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帝女-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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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檠上的红烛摇曳着明亮的烛光,朦胧而飘渺。烛光后,象牙床上悬着的彩绣鸳鸯戏水纹销金帐,随着窗上透进来的夜风荡起一丝涟漪。随着那层红色的涟漪荡开,影影绰绰一个飘忽的人影慢慢向梅松庭走了过来。伴随着那人影飘忽的脚步,一声凄厉的女子哭诉袅袅响起。
“阿兄!阿灵死得好惨!阿兄答应阿灵,要替阿灵报仇的。可是,阿兄为什么不替阿灵报仇,反而娶了杀死阿灵的凶手做王妃。……”
那哭声凄凄惨惨,令闻者断肠;那句句声声的质问,令梅松庭的心头一阵战栗。
伴着着哭声,飘忽的人影逐渐明晰起来,竟是夏灵衣满身鲜血地缓缓走来,美艳的面庞上被两行血泪衬得分外凄惨,“阿兄!阿灵好疼!好冷!阿兄答应阿灵要替阿灵报仇的……”
“阿灵!”梅松庭不由惊呼,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拉夏灵衣的衣服。他的手明明已经触到了夏灵衣的衣服,却依旧手心空空。
“啊!“梅松庭一惊之下方回过神来。目之所及,依旧是洞房深深,红烛高照下满目喜庆,秋慕霜依旧含羞偎依在他怀中。
梅松庭举目四望却不见夏灵衣的身影。那日在南湖关下,秋慕霜的刀攥扎进夏灵衣的咽喉的画面;夏灵衣鲜血淋漓地在他怀里含恨而终的画面,交替在梅松庭的眼前闪过。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看见阿灵的?难道真的是她冤魂不散向我鸣冤?阿灵!你真的要我替你报仇才能甘心,才得瞑目于九泉之下不成?若果然如此……”
梅松庭低下头看了看怀里的秋慕霜。迷离的目光中,秋慕霜在他怀中秀眉高挑,目光中充满讥讽和挑衅地看着他。
秋慕霜正羞涩、惶恐,且微微有些期待地将自己的面庞深埋在梅松庭的怀中。忽然听见他唤了一声“阿灵”,不由心头一惊,顾不得害羞急忙抬起头来关切地看着梅松庭,见他目光迷离,脸色潮红,连忙问道:“大王!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那些重新回到梅松庭脑海中的的惨烈画面,和眼前秋慕霜的影子错落重叠,她的目光中饱含嘲讽,她讥笑他:“原来平王也不过是贪图美色之辈,这么快便见色而忘义了。”
梅松庭心头的恼怒仿佛被瞬间点燃一般熊熊燃烧了起来。他紧走几步将秋慕霜扔在床上,紧紧地盯着她,冷声质问道:“贪图美色?见色忘义?如果不是你杀死阿灵,我的处境会如此难堪吗?你为什么要杀死阿灵?”
因为是孟夏季节,床上并没有铺设太厚的衾褥。秋慕霜冷不防被梅松庭扔在床上,身上顿时掠过一阵疼痛。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便又听梅松庭提起夏灵衣,一层阴云瞬间笼罩在她的心头。
秋慕霜知道,梅松庭是一时放不下夏灵衣的事情,也做好了等他放下的准备。却万万没有想到,在他做出许诺之后;在他给予了她恁般温存之后,再次用那般冰冷而厌弃的目光看着她,冷声质问她为什么杀夏灵衣。
“大王!妾已经解释过了,不是妾有意要杀夏娘子的。妾只想将夏娘子擒获,好请大王到阵前与妾说话。没想到,夏娘子惊慌之下回首张望,妾收手不及以致误伤了夏娘子。请大王宽恕妾失察之过!”
秋慕霜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偏首躲开梅松庭的目光,那两道冰冷的目光几乎将她冻僵,轻声为自己做着解释。
秋慕霜的躲闪看在梅松庭的眼中,却成了不屑地闪避;她轻声的解释听在梅松庭的耳中,便是浓浓地挑衅。梅松庭猛地向前一步,一把抓住了秋慕霜的腕子。“你还想狡辩?我看,是阿灵没有遂了你的意愿,所以你便杀了她?你好狠!”
“大王!”秋慕霜想不到自己的解释,在梅松庭的眼里竟成了颠倒是非的狡辩,不由一时愕然。她愣愣地看着梅松庭,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
第七十二章 玉碎霜冷
“阿灵怨我不替她报仇,姑母怨我辜负了她的重托,她们恨我背情弃义。祖母……也对我恼恨有加。因为你,我梅君郁在亲人的眼中成了如此不堪之人。你说……这笔账我们该怎么算?”
梅松庭一只手抓秋慕霜的手腕,一只手扼住了她的颈项,手上用力缓缓收紧,“我杀了你是不是她们就会原谅我了?嗯!”
此时的秋慕霜,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因昨天和梅松庭偶遇的期许;因他一句话恢复生机的芳心;因他一个小小的温存举动而做下的承诺,因他刚刚有些过于炽烈的爱抚而升起的羞喜,此时此刻,全部被他冰冷的话语,狠戾的举动冰封起来。秋慕霜只觉得浑身冰冷,便是连心也冰冷得彻彻底底。
“既然大王口口声声放不下夏娘子的仇恨,方才那般温存又是为何?”秋慕霜有些恍惚的喃喃低语。
秋慕霜的低语传入梅松庭的耳中,令他微微一震。片刻之后,俊逸的面容紧紧绷起,仿若笼罩了数九寒冰。他冷冷一笑,手指摩挲着秋慕霜的腮颊。
“你真以为我的温存是对你动情?错了!你忘了越是从高处跌落越是疼痛的道理?你想用美**惑于我,可惜,我梅君郁非是那等贪恋美色之徒。便是你将心肝奉在我的面前,我也不会对你动心。今生今世,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梅松庭一面说着,一面收紧了扼住秋慕霜颈项的手。
随着梅松庭的手收紧,秋慕霜的呼吸慢慢困难起来,垂下眼帘掩下目光中的失望。被梅松庭几句话刺伤的心一阵阵剧痛袭来,淹没了由于窒息而带来的胸胁闷痛。
秋慕霜的脸上浮上一抹苦涩至极的笑容,吃力地说道:“大王到底还是忘不了夏娘子的事,既然晞卿的死能使大王解脱困境,那大王便杀了晞卿吧。晞卿能死在大王的手里,也算死得其所了。”
梅松庭本来掐着她颈项的手却在她说完话之后,慢慢松了开来,缓缓上移捏住她的下颚,将她的面庞托了起来,“可惜,我不能杀你。不过……”他低低地笑起来,笑声中充斥着狠戾和残酷,“我有的是方法让你生不如死。我的新妇!”
他说着,抓着秋慕霜手腕的手猛地一带。因为梅松庭的松手,秋慕霜得以恢复呼吸。她用力地深吸了几口气,胸胁间立刻一阵刺痛,令她剧烈的咳嗽起来,身体随着梅松庭甩手的惯性向床头倒去。
“啊!”秋慕霜大吃一惊,顾不得心口的闷疼下意识地向后撤自己的手腕,想要摆脱梅松庭的牵制。却没想到,梅松庭的身手更为敏捷,没等她抽出手便用力攥紧,随着她抽手的力量向她身上压了下去。
秋慕霜瞬间便白了他要做什么,慌忙用手撑起身子想要起身逃开。梅松庭似乎看透了她的意图,没等她起身便紧紧地将她压在身下,“怎么?做了平王府的王妃,却不想尽为人妇之责?”
“梅君郁!你放开我。夫妻,夫妻,相待以礼。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是你身边的侍妾奴婢任由你随意羞辱。”秋慕霜又恼又羞,又气又急,将那哀伤悲苦暂时抛开,剩下的只有此时的尴尬和愤怒,伸手去推梅松庭,试图将他推开。
梅松庭冷冷一笑,一面用手钳制住她的双手,一面扯了方才行大礼时用的一条红绫,将她的双手拢在头顶用力缠了几遭,在腕上紧紧打了一个结。
“你是我瑨国用财帛土地换回来的,和那些纳来的侍妾奴婢有什么区别?你以为你做了平王府的王妃,便是这平王府的主人了?在我眼里,你尚不如那些侍妾奴婢。”梅松庭本来已经有些迷离的俊眸,此时迷离中交杂着混沌,混沌中隐含着嗜血的残酷。
秋慕霜拼命挣扎,怎奈,她的力气本来便不及梅松庭,双手被缚住更加用不上力气。此时的梅松庭,似乎比寻常时候更添了几倍的力量,紧紧地钳制着她,让她连挣脱的机会都没有。秋慕霜绝望地闭上了双目,她知道,这一劫,逃不脱的。
她知道梅松庭虽然不再心生厌弃,也不会一半时便接受她。她想到了花烛之夜也许两个人只是默然相对,各不相扰;想到了梅松庭可能会像在风凌关时那样独自离开;想到了可能会独自闷坐借酒浇愁,却完全没有算到自己的新婚之期,花烛之夜,竟是如此境况。
秋慕霜闭着眼睛,任由湿凉的泪水顺着鬓边滑落。那泪水是为她期许之后再次失望而落,更是为她以如此不堪的方式交付自己的身体而落。
耳边传来连声的裂帛之声,芙蓉簟的凉意透过薄薄的合欢褥传来,一个温热的身体重重的压下了,让她几乎窒息。肩头猛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痛疼,她知道,那是梅松庭用力咬下的。
此时的梅松庭,心头萦绕着满满的恨意、怨意、苦闷、郁结……他恨,恨身下的女子杀了自幼一同长大的妹妹;他怨,怨她贪图平王妃的地位,贪图瑨国的助力而同意和亲,置自己与不堪的境地。同时,他也恨自己,他恨自己对这个堪称仇人的女子动了心;恨她为何那般美好,令自己不知不觉间对她心动。他怨自己的父亲,怨他不顾自己的处境而下旨让自己迎娶她……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里有一股强大的、莫名的、充斥着燥热的力量汹涌着、奔流在四肢百骸,一发一肤,似乎在寻找着出口,急于恣意宣泄出来,令他摧心蚀骨般难受。
心头的怨恨,体内的燥热令他急于寻找宣泄的方式。在那股强大的力量的支配下,梅松庭撕开了秋慕霜身上仅剩的内衣,撕下自己身上碍事的内衣,覆在她莹润如海棠花般的玉躯上。俯首咬住她的肩头,仿佛只有如此,才能稍稍缓解那股力量的侵蚀。
等到梅松庭觉得身上微微轻松了一些,松开口的时候,秋慕霜的肩头已经被艳红的鲜血染红。
那艳红的鲜血映在梅松庭的眼里,耳畔传来的是夏灵衣凄厉的哭声;梅挽月狠辣的斥责;郑太后阴冷的申饬……更令他升起蚀骨的仇恨,“你看,艳红的血衬着你这如玉的肌肤是不是很好看?”梅松庭用修长的手指拂过秋慕霜的肩头,“去年阿灵也是这样,鲜血染红了她的颈项,她一定很疼的,比你要疼千百倍。是不是?”
“梅君郁!……”秋慕霜声音微颤,偏首用模糊的泪眼看着销金帐上精美的彩绣,“我说过,那不是我的本意。”
“是不是你的本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阿灵死了。就死在我的怀里,死不瞑目!我的姑母因此而忍受丧女之痛;我的祖母因此而怨恨我们母子……听见了吗?她在哭诉,在祈求。哭诉她的疼痛,祈求我为她雪恨。落雁公主!可是,父命、皇命在身,我不能杀你为她报仇。不过,我却有千百种手段让你生不如死。呵呵……此时,只是开始。”
伴随着阴冷的低笑,梅松庭抬手拔下了秋慕霜绾着发髻的,一支透雕并蒂合欢花的赤金簪。他将金簪攥在手里,贴着秋慕霜娇嫩的肌肤用力缓缓划下去。锐利的簪尖在她白皙如玉的肌肤上划过,所过之处便是一道道艳红的血痕。吹弹可破的肌肤随着金簪的起落,涌出一道长长的血线,艳红的血带着她的体温,顺着肌肤滑落在印画五彩鸳鸯的锦褥上。
“……”秋慕霜再次用力挣扎,想要挣脱双手,制止梅松庭的暴行。可是,她越是挣扎,手腕上束缚的红绫收的越紧,直到深深的陷进她的皓腕,将她白玉般的手腕勒出一片血红。
“不要枉费力气了。”梅松庭阴冷地低笑着,在她耳边说道:“你这这样挣扎,明天,你的这双手便是废了。”
“你……”秋慕霜看着梅松庭,她不敢相信那个温文尔雅的少年郎君,怎么一夕之间竟便得如此狠戾、甚至龌龊不堪了。
“怎么这样看着我?把眼睛闭上!嗯!”梅松庭一面说着,一面抬手扯下销金帐,任由飘落的锦帐遮住灯檠上的烛光。
随着销金帐的落下,摇曳的烛光被遮挡于锦帐之外。秋慕霜的心也随着销金帐的垂落,仿佛被锋利的刀剑割过一般,疼得近乎麻木了。清泉一般清澈明丽的双眸紧紧合起;湿热的泪水顺着眼角滴落枕畔;雪白的贝齿咬着有些浅淡的樱桃唇。她任命地不再做任何反抗,丝纹不动地躺在鸳鸯枕上。如同**裸放上祭坛的羔羊,任由锋利的刀刃一片片割裂着她的躯体。
身上连绵不断的疼痛阵阵传出,从肩上、从臂上、从胸腹袭来。秋慕霜紧锁秀眉,倔强地不则一声。她不想用痛呼声向他示弱,她在做着无声的抗议。身体的疼痛直灌入心底,犹如九天寒冰将她柔软的芳心冰得一片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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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七郎出走
如今,她期许的良辰吉日成了她深重的灾难,而带给她这场灾难的,正是她所期许的人。这对她而言是怎么的打击,已是不言而喻。
经此一劫,她会怎么看待自己?只怕自己在她心中,再也不是那个磊落光明的坦荡君子,而是龌龊不堪的卑劣小人。她是否冷了心,断了情,从此真的相伴青灯黄卷之下,了却余生?
想到此,梅松庭的心顿时仿佛被密匝匝的绳索紧紧勒住,让他的心绷起一阵阵抽搐。虽然他曾经口口声声要替夏灵衣报仇,虽然他曾口口声声怨着、厌着秋慕霜。从他内心深处,最不想看到的,却是秋慕霜收到伤害。而今,她不仅受到了如此残酷的摧残。摧残她的,正是不愿看到她受伤的自己。
梅松庭深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手去解秋慕霜手腕上的红绫。也许是红绫绑缚过紧,也许是药力尚未散去令梅松庭的手颤抖的太过厉害,那柔软的红绫在他手中却解得格外艰难。梅松庭紧紧咬住自己的唇,极力稳着手,好半天才将那条牵引着她走到自己身边,又给她带来痛苦的红绫解了开来。
长吁一口气,松开几乎被咬破的唇,梅松庭颤着手,轻柔地将秋慕霜的双手放回到她身边。拉过床里的华衾,轻柔地、小心翼翼地盖在了她的身上。伏身小心翼翼地,仿佛是怕惊醒了她,将她被汗水和血迹粘在腮颊上的青丝理到鬓边,手心贴着她的面颊,滚滚热泪顺着腮颊滑落到了她的脸上。
“唉!晞卿啊!梅君郁……今生今世再无颜面与你相见了。”默默地说完这句话,梅松庭回身将衣服整理好,分开销金帐下了地。站在地上望了一眼依然充盈着喜气的洞房,苦涩的笑容布满俊逸却显得分外疲惫的面面颊。
他停了片刻,慢慢转回身,深深地,满怀歉疚地看着仍然处于昏迷中的秋慕霜。缓缓地跪在了地上,“对不起!”在心里默默说着,深深拜了下去。
“对不起!”再次一拜。
“对不起!”三拜。
三拜之后,梅松庭猛然站起身形,快步走出了洞房。
夏日的朝阳已经早早露出笑脸,将东天边的云缕染成了一片灿烂的橘黄。西天边上有晚归的星辰稀稀落落的布于天穹。
凝华苑内,早起的鸟儿已经在阶下的合欢树上跳跃嬉戏了。天井内的花木开得正艳,正向将馥郁的芬芳弥散在清晨清新的空气中。
然而,再美好的景致看在失意人的眼里也失去了色彩。
梅松庭没有为这仲夏的美景停留目光,他回首望着室内,虽然有竹帘的阻隔,却仿佛依然能够看到秋慕霜那伤痕累累的惨状。抬头望着清朗的天空,梅松庭长长地叹息:
“天意弄人!人心不古!我梅君郁前世做了什么孽,今生得遇如此不堪之事。我自诩君子,如今却做出连禽兽尚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