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鸟-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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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是他的钱买的。
至于剩下的两套房,盛笳更不会留下,她计划之后与秦斯相见吃饭时,当面还给她。
银行卡里富裕了一些,起码学费不用再担心,盛笳又轻松了一些。她已经开始着?手联系几个国家的学校,套瓷信发?出去了六封,目前只?收到了一封回信,结果也并?不好,那位教授说他今年并?未打?算招收硕士生。
盛笳失落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继续规划。
不论?怎么?说,现在的日子都?比曾经令人期待。哪怕前路依旧渺茫,但她清楚,即将走过的路,至少是她亲手开辟的。
*
八月中?旬,秦恪过世。裴铎操办好一切后事,已经是十?天?后。
经历了父亲的离开,秦斯也好像老了许多,她在秦家与裴铎告别,“回去休息吧,很久没有回家睡觉了吧,今天?什么?都?别想了。”
裴铎回到家,打?开灯,白织灯倏地亮起,有些刺眼?,他忽然?觉得客厅空荡荡的,没了人气?儿,连温度都?低了三分?似的。
从六月开始,他几乎没怎么?回来过,就算回来,也是倒头就睡,第二日清晨便出发?。
今天?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家,已经没什么?家的样子了。
打?开衣柜,空了大半,好像家里从未有过另一个人的痕迹。
裴铎自嘲地笑了笑,挑出睡衣来。
他开了瓶啤酒,斜靠在沙发?上,随便找了一场球赛。
另一只?手随意拿着?手机在掌心晃悠着?。
忽然?,手机短促震动了一下。
他垂眸一看,是封邮件,邮箱时常收到些垃圾广告,他都?不看,只?是今天?,标题几个大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裴铎先生,感谢您的捐赠。】
他莫名其妙,点进去注意到发?件人来自JSHENG。盛笳不知道转发?了哪个希望学校的感谢信,顺带解释一番捐款资金的来源,还规规矩矩地按书写格式向他祝好。
“……神?经病。”
裴铎把手机撂到一边,她那口气?客气?得让人以为两人不认识似的。
他把电视声音调大,过了一会儿,觉得气?很不顺,又把手机拿回来,回复了一通。
很简单,不过短短两行字,主要是为了在末尾也祝她“生活愉快”。
发?完又把手机扔回去。
“我?靠。”
裴铎抓了抓头发?,又骂自己。抬眼?看着?越差越大的比分?,“啪”地将电视关了,“臭球篓子,这场打?得什么?玩意儿。”
他又开了罐啤酒,闲闲地晃悠到书房里。
同样也是冷冷清清。他发?觉,她带来的东西好像本来就不多,两个行李箱便都?能放下。好像这里对她而言从一开始就不算家,只?是落脚点,她随时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如果不是刚才收到了她的邮件,裴铎甚至怀疑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盛笳这么?个人存在过。
他拿起飞镖,对着?墙的另一侧投射。
一边想,自己当年买下这个房子是不是面积的确太大了?他本认为宽敞住得舒坦,可现在又感觉似乎咳嗽一声,都?能有回应似的。
离婚后,他给盛笳在燕城留了两套房。其中?一套在市中?心,地段楼层极佳,只?是面积不大,是个单身公寓。
一个人住最好。
当然?也只?够住一个人的。
忙了一个多月,裴铎料定自己突然?成了闲人,今天?一定轻易睡不着?,飞镖没意思,他干脆换了身衣服,下楼跑步。
运动是他释放压力的途径,直到大汗淋漓方才觉得酣畅。
往回家时,路过车库,裴铎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徘徊了两秒,开门进去。
除了里面少了一辆车,似乎什么?也没变。
他低头,看到了之前从朔城寄来的那个纸箱,还安静地待在角落里。
盛笳当初把这里面的古董当成宝贝,如今竟然?没有带走。
裴铎有些出乎意料,半蹲下身。
瞧见纸箱面上贴了一张粉色的便利贴,他摘下来,对着?光,是盛笳的字迹。
【我?联系过物业了,这些废纸会在九月初统一有人来收。】
裴铎微微挑眉,心道里面什么?东西,怎么?就变成废纸了?
他想着?反正也是垃圾了,便打?开箱子。
的确都?是些没什么?用的旧物,还有基本看上去排版很有年代感的杂志,他不感兴趣,又往下翻。
竟然?还有课本,封皮干干净净,显然?当年的姑娘一定好好包过书皮。
裴铎挑起眉毛,大概知道她恋旧,没想到到了种地步。
不过,既然?恋旧,怎么?这些东西又都?要卖成废品了。
他拿着?课本,站起身,手指随意拂过书页,忽然?,有什么?东西飘了出来。
落在了裴铎的脚边。
一张纸,写着?字。
他低头,在伸手的一瞬间,忽然?觉得这张纸莫名地极熟悉。
展开,他认出了自己的字迹。
脑袋空白了一瞬,又混沌了一瞬。
裴铎意识到这是自己当年丢失的数学试卷。
崭新,连折痕都?是齐整的。好像这张纸有生命,曾经被呵护了十?年。
裴铎好像听见自己的耳膜震动了一下。
某一刻,他觉得自己穿越回到了十?几岁的朔城一中?,如果当初有人将这张试卷从宣传栏上摘下还给他,应该也是这样崭新的。然?后呢……
然?后,他会塞进书包,渐渐忘记,直到有一天?重?新看到,将其当成废纸,扔进垃圾桶里。
最后彻底消逝在记忆里。
可当年,他的卷子离奇丢失了,他便莫名记住了。
记住也罢,最多当成个故事讲出来,还是没放在心上。
但是,裴铎没有想到,试卷竟然?在十?年后以这样一种方式重?新回到他的手里。
虽然?还是成了废纸,却是由另一个人定义的。
一张年代久远,被保存完好的试卷就这样被抛弃了。
裴铎突然?生出了一股无名火,连带着?之前盛笳口中?的“符号”二字也加了一把柴。
冲动之下,他本要将那破卷子捏成团直接扔了。
——可是,手指都?屈起来了,他又立刻松开。
不知怎么?,虽然?写着?自己的名字,全是自己的字迹,可裴铎下意识觉得这是盛笳的东西,她藏在自己课本里十?年,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捏着?试卷,五味杂陈。
一边冒火,一边忍不住想当年她是如何拿走自己的试卷的。
……那时候她多大?大概不到十?六岁?
她想来是个规矩乖巧的学生,扯下卷子之前是否鼓足了勇气?。
裴铎往回家走,路过三个垃圾桶,也没把卷子扔掉。
他带回了家,不知道该放那儿,沉吟稍许,又折了两道,随意塞进了一件外套的心口内兜处。
*
裴铎次日醒来,收到一条消息。
那人说他是辗转多人才联系上自己的,他的父亲是是秦恪曾经在朔城工作时的秘书,说他这里还留着?几幅秦恪当年的亲笔字画,听闻秦先生去世,于是询问裴铎作为家人,是否需要把这些字画寄过去当作念想。
裴铎道谢,又问那人要了地址。
想也没想,便定了当天?去往朔城的飞机。
朔城。
与他而言,算是除了燕城和留学地之外最熟悉的城市。
至于感情?么?,少年时代待在这里两年多,挥洒了不少汗水,留下的大多也只?是些浅淡的学生回忆。
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但细想,终究是有些特别的。
那人家离朔城一中?不远,裴铎从小区走出来,绕了两个红绿灯,竟然?就看到了当年熟悉的校门。
他叫的车还没来,便慢悠悠地往门口走。
学校门口的红墙十?年如一日得未变。
他顺着?宣传栏往前走,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侧身,是一对穿着?校服的男女。
他们小跑着?,笑嘻嘻的,男孩儿挠了挠头,冲着?他道:“对不起啊叔叔!”
“什么?呀,这么?年轻,明明是哥哥!”
女孩儿也跟着?嘿嘿笑。
裴铎挑眉道“没关系”,一边想,现在小孩儿可真行,还没放学呢,就明目张胆地门口晃荡。
这对学生跑远,女孩儿又回头看了他好几眼?。
男生不乐意了,佯装吃醋,抓了一下她的马尾,把她的头掰回来,“你这个花痴,别看了!”
女孩儿挥着?拳头揍他,一溜烟跑进学校,大声道:“就看就看!话说,你是不是又长青春痘啦!”
裴铎忍不住弯起唇角。
他停下脚步,不再往前走,站在路边等车来。
APP上显示司机距离他还有五分?钟,裴铎刚把手机放回兜里,就忽然?听见身后有人迟疑地喊他的名字。
第66章 旧日的雨
裴铎见那人眼熟; 名字好?像也?在嘴边,但就是叫不出来,因此只是冲他点了点头。
对方倒也?不失望; 只是自报家门,“我?是侯俊义,还?记得不?当年坐你前面那个。”
裴铎想起来了; 因为?前后桌; 当时两人关系很不错; 没事?儿常一块逃课出去打篮球,十有八次; 侯俊义的作业都是从他那里抄来的。
年轻时候的?友情简单; 多年未见; 想起以前的?事?儿; 也?都是些干干净净的?青春记忆。
十年多去,侯俊义胖了不少; 见到裴铎; 不免羡慕又认命; 像曾经在篮球场上一样; 他用拳头轻轻锤他的?肩下; “兄弟,比以前更帅了啊。”然?后又扭头指着宣传栏; 酸溜溜地说:“你那照片和高考成绩在这儿摆了七八年; 直到前年才?撤下去。”
裴铎扫了一眼; 开?玩笑,“怎么?哪位后浪一脚把我?踹沙滩上了?”
侯俊义大笑; “哪儿能啊?是教育局不让学校大肆宣扬高考成绩和排名,不然?校领导可不舍得你这块金字招牌。”
裴铎笑着摇头; 又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毕业后回学校干行政了,你呢?”
“路过。”
“哦……”侯俊义拖长音调,“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咱叫上几个同学,出去喝一顿?”
裴铎并?不习惯与常年不联系的?同学推杯换盏,但他看侯俊义已经积极地调出群聊,向他展示曾经熟悉的?名字,又抬眼看向那不远处的?宣传栏。
他心?念一动?,便应下了。
去的?是市中心?的?一家酒吧,侯俊义说是他堂弟,一个年轻富二代年初开?的?,花样多,有意思。
他们进了一间包厢,叫了酒,服务生又问需不需要?陪酒的?姑娘,在场几位男士心?照不宣地会心?一笑,又朝裴铎看去。
裴铎以前留学时见得比他们多,并?且但对此?一向不感兴趣,他其实就是想喝酒,若是回燕城跟柳浩楠等人一起,他们不免提起盛笳,还?不习惯改口,左一个“嫂子”,右一个“嫂子”,满眼可惜,听得他头疼。
他笑笑,“我?不需要?,你们随意。”
其他几人平时也?就是嘴上更多完结文在扣群义吾二而漆午二把已过瘾,今天不免想寻个刺激,便说不如叫三个来。可真当几个年轻窈窕的?女孩儿进来时,他们又做起了老实人,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眼睛乱瞟,一边吞吞吐吐地说些暧昧话,一边颤巍搭在她们细腰上,僵硬地没再动?作,心?里默念人家卖艺不卖身,生怕晚上滚去局子里过夜。
只有裴铎一个人坐在沙发最侧方,话不多,也?不唱歌,点了根烟,玩了两局牌便看透其余几人的?水平,更觉无聊。侯俊义旁边的?白净女孩儿倾身为?他点烟他也?不接,连眼皮也?不抬。
酒倒是喝了不少。
裴铎一向酒量很不错,从未醉到不省人事?过,连微醺都少见。
可今天,三杯下肚,他便觉得有些不清醒了。
之前太累,也?有些压抑,始终没休息好?。
觉得不舒服也?正常。
侯俊义见他似乎兴致缺缺,拍拍他的?肩膀,“哥们儿,高兴点儿,恢复单身了,你又自由?了,值得庆祝。”
裴铎侧过头,慢慢碰碰他的?酒杯,笑着说:“酒不错。”
“是呐,我?们这地方的?酒烈,喝了痛快。别的?地方都没有,咱们老友见面,今天你就喝个痛快,楼上有酒店,你今天就住这儿。”
裴铎没拒绝,也?没说话。
他拿着酒杯,闭上双眼慢慢靠在沙发上,虽然?脑袋被音乐声轰得嗡嗡响。
但他想,这也?比家里好?多了。
*
迷蒙中,裴铎好?像觉得有人在他的?脖颈间吐气。
他皱着眉,酒精撕扯着他的?神经,他很难受。
半睁开?眼睛,入眼的?似乎是酒店的?楼道,灯光暗黄,地毯柔软,走在上面像发出暧昧的?闷哼。
莫名熟悉。
裴铎侧头,下意识喊,“……盛笳?”
“盛笳是谁?”耳朵里钻进铃铛一样的?笑声,“裴先?生,我?叫岁岁。”
甜腻又陌生的?语调。
裴铎酒醒了大半。
不知道什么味道的?劣质香水味直往天灵盖冲,他一阵反胃。
他那双眼,过了醉意,像是桃花下酒,滋味好?得不得了。
自称“岁岁”的?女孩儿很主动?,咬着舌头,垫着脚尖就要?舔他的?喉结。
裴铎一阵厌恶,用手?背抵着她的?额头,把她往后推,“哎哎哎……你有病吧?”
“对呀,我?就是有病,我?一看见你我?就浑身痒。”
岁岁笑嘻嘻的?,脸上的?妆跟打翻了调色盘似的?,裴铎扫过一眼就觉得愈发眩晕。
可他现在走不快。
给了岁岁可乘之机,她扯着他的?胳膊,就要?解他衣服。方才?她远远地就瞧见了,这男人腿长腰窄,身材好?得能直接拉去拍片,稍微一靠近,就能感觉到胸膛的?火热。
隔着衣服刚一碰上,她“哎”了一声,“这里面装着什么呀?”
边说,她边扒拉开?外套,边从里面抽出什么东西来。
裴铎懒得管,心?道拿走赶紧滚蛋。
那女孩儿把莫名其妙地把手?里的?东西展开?,愣了起码三四秒,“……卷子?”
卷子。
裴铎顿住脚步,回头。
女孩儿看着他,挑着眉毛,“哇,裴先?生,原来你是老师?老师好?呀,我?最喜欢老师了……我?有学生妹妹的?裙子,你要?不要?看?”
裴铎转身将卷子一把夺回来,怒不可遏,“你们这破地方到底他妈的?正不正规?”
“正规呀,但我?是心?甘情愿的?。”
裴铎沉着脸,屈着手?指把那卷子弹了弹,好?像生怕染上她那香水味儿似的?,然?后寒着声道:“让开?。”
刚下了一楼,就遇上侯俊义,他见裴铎穿戴整齐,惊讶道:“兄弟,你怎么下来了?”
裴铎的?火气把酒意冲掉了一半,忍着想打人的?冲动?,问:“你什么意思?”
侯俊义举着两掌无辜道:“跟我?没关系,是你自己先?说‘他妈的?这地球离了谁还?不转了’,真的?,这是你原话,那个岁岁本来是台上打架子鼓的?,人家特喜欢你,拉着你的?胳膊就上楼了。”
裴铎随手?拿了瓶矿泉水,仰着脖子往里灌,想把刚才?那点儿恶心?冲下去,“那你也?不拦着?”
侯俊义讪笑,“男人嘛……”
裴铎心?里冷笑,他自己亲爸当年头一次出轨就是在酒店跟不认识的?女人,他自此?对不清不楚地发生关系感到生理性恶心?。
一边往外走,一边又嘲笑自己,在哪儿喝酒不是喝呢,非要?跟一帮十年不联系的?高中同学喝,是为?了怀念么?
怀念什么呢?
……也?没留下什么,有什么可怀念的??
他冷哼,大步流星,侯俊义赶不上,看着他拉开?门口的?一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