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欢-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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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琬琰举杯等了许久,都不见萧愈动作,正欲收手,手腕忽被一个滚烫的掌心攥握住。
那只手分外有力,像是钳住了她的脉搏,隔着她的皮肉,要将她的骨头碾碎。
李琬琰下意识想要挣脱束缚,挣扎间浅盏中的酒水洒出来,湿了两人的衣裳。
她未及反应,下颚上便是一痛,下一瞬眼前的光线暗下去,萧愈的呼吸倏而拉近,他们的鼻尖撞在一起,周遭都是他的气味。
李琬琰身子一僵,美目不禁睁大,纤长的睫微微颤动。
萧愈清晰的闻到了李琬琰身上的玫瑰香,在那些刺鼻的脂粉气里,她的气味愈发幽深好闻,他指腹揉。着她白皙的下颚,一下比一下用力,像是把玩着什么喜爱的物件,他的手常年握剑,手背修长好看,指腹却覆着一层粗糙的薄茧,蹭过她的肌肤,很快生了红。
他手上一时用了些力,将她的下颚抬得更高,呼吸交错间,彼此的唇近在咫尺。
李琬琰面庞微微发烫,不知是不是酒香熏得,脑中的思绪忽然混沌起来。
时间像是静止了,不知这般过了多久,她耳畔忽而响起一声冷笑,带着几分鄙夷。
钳在她下巴上的手松了开,萦绕在她呼吸间的酒气顷刻散了,她微微抬眸,正撞进萧愈的眼里。
“可是觉得本王会吻你?”他嘲讽笑着:“只是你这般心如蛇蝎的女子,本王觉得脏得很。”
作者有话说:
萧·心口不一·愈:本王觉得脏。
李·莫名其妙·琬琰:???给爷爬。
第5章
李琬琰清楚看到萧愈眼中的讥讽,她静默看了他几瞬,随后收回目光。
她垂下眼眸,瞧见了自己手腕上一圈红痕,语气依旧如常平静。
“摄政王漏夜叫本宫前来,难道就只为讥讽一句?”
萧愈看着李琬琰将自己情绪掩藏的滴水不漏,忽有兴致的勾了勾唇,他抬手从袖中拿出一本奏折,扔到李琬琰身上:“今早御史台上了封折子,参景阳伯仗势欺人侵占民田,人证物证俱全,本王已下令将他入狱。”
景阳伯是太宗子嗣梁成王一支,同为李氏宗亲,按辈分算是李琬琰的族叔。
李琬琰没想到自己只病了一日,就生出乱子,她拾起落在膝头的奏折,大致看过折子上的内容,随后抬眸看向萧愈:“若情况属实,本宫会按律处置,王爷大可放心。”
“王爷若无别的事,本宫便不打扰王爷雅兴了。”
李琬琰话落,见萧愈不置可否,她手拿着折子起身,走出阁门,一路下了楼。
明琴等候在外,见李琬琰出来,第一个跑上前,她悄悄观察,见李琬琰神色安然如常,松了口气。
随着李琬琰离开时,明琴回头,恨恨的瞪了一眼守在门前凶神恶煞的傻大个。
霍刀手握着八十斤的长戟,明琴的眼神看得他一头雾水,可他来不及细想,就听到楼上传来的脚步声,回头见萧愈从上面走下来,霍刀连忙转身恭敬垂首:“主子。”
“刚刚下头的人来报,景阳伯夫人已经进宫了,现下正坐在未央宫等着。”
萧愈闻言淡淡嗯了一声,他望着万音阁前的石子小道,夜色深深,远处的景设早看不清楚,他像是出神片刻,接着收回目光,神色恢复如常冷峻。
“出宫。”
***
李琬琰刚回到未央宫,等候已久的内侍总管跑上前禀报,说景阳伯夫人突然求见,哭着要见殿下,现下正被安置在偏殿里。
总管觑着李琬琰的面色,小心询问:“殿下可要召见?”
李琬琰手中还拿着御史参奏的折子,想想刚才萧愈在万音阁的态度,显然是有备而来,她病了一日,早朝上的事不甚清楚,难免被动,现下还是先要将事情问清楚的好。
李琬琰在正殿召见了景阳伯夫人刘氏。
刘氏早哭肿了眼睛,见到李琬琰瞬间跪了地:“殿下救命!”
李琬琰看着情绪激动的刘夫人,先让明琴将人扶起来,赐了座。
刘夫人坐下后,仍手捏着帕子哭泣不止,诉苦道:“那摄政王的兵就像强盗,夜里硬闯了伯府,把伯爷给掳走了……殿下,我家虽只是个伯府,伯爷官职也不高,可到底是先帝亲封的,摄政王这样无法无天,可还将先帝和您放在眼里……”
李琬琰先是沉默听着,待等刘夫人说完,便让明琴拿了奏折给她看。
刘夫人看了奏折,一时脸色微变,忙又跪了地:“殿下恕罪,伯爷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妾身进宫前已命人归还了田产,还多赔了许多银两,如今那家人也答应不再追究,求您念在伯爷他是初犯,饶他一次,您若不开恩,妾身只怕摄政王是要将伯爷杀了……”
“奏折上说的这些,可都属实?”
刘夫人的话被李琬琰打断,听到询问她惭愧地点了点头。
“可还有遗漏的?”李琬琰又问。
刘夫人闻言抬起头,抿了抿唇,接着摇头:“没…再没有了。”
李琬琰将奏折掀开,看着上面的两条罪状,又将目光落回到刘夫人身上:“夫人想本宫如何救景阳伯?是想本宫为了他徇私枉法吗?”
“不,不,”刘夫人连忙摇头,紧接着哭道:“妾身自知伯爷有罪,不敢祈求殿下轻放他,只希望殿下念在族亲这一点血脉情分上,救伯爷一命,不然摄政王一定是要拿伯爷第一个开刀立威的。”
刘夫人哭着哭着便开始磕头。
“求求殿下给妾身指条明路,只要能饶伯爷一命,就是陪上全部家产妾身也心甘情愿。”
李琬琰指尖轻轻拂过奏折上的字迹,她声音好听,平日里也不喜拿腔弄调故作威仪,温柔和煦却字字如金,极有分量。
“国有国法,本宫既代陛下理政,就要做好天下臣民的表率,景阳伯侵占百姓田产,罪不可恕,或是革职或是杖责,自有律法依照,本宫不会干预……至于摄政王,国有法度,他不止糊涂如此,夫人是过虑了。”
刘夫人听见李琬琰如此回答,自然不肯起身,继续哭诉:“殿下您是没见到那摄政王有多蛮横,他如今纵然得势,可伯爷毕竟是宗室皇亲,他丝毫不留情面就将伯爷给绑了,伯爷在狱中指不定如何受罪……万一他真的发疯将伯爷杀了该如何,伯爷也是殿下您的族叔啊……伯爷若有个三长两短,妾身也是活不下去了……”
明琴看着跪在地上哭诉不起的伯夫人,上前打算先将人扶起,不想她这一扶,伯夫人反而又磕起头来。
明琴心里难免责怪。
那摄政王六亲不认,连她家殿下都敢伤,何况一个区区伯爵?殿下如今本就处境艰难,偏她家人自己作孽,被人抓了把柄,撞上摄政王临朝,拿他们开刀立威也是活该倒霉,如今又在殿下面前要死要活的,岂不是逼着殿下和摄政王交恶?
“夫人,您先起来吧,如今罪责到底还没有定下来,您何必杞人忧天哭坏了身子?”
刘夫人的哭声一止,侧头看了看身边搀扶她明琴,拿帕子擦了擦眼泪,接着暗觑了觑上座李琬琰的表情,挤出几分苦笑来:“明琴姑姑说的是。”
明琴扶着刘夫人坐下,给她上了盏茶。
刘夫人最看不懂的就是这位才二十岁出头的长公主,明明这般年轻的岁数,却永远能将自己的情绪掩藏的极好,她如今是哭也哭了,求也求了,还是没能试探出她丁点态度,刘夫人经了明琴的劝,也不敢再纠缠下去,生怕将李琬琰给惹恼了。
吃过一盏茶,便起身告退了。
刘夫人一走,明琴终于忍不住开口:“殿下不答应她就对了,如今时局艰难,她家身为宗亲不知多帮衬着殿下,反而给殿下闯祸,竟还有脸来求您开恩。”
李琬琰和明琴往寝殿走,闻言看了她一眼,叹了声:“本宫不是不答应,只是现下也不能听她一面之词,等本宫仔细调查了,真无其他罪责,也不会任由摄政王乱杀宗亲。”
“殿下您也是心善。”在明琴眼里,那个什么景阳伯,完全不值得李琬琰为了他去得罪摄政王。
李琬琰知道自己并非心善,如今的形势就如一盘棋局,景阳伯就是她和萧愈博弈的第一枚棋子,她若任由萧愈拉下景阳伯,下一个就是张阳伯李阳伯,到了最后,便是陛下。
***
景阳伯的案子一连审了十几日,也算是审的彻彻底底,案卷清晰明了,依照律法,革除职务,杖责五十,另外赔付受害百姓白银五千两。
三司在早朝上奏时,萧愈也在场,对此处罚并无异议。
李琬琰以为此事暂且揭过,不想受了刑的景阳伯躺在家中养伤没几日,摄政王的兵马再次闯入伯府,将人重新拖进了大狱。
听闻兵马闯入府邸时,正好有几位平日与景阳伯交好的大臣与宗亲到他家中看望,谁也没料到会遇上如此阵仗,景阳伯原本不肯走,后来直接被士兵拖下床榻,拖在地上走了十几米,衣裳撕的破烂,皮肉蹭破,拖出一地血痕来。
在场的大臣都被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逃走的。
李琬琰在宫内听到消息时也是一惊,很快萧愈身边的人便来了未央宫,说摄政王在柏茗堂等长公主前去议事。
明琴识出前来的人是那日守在万音阁外的傻大个,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走狗。
李琬琰得知萧愈在柏茗堂等她时,怔了一怔。
说起来,她已经有十年没踏入过柏茗堂,在从前,是害怕触景伤情。
本就是皇宫偏角的一处宫宇,她十年来不理不睬,久不住人的地方,都不知道如今荒败破落成什么样子。
李琬琰想不通萧愈对景阳伯的此举是何道理,以此震慑群臣?手段未免粗陋了些,不太像他的行事风格。
在去柏茗堂的路上,李琬琰又将景阳伯事件前前后后细思了一遍。
轿子落下,明琴撩开帘子:“殿下,到了。”
李琬琰扶着明琴的手走出轿子,她抬头看着柏茗堂的匾额,果然同她想象中的一样萧条,记忆中这里的颜色越来越淡了。
今日柏茗堂外倒没有驻守许多士兵,李琬琰看着半掩的宫门,一步步走近。
待要进去时,明琴果然再次被霍刀拦在了外面:“摄政王有令,只让长公主一人进去。”
明琴气得咬牙。
李琬琰不欲多费口舌,就算她执意将明琴带进去,真遇上危险,不过是再多赔上一条性命。
她抬手,推门走了进去。
庭院深深,杂草丛生,这里面落败的不成样子。
有一条通往里面小路,明显是被人新踏出来的,她沿着路向里走,记忆中的那间屋子出现在眼前。
十年,李琬琰从未想过她还会来这里,就像她从未想过,萧愈还活着。
她停在屋前,推门的手迟疑几瞬,便听见里面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冷笑问道。
“怎么不敢进来。可是知道心中有愧。”
李琬琰推门走进去,屋内却是整洁,明显被打扫过,只是这间屋子的朝向不好,即便有窗,日光也很难照进来,有几分潮湿的味道。
她站在入门处寻找萧愈的身影,却突然,身后的屋门‘嘭’一声关上,身周光线骤然一暗,紧接腰腹一紧,她几乎被人从后悬空抱起,便往房中床榻方向去。
李琬琰心惊挣扎,却根本撼动不了钳在她腰间的手臂,她被萧愈抱到床榻前,他手臂一扔,她像个物件般摔出去,摔到榻上。
李琬琰头晕的厉害,下意识想要爬起,可她刚坐起身,再次被萧愈推。倒,他的身子跟着压。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萧愈午后醉在了柏茗堂。
梦里他回到十年前,李琬琰穿着鹅黄色的罗裙,怀中抱着一只胖胖的狸花猫,站在庭院里朝他笑。
他梦到亭台大雨,她钻进他的披风里,在怀中仰头偷亲他的下巴。
他还梦到,她急匆匆的跑来找他,给他去北境的地图。
梦里北境长川郡血流成河,他刚出生几个月的小侄女惨死在屠刀下,她的尸身被几个士兵挂在长矛上,抛起再接住,他姐姐疯了,受辱后死在了战俘营里。
萧愈惊醒在柏茗堂里。
当年受皇命征讨三镇的是驻守河朔南面的长平军,几年前他攻下河朔,虽下令降将不杀,但他还是找出当年统军的主将,斩首示众,那几个士兵,有的战死,活着的被他下令千刀凌迟。
他想起始作俑者的先帝,想起李琬琰。
***
拥挤的床榻上,空气稀薄的让人透不过气。
李琬琰惊魂未定,她看着萧愈眼底的血色,奋力反抗想要将他从身上推开,可怜她一点力气,蚍蜉撼树般,根本无法撼动他分毫。
萧愈被李琬琰的挣扎惹恼了,心烦意乱的扣住她的手腕,压过头顶,他目色沉沉的俯视她,眼底愈见狠厉。
重逢已久,这是李琬琰第一次感受到恐惧。
她心脏狂跳的厉害,呼吸间皆是萧愈身上浓重的酒气,熏得她头脑发晕。
手腕被压在榻上,扣着她的大手分外用力,她不安的试图挣脱,却一时被攥得更紧,骨头被他捏得生疼。
李琬琰急得想要踢开萧愈,可一抬腿,他的膝盖便压上来。
“你做什么?”李琬琰又恼又狼狈:“放开本宫!”
“本宫?”他听了,面色愈发阴沉,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今时今日,你还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本王若想,顷刻便可将你沦为阶下囚。”
李琬琰最初实在有些懵,她本以为萧愈是叫她来商讨景阳伯的事,没料到进了房门,萧愈会是如此举动。
现下听到他口中的话,却也一时想明白了。
自萧愈领兵入京,至今也有半月之久,他一直隐忍着没杀她,想是如今终于耐心耗尽。
李琬琰知道了萧愈的意图,反而冷静下来:“王爷拖延了这么久,是打算到今日了结吗?”
萧愈冷笑看着李琬琰的反应,他知道她不怕死。
“我确是该杀了你。”他单手钳住她的腕置于头顶,另一只手慢慢攥住她的脖颈,他垂眸瞧着掌心下她那不堪一握的细颈,只要他稍稍用力,便可折断。
可他只轻轻摩。挲她颈侧细嫩的肌肤,那里原本的伤口愈合,留下一道浅粉色的疤痕。
“可本王杀了你有什么意思?即便将你挫骨扬灰,也难解本王心头之恨。”
萧愈的目光又悠悠转回到李琬琰面上,他的神情不知是醉还是清醒,像是与她闲聊般开口:“你知道,若本王带兵攻入皇城,你现在该是何下场吗?”
他唇角噙着笑:“本王会将你丢进教坊司,千。人。骑。万人。枕,让你好好尝尝沦为阶下囚的滋味。”
“你若敢自尽,本王就将宗室一个一个提出来斩首,李琬琰,到那时候你还敢死吗?”
萧愈话落,终于看到李琬琰眼中情绪的波动,他像是抓住了她的命脉,她静如止水的神情破碎开,一双眼直愣愣的看着他,瞳孔一直在颤。
萧愈心里忽而觉出些快感来,他早厌烦尽了她波澜不惊的态度,他乐此不疲的开口。
“前朝的摄政长公主,你说…你可会成为头牌?”
李琬琰怔怔看着萧愈,看着他的薄唇一张一合,她听他说出的每一个字,被他束缚住的手脚霎时冰凉一片。
她紧咬住唇,牙齿却还是不受控制的打颤,她直盯着萧愈,不知是气是怕,许久说不出一个字。
李琬琰知道萧愈恨她,她自知欠他,这条命她活该赔给他。
可她没想到,萧愈恨她如斯,杀她还不够,还要如此羞辱她。
李琬琰相信,萧愈若想报复她,会有太多让她生不如死的法子,她也相信,他有实力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