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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被无情道小师弟倒追了-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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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云馥在边上道:“你不是向来在乎宋小河,为何见她被打,却这般淡然从容?”
  这话阴阳怪气,带着一丝挑衅,沈溪山偏头,淡无波澜的眸子看着她,吐出三个字,“你找死?”
  云馥哈哈一笑,“沈溪山,你认清现状了吗?昔日那个被万众追捧的剑修天才已经从天上掉下来了,你弃修无情道自会修为,又被阵法封印,如今还能提得起剑吗?”
  “杀你,还是绰绰有余。”沈溪山道。
  “哟?”云馥颇为好笑道:“你倒是习惯站在山巅上,即便沦落这般田地,仍不肯低下头颅啊。”
  沈溪山看着她,那冰冷的目光,像是看着一具路边的尸体。
  奇怪的是云馥分明就知道他已经灵力尽封,连灵剑都无法召出,却还是因为这目光感到脊背发凉。
  “沈猎师到底是生来与旁人不同,哪怕……”
  云馥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步时鸢突然出声打断了,她道:“钟浔之方才没下杀招,恐怕不是为了向宋小河寻仇。”
  她的脑子倒也转得快,听到之后脸色一变,赶忙要动身去寻找,却见宋小河持着剑,缓缓又从黑暗处走出来,重新站在众人照亮的光明之中。
  钟浔之已然不见踪影,只有她只身走回来,身上也没有什么手上的痕迹。
  她走到沈溪山的面前,先是朝旁人看了一眼,而后靠近他,踮着脚扬起脖子,让他的耳边凑。
  沈溪山微微低下头,将耳朵贴过去,就听她说:“咱们后面有一座山谷,据说只要进了山中就能脱困,你带着苏暮临先走,我将他们拦住,然后想办法将孟师兄他们运过去。”
  “他给你出得主意?”沈溪山听后并无太大的反应,眉梢微扬,眸光沉着。
  宋小河点头。
  沈溪山道:“你若是方才趁着机会逃了,或许还能脱困成功,但现在却不行了。”
  “你们都还在这里,我岂能自己逃跑?”宋小河眼睛一瞪,说着就往他肩膀上推搡了一把,“快去,我会为你们争取时间。”
  她持着剑往前,向云馥走去。
  云馥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那无头将军,正缓步往这边走,身上的铁链随着步伐哗哗作响,引起周遭众人的惊呼声。
  虽说聚集在这里仙门弟子很多,却没有一人妄动,他们像是被谁组织而来,正处于听从调遣的状态。
  宋小河看着那一步步走到云馥身边的无头将军,问道:“云馥,这么多年来,此地变为凶城也是你所为?你害了那么多人又布下此局,究竟图的是什么?”
  “图什么?”云馥淡淡地笑了,“天道不公,这世间的憾事太多,我也只能以蜉蝣之力为自己争取一二。”
  她的笑容看起来有几分苦涩,宋小河也懒得再猜她的曾经,便直接将自己的猜想说出,“你与当年这城中那个没有守城的将军有亲属关系?他是你爹?”
  那无头将军就站在云馥的身边,看起来身形并不高大,先前那棺材超乎寻常的尺寸,应当是为了放下这一杆银枪。
  云馥转头,脸上浮现一个温眷的笑。
  那无头将军的手已经腐烂得包不住白骨,云馥却很亲昵地把它的手给握住,然后紧紧地攥在手中,她动作温柔地抚摸着无头将军破烂不堪的铠甲,像是依赖一般轻轻靠在它身上。
  “是我娘。”云馥说道。
  宋小河虽然猜到了,但只对了一半。
  这无头将军,是个女子。
  云馥脸上的笑容落在宋小河的眼中,让她心头震撼不已。
  “原来传闻中弃城而逃的将军是你娘,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将她的墓立在这城中?况且她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何不尘归尘土归土,还要她拖着这副无头尸体到处游荡,在此处害人。”
  宋小河心中的疑问几乎是一股脑地迸发出来,但是她说完之后,又自己意识到了有不对之处。
  按照先前的册子上所说的传闻,将军带着士兵逃跑之后就不知道藏去了何处,南延的侯王派人寻找未果,此后便不了了之。
  而无头将军的墓碑和尸体却分明都在这城中。
  云馥看着她,目光沉沉的,像是饱含沉甸甸的故事,许久之后才开口道:“一路走来,你明是非,辨善恶,由你开启这场审判再合适不过了。”
  她唤出一个名字,“阿竹。”
  宋小河猛地一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铺天盖地的黑雾如决堤的潮水般,瞬间奔腾而来,将她整个人都淹没在其中。
  她本能地催动灵力阻挡,却并未感觉到什么威胁的力量,只被这漫天的黑雾裹住了眼睛,视线中的所有光亮在一瞬间消失,紧接着就所有声音都远去。
  一切都安静下来,万籁无声。
  “阿竹。”脆生生的少女唤道。
  “阿竹!”又是一声,语气稍稍拔高了些,“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呀!”
  一刹那,光明重回宋小河的视线之中,她先是看见了一张桌子,上面铺着一张纸,她手上捏着墨笔,正往上面写字。
  “自然是听见了。”宋小河听到这声音从她自己的身体里发出。
  “那你为何不回答我?”那少女声音一软,似有些委屈。
  “你想要我说什么?”宋小河捏着笔的手搁下了,而后视线一转,她看见了云馥。
  是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云馥,绾着简单的发髻,长发披在肩头,穿一身粉色的衣裙,小脸俏生生的,却并不白皙。
  云馥道:“我觉得我娘根本就不爱我。”
  宋小河听见自己说:“怎么会,将军大人连我们城中的百姓都爱,更何况是你。”
  “她也不爱你们,她只是爱功勋罢了,只要能让她上场打仗应得功勋,她能舍弃任何东西。”云馥撇着嘴,低声补充:“一切东西。”
  
  “你又不是东西。”
  宋小河回答说:“你是将军大人的女儿呀。”
  云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抱着自己的双膝,将身子蜷缩成一团,把下巴搁在上面,看起来孤单又悲伤。
  “我做梦都希望,我娘不是将军。”
  云馥自顾自说了好一会儿,伤心的情绪得到了暂时的缓和,随后转身离去了。
  视线中,宋小河看见自己又拿起笔,接着将纸上没写完的内容补充完整:崇庆四十八年,战火在南延的边境肆虐,今早听进城之人所说,边境的将士连续打了三场败仗,敌军的铁骑又往南延深入不少,只是距离辞春城很远,战火暂且烧不到这里。也不知道这样的安宁日子还能维持多久,希望和平的神明能够垂怜南延子民,让战争尽快结束。
  她搁下了笔,将纸推到光落在桌子上的地方,而后起身去洗了手和脸。
  待她坐在镜子前解开发髻时,宋小河这才看清楚自己附身的人的面容。
  那是一张跟宋小河一模一样的脸,只不过眉眼尚是稚嫩,且沉稳许多,瞧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
  宋小河心想,难怪先前在城中遇到的那两个小孩唤她阿竹。
  原来这阿竹,当真是她的前世。
  阿竹散了发后,爬去床榻上睡觉,眼睛一闭宋小河的视线也就跟着黑了。
  不过很快就又睁开,只不过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天就已经黑透了,外面的光隐隐从窗子透进来,房中一片模糊。
  阿竹起身,唤了守在门外的婢女进来束发,随后出门,走去了前院。
  前院倒是灯火通明,一排排士兵正站在院中练武,保持一个扎马步的姿势不动,汗浸透了他们的衣衫。
  其中一个身姿挺拔的女子站在正前方,她身着红色长衣,长发用发带简简单单地束成马尾,双手负在背后,一动不动地盯着士兵。
  单是看她的侧脸,就足以感受到她身上所散发的威严气息,令人心生畏惧。
  云馥便站在那群士兵之中,她的马步扎得还算标准,只是持续的时间好像久了,双手和双腿都在微微颤抖,脸上也是咬着牙死死忍耐的模样。
  汗水布满她的脸,顺着轮廓往下淌。
  饶是如此,女将军也未心软,没有松口说解散。
  她甚至扬声呵斥众人,“不过才几日没练,就松懈成这样?连个马步都扎不好,将来上阵如何杀敌?没到时辰谁也不准动,否则给我去领鞭子!”
  女将军的声音浑厚响亮,充满着钢铁般的气势,听着就震耳,让人提神醒脑。
  阿竹站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才走上前去,颔首道:“将军。”
  “阿竹?”女将军将脸转过来,宋小河得以看清楚她的全貌。
  云馥与她长得不大像。
  她有一双浓密的眉毛,鼻梁高挺,唇有些厚,皮肤也是久经日晒的麦黄色,整体的五官是清秀的,但十分英气凛然。
  尤其是她眉毛微皱时,模样看起来极具震慑力,如此不苟言笑,令人望而生畏。
  这便是城中的大将军,也是云馥的娘,云尘。
  她对着阿竹倒是没那么严肃,声音也低下来,“醒了?可用了晚饭?”
  “还不曾。”阿竹道:“云将军,我与舒窈约好了晚上一同用饭,可否让她暂且先停了训练?”
  云尘转头看了云馥一眼,沉吟片刻,才道:“那便让她随你去吧。”
  这句话相当于云馥的休息令,她在肢体放松的一刹那,往后倒了两步,险些栽倒在地。
  云尘看得拧起眉头,但并未说话。
  云馥稳住身形,擦了一把头上的汗,低头道:“多谢将军。”
  从始至终她没有抬头瞧云尘一眼。
  当然,晚饭也没跟阿竹一起去吃,云馥负气地回了房中,说要饿死自己,好过天天这样受折磨。
  阿竹劝了两句未果,只得自己去吃了饭。
  用过饭之后,她带着下人去城外转了一圈,宋小河听得她与下人的交谈还有旁人的议论中,得知阿竹与云将军为何会住在一起。
  原来阿竹是辞春城中颇为有名的富商之女,只不过早年她父亲患病死得早,母亲出去跑商的时候遭遇意外也故去,此后阿竹与祖父相依为命。
  云尘带着云馥和将士来到辞春城的时候,军营里条件太差,阿竹的祖父见状,干脆就将云尘请到了自己宅中,这一住就住了五年。
  前两年阿竹的祖父也过世,宅中有云尘坐镇,便是阿竹是一个坐拥万贯家产的孤女,也没人敢欺负,所以云尘便携着云馥一直住在宅中。
  期间,云馥就成了阿竹最好的朋友。
  她在外面转了半个时辰回宅,本想去找云馥说说话,走到她房门外却听见了激烈的争吵。
  “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感受!你的眼里从来只有那些刀枪棍棒,打仗功勋,你有关心过我想要什么吗?”云馥大声地哭喊着,将心中的委屈一一说尽,“别的姑娘不是琴棋书画,就是吟诗作对,再不济也是做些茶点羹汤,可是你呢?你只会让我去练习那些你所谓能够强身健体的武功,我反而常常因为这些功夫练得一身伤!我不想要这样的生活!我只想跟其他寻常女孩一样,跟着母亲一同赏月绣花。”
  “先前我犯了风寒,躺在床上发热到晕过去,后来还是阿竹来找我才救了我,结果你知道我病了,却连一眼都不来看我,只想着训练你手底下的那些兵,既然他们比我都要重要,你当初为何要生下我?”云馥哭得抽抽噎噎,喘了几口气,苦苦哀求道:“娘,你能不能看看我?我是你的女儿啊,我只是想要娘的爱,哪怕只有一点点。”
  她的哭声断断续续,像是太过伤心,气都连不上。
  过了片刻,云尘的声音才响起,带着些许沉重道:“舒窈,南延这几年战乱不断,我……”
  “别说了!我不想听!”
  云馥用尖声打断了云尘的话,情绪更加激动起来,似乎用力推搡着云尘,“我不想再听你说这些话了,什么为了百姓,为了安宁,这些我都已经听烦了!出去,出去!”
  云尘唤了几声舒窈,也没能让她冷静下来,只好被推着出了房间。
  云舒窈重重将门摔上,在里面喊道:“你就好好做你的大将军吧,我云馥也不需要什么母亲!”
  宋小河听到这尖利的争吵,心中满是酸涩。
  没想到云馥当年竟然与母亲有着这么大的矛盾,甚至到了想要断绝母女关系的地步,且这矛盾似乎持续了很久,难以调和。
  但宋小河想起方才云馥亲昵地牵着云尘尸体那只腐烂的手的画面,她就知道云馥在此后的许多年里,都会被今日的这些话反复凌迟心脏,在鲜血淋漓之中一遍一遍地后悔。
  一如眼前此刻的云尘。
  她低着头在云馥的门口站了许久,也不知道想什么。
  几次想敲门的手抬起又放下,最终还是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连站在游廊尽头的阿竹都没看见。
  待云尘走后,阿竹去敲门,道:“舒窈,是我,你开开门。”
  云馥倒是个恩怨分明的,虽说眼下她既愤怒又难过,却还是给阿竹开了门。
  她双眼红肿,像是哭了擦,擦了又哭造成的样子,眼泪还不断地往下落。
  门关上之后,她坐在桌边抽泣,袖子都擦湿了,其难过可见一斑。
  阿竹安慰了她几句,显然是习惯了母女争吵的情况,云馥哭累了,也慢慢平静下来。
  她盯着桌上的烛台,问阿竹,“我娘究竟为什么一定要我习武?我不想学那些东西,我只想绣花弹琴,做一个寻常姑娘。”
  若是搁在以前,宋小河绝对回答不出这问题的答案,但是现在不同了。
  恍惚间,她想起前段时间在临安沈府住的那几日,崔明雁总是拿着绣花针来找她,即便她知道,宋小河不会绣花,也并不喜欢女红。
  临行前一夜,她坐在灯下,笑着对宋小河说:“你平日里练的那些剑法符文,我都不会,想来想去,能教你的也就只有刺绣。”
  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云尘亦是如此。
  她不会琴棋书画,吟诗作对,煲汤煮饭,她只会行军打仗,舞刀弄枪,于是倾尽自己所有,教给云馥功夫。
  只不过阿竹也不懂这些,她只是拍了拍云馥的肩膀安慰了两句,然后说:“你晚上都没吃东西,先吃了才有力气继续生气,我去膳房看看还有什么吃食。”
  她说完就出了房门,去往宅中的膳房。
  阿竹去了之后,看见膳房门口空荡荡的,房门紧闭,嘀咕了一句,“今日怎么没有下人守门?”
  她吩咐身后的婢女去叫人,自己则往膳房而去,伸手推开了房门。
  就见膳房中点着灯,散发出暖色的光芒,灶台前站着云尘,动作有些慌乱,不知道在掩饰什么。
  “将军。”阿竹唤了一声。
  “是阿竹啊?”云尘转头,神色稍稍有些缓和,问道:“这时候来膳房,是饿了吗?”
  阿竹走上前,站得近了。
  宋小河就看出,她眼眶红红的,因为慌乱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液体,眼角湿润着。
  云尘方才着急忙慌地掩饰的东西,是眼泪。
  在重用男子的朝廷中以女子之名爬上了将军一职,同时又在边境掌管着男人士兵,所下达的命令无人敢松懈违背,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流血流汗的大将军,她要获得如此殊荣如此地位,必定早就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和大山一样的意志力,一颗如铁石般的心。
  却被云馥的几声哭喊轻易刺中了心尖,在无人的膳房里偷偷落泪。
  再是如何威严强大的将军,在面对云馥时,她也只是一个心底柔软,常觉亏欠的母亲。
  “将军在下厨?”阿竹轻声问。
  云尘颔首,说道:“舒窈晚上没吃饭,我随便做点给她吃。”
  阿竹道:“让厨子做就好。”
  “不必麻烦,那孩子该是吃饭的时辰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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