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穿越者夺舍以后-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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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就是一团模糊的青色影子。
他移动很慢,脚步仿佛特别沉,沉得好像是肩膀提着脚在行走一样。
凤宁蹬蹬凑上前去:“你好啊,前面有人摆摊吗?”
灯笼的光线没有照亮这一片区域。
月光下,这个人垂着头,脸色发青,双眼隐在一片浓浓的阴影里。他的嘴唇微微翕动,没理凤宁,径直提着脚往前走。
“砰,砰,砰。”地面一下一下扬起浮灰。
一股浓郁的馊臭味飘向凤宁。
凤宁:“……”
礼貌屏息。
算了,换一个问。
她离开这个人,走出好远,悄悄吐出憋了很久的气。呼……
大约是气憋得太久,她脑袋晕了下,耳畔嗡一声响。
经脉微微一热,那缕头发丝粗细的火线有气无力地闪了闪火光——凤宁顿时感觉更饿了。
她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
那个青色的人影拖着沉重的脚步,正在缓缓向北坊走去。梦游似的。
他路过灯笼下的光晕。
背影很瘦,有点佝偻,长衫破旧,看上去很累很累。
凤宁想起白日里那个黑瘦的小女孩说过,明日就要交月税了。交不出钱的人,就要被赶出城去。
这个人都快倒下了,还得挣扎着去挣钱。
凤宁瞬间原谅了他刚才不理她的不礼貌行为。
她默默捏了捏手中热乎乎的银钱。她想,要是没找到摊子的话,她可以把钱借给他用。
昆仑凤的脾气就是这样,对于自己用不上的东西总是十分慷慨。
这种慷慨无关品德,只是单纯种族习性。
就……见不得身边有用不着的东西,非得把自己领地打理得干(一)干(穷)净(二)净(白)。
凤宁没想到的是,她很快又遇到了第二个人。
这个人依然是拖着沉重的脚步,一点一点往前挪。
幽暗深长的巷道吸走了月光,没有灯笼照亮的地方,所有东西都蒙上一层暗青的色泽。
暗青的屋舍,暗青的路面,暗青的路人缓缓拖行,就连投下的影子也是暗青色。
此情此景,竟比昨日看到的无人村庄、纸钱路面更加阴间。
幸好这会儿凤宁很饿。
饿到就算真的见鬼,她第一反应大概也是先薅过来啃一口。
于是她很迟钝地继续往前走。
月色寒凉,她的心也越来越拔凉。
她已经路过了好几处原本摆摊的地方。摊位大约都是固定的,因此摊主们并没有把家私收走,只用链子把桌椅烧炉捆在一处,锁在路边的石墩子上。
全是光秃秃的桌椅板凳,一丁点食物碎渣也找不到。
她再次遇到了行人。
这一回足有三五个,前前后后地走着,相互之间也不搭话。
感觉说不出的怪异。
凤宁忍不住再次叫住一个人。
“缺钱吗朋友?”她豪气干云地问。
街道霎时一静。
“砰砰砰砰”交错的脚步声全部消失了。
整条街上的人,齐齐停了下来。前方的缓缓回头,后方的直勾勾望过来。
身边那人也慢慢抬起一双阴影遮蔽的眼睛。
“缺……啊……”
一股近乎腐臭的味道迎面熏来,月光下,这蓬口气都快要呈现出实质的形状。
幸好这次凤宁有了经验,离这人比较远。
她悄眯眯侧退一步避开毒雾。
“留……城……税……”街道前后异口同声,在这静谧的巷道里几乎荡起了回声。
“一……百……钱……”
“百……钱……”
“钱……缺……钱……”
留城税,一百钱?一百?
凤宁:“………………”
她看了看自己一只手就能攥住的银钱。
整整有九个呢。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疯乌龟把钱递给她,很自然地说出“想吃什么随便买”的样子,给了她一种“这是一笔巨款”的严重错觉。
事实上,别说助人为乐了,她自己能不能填饱肚子可能都成问题。
凤宁眨了眨眼睛,声音超大:“我也缺!”
这些人还是盯着她。
一双双不眨的眼,幽幽反射出暗绿的微光。
就在这空气凝固的时分,左前方不远处的二层木楼上,忽然传来“梆梆梆”的凌乱敲击声。
几个行人像是被惊醒,慢慢把脸转向前方,继续拖动沉重的脚步前行。
“去……北坊,讨钱……”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凤宁感觉脑袋嗡地一响,仿佛听到四面八方的巷道都传来嘶哑崩溃的声音。
“去……”
“讨……”
“钱……”
“来……不……及……了……”
凤宁心脏怦怦跳,身体一阵阵发热,火线跃跃蹿动。
左前方的木楼还在敲窗。
伴着杂乱的“梆梆”声,一个狼嚎般的声音错乱地响起。
“嗷啊!妖嗷——!”
随着“嘭嘭”两声震响,厚实的木窗被人重重推开,撞在了木楼外墙上。
一个硕大的脑袋从窗后探了出来,旋即,整个人往下一扑,半截身子卡在了窗棂上。
“妖!妖!妖怪!嗷——”
这个人口齿不清,抡着舌头囫囵怪叫。
一对中年男女从身后抱住他的腰,将他拖回屋子。
“妖怪!”大头男青年又是一阵惨嚎。
凤宁见状,轻身一纵,踏着墙壁“砰砰”几步掠向二层,探手一抓,抓住木质窗框,借力“啪”一声踩进窗台。
中年夫妻吓得不轻:“什么人!”
定睛一瞧,妻子率先镇定下来,“辟邪司的大人?”
分神的片刻,那个大头青年又一次扑向大开的窗:“嗷——”
夫妻二人急忙抱住他。
“怎么回事?”凤宁装出一副老练的样子。
这对夫妻手忙脚乱地摁住儿子,腾手关上窗,扣上插销,这才喘着气回道:“禀大人,我们孩子,是先天愚痴儿。今夜不知怎地突然犯病了,不许他爹出门,硬说外面有妖怪。这这这,这咱们荆城,哪儿能有妖怪嘛。”
回复凤宁之后,妻子转头安抚那个仍在嗷嗷乱叫的大头青年,道:“你看,这是辟邪司的大人,大人可厉害着呢,无论什么妖魔鬼怪,遇到大人都得逃!有大人在,什么也不用怕了,啊!”
凤宁并不知道自己被暗戳戳拍了个马屁,却还是很诚实地感到身心舒畅。
“没事了没事了,啊,他爹,你去吧。”见到儿子安静下来,妻子悄悄向丈夫使了使眼色。
那中年男人刚退到房间门口,大头青年又是一声惨叫,发疯般扑向木窗,把两扇窗户敲得梆梆响。
“外、外——妖怪啊——”他声嘶力竭地喊叫。
凤宁想起巷道里那些行人。
她谨慎地问:“他说谁是妖怪?路上的人是谁?”
“嗐,都是街坊邻居!”妻子满头大汗地上前扒拉儿子,抽着气回道,“明日交月税,大伙不得趁着今夜去把拖欠的工钱讨回来么?不然万一明天东家又不开张,咱们上哪儿找人要钱去?”
男人憨厚地搓着手道:“东家养活那么多人,明日交税,肯定也忙,没什么大意外哪能不开张呢?都相互理解理解,啊!”
妻子大翻白眼:“你老实,就当全天下都是老实人了!你那明月楼东家有多精,你这辈子怕是也琢磨不出来!我要是说实话,你又跟我急,我也懒得跟你说!”
虽说懒得说,妻子终归却没忍住絮叨,“哦,你说今年东家也就两次交税日不开张是吧,哪两次呢?一次欠了十几家屠户的肉钱,一次拖了全楼整个月工钱!那么多人交不了税被赶出城去,再也没法要账了,都便宜谁?是谁吃着人血馒头,假惺惺掉几滴狐狸眼泪,就把你这种憨货骗得团团转!”
“那……那,”男人弱声道,“我觉着东家真不是故意的,这次也没欠我多少钱……”
妻子冷脸:“但你不够税钱。明日要是他真不开张,我们娘俩谁滚出城去?”
男人嘴唇动了几下:“那我还是去一趟吧。可是我怕一走,儿子又要发病。”
凤宁问:“差多少钱?”
“不不不使不得。”夫妻二人连连摆手,“不敢拿大人的钱。使不得使不得。也就差七个钱,让孩子他爹迟些跑一趟就是了!”
凤宁爽快地道:“我想吃东西,可是全收摊了,钱也没用。七个钱,先给你,别出去了!”
外面的情形实在是有点奇怪。
她把攥得热乎的银钱往桌上一拍。
“叮叮当当。”银钱发出好听的脆响。
反正吃不到东西了,留着钱干什么,又不能啃。
大晚上白跑一趟,就吃了一肚子空气,又冰冷,又空虚,嘴里发苦,真的好凄凉。
呜……
好饿。
尤其是那个金红流蜜的烤地瓜……
她仿佛都闻到了地瓜香。
那大头青年一愣,歪着脑袋,嘿嘿一笑,憨憨地说:“烤、烤地瓜、吃、吃……”
凤宁:“?”
妻子反应极快:“大人,咱们家是卖烤地瓜的!今天的地瓜都在灶里闷着呢,熟得可透了,都流馅儿!您要是不嫌弃的话,我这就给您拿几个?”
凤宁:“???”
凤宁:“!!!”
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
脑海里一阵烟花乱放。
激动的泪水,从嘴角狠狠流下来。
【??作者有话说】
当抠门龟娶了散财凤……
第20章 灼烧夜幕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捉虫)◎
地瓜的外皮烤得焦脆。
“呲拉”一撕薄薄的皮儿,焖在里面的香浓热气便腾腾冲了出来。
随之绽出的是满眼金红,地瓜肉外层焦酥胶韧,内里饱满鲜甜。
一口咬下去,滚烫的蜜汁从牙齿甜进了心窝。
“呜呜……好好吃!”
会让人长蛀牙的甜食,果然都是人间美味!
凤宁啊呜啊呜一顿狼吞虎咽,看得边上的大头青年都开始嚷饿,拍腿跺脚要吃地瓜。
妇人不禁笑着打他:“平日也不见你吃一口,人来疯!”
那丈夫不太会说话,憨笑着从灶里又掏出几只烤地瓜,着急送给凤宁,却忘了地瓜烫。跑到一半,“嘶”一下烫得左右连连换手。想扔又舍不得,一路跳着脚。
妇人大乐:“慌什么,大人一下哪能吃这么多?去拿油纸裹了,给大人装好带回去慢慢吃!”
“哎,嘶,哎。”
“俺,也要,吃!”大头青年把木桌拍得砰砰响。
屋里烛火并不明亮,但一阵阵欢声笑语和鸡飞狗跳,让这间屋子看起来非常热闹。
一家三口身上笼罩着暖融融的光晕。
整个屋里都是地瓜香。
凤宁也不禁跟着傻乐起来,她想:狄春说得不对,这不叫苟且偷生。在这个世界上,总要有人杀凶邪,也总要有人卖地瓜。
啃完一只地瓜,心满意足的凤宁拎上沉甸甸的包袱,告别了三口之家。
她决定去北坊看看。
虽然她身上只剩下两个银钱,但是,她拥有了好多地瓜。
路上如果再遇到那些很辛苦很疲惫的打工人,她可以请他们吃地瓜。
凤宁刚走进小巷,听见身后“砰”一声响。
大头青年又一次撞开了二楼木窗,探出他的大脑袋:“你小、小心……妖怪!”
虽然有点磕磕绊绊,好歹字正腔圆了。
凤宁踮脚,用力挥了挥手,大声自夸:“你放心!我超厉害!”
……嗯?不对。
她忽然发现大头青年的眼睛幽幽泛着红光。
仔细一看,他的大脸、衣裳以及身侧的木窗和木墙都透出隐隐的暗红。
凤宁环顾左右。
只见藏在黑暗中的房屋、堆积在道路两旁的杂物以及地面几滩积水也不再是影影绰绰的暗青色,而是变得青红交织。
哪儿来的红?
凤宁转身寻找光源。
她很快就发现,北边天空有一处熠熠透着红光,红光上方浓烟滚滚。
不好,着火了!
凤宁见识过失火的威力。
前世最后那一天,熊熊大火烧进宫殿,“轰轰”叫嚣着吞噬一切。
可怕极了。
去看看能不能帮忙!
凤宁深吸一口气,捏紧拳头,朝着失火的方向飞奔。
“妖……妖怪……小心……妖怪……”
大头青年焦急的喊声被远远抛在夜风里。
路上陆陆续续又遇到了好几个拖着沉重脚步的行人,凤宁没顾得上他们,灵活地左右闪身越过。
她从南坊一直跑到了北坊。
失火的是一处三层木楼。
虽然已被滚滚浓烟包裹,却还是能看出它原本的富丽堂皇。
层层叠叠的灯烛脂油在火光中爆燃,华丽的刺绣纱幔在焰浪下卷卷放放,地面团着许多乌漆吗黑的东西,已经看不出形状。
高阔的雕花大门上方,一块厚重的匾额燃着火掉下一半,悬在空中垂垂摇晃。
里面不像能有活人了。
外头一片混乱。
四处响彻着高高低低的哭嚎声,地面布满杂乱漆黑的脚印子,许多伙计模样的人忙碌往返于水井和失火点之间,把一桶桶冷水泼到木楼两侧,阻止火势向隔壁的楼肆蔓延。
守备府的官差已经到场,正在盘问楼中幸存的人。
“是、是他们东家!”一个食客惊魂未定,浑身哆嗦着说道,“他们东家身上着火,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碰到什么就点着什么!幸好离得远,否则吾命休矣!喏,看那边那个男的……”
凤宁顺着食客指的方向望去,看见一个失魂落魄的男人正抱着自己脑袋,痛苦地猛揪自己头发。
食客心有余悸道:“他小孩从东家身边经过,一下就被火给沾了,他老婆上前救孩子,身上也被点着——那火一碰就扑不熄了,母子俩在地上打着滚就成了火人。男的当时都吓愣住了,还想往上冲,要不是我把他拉出来,他也得折那儿!你看,都这么久了他还说不出半句话!”
另一个大腹便便、满身绸缎的中年男子插嘴说道:“啧啧,这明月楼老赵,平日做人就不够厚道,我瞅着怕是被人报复了!他要是像我这么厚待大伙儿,哪会碰见这种事,嗐!这火要是倒霉烧进我楼里,我都不知道找谁赔钱去!”
着火的是明月楼?
凤宁眨了眨眼。
明月楼不就是欠了卖地瓜家工钱的酒楼吗?
这东家曾经拖欠屠户肉钱、伙计月钱,害得许多人交不上月税被赶出城去。
地瓜家女人说这东家不是好人,男人不信。刚才他还说——“明日只要没什么大意外,哪能不开张呢?”
这下可好,真的开不了张啦。
官差们四下走动吆喝:“谁有纵火者线索,速速报来!”
半晌毫无收获。
当时事发突然,距离明月楼东家较近的人,恐怕根本没有机会逃出来。
“轰——”一根雕着繁复精美花纹的横梁轰然倒塌。
火光扭曲,梁间飞燕栩栩如生。
这样的火势令人束手无策。
那怪火沾上便扑不熄,于是在场连伤者都没有。
火舌噼啪作响,人群也声声议论起来。
“要我说,肯定就是报复。不然好好的哪来这么可怕的火?”
“怪他自己不会做人,都把人往死里得罪了,人家不得回来取他的命。”
“自作孽,不可活!”
正是谈论得热火朝天时,忽然传来一声冷笑。
“呵。”一个年轻女声讥讽道,“替死者找到一个必死的理由,以为自己就安全了么,可笑!”
凤宁循声回头,只见一个手握长剑的女子从远处大步走来。
她身材高挑,五官明丽,下颌微抬,眉眼间萦绕着一股逼人的傲气。
身上的衣裳仿佛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