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温非寒-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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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吃糖,”范小烨笑眯眯地拿出一个小碟子,“好玩吗?”
“好玩……个屁。”刘姥爷在开水房里坐了十分钟才缓过神来。他心有不甘,非要在这儿看别人的洋相,坚持看到一个更惨的再走。猴子没办法,只好依着老泼皮的指示来,一会儿端茶一会儿送水,到最后把相册也拿给他了。
“我看这玩意儿一直在上面挂着,什么东西啊?”
“以前在这个教室的班级毕业照,藏了小奖品。”
“嚯,”刘姥爷惊奇地抖出兜里的眼镜,“那可都是老文一的照片儿,你们怎么集齐的?”
他翻开相册,当即就乐呵地笑了,笑声里还透着一股如孩童般幼稚的小得瑟:“看见没?从这张照片开始就都是我带的了。”
现在已经将近上午十点,校园里越来越拥挤,教室门前排队的人也越来越多,转眼就超过了楼梯口。
刘姥爷似乎忘记刚才有多怕了,他窝在开水房里,一边听着外面的吵闹,一边乐呵地讲往年的趣事。他翻到其中一张照片,手指忽地一顿,看了眼外面的长队才慢吞吞地说:“这一届,我印象最深刻。”
柳絮管后勤,这会儿是自家班主任唯一的听众。她一向文静懂事,一直没说话,只是听得很仔细,任刘姥爷侃天说地。
“那年正好是省里承办国家级活动,让我们全校高一新生都参与健美操的编排,整整八百个人的方阵,又整齐又漂亮的,别提多好看了。”
“这个男生,长得不错吧?”刘姥爷稀稀拉拉地一指,柳絮也没看清,感觉班主任并不想让自己知道“这个男生”具体是谁。
“他明明不在国际班,最后却申请去了常青藤。学校都想让他冲状元,最后却没留得住他,高三下学期就不怎么来学校了。”
“这么厉害?”
“对,非常优秀的学生,从来不用老师操心,就和……啊,就和尹知温的性子有点像,但比他老实得多。”
柳絮有点茫然地往教室里看了一眼:“尹哥……不是,尹知温不老实吗?”
“他老实?”刘姥爷鼻子一哼,“全班就他最狂,比陈非寒还狂……说起陈非寒,那小子都到鬼屋里吓人了还指着你黄老师的鼻子说我没做地理作业。”
柳絮一听,先是没听懂似地懵了一瞬,而后圆圆的娃娃脸红了起来,像是能联想到那个画面似地,咬着嘴巴低低地笑。
刘姥爷看一眼就明白了。抓早恋并不难,因为少年人的心思很好猜,克制里总是包裹着躁动,稍微吹一吹就露出了马脚。
“不说喽,我得去看文艺汇演了,吴主任那个老不死多半占了好几个位置,等着人陪他去看呢。”
“啊,”柳絮赶紧替老师拉开门,“您玩得开心。”
“你也是,”刘姥爷笑着说,“你们都是。”
会一起玩的孩子最让人省心,这是政教处的老师们从教多年的总结。两极分化太严重的班级,班里的小团体最多。有时让人感到压力的不一定是分数,也有可能是分数带来的话题差距。
刘姥爷不爱参与班级决策,一是孩子们有自己的想法,二是方便教书育人。每逢活动时看看大伙儿的表现,孩子的心态问题多半能猜出个大概。他看着教室门口井然有序的长队,深以为今年的文一又将是人才辈出的一届。
吴老头儿,你等着,刘姥爷仰天大笑,老子后年又能拿一把奖金。
林骁初中那会儿经常和陈非寒逃课自习,毕竟十一中班风奇差,老师讲课约等于没讲。他今天迎风站在仁礼校门口的时候,还不知道男朋友耍什么威风,不仅买了两套仁礼文化衫,还信誓旦旦地保证缺了的课他都给补上。
“仁礼的文科班真的牛,”谭琛尧感叹不已,“我站楼下都看得见这坨黑东西,贴这么多窗户纸,到时候要怎么撕?”
“你有脸说他们,”林骁接过文一女生递来的水,“你是不是又跟书记骗假条了?”
“什么骗啊,”谭琛尧还挺委屈,“我直接在桌子上拿的。”
管管这人吧。林骁登记了名字,交了每人5元的游玩费。他没跟陈非寒说自己逃课了——开玩笑,好学生当了还没俩月呢,这一交代,十一中校霸的面子往哪搁。
“我怕鬼,我怕鬼呀,”谭琛尧抓准林校霸的衣服,可劲儿说胡话,“林林,别的不说,我是真的怕鬼啊,你看小时候咱们晚上在外面玩的时候,我从不去犄角旮旯里啊。”
林骁简直要闭气了:“你有病!别扒拉我!”
男朋友纯唯物主义者,他从小养到大的,他最清楚。倒是自己,小学五年级了还不敢一个人睡觉。
“我怕鬼,”林骁平静地说,“你最好别再丢下我了,谭琛尧。”
第39章 认栽
“尹知温,在不在啊?”
“在——”
新鲜劲一过,连校友们受到惊吓的表情都一模一样。大龅牙塌着脸坐在小凳子上,百无聊赖地问:“干嘛?要开始下一组了?”
小头套的少爷脾气随着时间冲向了顶峰,他憋屈地把非洲酋长摘下来说:“我不知道,我没听,这太他妈热了……你顶我的位置吧。”
“那我这儿怎么办?”
“人家还能知道少了一个鬼吗。”
……得,你是领导,你说的都对。
就这一上午的情况来看,玩鬼屋的人多多少少怕点鬼。他们都以为临时的翻修不逼真,本着看热闹的心思买个票。刚进门,大伙儿几乎是一个固定流程,这里哇哦那里牛逼,连林骁也不例外。
“别惊了。”谭琛尧说道。他刚才理亏又后悔,只能尽心尽力地自我表现。眼看前门嘭地关上,他相当自然地牵起男朋友的手说:“我牵着你走,要是害怕,我就上讲台把音响关掉。”
“你有点儿公众意识……你咋知道音响在讲台上?”
“我有耳朵。”
林骁翻了个白眼,你讲屁话吗,我也有。
“你出去吧你,”他干脆把这人甩开,两只脚走得飞快,“就不能配合一下这气氛吗,听听前面的叫喊,多吓人。”
“是,”谭琛尧很乖地附和道,“真吓人。”
林骁:“……”
这该死的唯物主义。
其实他俩的位置本来是有个许正杰做活鬼的,但这厮吓走林骁前面那两人后就和张猪头啃瓜子去了,说什么也不想回归岗位。
张先越也有点烦了,抓了把瓜子往后递:“寒哥,来点儿?”
“来你妈来呢,”酋长头套小声说,“我和你隔了个过道,别瞎伸手。”
许正杰五官敏锐,瓜子磕了一半就指着前面的拐口,说:“来人了张猪。”
“喊谁猪呢,刚才的人你都没吓,这次补上。”
“不想动——”
他实在想缺勤了,干脆把自己的面具摘下来,戴在了张先越猪头脸的背面:“我与你同在,去吧神奇宝贝。”
对方没料到自己的室友关键时刻背后插刀,人还没吐完瓜子皮就被推了出去。张胖体积大,好死不死撞到桌椅上,一沓紧急塞进抽屉的书全掉了出来,连着网上买的廉价红墨水都倒开了一大半。
“我搞你姥姥的——”
他手忙脚乱地去扶自己的猪头脸:“我的脸都……”
许正杰也跟着急了,害怕掉马地去捡墨水瓶:“胖子你脸歪了,快扶正!”
张先越抠着猪头脸的缝隙说:“我知道啊,但我眼睛上那俩窟窿呢?!”
“反了傻逼!”许正杰别过头去喊,结果墨水瓶越捡越远,不仅漏了一地,连手上都沾了不少。
“你别动,”他干脆直起身先帮张先越解决脸歪问题,“我来。”
于是林骁垮着脸往前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眼下这个惨状。
一地的“血水”不说,还有个穿着仁礼文化衫的人在拼命掰自己的脑袋,卡脖子的地方还有一圈红色,滴的衣领到处是“血”。
假的,他告诉自己,这就是道具。
结果道具同学听见了动静,卡着力气别过了头。
我操!
林骁差点儿没当场去世,这人几个脸啊还他妈会动!
还有脚!
“我操,谭琛尧?!”
“你靠点儿谱啊!”他瘫痪地指了指这到处是血的男生,“这也是道具啊?”
许正杰反应飞快,扯着张胖子往阴影里走,顺便把旁边带着光的小瓶子给撤了下去。
周围陷入一阵让人恐慌的黑暗,前面一组人又开始尖叫,吓得林骁慌忙倒退了好几步才醒神。
谭琛尧低沉的声音凑近他:“怎么了?”
“我……我幻觉了?”林骁揪住对方的手腕,“真闹鬼了?”
俊逸最帅的学生会主席凝神看了一眼前方,最后好笑地叹了口气。他拍着男朋友的额头,学着儿时常用的痛痛飞飞戏码,问:“给吓着了?”
“吓着了,”林骁心有余悸地说悄悄话,“这么真的猪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看那背影,像不像张先越那胖子?要他给弄成这样,我十双眼睛都不敢认啊。”
得亏发小没听见,不然真得冲上去掐死对方。
林骁经历了这一茬,彻底是心生敬畏。他吸取教训,凝神屏气地往前走,连谭琛尧搂着自己的腰都没发现。
“这个位置你记不记得?”他有些愣怔地待在一个点不动了,“高一我就坐这里,然后你死皮赖脸地非要转班来。”
“知道啊,”谭琛尧说,“我跟教导主任说待在实验班可以,我学生会不干了,竞赛也绝不参加。”
他搂着林骁的手又紧了一些:“我当时……本来不打算读高中了,但是我妈不同意,就随便应付了一下中考。”
“真的啊?”林骁大为震惊,“你怎么没……”
跟我说过?
“真的,”谭琛尧眯了眯眼,偏头亲了亲对方的颈窝,“幸好应付了一下,幸好。”
他初中时不太擅长应付规章制度,林骁不在,自己相当肆无忌惮。尽管为了当妈的还算规矩,但越长大越是受不了校纪校规。聊到以前的事,林骁面容凝重地往出口方向走,根本没注意到拐角里一双欲出又止的板鞋。
尹知温早就适应了周遭一片黑的环境,低下头勉强能看清自己裤脚的轮廓。他知道张先越在收拾残局,他也知道许正杰在死死地憋笑,但他不知道此刻自己最在意的人在哪儿。
“陈非寒?”
“啊?”小头套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什么事儿?”
“你刚才在哪儿?”
“在你后面睡觉,”他打了个哈欠,“几点了啊?咱们什么时候能下班?”
尹知温回答不上来,他还在安装三观更新包,语言系统多少有点儿紊乱。
不是,刚那俩,咋还亲上了????
意识到自己不太喜欢女生和看到两个男生唧唧我我,尹知温目前还只能应付前者。讲道理,学微积分前还得画个图形象表达一下啊。
咋片儿还没看过就到这一步了。
后门突兀地敞开一片光亮,林骁和谭琛尧离开了教室。范小烨抱歉地朝排队校友笑了笑,探着身子朝教室说:“休息一下,辛苦啦,还有两组就结束了。”
“午饭呢?”张先越大喊。
“309买了,”女生没好气地说,“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要说刚才出于视觉冲击不敢和发小相认,那现在听到声音也不得不认了。林骁和谭琛尧面面相觑,保守地问道:“同学,刚喊吃饭的那个猪……不是,那个扮鬼的朋友,是不是叫张先越?”
“啊,”范小烨懵懂地点头,“是的,你是他……?”
“朋友,”林骁笑道,“大概还要多久结束?我在这里等好了。”
“十分钟,马上就好。”
临近中午,校园的拥挤丝毫没有任何缓解,反倒是校门口紧急派来了好些交警,声嘶力竭地安排交通疏导。几架无人机沿着教学区低空飞行,嗡嗡嗡地,记录着这些吵闹的叫喊与嘻笑声。
长队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文一门前立着的班牌,上面的班级标识被临时贴掉,写了四个字“休息时间”。
“外卖来了,”309的男生们搬着一个小箱子,气喘吁吁地挪到班级门口,“数一下,看少了没有?”
“只有十盒啊,”猴子清点了一下,“给自己买了没有啊?”
“学校给我们发过了,”有个男生笑着说,“多余的班费给你们提升伙食。”
张胖子早就饿得不行了,他和许正杰磕了两大包瓜子也没解馋,等最后一组走了之后,直接把卡脖子的猪面具一摘,伸手就要拿盒饭。
“干什么呢?”不等范小烨说话,林骁一巴掌拍开他,“先去洗脸洗手。”
“又不是拿脸吃。”张胖子哼哼唧唧,完了发现不对,见鬼似地说:“林哥?!今天不是星期五吗?!你怎么在这儿?!俊逸呢??上课呢???谭琛尧,我操,姓谭的你又带着林哥逃课啊?”
“安生点胖子,”谭琛尧头痛起来,“读书人的事,能叫逃吗。”
他是惯犯,小学时自己出校门散步,初中时让老妈帮自己出校门散步,现在高中了,男朋友是同桌,他就带着男朋友出校门散步。
“寒哥呢?”张先越问。
许正杰理了理自己的文化衫,瘫着脑袋回答:“他在杂货间卸妆……我就想不通,他有什么好洗的,戴个头套什么妆也没画。你看我们胖子,这丑样还敢出来吃饭呢。”
“你非要加后面那句膈应人?”
“你了不起,”老许直起身子严肃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今天记一等功。”
……我他妈。
吃饭中途有很多慕名来文一凑热闹的人,看见休息时间四个大字后又遗憾地转身离开了。尹知温窝在凳子上,实在不懂卸妆的套路——这人干脆把卸妆水涂满整张卫生纸,怼着脸就狠狠地擦。
“欸欸欸,我就知道,”陈非寒摘下头套,赶紧抢过满是粉底残骸的卫生纸,“你对自己好点行不行?轻点儿。”
尹知温顶着眼影乱飞的脸问:“这玩意扒我脸上,轻点儿能擦干净吗?”
“你涂的化妆品还是颜料啊?”猫老大一整个无语,“我来,谁让你用卫生纸……个傻逼。”
二妈陈悦以前爱化妆,把陈非寒领进家门后就没怎么画了。带两个孩子比带一个事多,她既没心思抹脸,也没心思提防俩小孩把护肤品当球踢。等他们都上了初中,陈悦才重新变得爱美起来。
陈非寒耳濡目染,一双手动得飞快。他把尹知温拉到跟前,狠狠说了句闭眼,细心替对方擦净眼睛。男生的呼吸很轻,只有靠得近了,才能清晰感知到一呼一吸的频率。仙女有点儿经受不住,他脑子里循环播放鬼屋的亲吻细节,半分钟内起码下凡了八次。
杂物间的小窗漏进些许阳光,雾气早已散去,现在可谓艳阳高照。擦到眼角,尹知温忍无可忍地睁开眼,发现陈非寒的瞳孔被光粒浸染成琥珀色。刚取下头套的面颊泛红,粘了薄汗,腮帮子也无意识鼓起一些,卯足力气和眼线较劲儿。
“睁眼也行,”勾魂怪公事公办地说,“正好把这儿也擦干净。”
“头上汗太多了,”尹知温冷不丁地说。他扯了一张卫生纸,在陈非寒不明不白的视线中搂过他的头,囫囵吞枣地擦起来:“这天气潮,容易感冒。”
陈非寒的语言系统全线瘫痪:“我……我自己……”
“别动。”
两人对坐着,本来尹知温为了方便陈非寒,手撑着板凳,双脚岔开摆好抬脸的姿势。
现在却突然攻势反转了。男生的脚借机踩上对方的板凳,轻搂着笨猫毛茸茸的脑袋,肆无忌惮地薅着头发的软毛。
他心跳平静,好像面对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