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令人心颤的故事-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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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说轻说重,都说不到她心里去。她姐姐劝她,嘴都劝破了。她主意大,从
小就这样,她决定的事,没有谁能够挽回的。这脾气吃亏啊,可是,她不改,对我
更加犟头倔脑了,你问她话,她像没听见,根本不理你那个茬。算了,我再也不多
说一句,省了这份心。可哪想到,她会一走了之呢!……”简惠敏的父亲两只眼睛
都熬红了,一个本来就干瘦的老头,这下子更像一截干枯的芦苇:“她一定为周寰
生的事伤透了心才走的。早些年,她对我说过这么一句:别的事,我都能迁就,但
是,对婚姻我就是不能马虎。她是说到做到的。可她认准的人,偏偏是认真不得的,
她死心眼,太当真了……”简惠敏父亲的这些话,一字一句都有录音,还有笔录,
这两个公安人员反反覆覆的看了几遍,他们虽然不能同简惠敏的父亲一样,把“有
关”的结论像戴帽子似的按到一位外贸局副局长的头上,但是,他们要来调查是毫
无疑义的。现在,他们已经有了初步的调查和侦察,当然,还不能作结论,可是,
总得说出一点谈话的印象,以及谈话之后的基本判断。
两个公安人员还是沉默。他们面对面坐着。其中一个掏出烟给另一个递了一根,
于是,他们默默的抽烟。
她
现在后悔吗?
被河水日夜不停的冲刷了将近十天,她是否清醒一些?是否对自己在感情问题
上的一意孤行有了反省?
她只觉得浑身发冷,这“冷”和“清醒”是否有区别?她对自己没有了判断,
脑子好像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脑子在哪里?有句成语说:魂不附体。她现在似乎
就是这个样子,灵魂和她的肢体是一分为二的,不,好像被分割成很多,东一点,
西一点。为什么是这样?她找不到原因,有如她找不到他一样。
他走了,坐着他的轿车走的。她追不上他,望尘莫及。她心底深处积累了很多
类似的心情——“追不上他而望尘莫及”的不安和恐慌,尤其当他要出国去考察或
访问的前夕,她心里的不安和恐慌会急剧的扩张,像涨潮一般把她整个的淹没。可
是,自从他调到外贸局工作,他出国的机会像出差一样频繁了。就因为他经常要去
外国考察,她在自己的床头挂了一幅世界地图,他走到哪,她画的箭头跟到哪。他
已经到过二十多个国家,最远到了南非,到了印度洋,到了马达加斯加岛。在地图
上星星点点的画着这些红色的箭头时,她只感到,这些越扯越多、越拉越远的箭头,
在她心里也拉扯出了一种距离——和他的距离——无法跨越的距离。所以,一听说
他又要出国的消息,她的内心,就像落山的日头,一个劲的往下沉。
她记得,他第一次出国去荷兰,还在农场局,是一个农业代表团。那时候很少
有人有出国的机会,他也特别兴奋。出国前的各种准备:选服装,买礼物,都是她
在悄悄的为他张罗。送代表团去机场,也是她开的车,是一辆丰田的面包车,车的
后面堆了五六个大箱子。车到机场,卸下箱子,他们一个尾随着一个进了“红色通
道”,她只能远远的目送他。很快,他们一个个都不见了,她仍站在机场外的广场
上,仰着脸看一架架飞机像鸟儿很轻易很自在的飞上了高空,她心里充满了羡慕。
除了羡慕,还有自豪——为他,他是大有前途的,而且,他是爱她的。就为了能拥
有这份自豪,她情愿暗暗的等待。从荷兰回国,还是她开车去接。趁别人不注意的
时候,他塞给她一个精致的小盒;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她打开小盒,里面是一个
纯金的小挂件,一片烨树叶。在送他回家的路上,听他滔滔不绝的讲荷兰如何如何
的美,“走到哪儿都像童话一样”。每当他滔滔不绝的时候,她心里就会涌起幸福
的暖流,听他滔滔不绝,她感到是一种享受,她的心情会变得快活。她尽量的放慢
车速,她希望一直听他滔滔不绝的讲下去。可是,机场离他家不远,他很快就到家
了。车停下,打开车的后盖,他搬下大箱小箱的东西,大箱小箱上都写着醒目的外
文字母,她猜想:是电视机?是录音机?不管是什么机,是外国货,是全进口的,
是免税商品,是最吃香的东西。他把最吃香的东西买回家、搬回家,这是理所当然
的呀!他不是也想到她了,她不是收到了一片纯金的“桦树叶”?在没有看到这些
大箱小箱之前,那个精致的小盒让她悄悄的欢欣了一阵,但是,眼前堆满着这机那
机的大件,把她刚有过的那一阵欢欣统统的压灭了。她立刻上车,调转车头“蹭”
的开走了。车开出很远,她才慢慢的回过神:他没有离婚,有指标买大件小件,当
然是买回家的;她又慢慢的说服自己:他一定还会有出国机会,等下一次出国,或
者,再下一次出国,这大箱小箱的东西,也许……
在等待着“下一次”或再“下一次”的时候,她对这样的等待,心理上是给予
了较长的间隔。她哪里会想到,他突然的被调到外贸局工作,顾名思义,搞对外贸
易,就是与国外做生意,因此,跑国外,成了工作的一部分,就像出差一样。
到了外贸局,他真像出差一样的频繁出国。一开始,他还会当一回事的告诉她:
什么时候动身,哪天回来。渐渐的,他经常一走了之,她打电话找他,每天一大早
打到办公室,但电话没人接。她坚持不懈的打,十天,半个月,甚至二十天,一个
月,她简直快疯了,一拿起电话,她的心会不寒而栗,有时候,她真的害怕看到电
话了,但又忍不住的想打,欲罢不能。在他出国期间,电话常常像一种情结缠绕着
她,因为,只有电话能维系她对他的等待,只有电话能告诉她他哪一天回来。在这
样不明不白的等待中,她心里在忍受着的一种遥遥无期的忍耐,会突然的变成一团
仇恨的烈火,有时,她真的恨他,恨他的调动,恨他的提拔,恨他的能力,恨他的
才华,恨他不断的出国。看着他平步青云,有了更好的前途,更广阔的视野,更丰
富的阅历,他对她的需要,显然的淡薄,她等待他把出国带回来的大件小件搬到她
那儿去的想法,完全是个美丽的气球,高高的飘在天空,而且,飘得越来越遥远,
拿到手的希望也就越来越渺茫……但她还是抬着头遥望这美丽的“气球”,这无望
的遥望,仿佛有着一股强大的惯力,使她无法放弃对这个不会着落的“气球”的渴
望。这渴望是那样绵长,扯也扯不断,就像这河水,一直朝前流啊流,总也流不尽,
总也看不到头。她却还是随波逐流,犹如鱼不能离开水。可她不是鱼呀!
还是想找他,她必须找到他。
应该去机场,也许,他又要带着贸易代表团出国考察或谈判项目什么的。
去机场该往哪儿走?她迷路了,跟着河水不知绕了多少天多少路,她已经不能
辨认方向和路途了。可认路是一个司机最起码的本事呀。她连起码的东西也丧失了
吗?她感到不可思议,对他,对自己好像都没有了思辨力。可是,她想离开大河,
她想回家,她想见他,她得明白为什么会沉在河里再也不能上岸了,她得明白呀!
他
去法国的航班,下午两点起飞。
周寰生和司机约定,上午十点来家里接他。
“干吗走那么早?过了上下班的高峰,路上就不太堵了。”竹韵如为他准备了
早饭和午饭:“你吃了午饭走都来得及,饭和菜都放在微波炉里了,吃的时候稍微
热一热。”她马上要去上班。对于他的出国,她是习以为常了。她不放心的是这些
日子他的反常,有好几夜,她发现他不断的出虚汗、不断起床喝水,早晨起床,他
换下的睡衣总是潮乎乎的。做了十几年夫妻,她太能感觉他了,她心里有数,一定
发生了什么事,事情很严重,她只是不敢深想,也不便多问,他不会告诉她的。回
到家,他很沉默,虽然,她看得出他在努力的掩饰,他是一个很能掩饰的人,但还
是无法抹去一种心事重重的样子。毕竟在家里。可是,每天在吃过早饭,听到来接
他上班的轿车摁响了一声长一声短的喇叭,他会突然的焕发起来,完全变了一个人。
看他这样痛苦、这样吃力的转换自己,她心里直翻腾:那女人?…… 对这件总
也断不了根的事情,她真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他拈花惹草,结果就是搬起石头砸自
己的脚;她恨那女人,像一个爬进他们家庭的蛀虫,从内心里一点点的腐蚀着他们
好端端的一份生活,这种“腐蚀”在外人是看不见的,而直接受苦的是她,她太能
感觉这种看不见的“腐蚀”在怎样侵害她。尽管在表面上,他们夫妻一如既往的过
日子,不吵不闹,其实,她几乎每天都在自己跟自己“闹”,不闹过不去呀,她总
得为自己寻找到不让那女人夺走她生活的最佳的斗争策略——不给他放弃家庭的把
柄和理由。应该说,她的策略是成功的,他始终没有跨出家门槛。而这些天,她心
里很躁动很不安定,莫名其妙的,就像有些动物在地震之前的反应,她觉得,他对
那女人做了什么决定,这决定肯定是对她有利的,可是,她心里的躁动和不安,使
她对有利的“决定”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深深的忐忑。
他缄口不语,正对着镜子一丝不苟地摆弄着领带。
竹韵如走到他身后,从镜子里扫视了他沉默的表情。他沉默的时候,紧闭严密
的嘴唇和线条深刻的嘴角,使他脸部的神情显示出一种坚不可摧的刚毅。从他表情
里看到了这种只有男人才具有的一种内在的力量,她心里的不安稍稍的有了抚慰。
从楼下传来了汽车喇叭的呼唤,一声长一声短。
“车来了,我走了。”
“你还没吃早饭呢。”
“到机场,随便吃一点。”他不再多说,拎起箱子一转身走出了家门。
她不由得跟出来,和他一起下电梯,一直把他送上轿车。过去,他们夫妻之间
从来不这样送来送去的缠绵,无论是出差还是出国。这天,她突然想送送他,不是
什么依依不舍。是什么,她也说不出,就是不踏实,心,有点放不下。
他的司机站在车旁,看到他们夫妇走来,很周到的为他拉开车门。司机是个壮
汉子,熊腰虎背。他开车有年头了,下乡一到农场,他就分配到农机场开手扶拖拉
机,他喜欢干摆弄机器的活,既然工作称心,他就扎根农场,娶了当地一个姑娘安
家落户了。直到去年,他们一家才调回城里,都是竹韵如帮忙给办下的户口,所以,
周寰生的这位司机每次见到竹韵如,都像见到恩人似的充满感激,而且,打心眼里
“俯首甘为孺子牛”。
“他还没吃早饭呢。”竹韵如告诉司机。
“你放心,我会让他吃得饱饱的上飞机。”司机拎起周寰生的箱子,像抓个布
袋似的轻松。
他们一前一后的上车。车一启动便加速,把竹韵如远远的抛在后面。
“直接去机场?”在接近十字路口的时候,司机问周寰生。
“在靠近机场的地方找个饭店,先去吃早茶。”周寰生回答。
轿车轻盈的奔驰,车里袅绕着绵绵的歌曲。周寰生仰在椅背上一言不发,司机
也不说话。
在通往机场的路上,接二连三的闪过各种名目的饭店和酒店。但司机把车停在
了一家粤菜馆门前,这儿的早茶是正宗的广东风味。
吃早茶的地方,生意比较好,一般都是乱哄哄的。他们在最角落的地方占据了
一个桌子。一个小巧玲珑的女招待立刻端来了一壶浓浓的乌龙茶。司机为周寰生沏
茶。周寰生小小的抿一口品尝一下滋味:“这茶不错。”
“这儿的东西都不错。”司机接口道。
周寰生埋头喝茶,一杯接一杯,直到喝过瘾了,他才轻声的问司机:“这几天,
听到些什么反应?”
司机当然明白“反应”的所指:“公安局来找过你了?好几个办公室都在传说
她……”司机说话有点吞吞吐吐,生怕说不好惹恼了周寰生。
“都传说些什么?”
“就围绕她失踪的消息……”
“没有别的?”
“没别的……”
“……”周寰生又开始一杯接一杯的喝茶,眼光若有所思的。
“也没什么可让他们议论的。”司机说:“仅仅是传一点从农场局传过来的风
言风语。”
“讨厌的就是风言风语……”
“再忍一忍,再过几个月,人家就不会再风言风语了,再过几个月,老局长把
位子给了你,你看着,到时候,那些喜欢说风言风语的人,一个个都会来讨好你的。”
司机很有远见的描述着不久就会到来的大好形势。
“我担心这几个月的情况,会不会被这些风言风语搞糟……”周寰生说出了心
里最深的忧虑。这几个月,真不是好熬的,每一天都像度日如年,因为,每一天都
得担心着公安局那边会不会有线索,会不会出现麻烦……现在,只有这个司机让他
感到贴心贴肺的亲密。他们已经影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了”,司机帮了他的大忙,
一旦出事,他们将一起完蛋。当然,有他的周密和严谨,应该不会出现麻烦的。
“几个月一眨眼就过去了。你看,这一出国,来来回回的半个月就去掉了,然
后,再忙一忙交易会,这一忙又是半个月二十天,这不,一头一尾的加起来就是两
个月了。你不要多想,不用自己吓唬自己。他们能有什么线索?你想想,我们怎么
可能把线索留给他们呢,这不是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吗?周局长,你考虑的事,我
一百个信得过,才‘狗胆包天’的跟着你‘上刀山下火海’的。”司机语气坚定的
说道。他好像没有太深的恐惧,他想得比较简单,他认定了周寰生是个聪明绝顶的
人,走这样一盘棋,只能赢不能输的,所以,周寰生的每一步棋,他相信绝对不会
有漏洞的,他帮着干就是了。基于这种高度的信任,再加上对于竹韵如的报恩思想,
他充当这个“帮凶”的角色是义不容辞的。既然干了,他不想后悔,也不愿多虑,
木已成舟,再悔再虑都没用了,不如潇洒点,权当什么也没干过,谁失踪都与他无
关。他就这性格,这想头,所以,他在安慰周寰生的时候,语调很轻松,仿佛在说
着一件真是与他无关的事。
这时候,小巧玲珑的女招待推来了一辆热气腾腾的小车,小车的上上下下摆着
各种各样的点心,琳琅满目。
“先生,喜欢吃什么,随便拿。”女招待凑近桌子嗲声嗲气地说。
“你拿吧你爱吃的,我什么都不想吃,就喝茶。”周寰生又重复一句:“这茶
不错。”
女招待很会服务,马上对周寰生说道:“先生喜欢我们的茶,我重新给你沏一
壶。”
“好吧,你再给来一壶。”司机代替周寰生回答道。一边说着,他像不用付钱
似的,把每一种点心都拿了一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自己面前。
周寰生看了看表。
“不用急,有十分钟就到机场了。”司机的表现比周寰生要从容一些。“周局
长,欧洲这地方漂亮啊,这一趟你真应该好好玩,一下子转四个国家,真是个美差
啊。我这辈子要是有这样的机会,死了也甘心!”
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