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变-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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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好了?
落下了病根?
霍誉明白了,这是暗示她有隐疾,不要以为她是装病,她没装。
“昨天我让人送了些熏香,不知你可喜欢?”
其实一踏进这院子,霍誉便闻到淡淡的花香,叫不出名字,也不似寻常花香那般馥郁,很清雅,若有若无,现在明卉就在对面,那花香也变得真实起来。
“喜欢,很喜欢。”
明卉加重了“喜欢”的语气;她当然喜欢,人傻钱多的土财主,哪个东家会不喜欢。
霍誉的心情立刻晴朗起来,刚刚芸老太太说的话,让他误以为自己送错了礼物,现在看来,他没有送错,明卉是喜欢的。
只是明卉为何一直低着头呢。
明明前两次见到她,她都是高昂着头,像只随时准备自保的小刺猬。
不过,很快,霍誉就发现是怎么回事了。
那个小丫头虽然低着头,可是肩膀一颤一颤的,这是在……偷笑?
霍誉回想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好像没有什么值得发笑的吧。
算了,还是说正题吧。
“我已经不在飞鱼卫了,以后就在骁旗营,骁旗营不用出公差,更稳定;唯一不足的;就是驻扎在城外;要隔上三五日才能回家一趟,遇上忙的时候,可能就要在营里住上十天半月。”
夏日的傍晚,半明半暗的光线里,霍誉的声音如同小桥流水,不急不缓,说的是他现在的差事:“以前在飞鱼卫,经常会去执行危险的任务,但是骁旗营不同,骁旗营相对更稳定。这几年我没有休沐过,所以存了不少假期,这次上面给了我三个月的长假,现在也只过了半个月,我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咱们的亲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明卉终于听明白了,这厮绕了一个大圈子,前面都是废话,最后这一句才是关键。
“日程?”明卉猛的抬起头来,剪水双瞳宛若两泓冰泉,森森冷冷。
行了,小刺猬结束冬眠,苏醒了。
霍誉沉下脸来,迎下明卉的目光,声音冷冽:“我们订亲时,我便已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只是那时,你年纪小,所以我便多等了四年,如今我已及冠,你也早就及笄,我们该成亲了,不是吗?”
是你个头啊!
明卉想要反驳,眼睛却下意识地去看霍誉的手臂,手臂上没有缚着手弩,再看腰间,腰间悬了一声羊脂玉的玉佩,也没有手弩。
明卉长长地松了口气。
其实霍誉一袭杭绸直裰,一副公子哥儿的打扮,岂会带上手弩。
只是明卉已成习惯,她看到霍誉,就会忍不住去看手弩,确定霍誉没有带着手弩出来,她的心才能完全放下,神态也才能从容自若。
“你做了这么多年的飞鱼卫,一定有很多仇家,你只带一个随从,身上也未携兵器,就不怕仇家寻仇,连累了别人?”
这个别人是谁,当然就是她这个可怜的小姑娘了。
明明还在说成亲的事,怎么就说到他的仇家了?
霍誉失笑,他的小姑娘还真是有趣,也不知道她那个小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飞鱼卫是奉旨办事,不涉个人恩怨,再说,我抓的那些人,要么已经斩首,要么已经流放,自顾不暇,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我复仇的。”他耐心解释。
“那你以后也不带兵器了吗?我记得以前见到你,你都是随身带刀的,就连手上也缚着兵器。”明卉一派天真,像极了一个问题多多的小孩子。
小姑娘的面庞莹白宛若上好玉石,霍誉不由想起另一张脸,小小的,白白嫩嫩,爱笑,笑着笑着就流出口水,会说“臭臭”“香香”,开心了就是“香香”,不开心就是“臭臭”,她那小小的世界里,只有香和臭。
霍誉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声音里也多了一丝温暖:“你说的是绣春刀和手弩吧,那两样早就交上去了,等我正式到骁旗营报道,就会配发新的兵刃,不过除非是当差,平素也是不会动用的。”
明卉很想问一句,前世你也是早早就去了骁旗营吗?不过,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又不是每个人都有前世,就像万苍南和柳三娘,前世他们与她生死与共,可是这一世,却也只是彼此的过客,相见不相识。
“我在保定住得很好,你也看到了,这宅子是我的,重新修葺过,每一处都是按照我的喜好修的,我很喜欢。再说,保定有慧真观,我想去修行可以随时去,所以我不想成亲,成亲以后再出家,很是麻烦,还不如不成亲的好。”
霍誉深吸了口气,这是胡搅蛮缠吧,明卉自幼长在道观里,如果想出家,为何小时候不出家,反倒是与他订亲以后,动不动就用出家当借口?
不是她想出家,而是她不想成亲。
“我在骁旗营也不是每天都能回家,我不在家的时候,若是你不想住在京城,可以回保定,我从驱旗营来保定,比从京城出发还要方便,在这里有三位舅兄照顾你,又有姑祖母,我反而更放心。”
说到这里,霍誉顿了顿,道:“至于长平侯府那边,你不用管他们,更不用做为儿媳去晨昏定省,端茶倒水,若是你想,我们也可以直接把家安在保定,我不用征得长辈的同意,只要你我喜欢就好。不知道隔壁的宅子卖不卖,如果他家肯卖,我们买下来,把这两个院子打通,修葺好了做为新房,你看如何?”
第98章 这辈子缠上你
明卉惊呆了,她要表达的意思,不是说她想出家吗?
怎么到了霍誉那里,就成了她不想离开保定,那就在保定安家,还要把隔壁的宅子买下来当新房?
“那个,我;我是想退亲的……”
明卉忽然发现,她现在提到“退亲”这两个字,好像没有底气了。
底气,随着明大老爷的得意忘形,随着明三老爷的对灯发誓,还有芸老太太的人来疯;师傅让崔娘子收下的那些鸽子;她的底气;在不知不觉中没有了。
“嗯,我知道,可我不想,我从十六岁就被明老太爷逼着立下毒誓,这一世都和你捆绑在一起不离不弃,我早就认命了,现在你却说要退亲,这也太不讲道理了,你说是不是?”
霍誉面沉如水,虽然他坐着,与明卉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可明卉却感觉他已到面前,步步紧逼。
明卉向背脊挺得笔直:“你十六岁那年,我便和你说过,我要退亲,是你揣着明白装糊涂。”
“可当时我也说过,等你长得比我高时,你再提退亲;你长到了吗?”霍誉的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这小丫头怎么这么可爱啊。
“反正咱们不合适。”提起身高这件事,明卉就想揍人,姓霍的是欺负人,他是男她是女,这本就有差别,明明是霍誉强辞夺理,他提了一次又提两次三次,什么人啊。
“怎么不合适,你说说看,我洗耳恭听。”霍誉把身下的椅子向前拉了拉,做出一副要听她讲故事的模样。
以前明卉的理由,就是霍誉是飞鱼卫,而且为人专横跋扈,她还对汪真人说过手弩的事,她看到霍誉的手弩就会全身疼。
可是现在这些理由,一夜之间都全都做废了。
霍誉不是飞鱼卫了,他也没有手弩了,若说他专横跋扈,好像也不符合。
明卉张了张嘴;她能说自己一身秘密,她担心和霍誉成亲以后,被他发现吗?
尤其是崔会,霍誉如果知道她是崔会……
“反正就是不合适。”明卉决定还是尽快结束这场毫无营养的谈话。
霍誉难得地露出一个笑容,他站起身来,向明卉走了过来,明卉错愕,霍誉要做什么?
霍誉在与明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外祖父去世之后,我就没有亲人了,后来,明老太爷给我们订下亲事,又让我立下毒誓,从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亲人,这一世,我都要与你生死与共,我会一直守护着你。”
忽然,他弯下腰,身体前倾,凑到明卉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你出家,我会每天翻墙进道观,看你是否被人欺负;你嫁人,我亦会日日拜访,看你是否受了委屈,守护你,是我的职责,我发过毒誓的。”
说完,霍誉便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转身走出堂屋,白菜如同影子,也跟了出去。
明卉张着的嘴巴,好半天没能合拢。
霍誉这番话什么意思?
就是说哪怕她出家,她嫁人,他也会纠缠不休?
而且这还是明老太爷逼他做的,他也没办法,谁让他立下毒誓了呢?
人要脸树要皮,明卉猜想霍誉可能不会真的这样做,但是这人不要脸,不要脸的人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不要脸的事呢。
晚食是张元娘擀的面条,芸老太太做的茄子肉丁卤,还有霍誉带来的黄瓜、豆嘴、绿豆芽、萝卜丝、小青菜,最家常不过的一顿饭,芸老太太笑得眉眼弯弯,她这辈子无儿无女,明卉也没听说她以前有过喜欢的小辈,也不知怎么的,霍誉却入了她的眼,即使吃饭,老太太也不忘撮合两人。
“小卉儿啊,别害羞,你们是未婚夫妻,快点过来,和小誉儿坐到一起,哎哟,这才好,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小誉儿,你傻楞着做甚,给小卉儿拌面条啊,小卉儿口轻,少放卤儿,多放菜,她喜欢吃小黄瓜和绿豆芽,多给她放一点,对,这才对嘛。”
这顿饭吃得明卉别提有多累了,好不容易吃了饭,送走霍誉,她仰面朝天躺到床上。
没想到第二天,霍誉又来了,这次竟然是约她一起出去。
本朝虽然男女大防,但是订亲之后的未婚夫妇,男女同行并不会受人指责。
明卉不想去,可是霍誉说是在戏园子的二楼订了雅间,明达和明轩,还有二房的明淑和明秀也会去,她若是不去,他们几个面对他这个小姑父,一定放不开。
明卉只能硬着头皮去了,明淑和明秀全都随了曾氏,爱说爱笑,看到她和霍誉一起来了,便把她拉到一旁,小声说道:“小姑姑,我们还担心你不来呢,你不知道,我娘天天都夸小姑父呢。”
“夸他?为何夸他?”明卉寻思着霍誉和二房应是没有多少交集才对。
“小姑父帮三姐夫联系了书院,明年开春就能去京城读书了,那家书院可是出过状元公呢,不知道多少人想去,可都进不去。那郝家不知多高兴,给咱家又补了两家铺子做聘礼,我娘说了这两家铺子给三姐带过去,以后的出息都是三姐的脂粉钱。”
明秀两眼放光,以后三姐夫也做了状元公,那她就是状元公的小姨子了。
明秀口中的三姐是明静,明静是二房长女,也是西城明家这一代的三姑娘。
“还有这事?”明卉已经懒得发表意见了。
“当然了,三姐说了,三姐夫的那顿酒没有白喝,小姑姑你不知道,那次三姐夫在我们家都给喝傻了,见人就傻笑,把三姐的脸都给丢尽了,好在小姑父没有嫌他傻,还给他找了这么好的书院,啊,状元公读过书的书院呢。”
明秀最喜欢看话本子,那话本子里都是状元公迎娶美娇娘。
明卉不想说话了,明静和郝云泽的亲事订在十月,十月里完婚,然后就是过年,过完年出了正月,郝云泽便去京城读书,这时间安排得恰到好处。
正在这时,一个半大小子跑了过来,却是三房的明庭。
明庭一进来就嚷嚷:“你们来这里为啥不叫上我,明秀和明轩能来,为啥就不叫我?”
明达板着脸训斥:“三叔说你连一篇文章也背不出来,不许你跟着我们出来玩,你这是偷跑出来的?”
“才不是,我娘放我出来看,我娘说我再背书就要成傻子了,必须出来透透气。”
这时他才看到霍誉,连忙规规矩矩站好:“小姑父。”
又看向正和明淑明秀说话的明卉:“小姑姑。”
第99章 变脸
这么多年来,三房只有明庭一个孩子,可想而知,明庭人生中的前十三年,那是被宠上天的。
随着三太太再次有孕,明三老爷忽然明白,明庭不只是他们夫妻的心肝宝贝;更是三房长子,他们夫妻百年之后,明庭便是三房的当家人,弟弟妹妹的依靠。
加之明三老爷秋闱临近,心情紧张,于是乎;明三老爷给自己解压的方法;便是督促儿子读书,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埋头苦读,儿子必须也要跟着一起读。
初时明三老爷找了一把戒尺,原是用来打明庭的,可是戒尺挥下去,却不忍心,便把戒尺打在桌子上。
前前后后不到一个月,戒尺打断五根,桌子腿打断一条,明庭还是连一篇文章也背不下来。
今个这戏班子红遍江南,进京之前,受戏园子重金相邀,在保定逗留,只唱三日,而且不接堂会,就在戏园子里唱,也算是在进京之前先热热场。
可想而知,戏园子的位子早在十天前就订满了;二楼的雅间更是有钱也订不上。
明庭这个年纪的半大小子,原本是静不下心来听戏的;偏偏这个戏班子里有个出名的猴戏武生,名叫灵灵儿,戏演得极好,与寻常演猴子戏的武丑大不相同,不但招式灵活敏捷,而且极有气势,有那看过灵灵儿演戏的大文豪,亲自为他题字,上书“天下第一猴”。
因此,别说是明庭,就是明三老爷,也想亲眼一睹天下第一猴的绝妙。
霍誉做东请侄子侄女们看戏,身为长辈自不会一一相邀,就让明达去叫了他们过来。
明达派小厮到双井胡同找明庭,明三老爷问明原委,牙根都酸了。
他也想来,霍誉和一众侄儿肯定不会说什么,但若是让大哥知道了;算了,大哥对他这次的秋闱非常重视,若是知道他不在家里温习功课,跑出去看戏,一顿臭骂是跑不了的。
自己不能去,当然也不能让明庭那个臭小子去。
明达派去的人,连明庭的面也没有见到,就被明三老爷一口回绝了。
好在有小厮听到,悄悄告诉了明庭,明庭跑到三太太面前又是撒娇又是撞墙,三太太便放他出来了。
明庭一进门,就发现除了两位正在备嫁的姐姐,以及平素里和他们玩不到一起的明晓婷,其他人都来了,就连风一吹就会倒的明轩也来了。
明庭给霍誉和明卉见了礼,便跑到霍誉面前:“小姑父,您这次来了怎么不去我们家,如果不是听说您做东在这里听戏,我还不知道您过来了呢。”
霍誉摸摸他的脑袋,笑着说道:“等你爹考完这一科,我再去你家道贺。”
明庭笑得没心没肺:“我爹这一科一准儿是考不过的,道贺就免了,哈哈哈。”
这次就连明卉也给逗乐了,因为明庭太闹腾,又是男孩子,所以明三太太很少带他出来,全家人聚会时,明庭也是跟着明达他们,不往女眷这边来,因此,明卉与这个侄儿并不熟,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活宝。
其实这一众侄子侄儿当中,除了明达,明卉只与二房的三个嫡女最熟悉,这也是因为二太太为人活络,守孝的那三年里,没少打着去给老太爷祈福的名义带着女儿们来慧真观。
这时,楼下响起锣鼓声,大家连忙搬了椅子坐到能看到楼下舞台的位子,专心致志等着看戏。
明卉这才留意到,他们所在的这个雅间,其实是两个包厢打通的。这戏园子的包厢是用木头屏风隔开,需要打通时,只需把屏风移开便可。
明卉对看戏没有多少兴趣,但是那个名叫灵灵儿的猴戏武生出场时,却是让她眼睛一亮。
前世二十年,今生也有四年,明卉是在武技上下过苦功的,虽然不是武功绝顶,但也是行家。
她只是看上几眼,便知道灵灵儿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