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带刀-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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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灵丹么?”方欢有些不敢相信,待他打开纸后,草草扫了一眼,便知这确实是真的解药,忍不住惊道,“你从哪里得来的药方?余杭郡王若知晓此事,定然会奉你为上宾!”
元也淡淡道:“在攒够药材前,还望方神医莫要声张,若是他朝有人问起,也请方神医别提我的名字。”
方欢有些不解:“为何?”
王翊之代替元也答道:“因为羁绊,师兄不想要羁绊。”
方欢看了看王翊之,又看向元也,见后者坚持,只得答应下来,将药方收入怀中。
交代完解药的事,元也又向王翊之道:“师父那里,你帮我传句话罢,就说……就说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从此以后,他自可去过自己的生活,不必担心我的去处。”
“好。”王翊之垂眸,温声答应。
元也定定看了王翊之片刻,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道:“你会照顾好自己的,对么?”
王翊之依旧不看他,只点了点头。
“对不起。”元也说罢,果断转身准备离开。
翊之,对不起,师兄无法履行诺言,无法再陪在你身边。
“阿也!”王翊之忽然在身后喊道。
元也停下脚步,回过身去,只见王翊之捡起了元也的剑,又在枯叶堆里找到了自己的剑鞘,他们俩的佩剑形状本来便是相同的,因此王翊之很顺利便插剑入鞘,做完这些,他抬步走到元也面前,将剑递了过去,目光坚定地看着元也,问道:“你会来看我的罢?”
元也心里松了口气,他接过剑,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把抱住王翊之,道:“你的生辰,我一定都会来!”
王翊之终于发自肺腑地笑了,他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元也接道。
王翊之松开手,道:“马在林子外,你骑马走罢。”
“带上这个。”方欢抛出一瓶药,道,“对你的内伤有帮助,在痊愈之前,还是少动武的好。”
元也接过药,抱拳行礼,道:“多谢方神医!”
方欢背好药箱,笑道,“临行之前,还不能道出你的真实身份么?”
元也一愣,转而明白方欢这是将自己当做朋友了,他不由动容,只思考了一瞬,便做了决定,果断地除去脸上的伪装,方欢见到他的真实相貌,果然露出惊讶的神色来,不过不等方欢发问,元也先开口道:“我姓元,名也,会稽郡山阴人士。”
王翊之亦道:“在下王翊之,会稽王氏第五子。”
方欢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们这次没有说谎,喃喃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元郎君放心,方某今日所见,不会道于他人知晓。”
元也笑着点点头,道:“多谢你,那么,青山不老,绿水长存,就此别过。”
方欢抱拳:“后会有期。”
元也最后看了王翊之一眼,深吸一口气,独自往林子外走去。
方欢走到王翊之身边,轻声问道:“不再去送送么?”
王翊之想要开口,但是泪意汹涌而来,只要发出声音,他可能就会忍不住呜咽出声,因此他只能死死抿着嘴,然后摇了摇头。
两人在林中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前方传来马蹄声,方欢才拍了拍王翊之的肩膀,道:“他走了,我们也回去罢。”
王翊之仰面看着天,长长呼出一口气,顿了片刻,才应声道:“是啊,这场游历终归结束了,是时候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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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点收尾,这一卷就差不多结束了
第89章
离开浔阳的时候,天气并不好,元也和杜浮筠需得用布巾包住脸,才能挡住如刀一般的寒风,不过对于那时的元也来说,此行所有的事都有了着落,他的心中满怀着欣喜和希望。
这次重返浔阳则恰恰相反。
三月初的气候已经转暖,晨间有鸟雀在窗外叽叽喳喳,殷切地将人唤醒,行路途中,迎面的暖风甚至会带来路边的花香,大地春暖花开,一派欣欣向荣,元也的心却被笼罩在一片阴霾中——这些天里,元也的脑海中反复回旋着元溪临行前的话,这样的指责让他愧疚不已,无一刻能得安稳,老天爷给了他很多次机会去避免这场悲剧,哪怕他在发现耳后新生出的血痣时警惕起来,也不会是这般结局。
然而一切都晚了,元也漫漫想道:蓝田已死,元溪孤身来浔阳,与送死无异,亦或许……她确实也不想活了。
鹿岘庄大门紧闭,不复往日的门庭若市,元也沿着外围转了一圈,愣是没听到里面传出什么声音,安静地近乎诡异,连鸟叫声似乎也比别处少,但鹿岘庄里有那么一大片竹林,没道理会这样。在元也的打算中,若是鹿岘庄一切如常,他会等到晚间再进去,但现在这般反常,即便日头依旧高悬,他也只得冒险一试,于是凭着上次离开的经验,他从院墙翻了进去,落地后先猫了一阵,结果一个人影也不曾出现,元也心道不妙,快速跑向蓝田的院子,在经过蓝家弟子的大院时,元也鬼使神差地停下了下来,犹豫了一瞬后,到底还是顺从了本心,小心地趴到了大院墙头,待见到里面的情形,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院中竟然躺了好几个弟子,而且有些大开的房门里,还有爬到一半倒下的人!元也跳进院里,翻开一个人,发现那人面色发紫,嘴唇泛黑,身体并不僵硬,不知是刚死,还是死去超过一定的时间,元也放下他,又去看别人,直跑了大半个院子,竟未发现一个活口!他此刻明明是站在大太阳底下,却觉得身子一阵阵发凉,缓了好一会儿后,才鼓起勇气继续搜寻。这些尸体有硬有软,显然并不是同时毙命,有些死在床上,十分安详,有些则死状恐怖,似乎遭遇了极大的折磨,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是为人所毒杀,只是毒药种类似乎有些不同,相同死状的人多集中在一块,这样的规律,让人不得不猜想那凶手是不是毒药不够,因此拼拼凑凑,用了不同的药来杀死所有的人。
在元也寻找的过程中,他看到了蓝七,却没有找到蓝五,也不知蓝五是否带着元清回到了鹿岘庄,不过再搜下去也没有别的成果,元也不愿继续在遍布死人的屋宇之间穿梭,便跳出大院,便在这时,前方有一股奇怪的气味飘了过来,元也略加辨别,便认出是煤油的味道,他顺着气味寻去,片刻之后,便见到了蓝田的院子,也见到了气味的来源。
主院的墙壁上泼了不少煤油,连院外地面都没有幸免,那些油流淌在地上,蔓延到了竹林的边缘。
元也垂头看了看,感觉走过去是不成了,便攀上翠竹,压低竹子,借着回弹之力,直接从半空飞到了主屋的屋顶,由于距离有些远,落地时冲力过大,元也直接踩碎了黑瓦,好在他及时跳开,这才免去脚被卡到缝里。
弄出这么大动静后,屋里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元也等了片刻,又故意踩碎几片瓦,仍旧不见下面有动静,他站到边缘去看,发现屋檐下没有浇煤油,于是利落地翻下屋顶,伸手推开房门,他以为屋里没人,没想到堂中心正坐着元清,元也又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同时横剑胸前,防止元清猝不及防放袖箭。但是出乎元也的意料,元清垂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元也拍了拍胸口,略打量了一番屋内,这才发现元清的的脚下还匍匐着一个人,只是此人身体已经腐烂了一半,连着衣服都被侵蚀了,元也只能通过他腰上的软剑认出这是蓝五。
看来蓝田的毒并没有那么好解。
元也小心地往屋里走,脚刚踏进门,元清忽然抬起眼,冷冷道:“你是谁?”
“娘额冬菜!”这是元也今日第三次被吓了,再来这么几次,他严重怀疑自己要心脏骤停!
“蓝大哥呢?”元清又道。
元也大感莫名,反问道:“你不清楚么?”
元清有些失神,顿了片刻,才缓缓点了点头,道:“是了,他一定是去找姐姐了。”
方才初见元清,她一动不动,甚至于眼珠子也不转一下,所以元也以为她死了,可是后来她有了动静,却不认得元也,元也又以为是因为她没见过自己的真容,但是现在,元也终于发现了元清的异常——她似乎忘记了钱塘发生的事。
元清疯了。
元也初见元清,是恨不得亲手了结她的,但是现在见她变成这样,一时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试探道:“那……你知道你姐姐去了哪里么?”
“姐姐……”元清抬起手抵住额头,看上去有些痛苦,“姐姐……去了哪里?好久……好久都不曾见过姐姐……我们……约好要去太湖的,可是蓝大哥来了,姐姐便抛下我了……”
元也见元清陷入了回忆,担心她想起更多,连忙打断道:“你方才说,这几日都没见过姐姐?”
元清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她放下了手,垂头看见蓝五,神色有些惊讶,似是才睡醒的人一般,再看元也时,眼神登时变得锋利无比:“你是姐姐捡来的孩子,你的长相……原来如此!太妃以为稳操胜券,却没想到是我的姐姐将你藏了起来!”
“什么意思?!你认识我?不……你认识李观镜!是你下的毒!”随着问题一个个问出,元也从最初的惊愕反应过来,他放下剑,道,“蓝叔叔说袖箭上有永夜之毒,那你一定有解药!”
元清嘲讽地一笑,道:“我若有解药,还会变成现在这样么?”
“那金色曼陀罗呢?何处有此花?”
元清抬起头,她静静地看了元也片刻,轻声问道:“你来这里,是为了找她么?”
元也沉默一瞬,点了点头,道:“她在哪里?”
元清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为何对她那么好?为何你们都喜欢她?”
“她对我有救命之恩,还有养育之恩,我不该敬重她么?”
元清偏过头,怔怔道:“那蓝大哥呢?”
“我不知道,我不了解蓝叔叔。”元也有意趁着元清恍惚的时候套近乎,便暂时放下恨意,道,“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蓝叔叔心悦溪娘,自然无法分心于你。可是你看,也有人喜欢你,甚至愿意为了你而付出性命,不是么?”
元清一愣,不解道:“何人?”
元也指着蓝五,道:“你看不到身边的人么?”
“这是忠诚。”
“忠诚是因为他打心底赞同你,若是身份允许,他一定是很喜欢你,别忘了,他是蓝家人,蓝叔叔才是他该效忠的人。”
元清淡淡道:“我不需要他。”
“你弃之如敝履的情谊,并不代表不存在,我想,你能在蓝家掌权,那么真心实意喜欢你的人肯定不少,可是你都视而不见,甚至……”元也想到那些枉死的蓝家弟子,叹了口气,道,“你甚至杀了他们。”
“蓝大哥都不在了,蓝家还有存在的必要么?”元清恨声道:“他们自然应当效忠我!因为我有手腕,我可以带着蓝家崛起!可是为何蓝大哥要选择姐姐?他们俩……他们俩都是那般心慈手软,怎么能成大事?”
“成大事者,自然要杀伐果决。”元也说罢,冷静指出道,“可那不代表心狠手辣才是上策,我读的书虽不多,但也知道历朝历代以‘杀’打江山,最终却都是以‘仁’守天下,**的结局无一不是王朝覆灭。”
元清瞪着眼睛,愤怒地喘着粗气,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平复下来,因为她明白,元也此话不假。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元清便一直看不起元溪的仁慈,她坚信斩草若是不除根,必然后患无穷,因此即便是面对亲姐姐,她亦不曾手软。在钱塘城郊,当元也最终选择不杀她时,元清犹自在心中嘲笑元也,嘲笑元溪,并毫不迟疑地遵从自己一贯的信念,发出致命的毒箭。可是这一次,老天爷却告诉她:你是错的。
元清终于为自己的偏执付出了代价——她亲手杀死了最爱的人。
“蓝叔叔从来就不是你活着的意义所在,你是有能力有野心的女子,明明可以有所成就,成为万人敬仰的存在,可你偏偏看不到那些别人艳羡你的地方,反倒追着一个从来不属于你的幻影,何必呢?”元也忍不住真心道,道,“情爱不是你的战场,你在此耽搁,落到如今这般境地,害人害己,我真为你感到可惜。”
元清怒拍桌案,呵斥道:“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何来勇气为我可惜?”
元也不为所惧,淡淡道:“你是江湖人,想必听过俞大娘的名号罢?江湖有云,‘水不载万’,然而俞大娘航船却‘不啻载万’也,须眉男儿又如何?谁家的船都没有她的船大,同为女子,你本可以与她比肩,甚至名扬千古。”
元清被噎住,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闭嘴罢。”
“闭嘴便闭嘴,反正我本来也没想与你交心。你不说我也知道,看这情形,溪娘没来过,你没伤到她,我与你就没有深仇大恨,不过好心奉劝你两句而已。”元也说罢,见元清没反应,清了清嗓子,道,“当然,若是你愿意与我说说李观镜的事,我也可以多留一会儿陪你散散心,最好你能一并将金色曼陀罗的下落告诉我,他朝若是溪娘来杀你,我或许可以为你美言几句。”
元清嗤笑一声,道:“轮不到她来。”
元也心里也觉得元溪最好别来,眼下杀死蓝田的悔恨已足够淹没元清。
元清深吸一口气,在心中做了决定,她看着元也,认真问道:“你知道为何蓝家很久都没有炼出永夜丸么?”
蓝田曾经说过这件事,元也便答道:“因为朝廷在十六年前禁止种植金色曼陀罗。”
“朝廷为何禁止?”
元也摇了摇头,奇道:“莫非你知道?”
“当然知道,甚至……我还是经历之人呢。”想到十六年前的往事,元清心中已经没有多少波澜,“十六年前,太子让杀手给当时的秦王,也就是如今的圣人下毒,那种毒便是永夜,只可惜杀手没能得手,还被下了狱,后来秦王登基,他便下令毁去了炼制永夜丸必不可少的一味药——金色曼陀罗。”
元也有些惊讶,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一段过往,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元清要说这些,待要再问,元清却道:“你可以走了。”
“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金色曼陀罗……”
元清抛出一个盒子,道:“我不会说的,你就带着它,慢慢去想罢!”
元也接过盒子,感觉并不重,他察觉到元清是在打哑谜,可是又实在摸不着头脑,眼看着元清闭上眼睛,明摆着不会再开口了,元也只得将希望寄托在盒子里的物品上——最好里面是金色曼陀罗的根,或者是记录其下落的纸条。
盒子上了锁,元也一时无法打开,便冲元清晃了晃盒子,道:“多谢了,等我拆开盒子,若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再来跟你道谢!”
元清微微扬起下巴,依旧不曾理他。
“对了,那些枉死的弟子,你要怎么处理?”元也行至门口,忍不住回头问道,“这里浇了这么多煤油,你是想自焚谢罪,还是自杀殉情?”
“轮得到你多管闲事么?小小年纪,何以如此婆婆妈妈?”元清皱起眉头,道:“江湖上,人命如草芥,你手中拿着剑,竟不明白这个道理?”
元也不卑不亢:“我知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但也知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手中即便有剑,却不是为了刺向弱者,而是为了保护想要守护的人。”
“等你有了那份本事,再来跟我讨说法。”元清不耐烦道,“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