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变-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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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誉无奈,只好对一旁的明达说道:“给我一身孝服。”
明三老爷如梦方醒,对啊,给白氏起棺,他们全都披麻戴孝,现在还没有退亲,霍誉还是明家的女婿,他当然也要戴孝。
开坟起棺的过程非常顺利,卡着时辰完成了所有的程序,一行人下了云梦山。
霍誉脱下孝衣,走到明三老爷身边:“劳烦三老爷代为转告,下月十六,我会请媒人正式登门商议亲事。”
明三老爷再次怔住。
几个意思?人家不同意退亲,而且还要来商议亲事?
我们家还没有正式除服好不好?
不过,等到下个月的十六,明家也就出孝除服了。
霍誉来得快,走得也快,今天他过来,从始至终,看都没看明卉一眼,反倒总是跟在明三老爷身边,就像是和他订亲的,不是明卉而是明三老爷。
可把明三老爷吓得不轻,差一点就语无伦次了。
五日之后,白氏被迎进明家祖坟,那两棵白梅也被明卉移栽在她的墓前。
小孩子看到坟茔都会害怕,哪怕那是亲人的坟,还是会怕。
可是说来也怪,明卉小时候常常带着不迟不晚,跑到白氏坟前,摘野花,捉蛐蛐,从来不会害怕。
有时被汪真人训斥,她也会跑到坟前告状:“师傅她好凶啊,她打我的手心,手心好疼呢。”
还会把红彤彤的小手伸到坟前:“给我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
做完法事,所有人都散去了,明卉在白氏的坟前坐下,把自己的手伸到坟前:“是你保佑我吧,让我重活一世……你放心吧,这辈子我一定好好活着,把前世害我,害师傅的那些人,全都揪出来。以后我不能像小时候那样经常来看你了,你若是想我,就托梦给我吧,让我看看你长得什么样,父亲说我长得随你,师傅也这样说,谢谢你啊,把我生得这么好看……”
明卉啰啰嗦嗦说了好多话,直到不晚过来催她,明卉这才起身,冲着明老太爷和白氏的坟挥挥手:“走了,有空再来看你们。”
虽然三年的孝期已满,但是明卉没有搬回枣树胡同,若不是霍誉说要请媒人来商议亲事,这个时候,她已经动身去顺德府了。
顺德和洛阳的分号,她还没去看过,以前是在守孝,不能离开保定,现在除服了,她一天也不想再被困在这里了。
明大老爷原本是想让明卉搬回来的,可是明卉态度坚决,明大老爷也就打消了念头。
明三老爷回来以后,把在云梦山见到霍誉的事情讲了一遍,明大老爷也没有想到,霍誉居然从京城赶到云梦山,以女婿的身份为白氏戴孝。
明大老爷的心里好不容易舒服了一些,可是明三老爷却又告诉他,霍誉说了,下个月的十六,便会请媒人登门商议亲事。
明大老爷的那颗老心,一下子又沉到了谷底。
只要想到以后要和长平侯做亲家,明大老爷就膈应得要死。
他家如花似玉、清清白白的小妹子,倒了血霉才会嫁到那样不要脸的人家,勋贵又怎样,还不够丢人的。
小妹不搬回来也好,霍家的媒人到了,他就说小妹一心向道,你看现在还住在道观里呢,长平侯府家大业大,总不能娶个道姑做嫡长媳吧。
嗯,到时就这样办。
正在这时,京城又有信来。
来信的是祁文海,自从得知明大小姐订给了长平侯府,祁文海也给膈应得不成。
祁家家贫,自幼丧父,家中老母身体不好。当年他考上举人,却连拜座师的厚礼也置办不起,是明大老爷把所有的私房银子全都拿给他。
后来明老太爷得知他的窘况,二话不说,就给他家里送去了五百两银子。
这五百两银子,缓解了祁文海的燃眉之急,还让他有钱给母亲看病吃药,谁能想到,他那病殃殃的老母亲亲眼看到他做了进士,做了县太爷,后来又做了京官,直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在祁文海看来,这位从未见过的明大小姐,就和他的亲妹子一样。
哪怕有人用刀横在他的脖子上,他也做不出把亲妹子扔进虎狼窝的缺德事。
为何说是虎狼窝呢?
祁文海在信中,详详细细地说了他新近打听到的事。
长平侯虽然没有纳妾,可是他有个表妹,一直住在他们府上,表妹的儿子名叫邹慕涵,儒雅清俊,文采风流,他自幼长在长平侯府,宛若一枝出淤泥而不染的大白莲。
祁文海早就听说过玉公子邹慕涵,也看过邹慕涵的诗词文章,的确是才情横溢,京城里的人都在说,三年之后的大比,状元郎非他莫属。
因此,在此之前,祁文海对邹慕涵的印像,便是浊世佳公子。
可是自从受明大老爷所托去打听长平侯的事情之后,祁文海再听到邹慕涵的名字,便浑身不舒服起来。
第50章 表哥表妹(五更)
祁文海喜欢下棋,他的一位棋友,是永安伯府的女婿。
文官与勋贵是两个圈子,想要比街头巷尾的百姓多知道一些消息,那就要从勋贵圈子里打听。
于是祁文海找那位女婿下棋的时候,便多问了几句。
然后他便听到了一个令他极为反胃的消息。
长平侯霍展鹏有一个表妹,姓程,程表妹虽然是老长平侯夫人的外甥女,可是家境却不好,程表妹一家常到长平侯府打秋风。
这秋风打着打着,表哥表妹就到了一处。
长平侯老夫人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
一来,两家不但门第相差太多,而且程家的家风不好,都是知根知底的亲戚,长平侯府的女主人,决不能是这种人家的女儿;
二来,程表妹毕竟是老夫人的外甥女,哪有让外甥女给自家儿子做妾的,传出去还不够丢人的,若是被御史们知道了,一定在朝堂上把长平侯府说得畜牲不如。
因此,长平侯老夫人给程表妹寻了一门亲事,又出了一笔嫁妆,让程家把女儿远远嫁了出去。
可是谁也没想到,霍展鹏先娶冯氏,与冯氏成亲仅一个月,便扔下妻子,独自一人跑到并州,去找他的小青梅了。
冯氏一怒之下,便回了娘家,后来老长平侯亲自去了卫辉,却也只带回一纸和离书。
老长平侯回到京城,霍展鹏也回来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他还带回了程表妹。
他在并州,和程表妹私会时,被邹家人撞上,邹家一纸休书,把程表妹休了。
这下子霍展鹏高兴了,也顾不上和邹家人理论,带着程表妹回了京城。
老长平侯看到站在霍展鹏身边,那个俏生生的小娘子,一口气没上来,便晕厥过去。
老长平侯在炕上躺了几日,最终没能救回来,撒手人寰。
老夫人气坏了,当即便让人拿着大棒子把程表妹赶出家门,又让人绑了霍展鹏,让他老老实实在家里守孝。
谁也不知道程表妹去了哪里,但是没过多久,便传出定襄县主铁了心要嫁给霍展鹏的消息。
那些日子,京城的勋贵圈子整日看大戏,霍展鹏守孝也不消停,京城里到处都是他的传说。
孝期刚过,定襄县主就迫不及待嫁进了长平侯府。
然后,又有一出大戏开锣了。
失踪三年的程表妹抱着孩子找上门来,那孩子姓邹,可她是被邹家休弃的,这孩子又是在被休后出生的,邹家肯定是不认的。
然而,已经成为长平侯的霍展鹏,在问过这孩子的名字之后,就让程表妹带着孩子住了进来。
这孩子便是邹慕涵。
关于他的名字,勋贵圈子里的老一辈人都还记得,霍展鹏是小寒那天出生的,他的乳名,就叫寒哥儿。
这名字知道的人并不多,霍展鹏开蒙之后,便没有人再叫他寒哥儿了。
但是身为青梅竹马的程表妹,那是铁定知道的。
这孩子叫慕涵,慕的是哪个涵,但凡知道霍展鹏乳名的,怕是全都能猜到。
而邹慕涵的身份,在读书人的圈子里还能被说一句出淤泥而不染,可是在勋贵圈子里,那就是一个笑话。
祁文海事无巨细,把这些事全都写在信里,明大老爷看完信,差点气得跳起来。
也就是说,那什么程表妹至今还住在府里,妻不是妻,妾不是妾,妹妹也不是妹妹,还有那什么邹慕涵,又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若是明卉嫁进去,该如何与他们相处?
另外,祁文海还提到了霍誉。
霍誉的母亲冯氏在离开霍家时,便有了身孕,只是那时并不知晓,后来老长平侯找上门来时,她也刚刚诊出喜脉。
霍誉的名字是老长平侯取的,老长平侯去世之后,老夫人一直关注着冯氏的事。
后来得知冯氏生下一个男婴,老夫人还曾派人过去,想要带走霍誉,还是高子英出面调解,霍誉被养在了冯家。
霍誉的身世,老夫人知道,霍展鹏知道,就连定襄县主也知道。
因此,定襄县主所生的两个儿子,在府里一直被唤做“二郎”和“三郎”。
霍誉早在前年便回到京城了,仍在飞鱼卫,但是却没有住进长平侯府,他在京城名声不显,为人也很低调,若不是祁文海特意去打听,他都不知道京城里还有霍誉这号人物。
也是,长平侯府上有老花蝴蝶霍展鹏,下有名动京师的玉公子邹慕涵,自幼长在“乡下地方”的霍誉便太不起眼了。
明大老爷犹豫良久,最后还是决定把祁文海的这封信,抄了一份,送去了慧真观。
明卉看完这封信,差点笑出声来。
上次她听汪海泉说起长平侯里有位自幼便住在那里的表少爷时,她便想过表哥表妹的爱恨缠绵,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比她想过的还要精彩。
哎哟,京城人民幸福啊,天天免费看大戏。
不过,想到霍誉下个月就要来商议婚事了,明卉便又笑不出来了。
次日,汪安便来到了枣树胡同,明大小姐看完那封信,便口吐鲜血,卧病在床了。
明大老爷一听就急了,想不到妹妹的气性这么大,却见汪安的眼珠子骨碌碌直转,明大老爷瞬间反应过来,小妹是在装病。
装病好啊,只要小妹一直病着,霍誉总不能把人从病榻上拉起来拜堂成亲吧。
明卉从那天开始便病了,她住的小院子里药香弥漫,这药香一直飘到京城来的媒人来到保定,有个同来的婆子特意到慧真观,她要见明大小姐,慧真观的坤道便将她带到了明大小姐住的小院子。
还没进门,婆子便闻到了药草的味道,她吸吸鼻子,这当中夹杂着艾草的味道啊。
院门打开,一个丫鬟探出头来,听说是来看望明大小姐的,丫鬟点点头,却递过来一条帕子。
然后又拿出一条帕子,系在自己脸上,遮住了口鼻,婆子不解,也学了她的样子,把帕子系在脸上。
进了屋,撩开床榻上的厚厚幔帐,婆子吓了一跳,床上这个面如黄蜡、骨瘦如柴的活死人,就是明大小姐?
“明大小姐这是什么病啊,怎么脸这么黄?”从屋里出来,婆子压低声音问道。
丫鬟抹了把眼泪,回屋取了一张方子出来,婆子通些医理,一看便知这是正气不足之症,是肝病!
想到明大小姐发黄的脸色,再看自己和丫鬟脸上的帕子,还有这满院子的艾草味道,婆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明大小姐的病,是会过病气的。
婆子告辞,回到保定府,与媒人汇合,快马加鞭回京城复命去了。
第51章 大力朵朵
袁嬷嬷快步走进潇兰院,小丫鬟见了,连忙让出路来,讨好地说道:“嬷嬷回来了,嬷嬷辛苦了。”
袁嬷嬷却没有直接去见定襄县主,她回到自己平日里临时休息的屋子,净了手,洗了面,头发也用梳子醮了清水梳了两遍,又换上干净衣衫,她把脱下来的脏衣服交给小丫鬟:“去埋了,上面沾着病气呢。”
小丫鬟吓了一跳,连忙用草纸垫上,把脏衣衫拿了出去。
袁嬷嬷梳洗好了,确定上上下下全都干净了,这才去见定襄县主。
“见到人了?”定襄县主穿了件绛红色的妆花褙子,正用香铲拨弄着香灰。
“见到了,唉,明大小姐病得不轻,明家那边的意思,大小姐怕是挺不过去了,这门亲事就退了吧”,袁嬷嬷四下看看,见屋里只有县主身边的两个大丫鬟,便压低声音,“奴婢看了明大小姐用的药方子,是正气不足之症,不仅如此,她那屋里屋外还焚了艾草,丫鬟都是遮着口鼻的。”
袁嬷嬷把话只说到这里,定襄县主怔了怔,随即便明白过来:“易过病气的?”
袁嬷嬷点点头:“明大小姐面如黄蜡,骨瘦如柴,奴婢斗胆说一句,明大小姐这病怕是治不好的,即使挺过这阵,也是个病秧子。”
定襄县主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来:“那年我去慧真观时,大江夫人说她秀外慧中,极好相处……对了,大郎那边请谁去的?”
“是安国公府的三太太,奴婢听说,安国公府的三爷,前阵子和大公子一起去过西郊马场”,袁嬷嬷想了想,又道,“明家的那位大太太,看来和明大小姐关系不睦,啧啧,小姑子病成这样,她不把人接回来也就罢了,居然连个有经验的婆子也不送过去,唉,没爹没娘就是不行。”
“嗯,既是如此,那这亲事看来也只能做罢了,大郎的事,我是管不了,全凭侯爷做主吧。”
定襄县主从锦匣里取出一颗香丸,放在堆起的香灰上慢慢炙烤。
袁嬷嬷看了看装香丸的锦匣,“哎哟”一声,笑着说道:“这是侯爷送您的?哎哟,这香味可真好闻,太后娘娘用的也不过如此了。”
定襄县主抿嘴笑了:“是侯爷托人从洛阳买的,那铺子在京城没有分号,一香难求。”
“哎哟,侯爷心里惦记着县主呢,这香的味道既清雅又馥郁,也只有这香才配得上县主您呢。”袁嬷嬷眯着眼睛,又狠狠地吸了几下鼻子。
定襄县主双手拿起那只锦匣,如同捧着御赐珍宝,大红色花开富贵描金推光漆匣,古篆体的“花千变”三个字闪闪发光。
袁嬷嬷又是啧啧两声:“不说别的,就是这正红,也不是谁都配用的。”
至少西院的那位,这辈子都别想在县主面前用正红色。
当然,侯爷在外面的那些莺莺燕燕就更加不配了。
京城城西的一座宅子里,安国公府的三爷宋彦,正口沫横飞地复述着他家媳妇去保定府的所见所闻。
“明家大太太说了,她家小姑病得很重,一时半刻怕是好不了,而且她家小姑在天尊面前许愿,若是这次病好,这辈子都要侍候天尊,所以啊,还是不要耽误霍大公子的青春年华,这亲事就退了吧,对了,你当年给的定亲信物是一枚玉佩吧,明家大太太拿出来了,我媳妇没敢接。”
宋彦话音未落,一旁的闻昌就笑出声来,他用扇子指着霍誉的鼻子:“小霍听到没有,人家连玉佩都差点给你退回来,哈哈哈!”
霍誉没理他,对宋彦说道:“三太太看到明大小姐了?”
“没有,听她讲是道观里的尼姑,不对,是道姑,道姑说的,只让一个人进去,长平侯府的那个婆子就抢先一步跟着过去了,婆子从里面出来,说明大小姐病得很重,而且她那病还能过病气,婆子进去时,用帕子捂了口鼻。”宋彦一把抢过闻昌手里扇子,学着闻昌的样子摇了两下,又把扇子扔了回去。
大冬天用扇子的,都有毛病。
霍誉微微眯起眼睛,他在云梦山见到她时,她还活蹦乱跳的,回到保定就病倒了,而且还药石无灵,时日无多了?
而此时的明卉,正纵马疾驰在通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