说,“你俩欠我的饭能排到年夜饭了。”
跟凌俏聊完,许轻言又坐了会,随手拿起没吃完的三明治,要了一口后又停住,脑中想起前天晚上梁见空递过来的那个三明治。
她觉得自己很不应该。
她不应该拒绝那个三明治,这样的举动太突兀了。她也不应该拒绝他昨晚送她回家的机会,梁见空心思缜密,不可能没发现这两次她态度的变化。
她以前怕他,躲他,但现在她还是怕他,却不再掩饰厌恶……甚至偶尔渗漏出来的恨意。
可那点恨意她怎么都压不下去。她看到梁见空,要用尽全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手不抖。
许轻言一直是个很理性的人,只有对沈月初的事情上,她才会流露出女生特有的矫情。
程然的话她都记着,他们的对话,她都能默下来,每默一次,就对梁见空这个人多一层恨意,如同练武之人手上厚重的老茧,每脱一次皮,出一次血,就加厚一层茧子,越来越坚硬。
但许轻言还是清醒的,程然说,沈月初承认他们是恋人。
这很不沈月初,只要许轻言不答应的事,沈月初就不会强迫。
他就是舍不得她一点委屈和不情愿。
她还记得那是他们吵得最凶的一次。
平时他们基本不吵架,一来许轻言性子淡,不爱搭理人,二来沈月初惯着她,惯得她毛病,也惯着她。
但那次是实实在在的吵。许轻言有天比赛,那天她发挥得不错,她的老师和母亲都陪着她,比赛后,许妈妈打算请老师吃个饭,就在饭店前,刷刷地冲出一帮小年青,嬉笑怒骂。
许轻言一眼就看到了走在后头的沈月初,他跟其他人并不怎么亲近,神情懒散地就跟着,手上夹着烟,偶尔吸上一口。
许轻言知道他在外面也有帮朋友,但她不爱管他这些破事,也相信他有分寸。
但他今天突然这般出现在她面前,边上还站着她母亲,许轻言心里忽然烧起一把火。
她父母那时候已经知道沈月初,这么个男生,以前还是一个院子的,现在一天到晚追着自家女儿,能不知道吗。
但毕竟沈月初救过许轻言,许轻言对沈月初的描述也仅限于学习成绩不好,而且她自己也表示没跟他有过多来往,她的成绩也一如既往的好,准点上课,按时回家,没错挑,父母是很相信她的自控力的。所以,这件事上也没再过多指责,就让她离沈月初远点,别被带坏了。
沈月初也看到了他们,但这小子也聪明,装作跟人聊天,很自然地从他们面前走过。
许妈妈皱起眉头,问道:“走在最后面的那个是不是追你的那个沈月初啊?”
“没看清,看着不像。”
“我看是他。”
“不像,他不抽烟。”
“唉,这个男生不学好,抽烟不是分分钟的事。”
“妈,吃饭去了。”
许轻言把老妈拉进了饭店,可就这一晚,老妈无数次暗示她,最后关头,要把牢,别分心。
第二天,许轻言把沈月初叫出来,两个人到常去的奶茶店面对面坐着。
沈月初见势不妙,立马主动坦白:“昨天难得跟朋友打个球,他们硬塞了我一根烟,我就抽了一口。”
许轻言最讨厌这种流氓气的东西,沈月初也从不在她面前污了她的眼。
许轻言却说:“沈月初,你以后打算怎么办,高考志愿想好了吗,这次模拟考得了几分?”
“我能得几分你还不清楚?”沈月初趴在桌上懒懒地抓了抓短发,“喝什么?”
“我跟你说话呢,坐直了。”
沈月初立马挺直后背,但不一会儿就软下来。
“你不用担心我,我有打算,以后不会让你饿着。”
“没有你,我也不会饿着。”许轻言压着火气,“你有打算,什么打算?以后我演出完了,去宵夜,你给我端盘子?”
沈月初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眼睛,他昨天睡得晚,整个人没精神:“许轻言,我们能不这么说话吗?”
“不能。”
“好好好,我不对,我不该抽那该死的烟,真的只有一下……”
许轻言薄怒:“我管你抽不抽烟,你抽死了都与我无关。”
沈月初立马服软:“我知道你生气,好了,不抽了。”
许轻言突然激动起来:“你根本不明白!两个不在一个阶层的人,是永远无法在一起的,哪怕一开始在一起了,也很快会无法交流,直到相看两生厌。”
沈月初突然意识到局面不对,罕见地收起笑容:“许轻言,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个现实,这么虚荣的一个人,我们还是高中生,你想得太多了吧。”
“我弹钢琴叫虚荣?我是现实,因为现实才是生活。我不会为了虚无缥缈的感情一头栽进去。”
第29节
沈月初眉头一挑:“你是说我的感情虚无缥缈?”
“是,我们还小,还能玩几年,但我不想玩,你是我什么人,我要坐在这里跟你说这些,我现在看着你都烦。我有理想,我想要在我热爱的事情上干出一番成就。你呢,你父母不在了不是你的错,但你堕落,麻木,对生活玩世不恭,就是你的错。”
许轻言的嘴皮子像是刀片,一刀刀下来,毫不留情。
沈月初已是相当克制,他忍了忍,压低声音说:“你还真敢对我这么说话,换做其他人说我父母,信不信我抽死他?”
许轻言仰起脸:“你抽啊。”
沈月初瞪了她半天,憋得肺疼:“公主殿下,你对着我就是有恃无恐!”
许轻言也是中了邪,平时说话分贝永远不会响一下的人,今天简直算得上吼了:“可以,你滚啊,你现在就滚,我就没法对你有恃无恐了。”
“好,我滚。”
沈月初勾了勾唇角,也是怒极反笑,长腿一跨,直接从位子上起来,冲门口走去。
许轻言坐在位置上愣神,脑中嗡嗡作响,伸手拿个水杯都费劲。
她刚才都说了什么……为什么要说那么伤人的话。
然而,过了不到十分钟,许轻言眼前晃过一个身影,她抬起头,看到沈月初面色如常地坐下。
“好了,我又滚回来了。”沈月初替她往杯里倒了杯水,清了清嗓子,“笑一个呗,公主,我知道了,你让我想想,人生这回事,我好久没想过了,你不能让我现在就给你列个计划,几年成为科学家,或者几年赚出一百万吧。”
“我没让你做科学家,你把科学考及格就不错了。”
“可不是么,凡事得一步步来,要不,下次我科学考及格试试?”
沈月初还殷勤地递着水杯,许轻言白了他一眼,接过水杯,喝了口。
“有恃无恐就有恃无恐吧,我们许公主说什么都是对的。”
他说完这句,冲她一笑,许轻言心里所有的酸楚和难过全都没了,一下子忍不住笑了。
一如当初,沈月初从不勉强许轻言,许轻言看起来跟水一样无害,实际上脾气倔得让人崩溃,她没答应过的事,他不敢乱说。
所以,程然有部分话是在骗她。
沈月初作为程然的替身,程然说是把他当兄弟,可替身换句话说就是替死鬼,许轻言不觉得在危难面前程然会替沈月初挡枪,反倒是沈月初会尽忠职守。
程然所谓的兄弟,不过是抽烟喝酒的兄弟,跟生死之交,差得远了。
程然这是看她样子单纯好骗吧。
虽说她不会因为悲愤一下子掉了智商。但还是有些什么不一样了,她不清楚自己想在梁见空身上查到什么,她就是想把他那副不以为然的面具撕掉,她想要知道真相。
这种天真的想法,跟现实主义的她一点都不沾边,但在沈月初离开的那一天,她就再是那个现实的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段的时候,五味杂陈,大概有多爱就有多包容。祝各位小公主都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月初。
第30章
转眼跨年了; 曹大头终于现身,请许轻言和凌俏吃了个饭; 他对她总是特别照顾。许轻言正好也有事问他,便应下了。
曹劲和凌俏碰到了就开始互贬; 许轻言就看看,笑笑,曹劲觉得有点冷落她了; 突然想到件事,忙说:“我前段时间碰到江兰了。”
江兰,她温柔又可爱的同桌; 高三的时候转学了; 听说后来出国了,反正出事以后; 她们就没再联系过。
“她回国了?”
“嗯,也就是回来探亲,她结婚了,孩子两岁了。”
“哦。”
“她跟我问起你。”曹劲看着许轻言低头吃着菜; 自顾自地说,“她好像不知道你转行行医; 也不知道……月初的事。”
许轻言没在意:“嗯; 她在国外这么多年,消息不通。”
“她问我,你有没有原谅她。”
“原谅?从何说起。”许轻言觉得有些纳闷,“我跟悄悄都没事了; 又怎么会生她气。”
凌俏也说:“我这个罪魁祸首都成闺蜜了,她呀,太小心翼翼了。”
“她就是觉得内疚,听说今年也去给月初上坟了。”曹劲回忆了下,扯出一个笑容,“你别说,我到现在都觉得月初这小子狠起来真有点让人没牛还皇撬�
“要不是他,我的手就废了。”许轻言轻声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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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围绕在许轻言身边的怪事层出不穷,有人恶意想要整她,整她也就算了,后来把江兰也牵扯进来,利用江兰把她骗到了美食街边上的废弃工厂,上来就要废了她的手。她当时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懵了,耳边只剩下江兰撕心裂肺的哭喊。眼看着钢管戳下,她眼前一阵风掠过,然后右边的桎梏没了,有人挡在她面前,这么近的距离,再是近视,她也不会认错这个人的背影。
许轻言第一次看到沈月初打架。
以前听说他很能打,但也只是一个概念。
现在,在她面前,这个很能打变成了一副动态画面,她差点看呆了。
他打架的时候神色冷峻,像是把月光凝在了脸上,白得渗人,跟平时笑吟吟的样子判若两人,每一次出手绝不浪费力气,狠准快。更多的许轻言描绘不出来,事情发生太快,完全不可能像电影里头那样一帧帧看仔细。
当时那些流氓发了狠,手里竟变出一把小刀,直冲许轻言来。就在这几秒钟,沈月初几乎是飞奔到她面前,毫不犹豫,直接用右手握住刀刃。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失控的惊叫,以及他掌心成串的血珠滚落在地。
他眉毛都没动一下,直接右手腕一翻,把人的手腕给折了。刀还在他手里,他就这么握着,冷冷地望着倒在地上的人。
他回头看她的时候,身上的戾气还没收起,她不由愣在原地,没敢再往前一步。他意识到什么,轻笑道,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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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俏恶狠狠地踢了曹劲一脚,说什么不好,说这个,真是要把天聊死!
紧接着,凌俏也无奈地叹了口气:“就因为这事,沈月初从来不拿正眼看我好吗,我成天热脸贴冷屁股。”
“谁叫你没管好你妹,你说撕撕乐谱就算了,还找流氓废轻言的手,月初没废了这帮混蛋已经是心怀慈悲了。”曹劲很是感慨,笑了笑,有点苦涩,又有点怀念,“那小子总喜欢放学跟着你,那天看你没回家,也没去学琴,觉得不对,抢了我的自行车就跑,我他妈为了跟上他,腿都跑断了。他呀,一碰到你的事,就紧张得不行。”
许轻言心里涩得不行,她知道,没有沈月初,她的手就真的废了。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所有人都骂她良心被狗吃了。
而沈月初的手虽没伤到要害,但终归留下了些许伤疤。他也一直不愿把伤疤露给许轻言看,每次许轻言要看,他就躲,耍无赖,他怕许轻言内疚。
只不过,那次事情后,江兰就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主动要求换座位。再后来,她出国了,她们之间,也从分享一个面包的好朋友,到无话可说的陌生人。
少年之间的隔阂,说不清,道不明。
一次过失,就是一辈子难言。
饭吃到一半,提到往事,大家都有点沉默,曹大头还在那绞尽脑汁挽救场面,许轻言突然低声问:“那个时候,是你去认尸的吧?”
“啊,是。”曹劲愣了下,他立即跟凌俏互看一眼,又小心地观察了下许轻言的神色,斟酌道,“他父母都不在了,其他亲戚也联系不上,警察联系了学校,我硬是跟着老师一起过去。”
她尽量忽略越来越快的心跳,问:“你还能认出他?”
曹劲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丢了筷子,拿起湿毛巾擦了擦手,情绪沉重起来,好半天才说:“我后来想想,还好你没去。那场面……我跟你说实话,我在现场就吐了,回来后,我一周看见肉就恶心。全身烧伤,能认出是个人就不错了。”
凌俏大气不敢出,听完这句话直接在桌底下踩了他一脚,就不能说得委婉点吗,你是打算把人聊死吗!
许轻言眼中突然闪现奇异的光芒,她一下子抓住疑点,急问道:“那怎么就能确定是他呢?”
曹劲有些悲怜地看着许轻言,他当然理解她的心情,他何尝不是,可是……
“警方做了基因比对,确认是他。”
许轻言怔住,仿佛被当头浇了冰水,寒到心里,她讷讷地重复了一遍:“基因比对……确认是他?”
凌俏别开脸,不敢看她的表情,曹劲有些不忍,却不得不说:“是。轻言……过去那么久了,你也应该走出来了。”
许轻言微微仰起头,头顶上的灯,透过浅蓝色的灯罩,洒下悠悠的蓝光,给她本就苍白的脸添上了一丝哀伤:“是啊,很久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