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无情道小师弟倒追了-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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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懿盛本就对自己这一杀招被如此轻松化解的情况感到恐惧,却在这时候老脸被小辈砸了个正着,他气得几乎要吐血,赤红的眼睛瞪着宋小河,立即抽出一张符箓来,杀意滔天。
宋小河此刻的内心已经被恨意和愤怒占领,根本不惧,就算是双手被束缚在一起,也抽出木剑就要跟这老东西动手,却一把被沈溪山拉到身后。
左晔也释放法力,形成威压,冷声道:“钟家主,你方才突然出手,是不是该给个解释?”
钟懿盛捏着符箓,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动手了。
他方才没能一击将梁檀杀死,那面对的后果将是无尽的麻烦,光是冒然下杀手这件事就没法解释。
他气得浑身发抖,脸色涨红,喘着粗气,还是族中另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站出来说话。
钟懿剑对梁檀扬声道:“梁子敬,休要胡闹,颂微已身亡多年,早就投胎入了轮回,如何还能让你招魂?”
只听梁檀淡声道:“看来师父当真是老了,已然忘记多年前你们曾伙同寒天宗,从我身上抽出一魄,致使我在飞升中渡劫失败,便是死了我的魂魄也不全,无法入轮回,多年来便在这世间游荡。”
此言一出,大殿之内一片哗然。
多年前的旧事翻上来,了解的人并不多,但一听当初那位天材飞升失败另有内情,此事便有得议论了。
“胡说八道!”
第一个出来厉声喝止的,则是寒天宗的宗主,严仁立。
他粗眉一皱,怒声说:“梁清乃是我寒天宗的弟子,我们宗门岂能害他?你简直就是血口喷人!”
钟昌薪在一旁劝解了父亲两句,让他坐下来,而指着梁檀道:“梁清多年前就身死天劫之中,我等悲痛惋惜,我父亲更是伤心欲绝,将此事设为族内禁忌,不许人提起他,多年来他早就被渐渐忘却,梁檀,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招来他的魂魄,莫不是你为了开脱自己害了慕鱼的罪责,演了这么一出戏?”
钟懿剑脸色铁青,杀意一刻也未消减,厉声道:“你翻出你兄长的旧事,满口胡言,将脏水泼到我们身上,不过就是想逃脱罪责。当初你们兄弟二人被我钟氏收留,悉心教导,又送往寒天宗内门修习,若是你兄长飞升,我们自当也有天大的荣耀,怎会出手害你兄长?”
梁檀冷漠地看着他,又道:“倘若当年的我,不愿以钟氏之名渡劫呢?”
“什么?”钟懿盛一愣,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额头渗出了汗。
“当年你们见我有飞升之资,便要我认钟昌薪为爹,改为钟姓,以光耀钟氏门楣,将风雷咒也并入钟家符法,我却执意不愿,你们便心生歹念,在我渡劫前夕抽我魂魄,重伤我身,致我飞升失败。”梁檀道:“此后你们心虚当年所为,便借悲痛之由,伙同寒天宗在民间大肆搜寻与我相关的书籍销毁,禁止提起我的姓名和生平,以为多年已过,此事就会慢慢翻篇?”
“岂知天日昭昭,你们犯下的罪行无论如何掩盖,终有一日会真相大白。”
“当真如此?”左晔一拍座椅,声音凌厉,冷眼瞪着钟懿盛,“仙盟绝不允许有这种情况存在,看来我要请盟主走这一遭,细查一查当年梁清飞升之事。”
钟氏各长老顿时慌了神色,毕竟一旦青璃亲临长安,事情就真的难办了。
钟昌薪也赶忙道:“左门主切莫当真,此子胡言乱语,只为逃脱罪责,他哪里能招来几十年之前的魂魄?不过是在装神弄鬼罢了。”
“哦?”左晔此时已全然不客气,骂道:“你耳朵是怎么长的?没听他方才说自己魂魄不全,在人世飘荡,所以才被他弟弟的引魂香招来的?”
钟昌薪心中已是急得不知所措,脱口而出道:“若是他所言的那些冤屈为真,能将梁清旧魂招来,岂非早就来钟氏闹出此事?何须等了这几十年?分明就是害了慕鱼之后逃脱不成,才想了这一出来戏耍我们。”
其他长老齐声附和,你一言我一语,皆是向着钟氏说话。
宋小河未曾见过这种阵仗,心中满是疑问,又害怕又慌张。
她也是到了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当年的符修天才,是师父的兄长。
梁清。
宋小河曾在长生殿的灯上面看到过这个名字,她恍然大悟,明白原来那日掌灯人从大雾中走出,说的那句不曾想还有缘再见,是对她师父所说。
她也知道,站在那香炉前的,不是梁清上身,就是她师父梁檀。
因为他确实无法引回梁清的魂魄,否则也不会在漫长的岁月里一次次点燃引魂香,让宋小河误会这是他喜欢的熏香。
果然,就见梁檀忽而一笑,双眼弯起来,更添几分俊美。
他慢声道:“你们当然清楚,我究竟是梁颂微,还是梁子敬。”
钟昌薪立即大声道:“看到没!他被揭穿之后装不下去了!”
“还不快快认罪!”严仁立对钟懿盛道:“此子行径恶劣,应当从重处罚!”
众人被这一场戏搅得糊涂,见状也没人再乱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如此一来就更彰显钟氏族人情绪激动,喊得大殿里都是他们的声音。
梁檀半点不慌张,神色从容,继续道:“因为你们知道,早在三十多年前,梁颂微就已经被天劫劈得魂飞魄散,半点残魂都不留世间,便是神仙来了也无法将其魂魄召回。”
“皆因你们当年的迫害。”
“你少在此处危言耸听!我钟氏百年大族,岂能由你几句话污蔑?你既然说我们害了你兄长,证据何在?”钟昌薪铁青着脸,看起来咬牙切齿,若非忌惮他身边站着的步时鸢,怕是要上前将梁檀直接打死,就地埋了。
只是那么多门派齐聚一堂,更有仙盟坐镇,钟氏无法为所欲为,难堵悠悠之口,此事若不在这里定论为梁檀的污蔑,只怕钟氏与寒天宗的百年名声毁于一旦。
此刻重要的已经不是杀了梁檀,让他闭嘴,而是让众人认为他在胡言乱语。
梁檀却道:“我伏低做小隐忍几十年,可不是为了寻证据翻案。”
钟懿剑冷哼一声,道:“你究竟要如何?钟氏对你们悉心教导,养育你们兄弟成才,还将嫡长女下嫁于你,到头来你竟是恩将仇报,好一个白眼狼。”
梁檀冷笑,“不过是说你们几句,就恩将仇报了?我怎会轻易放过你们。”
他忽而双手凝光,右脚在地上重重一踏,一个泛着赤红光芒的阵法以他为中心,在大殿的地板上迅速铺开,片刻间蔓延整个大殿,所有人都踩在阵法之中。
宋小河低头,看见这是个由成千上万的符箓所形成的阵法,光芒照得鞋子都发亮,占满了大殿的地板还不算完,继续朝外面延伸。
聚集在玲珑塔外的众人等候许久,并不知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正闹哄哄时,却见赤色阵法以飞快的速度从玲珑塔内扩散出来。
反应慢的瞬间就被阵法笼罩其中,反应快的已经开始奔逃。
但阵法扩散的速度极其地快,就算是众人拼尽全力逃跑,也在眨眼间被追上,整个赤红阵法在辽阔的大地上铺开。
从钟氏的内城蔓延至外城,不过几个呼吸间的工夫,就将整个钟家城笼罩其中。
随后淡淡的红色结界形成,呈一个半圆将庞大的钟家城圈住,很快就有人发现,这个结界将他们都锁在了其中,再不得出。
玲珑塔内,钟懿盛见梁檀起阵,察觉不妙后再次暴起,甩出三张雷符,同时催动,雷声在殿中爆炸,声音震得众人耳朵剧痛,只见面前金光无比闪耀,强悍的力量几乎将玲珑塔震动。
众人对这突变的情况都慌张起来,无法旁观,纷纷祭出灵力护身。
沈溪山一把将宋小河圈在怀中,浑身金光环绕,抵御这巨大的雷咒。
狂风乍起,在殿中疯狂舞动,却见梁檀祭出一个东西,掌中泛起白光,用它挡在身前。
钟懿盛这杀招用了十成十的威力,却未能伤及梁檀分毫,金雷奔腾至他身前时,竟全被他手中的东西吸收而去。
与此同时,阵法之中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莫名的力量抽取他们的灵力。
待金光消散,众人定睛一看,却见梁檀身前悬浮着一个圆盘似的东西,盘上刻了繁琐的纹理,正中央竖着一根细柱。
通体炫黑,金纹描边,散发着纯圣的白光。
沈溪山见了它,表情出现一瞬的错愕。
这东西,鲜少有人见过,但沈溪山却是清楚的。
因为那正是他亲手从酆都鬼蜮取回,交予青璃,让她亲自送去封存的神器——日晷神仪。
日前日晷神仪失窃,青璃曾将沈溪山喊过去单独商议此事,将仙盟上下谁都怀疑过,就是未能怀疑到梁檀身上。
他灵力微弱到被别的门派随便一个人打掉了牙,多年来隐居沧海峰默不作声,任谁也没想到他竟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偷走日晷神仪。
然而让人震惊的事远远不止这些。
旦见日晷神仪漂在梁檀面前,周身卷起的白色光芒逐渐扩散,地上的阵法也开始转动,万千符箓如同活了一般,竟顺着人的脚开始往身上攀爬。
众人下意识催动灵力抵御,却发现所调动的灵力如同被蚂蟥吸血一般,全部往日晷神仪处汇聚。
“那东西在吸收我们的灵力!”严仁立高声喝道:“所有人封闭灵力,停止用法!”
现在才想明白已经晚了,赤色的符箓贴在人身上之后,便是不再催动灵力,也无法阻止体内灵力的流逝,更有源源不断的灵力从四面八方涌入玲珑塔内,被日晷神仪卷去。
上到修仙大能下到小弟子,好似全都成了日晷神仪的盘中餐,被敲骨吸髓,无论用什么方法,都阻止不了灵力在体内流逝,一些用灵力维持样貌的人开始渐渐显出真实的年龄。
只有零星几人是其中的例外。
宋小河踩在一方净土,她像是刻意被避过了一样,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只是梁檀此番作为,让她吓得脸色惨白,心尖都在发抖。
沈溪山亦没有受影响,盯着梁檀,忽而沉声道:“两年前仙门弟子突然在一夜之间被吸干灵力,变为凡人,仙盟便开始追查,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查不出幕后凶手。”
声音只传到了宋小河的耳朵里,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眼泪瞬间流下来,只听沈溪山说着后半句,“日晷神仪没有吸收灵力的能力,是梁檀用这阵法抽取所有人的灵力,再送入日晷神仪中。”
“他就是这两年间,频频让仙门弟子灵力尽失的凶手。”沈溪山缓缓抽出剑,金光在锋利的剑刃闪过,护身结界将他牢牢罩住,无一丝灵力的流失,他冷声道:“他想借所有人的灵力,启用日晷神仪。”
话音落下,还不等沈溪山动身阻止,就见日晷神仪忽而大放光芒,五光十色,经过富丽堂皇的大殿不断折射,散发出极其耀眼的光芒,形成一个光涡。
所有人受不了这般刺目的光,纷纷哀叫着用袖遮了眼。
宋小河的目光却不肯避让,死死盯着光影下的师父,就看见他忽而纵身一跃,跳入了日晷神仪散发的光芒漩涡之中。
“师父——!”
宋小河哭着惨叫一声,再也站不住,竟是双手用力,生生将束缚在双手的符扯断,飞快地向前奔跑。
“宋小河!”沈溪山一时没将她看住,大声唤她,却见她跑得极快,也顾不得其他,抬步追上去。
宋小河迎着狂风跑了几步,四条小辫狂舞起来,她猛然跃起,不顾一切地跳入光涡之中,沈溪山紧随其后。
“小河大人——!!”苏暮临也拔高声音惊叫,差点手脚并用地追赶,没想到关键时候掉了链子,不知怎么脚底一滑,当场摔了个狗吃屎。
待他慌张爬起来时,只看见宋小河与沈溪山的身影在瞬间就被光芒吞没。
下一刻,光涡渐渐缩小,消失。
风停声止,日晷神仪从空中落下,被步时鸢接在手中。
至此,阵法内的所有人才停止了被抽取灵力,只是方才耗损的灵力太多,众人都显出了疲惫之态。
然而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多数人其实并不知道,就连站在玲珑塔内的人,也只知道这是梁檀与钟氏之间的恩怨,不认得日晷神仪,更不知这阵法才是抽取灵力的关键。
所有人都陷在惶恐的情绪之中,争吵瞬间就爆发了,大部分人将矛头对向了钟氏与寒天宗,厉声责问当年之事与如今现状。
在一片极端的混乱之中,步时鸢站在玲珑塔内,低头抚摸着手中的日晷神仪,像看一位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左晔走到她身边,说道:“步天师,烦请将此物交予我,我会带回仙盟交给盟主处置。”
“恕难从命。”步时鸢微笑道:“这东西多年来都是由我族掌管,是我当初不慎将它遗失,如今寻回我自会带回族内好好保管。”
左晔听后心中虽不赞同,却也不与她争辩。
先前青璃对她都多有礼敬,方才又轻易化解钟懿盛的杀招,现在又说日晷神仪由她的家族掌管,是以左晔不敢随意招惹,就道:“那烦请步天师随我回仙盟一趟,让盟主定夺此物的归处。”
步时鸢眸光一转,朝门外看去,“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怕是也出不去。”
钟懿盛被众人的声讨和质问烦得大怒,当即要出手震慑众人,却不料一用灵力,便会被凭空抽取干净,众人猛然意识到,灵力的抽取并没有结束,一旦催动,便会被吸收干净。
此处已非安全之地,所有人开始慌张地逃离。
待走出玲珑塔才发现外面已经全然乱了套,空中架起的红色结界宛如坚固无比的铁墙,一旦想催动灵力就会被阵法吸走,便是众人用肉身去撞,也无法将结界撼动分毫。
这时,所有人才明白。
梁檀有备而来,特意挑在百炼会千门聚集之时,用一座巨大的牢笼将所有人困于此处。
左晔去外面走了一圈,了解现状后又回到步时鸢的身边,关切地问:“那梁檀他们,还有溪山,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必担忧,即便是用日晷神仪回到过去,所有因果也早已注定。”步时鸢意味深长道:“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历史。”
……
风声呼啸,嘹亮的鹰啸从天际传来,划破长空。
烈日悬挂在空中,散发着灼灼热意。
宋小河在一片天旋地转之中摔到地上,滚了好几下才堪堪停住。
她慌张地爬起来,就见周围一片绿意盎然,草木茂密,日光也炎热,这已不再是早春,而是酷暑。
周围环境如此陌生,让宋小河止住了大声呼唤师父的念头,她红着眼睛看了一圈,忽而听到身后一响,转头就看见沈溪山从空中稳稳落下来。
她赶忙走过去,急急问道:“沈猎师,你知道这是何处吗?能不能找到我师父?我看见他跳进来了,他会不会也在附近?”
“你先别急。”沈溪山见她情绪临近崩溃,抬手在她眉间点了一下,金光涌进去,让她慢慢平静,他道:“你师父启动了日晷神仪,此神器能够逆转时空,如若猜得没错,这里应该是过去。”
金光融入之后,宋小河快要颠覆的内心世界终于获得了短暂的舒缓,她低声问,“过去?那是多少年前?会不会是……”
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梁檀窝窝囊囊,伪装三十多年,掠夺多个仙门弟子的灵力,在百炼会布下这么大的阵法,就是为了启动日晷神仪,回到过去。
回到几十年前,他兄长还在的时候,然后改变兄长的结局。
沈溪山道:“方才听他们说,你师父与他兄长当初是寒天宗弟子,那么此处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