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劫-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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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宋南一猛地推她一把,手腕一翻,一把匕首赫然刺向高晟。
高晟躲都不躲,劈手抓住他的手腕,顺势反拧住了他的胳膊,这次,高晟没有留情。
一股大力朝右臂袭来,但听嘎嘎的骨头断裂声,宋南一捂着右肩膀惨叫一声,被迫跪在地上。
他也着实硬挺,只叫了一声便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出声,只示意温鸾快跑,不要管他。
高晟一脚踩住宋南一的背,绣春刀抵在他的脖子上,咬牙笑道:“温鸾,你想跑的话我不拦你。”
说着,绣春刀微动,宋南一的脖子立刻出一道血痕。
“不要!”温鸾扑通跪在他脚边,“你别杀他,我不跑了,再也不跑了,你放了他,求求你放了他!”
高晟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凄厉苍凉,透着无尽的悲哀和失望,听得温鸾一阵心悸。
好一会儿,他才止住笑,“如果你刚才不管不顾地跑掉,我或许会放他一条命。”
温鸾脑子轰的一声,呆呆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高晟微微弯腰,嘴角浮上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我数三个数,你可以选择跑还是不跑。”
“一。”
温鸾看看他,又看看宋南一,犹豫不定。
“二。”高晟手里的刀紧了几分,“想好,只剩一个数了。”
温鸾嘴唇动了动,抓住了他的袖子,似是要站起来逃跑。
高晟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三!”
他声音尚未落地,温鸾已迅速起身,起身的同时,手握住了他腰上短刀。
铮——
寒光闪过,短刀扎在高晟胸前,当啷,又掉在地上。
短刀上的血水混在地上的积水里,泛成淡淡的红丝。
高晟看着胸口上的伤口,满脸的难以置信,他松开宋南一,伸手抹了下伤口,捻捻手指上的血,又闻了下,舔了舔,才相信自己受了伤。
“真是可惜,你没拿过刀,没杀过人,不知道该刺哪个地方才致命。”高晟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眼睛睁得大大的,幽幽闪着鬼火一样的光。
“扎到肋骨上面了,力道弹回来,你没握住。让我看看,你的手是不是被刀锋划破了?”
宋南一猛地抱住他的腿,竭尽全力大喊:“鸾儿快跑!”
高晟飞起一脚,登时踢得宋南一口吐鲜血,他死死盯着温鸾,“为什么?”
温鸾不住后退,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你故意捉弄我,无论我跑还是不跑,你都会杀了他,你不过是想看我后悔崩溃的样子。”
“可以啊温鸾,都能看穿我的心思了。”高晟桀桀怪笑着,步步逼近,“我可太想看你崩溃的样子了,尤其是在我身下的时候,宋南一大概还没看过你那样子吧,不如让他看看?”
轰隆隆,一声接一声的闷雷就像有无数个巨大的铁球击向冰面,他的脸被闪电照的一下青白一下阴暗,凌乱的发丝在风中散开,宛若地狱勾魂使者。
温鸾头皮一炸,“你疯了!”
“疯?我不会疯,一会儿疯掉的是你,在你最爱的人面前,被你最恨的人上,很刺激对不对,越是刺激,你就越有反应……别摇头,我跟你做了那么多次,比你更清楚你的身体。”
高晟笑着,死死盯着面前的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然而绝望还是藏不住了,一点点从眼底浮现出来。
“疯子,疯子!你就是个彻头彻底的疯子!”
温鸾紧紧捂住自己的衣领,她知道高晟说到做到,这个疯子绝对会当着宋南一把自己折磨得死去活来,让自己一次又一次随着他疯狂。
他要用无尽的侮辱,把自己做人的根基都打掉!
看着狞笑着走近的高晟,温鸾跌跌撞撞后退着,除了哀求,她已经没有办法了,“求你,不要……”
忽脚下一空,她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后倒去。
他们都没注意到,她身后黑乎乎的不是灌木林,而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温鸾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出声。
掉下去的一瞬,她看见,高晟跳了下来。
风声从耳旁呼呼刮过,天地都变了样,所有的所有一瞬间离她远去,唯有高晟,离她越来越近。
身子急剧下坠,她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一切变得那么虚幻,只有牢牢抱住她的那双臂膀,是真实的。
第41章
◎不要以为我会像过去一样待你◎
温鸾是被雨水浇醒的。
看着灰蒙蒙的天; 头顶折得七零八落的树枝,她躺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被高晟逼得失足坠崖。
温鸾活动下手脚; 没有受伤,一扭头; 就看到高晟那张恨人的脸。
双目紧闭,面如金纸; 脸上到处是擦伤的痕迹,左胳膊耷拉着,好像是断了。
温鸾慢慢伸出手; 飞快碰了他一下,然后紧张地缩在一旁,屏声静气望着他。
没有反应; 死了?温鸾探探他的鼻息,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却不由一怔; 他没死,她为什么要松口气?
使劲拍了两下他的脸,还是一动不动的,看来受伤不轻; 昏死过去了。
绝佳的逃跑机会!
高晟躺在地上人事不省,这个时候的他; 脆弱得就像个刚出生的小猫,毫无防备能力,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温鸾默然看了他半晌; 拿起落在他身边的匕首; 砍了两根较为齐整的树枝; 又割破他的袍子,好歹撕了几条布带。
她不会医术,但是看过跌打郎中如何给人包扎,有样学样,把高晟的胳膊摆正用树枝夹住,然后拿布带一勒。
强烈的疼痛激得高晟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温鸾手拿匕首正对着他,登时惊得一跃而起,一把掐住温鸾的脖子狠狠一掼。
咚一声,温鸾的头撞在树上,疼得她几乎晕死过去。
匕首自然也掉在了地上,高晟顺势踢到一旁,沙哑着嗓子道:“想杀我?”
温鸾赶紧摇头,费力挤出几个字,“我给你……包扎。”
高晟低头看了看,目光沉沉,依旧没松开掐她脖子的手,“又哄我?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再信。”
温鸾使劲扒着他的手指,有些喘不上气来了。
脖子上力道小了些,她张嘴深深呼吸几下,喘着粗气道:“我没骗你,如果要杀你,你刚才就死了。我杀了你,你的手下也不会放过我,我可不想去诏狱。”
高晟冷笑道,“少给我耍花招,别以为我救你就是原谅你——我还没玩够。”
他的脸离得很近,半尺不到,居高临下逼视着她,漆黑的眸子全是戾气和冷意,单是被他这样看着就叫人不寒而栗。
那日樱花树下的温柔一瞥,好像是一场梦。
现在,梦醒了。
温鸾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闭上眼,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杀了我吧。”
“宋南一没跟着你跳下来,失望了?失望到不想活?”高晟湿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我刚说了,还没玩够,你要陪着我,直到我腻了为止。”
“想想阿蔷,你总不希望我把怒气发泄在她身上吧。”
温鸾浑身一颤,轻声道:“我知道了。”
高晟满意地笑笑,仍是没有收回手,“把我腰上的绞金铐拿下来。”
温鸾沉默地去探他腰上的东西,然而碰到的却是一个荷包。她亲手给他做的,浅粉底儿的鱼戏莲花荷包,在空中悠悠荡荡的,经历了剧烈的打斗,又从山崖滚落,居然没有丢。
她不由多看了一眼。
荷包的带子是缝在腰带上的……
“快点!”高晟的语气很急躁,温鸾忙取下绞金铐递给他。
“戴你手上。”
温鸾怔了怔,脖子上的力道猝然加紧,高晟声音毫无温度,“别让我说第二遍。”
惊得温鸾忙往手上拷,可稀里哗啦摆弄半天,愣是没戴上。
高晟冷哼一声,咔咔两下,绞金铐牢牢铐住了温鸾,只给她的双手留了三四寸的活动范围,长链的另一端,系在高晟的手腕上。
他这才放心似的坐在一旁,拿匕首挑开温鸾裹得乱七八糟的布带,咔嚓,把脱臼的胳膊托了上去。
活动中扯到前胸的伤口,衣服顿时被血染红一大片,沙沙的雨点冲都冲不开。
“我很少受伤,拜你所赐,我差点死在女人手下。”
“你还不是变着法儿的羞辱我,戏弄我?”
高晟猛一扯链子,直接把温鸾拽倒了,“你以为我还会像过去一样待你?收起你的小性子,别以为撒个娇,说两句软话,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温鸾,你最好从现在开始想方设法取悦我,为了你的亲戚朋友,更为了你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不是一句虚言。”
随即一扯链子,“走。”
温鸾踉踉跄跄跟在他后面,豆大的雨点打在她身上,又冷又累又饿,荆棘刺透了她衣裳,鞋底,扎心的疼,不用看也知道,她的脚上腿上肯定到处是细细碎碎的小伤口。
雨水一浸,更是疼得厉害。
“我走不动了,歇一会行不行?”
高晟头也不回,也没搭理她。
温鸾索性不再说话,一声不吭咬牙坚持着。也不知走了多远,她实在坚持不住了,腿一软跌倒在地,任凭高晟怎么拽链子,她都爬不起来。
“别耍花招。”厚底皂靴停在她面前,却没有丝毫扶她起来的意思,他蹲下身,“你哭了?”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湿漉漉一片,温鸾浑身散了架的疼,意识也有点模糊,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没哭。
“没有。”她说。
高晟沉默半晌,把她抗了起来。
被人扛着并不舒服,硬实的肩膀硌着她的胃,怄得她一阵阵恶心,“放我下来,我想吐。”
脚刚落地,她就吐了出来,但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吐了半天只有些酸水。
高晟盯她一阵,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你小日子多久没来了?”
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温鸾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淡淡道:“刚过去七天,我体寒本就不容易有孕,又喝了一阵子避子汤,说不定这辈子都没法生孩子了。”
高晟面皮一僵,转身就走。
好在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一家猎户,山民淳朴好客,当即把二人迎进屋,又是烧热水,又是拿干净衣服,十分热情。
只是看到温鸾手腕上的绞金铐时,不免露出几分疑惑。
高晟解释道:“去年瓦剌人袭击我们镇子,拙荆受了刺激,有些疯疯癫癫的,我怕她走丢,也怕她突然发疯再伤到别人,只能把她铐在身边,走哪儿带到哪儿,也是没法子的事。”
老人满脸的遗憾惋惜,“这么俊的小媳妇,真是造孽啊……唉,只要活着就好,人在,就有希望。”
“您说的是。”高晟浅浅笑道,眼中一派真挚淳厚,一点也看不出刚刚杀了许多人的样子。
老人问道:“听口音你不像京城人,是来探亲的,还是做活计?”
“有个亲戚在京城做生意,本想投奔他的,结果人在去年的乱子里没了。现在正愁怎么办好呢,我们回家的盘缠都没有了,老人家,您知道哪里能讨口饭吃吗?”
温鸾闻言偷偷打量高晟一眼,他进门就操着一口辽东话,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再说了,山里猎户,哪有活计给他干!
没想到老人思忖半天,还真有!
“往北翻过两座山,走一百多里,那里有个叫徐家营的镇子,去年叫瓦剌人烧没了,原来的住户死的死,逃的逃,如今成了没主的荒地。上个月有个大富商把那块地买下来了,要建庄子什么的,正缺干活的人手。我们附近有好几户人家都过去了,要不是老汉年纪大了,也要过去挣几两银子。”
高晟拍手一笑:“好好,您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了!明儿个我就去试试看,说不定能挣一大笔钱!”
温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锦衣卫肯定四处在寻他,他不急着回京城,跑那么远的地方去做什么?
第42章
◎高晟死了?◎
风过去了; 细细的雨丝从暗夜中直直落下,温柔地敲打着茂林山石,沙沙的响。
大雨驱散了暑末的溽热难耐; 初秋的寒意穿过四面透风的茅草屋,丝丝缕缕往肌肤里渗。
高晟有些冷; 浑身止不住的发抖,他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大概这场雨,又把旧疾勾了起来。
伸手摸老刘头配的丸药,药没找到; 却是碰到前胸的刀伤。
奇怪,一点也不疼。
困惑中,一只手抚上他的脸; 高晟迷迷糊糊抬头望去,是温鸾含笑的面孔。
素手轻解; 衣衫云雾般缓缓散开。
高晟的喉头上下滚了滚。
莹白的肌肤在煌煌烛光下越发润泽晶莹。
“又要耍什么花招?休想再把我当傻子耍。”高晟想警告她; 可这话在脑子里翻腾半天,嘴里却死活发不出声。
她低头,樱唇轻启,微露檀香小舌; 覆上他的嘴,如饮琼浆; 似真似幻。
雨声沙沙,夜风轻拂,杨柳枝儿在风中曼妙的摇着; 吱吱嘎嘎地唱着歌。
高晟渐渐迷失在这汪春水中; 更用力抱紧她; 感受着她,就要一同失去自我时,口鼻突然被捂住,一道寒光迎面落下。
“啊!”高晟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呼,登时从梦中惊醒,前胸后背一片湿凉,已是汗透重衣。
揉了揉疲惫得发胀的太阳穴,他看向窗边的草炕,那里,温鸾侧身向里躺着,全身缩成小小的一团。
不知何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清幽的月光从窗子里倾斜而下,照得屋里如水银泻地,她手上的绞金铐闪着细碎的幽光,一路蜿蜒着,牢牢握在他的手里。
高晟默默望着她,眼中的神色比月光更轻柔,比夜色更寒凉。
他走过去,看着她,草炕上的人累极了,睡得很熟,发出均匀的些微的呼吸声。
山林静悄悄的,只有他和月亮还醒着,一滴水从树叶上滴落,月亮在积水中颤抖。
温鸾从沉睡中醒来,用力抓紧了被子,“等等……在别人家里呢!”
茅草屋的墙壁薄得纸一样,一点不隔音。
“他听不见。”高晟低低道,“给他用了点药,起码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能醒。深山老林,正是困顿的时候恰好出现一个茅草屋,我不想再中一次陷阱,警惕点总是好的。”
温鸾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明显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好,因而她不说话了。
起风了,月亮悄悄躲进云里,山林摇晃着,阵阵松涛声袭来,宛如另一场急雨。
高晟缓缓起身,很奇怪,明明已经得到满足,可较身体上的愉悦,心里更多感到的是窒息的痛切。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很不舒服,莫名让他烦躁不安。
温鸾趴在炕沿微微喘着气,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发出一声,好像刚刚发生的事不痛不痒,根本不值得她注意。
这样的沉默激起高晟更大的愤怒。
“你不在乎?”还没温鸾反应过来,强烈的痛感激得她全身紧紧缩成一团。
温鸾剧烈挣扎,反而被他扣住后脖颈死死摁在草炕上。
寂静的夜,无限放大了触感,不知何物卷起了暴风雨,旋转着狂掠过去,掀起的狂风嘶吼着,就要把小屋撕裂,撕碎。
“高晟,”温鸾再也忍不住了,低低啜泣着求他,“不要这样羞辱我,我真的不知道南一要杀你,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相信你不知道。”清冷低沉的嗓音,没有一丁点的感情,“我也相信那刻你是真的想杀我。”
温鸾挣扎着回头去看他,“我没有,我只是想替南一争取逃跑的时间……啊!”
高晟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一边,贴着她的耳朵低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