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先生-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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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那么快,我们还要在里约拍两天。”容朗顿了顿,问,“你见过她了么?”
姚锐知道他说的是谁,叹口气,“没。我去了太平一次,他们说她不负责这些。不过,我也听说,固定嘉宾的预选名单是她拟定的。”
容朗沉默片刻,问,“现在国内几点了?”
“啊?”姚锐愣一下,“上午,快11点。”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无线耳机十几年前并没有。但是本文架空,就当有吧。
第26章 26
快到中午了,李唯安正在想等会儿吃什么,桌上的电话响了,她接起来,王园园问,“唯安姐,有位程英策律师找你,要我接进来吗?”
李唯安叹口气,揉揉脸,该来的总要来的,“接进来吧。谢谢。”
她戴上蓝牙耳机,还没来得及倒在沙发上,程律师的嗔怪声就响起,“唯安,你回国了也不知会我。今天早上你的会计跟我报账我才知道你都到b市一个多月了!怎么,你就这么忙呀?不来看我就罢了,连电话也不打一个?”
李唯安不吭声,等她发完牢骚才说,“今晚一起吃饭?”
程律师说了个地方,让她六点半到。
那地方是个高级寿司店,李唯安先到了那里,叫了个腌萝卜寿司果腹,她刚吃完,程律师来了,一见她就说,“又瘦了。是不是病了?脸色这么苍白。”
李唯安不敢说自己确实大病初愈,“哪有!我天生就这么白。”
“现在好多小女孩减肥减得面青脸白的,你可不好学她们!”程律师坐下,先叫了菊正宗的清酒喝上,才慢慢点菜。
菜色陆续端上来,程律师老调重弹,有男友了么?置业了么?女孩子总要留些钱傍身,你把钱都捐了自己将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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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安只埋头大吃。
等程律师唠叨完,她冷笑,“钱可以傍身?真的?那我爸爸是怎么回事?馨宁姐呢?他们都有钱。”
程律师怔了半晌,端起酒杯仰头一口喝了,把玩着酒杯幽幽说,“你爸爸……是遇到了坏人。馨宁……那是场意外。”
两人沉默一会儿,程律师说,“唯安,我只想你放下。”她想想,又说,“有心做善事当然也很好。你这些年捐了这么多钱资助贫困女童和孤儿,为什么从来不去亲眼看看他们?”
李唯安不做声。
程律师叹气,“我会把今年的捐款安排好。以后,我不管你美国那边怎么处理,你让我经手的那部分,我会留三成,给你投资。还有,你真的应该到女童院去看看那些你帮助过的孩子们。或者,你去做义工,到福利院给孩子们上课,到他们食堂厨房帮忙。”
李唯安嘴角向下笑,“去看看这世上比我经历悲惨的人,是不是?这样我就能振作起来,怀着感激好好生活了?”
程律师对她的讽刺不以为忤,“是啊!这世上比你不幸的人多得是,人家照样过得有滋有味,你呢?唯安,你天资过人,年轻,漂亮,很多人都羡慕你,可你看你把自己的日子过成什么样了?”她上下扫一扫她的衣着,“同一牌子不同款式的白衬衫黑西装各一打?你连自己身上都不舍得花心思,你这是在过日子么?”
李唯安把脸扭向一边。
程律师低声说,“看来是被我说中了。吃完饭陪我逛街。”
李唯安拉长着脸,还是跟程律师去了附近一间购物中心。
春寒尚且料峭,店铺里却已经开始卖夏款。
程律师到一家著名的珠宝店,店员一见她,立即端上香槟。
程律师被店员殷勤招待,李唯安百无聊赖坐在一旁,只管喝香槟。
店里新进一种金色大珠,串成项链和配套耳环,店员服侍程律师试戴,直夸雍容华贵,程律师喜滋滋回过头问李唯安,“如何?”
她看一眼,用法语说,“今天我才知道原来这世上最贵的是庸俗。像一串小电灯泡。”
程律师连翻白眼,有人在唯安背后轻笑,她回过头,看到个脸上有酒窝的年轻人。
那是和唯安有一面之缘的薛岩。
他和唯安寒暄,“我陪家里姐妹来的。你也是?好巧。”
程律师走过来笑,“看看人家多会讲话。”
唯安只好为他们介绍。
薛岩确实会讲话。他接过程律师名片,笑道,“我近来遇到的女性都是业内翘楚啊。”
李唯安冷眼看他们两人说话,又灌下一杯香槟。
这时,一位艳丽女郎在店堂另一角叫薛岩,“小六,过来帮我看这别针!”
薛岩告罪离开。
程律师对唯安挤眉弄眼,她笑着摇头。
程律师最终还是订下了那串又大又丑但绝对能赢得艳羡目光的珠链,离开前,薛岩还特意来告别。
终于离开那间珠宝店,程律师又拉着李唯安去了彩妆柜台。
每个柜台都立着大大的化妆镜仍觉不足,还要在镜台周围安上耀眼白灯,争奇斗艳,更可怕的是,每走几步就会遇见柜员拿着香水请人试用。
各种浓香扑鼻,五色彩光耀眼。
李唯安只觉得一阵阵心慌目眩,“我去一边坐一坐。”说完不由分说跑开,躲到大堂一角坐下。
过了一会儿程律师提着几个购物袋找来,她递给李唯安一只小盒子。
“你就算懒得买新衣,重要场合总得涂点鲜艳口红吧?”那是一支玫瑰红中泛着点浆果紫的唇蜜。
程律师道:“你看看自己,打扮得像个阿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唯安。”
唯安打开唇蜜胡乱往唇上涂几下,抿一抿唇,嘟起嘴故作娇态,“如何?”
程律师笑着轻打她一下,“都涂到唇外面了。”
“不懂了吧,这叫snogged lips,吻唇妆,今年伦敦时装周新出的妆容,就是要涂出界,像刚热吻过一样!我潮着呢!刚从巴黎看秀回来不久!”李唯安为了证明自己潮,又在唇上涂了一层唇蜜,然后嘟着嘴对程律师啾啾两声。
程律师给她惹笑,推她胳膊一下,“好好的小嘴巴给你涂得像抹了几层猪油!”然后,她郑重道,“那个薛公子,一看就是个白相人小哥哥。你可不好和他在一起。”
想必她是心急的,连沪语都说出来了。
李唯安轻笑,“我今天是第二次撞见他罢了。人家自管白相,有我萨个事体?伊是林倚山表哥。林倚山公司和我公司合作,大家见面客气而已。”
第26节
她说完,看着程律师微笑。
这么多年了,她依然从程律师面上看不出端倪。
程律师苦口婆心,“侬个年纪还小,年轻人交朋友玩玩就罢了,找结婚对象可要小心。做正事的男孩子哪个会这辰光就出来陪家里姐妹逛商场?不光是他,他那些表哥表弟也不是好对象。”
李唯安知道她把林章两人也算了进去,笑一笑,垂头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程律师这才满意地拍拍她的手。
李唯安之前喝了不少香槟,喝得又急又快,再给商场里暖气一熏,这时脸上泛红,露出醉意。
程律师就说要送她回家,唯安赶快拒绝。
既然送她回家,哪有不上来看一看的道理?恐怕见到她的公寓又要发表看法。
她赶紧说,“我还想再逛逛。待会儿叫我助手来接我。”
好不容易将程律师哄走,唯安筋疲力尽。
她给常亮打了个电话,靠在座椅上伸一伸腿。
还没得到片刻安静,薛岩又出现了,他拿着两杯鲜榨果汁,“橙汁还是苹果汁?”
李唯安接过一杯苹果汁,“谢谢。”
他在她旁边坐下,“没想到程英策大律师是你长辈。”
李唯安笑笑,“她很多年前是我爸爸的律师。”
薛岩又说,“刚才那位,是我二堂姐。她好事将近,想买样礼物送给未来婆婆。”
李唯安说,“哦。恭喜。”
薛岩看她握着果汁并不喝,两人虽然有问有答,但她完全不掩饰敷衍态度,心里有些着恼,可又气不起来。
李唯安仍然是素净一张小脸,和他上次见到时一样。
他以为是林倚山故意别住他的车逗他,推开包间的门,只见灯下坐着一个极素净的女郎,见他闯进来,一双妙目泠泠看向他。
他当时心里就是一跳,脑中只有一句话,原来世上真有人目如寒星。
那时他只觉得她聪明干练,没想到她也有不得不陪着长辈逛街的时候,一人气嘟嘟坐在一边一杯一杯喝香槟,讥刺长辈品味。这次灯光比前次亮得多,他又看得清楚了点:她的两道浓眉长且细,可是眉毛绒绒,未经修剪,不知她是微醺还是商场太热,她双颊粉粉,像画在纸上还没晕开的水彩,配着长翘的睫毛,显得比第一次见面时稚气得多。
至于现在——
他又偷眼再看看坐在一旁的她,她唇上胡乱涂了些玫瑰红口红,涂出了边,像是偷吃完果酱没擦嘴,又像是刚被谁热吻过,唇上的口红因为激烈的亲吻被辗转晕开。
后一种想象让薛岩忽然感到心虚,他低头,轻声说,“你的口红很好看。”说完立刻后悔,觉得造次。他赶快补救,“我堂姐也说想要这种玫瑰红的……”
李唯安笑道,“长者赐不敢辞。”
她把口红的包装纸盒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他手上,“就是这个色号。”
这时,她手机轻响一声,她低头看一眼,站起来,对他礼貌微笑,“我助手来接我了。再见。”
薛岩不好再跟着她,只能目送她离开。
回到家,唯安把那杯没喝过的果汁直接扔进电梯边的垃圾桶里。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
今天也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27章 27
李唯安再遇到薛岩是三月初。
短短两周时间,已经完全换了季节。
天气渐暖,日照时间一天天变长,路边的柳树悄悄抽芽。
丽康医院二楼病房有个天台花园,花坛里种着几棵桃树,枝条上一颗颗嫩黄绿色小苞蕾,不知道是叶蕾还是花蕾。
老唐坐在石凳上抽着烟和李唯安聊天,还在为她没完成mit的学业痛心疾首,“我可是一直坚信你是能得诺贝尔数学奖的人啊!”
李唯安闷笑,“哪有什么诺贝尔数学奖。”
“可见你不刷微博。都接不上梗。”
老唐最近这两周状态比之前好,他把这种好转归功于他能偷偷抽点烟了。
他吞云吐雾,无比珍惜和陶醉地享受那支烟,“我说真的,唯安,钱什么时候都赚不够,赚得差不多了就回去念书吧。你当年那么喜欢数学,又有天赋,你现在这工作……听着挺厉害,其实意义不大。”
李唯安不同意,“怎么可能意义不大?你看什么电视剧电影综艺,这些节目由谁来演,演什么,在第几集死,都是我在幕后决策。还有,我和一个农业组织合作过,再过几年,你吃的粮食,都是根据我的数据模型筛选出的种子种出来的。”
“这么厉害?”
“当然了。我收集农场当地的气候、土壤数据,再和生物学家们合作,选出最适宜的物种,改良基因,造出更能适应环境的种子。”
“那么你还是在造福人类了?那当初在我办公室说的豪言壮语都实现了啊!”
李唯安正咬着嘴唇笑,忽然察觉背后有人在看她。
她刚要回头——
一个低沉的男声说:“唐老师。”
这声音让她一瞬间僵住。
像有一根无形的针,把她从头顶镇住。
毫无来由的,她突然觉得不管是头颈四肢还是指尖眼珠,全都不属于自己。分毫都动不了。
韦嘉珩曾说过,他和她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傀儡师,那些最有钱的大佬、最有影响力的明星、手握核弹按钮的政要都不过是他们手中的傀儡,他们拉一拉线,这些傀儡就手舞足蹈。
可此刻,她忽觉冥冥之中也有人用无形无迹的线操控着她,可一直以来操纵她的这位傀儡师突然离开了,那些控制她眉眼手脚的丝线垂在地上,她也就此丧失行动的能力。
她呆怔怔看着容朗走到他们面前,坐下,和唐老师交谈。
她眼里所见耳中所闻都是他,可又觉得眼前一切极不真实。虽然已经在屏幕上见过他许多次,可真人来到眼前,她不由自主将记忆里那个少年和眼前这年轻男人相比,惊讶发现,他长高了那么多,他肩膀比从前宽了那么多……
她呆呆看着他,恍惚中突然想到,她现在这样子,不正是个无人搭理、呆若木鸡的木偶么?可谁知道木偶发呆时心里在想什么?
转念一想,她又记起一次语文考试之后,容朗跟她讲过呆若木鸡的典故,这词原先可不是贬义词。
李唯安脸上露出一丝有点怪异的苦笑。
啊,回来了,那位突然离她而去的傀儡师回来了,她又可以动了。发条重新上紧,齿轮咔咔作响,心脏重新跳动,血液泵回四肢肌肉。
她站起来,尽量平静地和唐老师道别,“我……先走了。”
唐老师目光在她和容朗之间一转,“噢。行!你去忙你的吧,改天再来。”
李唯安走远了,老唐才重重咳一声,问容朗,“去年去了北极冰山,这回连南美丛林也去过了,还放不下,想不开?”
容朗脸上忽然现出一种孩子气的委屈,眼神气苦。
老唐一看,这还有什么疑问啊,“那快去追她呀!”
容朗杵在原地不动。像是在和自己赌气。
老唐弹弹手里香烟,烟灰簌簌落下,“搞什么啊?未成年的时候一个个觉得自己可以为爱赴汤蹈火,拉都拉不住,长大了一个比一个怂。”
容朗还是不动,可是眼睛早就红了,下颌线轻轻颤抖一下。
老唐又说,“你那时候是怎么跟我和金老师说的?道阻且长,百折不回。还有什么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从住院部二楼到停车库有一条空中走廊,大概900米,成年人平均步速是每秒1。5米。你自己算算,她走出去要多久。去吧,没有百折,更没有山海!”
容朗转身飞快向外跑,吓得一个正走过来的护士惊叫着闪到一边。
那真是只有几分钟的路。
他追出去,刚好看到通向车库的电梯门在她身后合拢,电梯下行。
容朗飞奔过去,想也不想推开电梯一侧的门,顺着步梯一路向下狂奔。
他推开楼梯底层那扇门,李唯安正站在不远处一辆奥迪车旁边拉开车门。
“李唯安——”他的声音在地下车库里回荡。
她回过头。仍然是面无表情。和当初一样。只是五官轮廓随着年龄增长愈加立体,眉目深刻。
他一步步走过来,终于走到和她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不,是一抬手就能碰到她的距离,他却再也不能向前前进哪怕一厘米了。
这个距离已经是容朗的极限。
他花了十几年时间,却只走到了这里。
容朗的眼眶突然发热,唐老师说的没错,不管是去过南美的丛林,还是北极的冰山,他始终放不下。
李唯安唇上一点口红也没涂,一丝不苟抿着。她望着他,眉心微蹙了蹙,“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