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月光套路之后-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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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他们退去的那条路正是方才交战过的战场,地上躺着不知道是死人还是活人。
看着他们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退开,陈子惠就在这里望着,不挪动一步,仔细地观察着这一群人中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他想,若是他自己,一定是会面对着敌方,确保一切安稳,出了意外也能及时处理,毕竟,见过的生生死死多了,在这种场合,直面敌军,并不算多么大的事情。
按照自己的思路,他盯着后头,试图在这些穿着一样的人中找出破绽来。
忽然,秦县丞往前迈了一步,目光聚焦在对着他们的最前排中间偏右的一个人。
“是谁?”
韩昭昭往前移了一步,陈子惠拉着她的手,本欲阻拦,没拦住,便跟着她过去了。
秦县丞暗暗地指了一个人。
韩昭昭瞧过去,见到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蒙着面。
宽大的黑袍穿在那人的身上,显得甚是空荡,风潜入其间,袍子被吹起复落下,勾勒出她的身形。
身形纤细,腰肢不盈一握,是个女子。
在他们瞧着的时候,那人回过头来,狂风吹起她的略有些凌乱发丝,铺在脸上。
她蒙着面,第一眼,韩昭昭瞧见一双明亮的眼睛,动人心魄,由着这双眼睛,韩昭昭想她应当生了一副温婉的面孔,可她整个人显出来一种冷峻的气质,说一不二,不容置疑。
她的目光凌厉地扫过秦县丞,在陈子惠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不似刚才盯着秦县丞一般。
眼睛一眨不眨,手捏紧了袖口,两片嘴唇仅仅贴上,片刻之后,目光移开,在思绪一瞬间的飘忽中,又恢复了以往的淡定,回过身去。
“这个人,你之前见没见过?”
“一次都没有。”
陈子惠瞧着那人的背影,答道。
别说这个藏在幕后的人了,就是右贤王本人,他也仅仅见过几面,还是远远瞧见的,右贤王坐在一匹马上,在匈奴的军阵的中心,战争打起来的时候,擂鼓阵阵,兵戈相撞,黄土漫天,他哪里能真真切切地瞧见右贤王的模样。
便是如今右贤王本人站在他的对面,他也不一定认得出来,只不过对于方才的那个人,他却感到熟悉,她的背影像极了一个人——清河长公主。
那时他还太小,记不得长公主的模样,只记住了在母亲把自己抱在怀里,看着那身影渐渐远去,那天,她也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长袍及地,背影孤独而凄怆。
与这个人的有几分相似。
不过,这个人不会是长公主,由那双眼睛,他便瞧出来这个姑娘的年纪不大,或许还及不上他。
她是中原人,应该是不带有一点儿匈奴人的血统的,从她那张温婉的脸就瞧出来了。
一个中原人,到了匈奴的阵营当中,还处在极其重要的位置,本来就让人匪夷所思。
这位又是个什么来历?现在这里是没有人清楚。
陈子惠眯缝起眼睛,瞧着那身影渐行渐远。
黑衣女子缓慢地走着,一边走还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扫视陈子惠带来的一批人。
明知他们极大概率是无动于衷,却还是极其谨慎,直到转过了一个拐角,寂静的黑夜中赫然出现了响动。
她淡定地往前走,鞋尖里几具尸体的距离不过一寸。
蓦地,在前方,有数十个人从地上鲤鱼打挺似的起来,围到她的跟前。
这样子活像诈尸。
她抬起眼皮,扫了一圈他们,微抬起手臂,露出一截皓腕,腕上带着一支羊脂玉做的镯子,在这暗夜当中,甚至盖过了火把的光亮。
“回去罢。”
声音甚是懒散,手一抬一放,玉镯又滑落。
“为何?”
有人不甘心,其实算起来,他们的人不比陈子惠的少,干什么要这么轻易地放陈子惠走,他们清楚,将来陈子惠极有可能会成为他们最大的威胁。
“我埋伏了人,你当他们就没有埋伏人?”
她的眉毛轻挑,话语里已然有了斥责的意味。
“我瞧着那树影之后都是人,这么大的风吹过来,小树的支叉会一动不动?”
“那秦县丞……”
“我不来,他的命也当在此时尽。难道你们觉得陈子惠会留下他?至于卫国,我不动手,也要亡,不过是早一日晚一日的事儿。”
提起卫国,她更是不屑,仿佛这一切都在她所布下,能稳稳掌控的局中。?
第72章 故乡
黑衣女子说得甚是笃定; 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这回转过了弯,到了开阔的地带; 确认陈子惠的人是绝对不会追过来了,一行人的脚步才快了些。
这开阔的地方便是方才交战过的战场; 放眼望去,乌压压的一片; 全是尸体。
那一边卫国士兵在清理尸体,隔了半个山头; 这边还没有清理到; 一地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地上的血迹有的凝固了,有的还流淌着,空气中弥漫了一股子血腥味。
几十只乌鸦“扑扑拉拉”地飞过来; 落到尸体上,尖锐的喙剥开一片片还未腐烂的肉,啄食着,发出“哇哇”的叫声,仿佛是在吊丧。
这些死去的人有匈奴人也有中原人,生前是死敌; 死后葬在同一片土地上,来得及掩埋的,睡在同一片土地上; 等着几十年后尸身共同腐烂; 来不及掩埋的; 便一起被过往的鸟兽啃食。
黑衣女子的目光扫过这人间地狱般的惨状; 淡淡地出声:“这回交战; 死的人真是不少。”
手握住了那个羊脂玉做的镯子。
午夜之时,乌鸦,黑衣人,与这黑暗格格不入的,一是半隐在云层背后的圆月,二便是这洁白无瑕的镯子。
月光落在其上,平添了一丝清冷,也彻底将她这个人从这一片黑暗中□□。
风呼啸而过,吹得她衣袖飞扬,碎发乱舞。
脚踏上被鲜血染红的土地,往前走,压根不去瞧那惨状,亦或是说,在她的眼中,那些都称不上是惨状。
手垂下来,玉镯碰到了腰间的玉佩,叮当作响,不过这清脆悦耳的声音只出现了几秒钟,很快,就被乌鸦沙哑的叫声所取代。
又是悲怆与死亡的声音。
“走吧,再不走就回不去了。”
她的声音悦耳,可话偏是用冷清的调子说出来的,就如同一夜寒风起,骤然将溪水冰封。
她的话一出,后面的几个人才挪动脚步。
由她走在前面,掠过这一片尸体。
走过这片空地,到了黝黑的山脚下,这座山是界山,翻过这座山,就是出了中原,到了匈奴的境内。
此处匈奴与卫国交界的地方是连绵不绝的群山,陈子惠带领的卫国士兵暂时顾及不到这么大的地方,山上又有匈奴人在这里接应着。
这一路,她暂时是安全的,不过要尽快离开这里,等陈子惠反应过来,带着乌压压的士兵来,她这些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她不带一丝犹豫,将那些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抛到身后,疾走了几步,在黑暗中,由几个人引路,顺着土路上了山。
有人想到那些被乌鸦啄食,无处安葬的尸体,有些不忍:“那些尸体就这么放着,不找人过去收收?”
它们就这么曝尸荒野,总感觉与道德相悖,为国牺牲,还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不必,卫国人会管。”
反正这里是卫国的领地,任由它们在这里腐烂,爆发大规模的瘟疫,卫国是最大的受害者,而且她打听过,陈子惠的父母死于瘟疫,他一定不会由着大规模的瘟疫再一次在他的家乡爆发。
“再说,我们过去,派谁过去?谁知道卫国会不会又从这里找个借口挑起争端?或者我们派过去的士兵染些瘟疫,让他们再带到我们的都城来?”
她向来是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卫国的,明明立誓说要善待前朝皇帝,拉拢住了一堆摇摆不定的前朝近臣,稳稳地接过了皇位。
可等到位置坐稳之后,毫不犹豫地以莫须有的谋逆之罪把他们诛杀了三族,一个都不留。
让他们把瘟疫传播过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反正两边的人已经是撕破了脸皮。
在他们的眼中,百姓的命如蝼蚁,多几万少几万都无所谓,反正死了再生,如此无穷尽。
冷冷地说完了这番话,她加快了脚步,催促着前面的人赶紧沿着之前安排好的小路往上爬。
山并不是很高,但是险峻,紧赶慢赶,半个多时辰,一行人才将将爬到山顶上。
入夜山顶风大,能听到风“呼呼”地咆哮声。
向北走,是逆风而行,风从山顶上迎面过来,狠狠地拍到人的脸上,要把上行的人往下翻,他们的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
在将近山的最高处时,她放慢了脚步,这里便是匈奴与中原的界限,本来在这群山当中,山南山北没有多大的区别,可在寻常人的印象中,山北是苦寒的荒原,山南是繁华的中原。
与她来说,亦是如此,山北是他乡,山南是故乡,可是她与故乡的一切联系已经被生生割断,亲故不在,天人两隔,唯有身上流淌的血,生的这副容貌,是与中原一脉相承的。
在即将登到山顶的时候,她的脚步由缓慢到停下,蓦地回头。
离得太远,战场上的场景已经看不太清楚了,远远地看去,只有一片黑暗,在黑暗当中还掺杂着几点暗红。
再往远了看,是山起伏的轮廓,那是中原的山,翻过这山往南走,是并州的治所晋阳,前朝龙兴之地,接着脚步不停地往南,到了最繁华的地方驻足,便是卫国最繁华的地方——洛阳城。
只可惜,这一切只能刻画在她的脑海当中,在脑中描绘着京城的繁华,只有思绪能飘过山川河流,到那么远的地方。
风呼啸而过,鼓吹起她的衣服,本就系得不太紧的面纱落到了地上,露出了她的容颜,好这是在夜晚,一行人潜伏而行,连火把都没有举,故而谁也瞧不清她的容貌。
一颗泪珠从她的眼角淌下来,滑过脸颊,落到地上。
一滴热泪留给了故乡。
那么好的地方,为何要落到周恒的手里,被他的后辈们所糟蹋。
她的手蹭干了眼泪,接着往前走,离了故乡,到了匈奴的境地,她不必回头,对于经过的土地,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秦县丞在离了这座山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站着,见她上了这座山,身影消失在黑夜里,再也不见。
陈子惠是不叫他过去的,可他执意要去,最后是这几个人一起过来了,连带着韩昭昭。
好在随着他们的离去,匈奴人已经撤开了所有的人马,故而这一路上没有遇上人,除了躺在地上的死人。
他们离开,卫国的人想抓住他们,为时已晚,秦县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叹自己的一生活得像个笑话,本想为自己的故乡求个和平,没想到把所有人拉下了深渊,带来了更持久、更残忍的乱世。
“她走了。”
将来的战乱还会继续,不知道何时才会停止。
当这一队人最后的身影隐没在山间时,秦县丞才回过头来,又看向韩昭昭。
与此同时,陈子惠一把拉住了她,到底是不愿意让她与秦县丞有过多的接触。
见此情形,秦县丞一笑,再未向前走一步。
“记住,冤冤相报何时了,有些仇怨,该抛去的便抛去吧,总该有个了结。”
他意味深长地瞧了一眼陈子惠。
圆月西移,清辉斜斜地洒向大地,不多时,便该是黎明了。
秦县丞看向近处的黄土地与远处连绵的群山,忽然眼泪留下来。
这是他从小生活过的地方,在生命终点的时候又想起了生命起点时的事情,回忆一连串地在脑海中涌现。
他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离了这山前,往屋子里走。
陈子惠警惕地盯着他:“你去做什么?”
“拿一壶酒,拿了后便回来。”
说罢,就去了屋里,很快,就拿了一大壶酒出来。
拧开塞子,抱着酒壶,先是面朝北,弯下腰。
前面的这半壶是敬给他自小生长的地方——云中郡,给他生活过的村落,给把他带大的养母的。
云中郡在雁门关以北,越过这片横亘在东西向,阻隔南北的山便是云中郡。
这半壶,敬的是匈奴。
他略微偏过头来,见韩昭昭正在瞧着他,笑了。
剩下的半壶,敬给了中原,给生下他后又在灾难中被迫丢下他的亲生父母,还有那些或直接或间接死于他手中的冤魂,以及这些年的阴阳差错,弄巧成拙,引来的乱象。
不多时,这大一壶酒就洒完了,附近的一大片土壤都浸润了酒水。
提着这空空的酒壶,他望向韩昭昭。
“你以后去云中,若是愿意的话,帮我祭奠一下我养母的坟墓。”
他是用求着人的语气说出这番话的,他自知自己对不起韩昭昭。
手抱着那壶酒,望着韩昭昭。
韩昭昭点了点头,缓缓地道了声:“好。”
她若是能去云中郡,也应该是中原重新将云中郡纳入版图,她还记得前朝开国之时版图就是这般辽阔。
云中郡到了匈奴人的手中不知道有多少年了。
此时此刻,她对于秦县丞谈不上有多大的恨意,他的初心是好的,因年少轻狂而酿下了大错,少年时的梦也被现实碾得稀碎。
她也算是被他带大的,哪怕他站在匈奴一方,也未伤害过她,危急之时,还想着要保她一命。
他愧对的人很多,却未愧对过她分毫。
见到韩昭昭,他笑开,脸上还残存着泪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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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破晓
◎ 接着,秦县丞说起了他养母所埋葬的位置,说得极其具体,到了哪条街后往哪个方向走几里,到了摹◎
接着; 秦县丞说起了他养母所埋葬的位置,说得极其具体,到了哪条街后往哪个方向走几里; 到了哪个山头,山头上有什么树。
描述得历历在目; 他说,这么多年来; 每当路过云中郡的时候,他总会去养母的坟墓前拜一拜; 拔去长在墓前的野草。
只可惜; 年轻的时候他作为周恒的亲信,常年在京城,等年纪大了,被边缘化之后; 他常在晋阳,为了更好地隐瞒自己身份,越过边关,回到故乡的机会并不多。
“我养母只有我一个孩子,我去了,便真的是后继无人了; 也不会再有人打理她的坟墓。”
云中郡原先本就是中原的领土,又在中原的边境,受中原文化的影响很深; 很多习俗都相近; 譬如十分重视一个家族传承一事。
“她是匈奴人; 可也是战争的受害者; 其实; 在战争面前,中原与匈奴的百姓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他们在战争的面前全都表现出无力来,全是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你答应我便好,我知道你会答应我的,就像我教你的那个“和”字一样。”
十几年前,教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他并不抱希望自己讲授过的道理,这个孩子会记住。
可是当韩昭昭见到他,与他说自己对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他教给她“和”字的含义,他便知道这观念是深深地扎根在了她的脑海当中。
他的志向有可以托付之人,他这一辈人完不成的志向,在他死后还有晚辈来接替。
如此,他便放心了。
又瞧了一眼紧紧挽着韩昭昭手臂的陈子惠,对他,也罕见地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