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温非寒-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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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跳平静,好像面对的不过是下一次唾手可得。
他认栽了。
第40章 奇迹
气温26摄氏度,阳光虽好,空气潮湿。
陈非寒浑身上下都烧成了红色。
他简直没办法思考,好像哪根弦断掉了,想要续上又不知道断掉的源头在哪里。尹知温挑眉看他,告诉他盒饭到了该去吃饭,可他哆嗦着站起来,又实在没有力气走出去。
“你你你你你!”陈非寒强装镇定,“我不饿,今天中午不吃了。”
随即肚子居然叫了一声。
“跟你胃刚认识啊?”尹知温笑着问。
“……滚。”
好不容易出门,林骁在外面等了半天。他倒是稀奇地看了一阵,余光瞥见身边的男生,有些惊诧地多看了两眼。
“啊,那我同桌,”陈非寒有气无力地说,“你怎么来了?姓谭的带你逃课?”
谭琛尧瞪大眼睛,刚要狡辩,林骁直接掐着对方的腰让他闭嘴:“你也扮鬼?没看见你啊?”
“让我同桌顶着了,起太早,困。”
可我也没看见你同桌啊。
他仔细观察着陈非寒,见对方三番五次地偷看所谓同桌,心里顿时有点儿别扭。倒是谭琛尧,见到尹知温时难得吃惊了一下。他走上前,像是早就认识似地问:“你怎么在这儿?我听付老师说你是直升啊。”
“转了,”尹知温说,“没啥意思。”
“是吧,我早说没意思,”谭琛尧了然,“文科是哪里有意思?
尹知温笑道:“人有意思。”
两人寒暄了一阵,内容最好是没人听见,不然人比人真能气死人。校庆的食堂靠抢,他俩没说太久就兵分两路了。陈非寒嘴上说着不饿,但胃是真的争气,三下五除二就咬完了鸡腿。他满嘴油光,含糊地问:“你认识谭琛尧?”
“啊,”尹知温放下筷子,“一个初中的,还是竞赛小班的同学。”
陈非寒大为震惊:“他还会去上课?”
“不经常,”尹知温回忆道,“我和他一个初中,如果当天碰见我了倒是会去,没碰见就不去。”
“噫,”陈非寒扒了口饭,“我朋友跟他熟,说他从小就不喜欢读书。”
“哪个朋友?”
“刚跟我说话的那个。”
那可不止熟了啊,尹知温神色怪异地想,那都快生米熬成粥了。
到了下午,仁礼中学的热闹程度丝毫未减。许正杰去陪女朋友,张先越和发小们散步,陈非寒回寝室补了个美觉,睡到下午两点终于被尹知温扯了起来。他嘟囔着,一脸你讨厌你真烦的表情。尹知温自然地给对方递了一杯水,顺手把露出来的被脚塞回去。
“去哪儿?”他问。
“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陈非寒懒洋洋地拖长尾音,“要是外面太晒,我就打爆你的头。”
废猫。
仁礼一个年级十八个班,十四个理科班,四个文科班。理科班大多选择了拉赞助或跳蚤市场,卖各式各样的小吃和文具。文科班参与校庆布置的人数多,有玩游戏拿校庆初稿做奖品的,也有用塔罗牌测算命运的,每层楼都很热闹。
“摄影社的册子居然能拿到版号啊?”陈非寒很惊奇地问,“我以为这种限量册不能卖呢。”
“说是出版社里有校友,”小胡神秘地说,“咱们文二的册子跟广场上卖的不一样,都是初稿,印了拿来送,纪念意义大,还不违法。”
尹知温看神经病似地,坐在一旁没参与。你这初稿都在我电脑D盘里呢,炫个什么劲儿。倒是陈非寒新奇极了,一直嚷嚷着想要,拉着尹知温在文科二班看游戏规则。
“摄影社的册子印一本好贵的,我们就印了三本,结果三本只被人拿走了一本……妈的,摄影社社长作弊,自己来拿的。”小胡指着相册说。陈非寒星星眼看着,好像真有两只猫耳朵在脑袋上动。尹知温看得心痒难耐头皮发麻,只得主动问:“怎么拿?”
“是这样,看到黑板上那些照片了吗?你按照奖品去对应,找到墙上的拍摄地点,拍摄和它们一模一样的照片就好了,”小胡解释道,“你在手机里拍好,我们会拿ps在电脑上比对,差不多就行。先说好,你俩只能拿一本啊。”
嚯,尹知温嘟囔,我自己的照片我稀罕吗。
小胡这句“差不多”简直是规则bug,真正到校园里去找就明白了。照片不能取下来,只能拍了在手机里存着。找到在哪拍的还不行,还得估算相差不到五米的拍摄地点。这本册子算终极奖品,拍摄了学校潮湿的围墙,墙对面就是校外。尹知温只粗略看了一眼就知道是社长拍的,墙缝的杂草做了聚焦处理,绿色的饱和度很有个人特色。
“这哪儿?”他还真给难住了,“这个高度不像是站地上能拍到的啊?”
陈非寒没作声。他今天一改颓势,观察得相当仔细。这么认真的样子尹知温还没见过,实打实被唬住了。半晌,猫老大煞有介事地说:“这是旧墙,学校刚改建,能拍到旧墙的地方只有可能是旧墙和新墙的交界处,咱们去找交界的地方。”
天哪。尹知温赶紧摸了摸他的额头,问:“你没被夺舍吧?”
“五点半收摊,别墨迹,”猫老大亲自下达307最高级指示,“我的好大臣,今天朕必须亲眼看到那个册子,懂?”
尹知温连忙道:“陛下,臣的电脑里都有,您若是……”
“我不,”陈非寒打断他,“我就要那本。”
他的眼神很坚定,坚定到这本相册真有多了不起似的。相册里的照片并不是最终稿,很多光影效果是尹知温高一上学期处理的,实打实黑历史。他有点儿头疼,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要的,陈非寒却扯着他,如同猫皇上御驾亲征。
学校有栋老校舍,拆了不知道干什么,重建又没必要,留给社团做了活动教室。摄影社教室在最顶楼,陈非寒这懒脚猫难得爬上爬下不嫌麻烦,每层楼每间教室的比对,最后毫无气馁迹象地把整栋楼都排除了。
奶奶的,尹知温喘着气问:“你罚跑的时候怎么没这体力?”
“因为我不想跑啊,”陈非寒理所当然地说,“我心里有目标的时候很不一样,你可以理解为铠甲勇士变身。”
贴切。尹知温点头表示认可:“那您有想法了吗皇上?”
“有,”陈非寒指向不远处,“艺体馆。”
他俩动作快,赶路倒不急。国际班开了小酒吧,肖卓下班后刚好路过前坪广场,给尹知温和陈非寒送了赞助的小点心。广场上有艺考生作画,五块钱画一幅人脸,十五分钟一张图,熙熙攘攘地全是校友。
两人一边吃点心一边看,撑着栏杆晒太阳。一会儿聊到班级趣事,嘲笑猴子和胖子是笨蛋;一会儿又吐槽艺协老师,校庆期间有多不做人。尹知温一只手揽着陈非寒,等吃饱喝足了,两人才并肩朝艺体馆走。
“这哪家店,好甜,”陈非寒吐出舌头问,“你看看,有色素没?”
“傻子,”尹知温笑着说,“去买要十几二十的东西,哪来那么多色素。”
到了艺体馆,人明显少了很多。能来这一块兜圈的基本是仁礼学生,好些穿着新潮的年轻人聚在这附近,似乎在讲自己在校读书的经历。陈非寒难得和尹知温一起来,路过保安室,正好遇上大战跳蚤市场的邹大爷两口子。
两小孩儿赶忙替老人家提了东西,邹大爷得空摸着上年纪的腰,问:“怎么来这儿了?”
“有事呢。”陈非寒把大包小包提进保安室,拿出手机问:“您给正好瞧瞧,这是哪儿?”
“这儿啊?”邹大爷拿出老花镜,寻思半天没想出来。他招呼了一声老伴,顺道塞给两小孩儿脆苹果,说:“惠啊,你看这是哪儿?”
“老不死的,你又拿我眼镜,”邹大妈笑骂着看了一眼,“这不是二楼那个杂物间窗户口嘛,你看这窗台的裂口,我早说不要挂拖把你还不信。”
“你们什么时候进去的?”她疑惑地问,“只有咱老头有钥匙呀。”
我操!
尹知温简直大骂社长,这谁想出来的阴间主意,往上数五十年的校友来了都猜不出啊!陈非寒鸡贼地借了钥匙,拉着发微信骂人的尹知温往二楼跑。
他就说嘛,储藏室处处积灰,真正要用的东西原来都在隔壁杂物间。打开门,说好绝不挂拖把的邹大爷还是把拖把挂在了窗台上。陈非寒费力取下来,招呼尹大臣赶紧找角度拍照片。
“等我骂完,”仙女说,“老子下凡以来没见过这么欠的。”
霜降刚过,太阳正在天上摸鱼,金色的光线逐渐变为橙色,看样子也准备下班了。陈非寒撑着头,沿着窗台向外看去,电线杆上的鸟叽叽喳喳叫着,清脆的声音没入人群声中,没入即将到来的天际线。
越到傍晚,秋风便越是肆意。长达一个月的狂欢结束了,青春的一个节点就要落下帷幕。
我呢?
他看着离开学校的人潮想,我从破落的小城来,又会到中国的哪个角落去?
会追求到幸福吗?会变得更好吗?会有值得期待的奇迹,发生在我的身边吗?
“陈非寒,回头。”
这样想着,尹知温却说话了。对方举着手机,像是在等待光线聚焦的那一刻。陈非寒笑了起来,他仍旧撑着窗台,可身体却迎向秋风,迎向阳光,迎向这即将落幕的吵闹。
奇迹它啊,早就悄然发生过了。
晴天,早雾,星期五。仁礼中学九十周年校庆。
往后的日子里,这张照片被尹知温小心珍重地藏在心口,整整一辈子的时间。
第41章 视察
吴主任:老刘啊,协刚给我发了通知,你们班拿了校庆优秀奖
文一刘老师:嚯,真的啊?
吴主任:保真,就是麻烦您老跟宝才学生说清楚,一定要让政教处看到透明的窗玻璃
吴主任:'谢谢老板'
文一刘老师:……
文一刘老师:'给您请安了'
过了校庆,当晚的文科一班可谓是精疲力竭。满是红墨水的书捐不出去,只能作废品卖给校内的保洁人员。本来男生负责清书,女生负责整体收拾,结果收拾到窗玻璃,终于变成了全班和窗户打群架。
“丫的,”张先越忍住砸窗的冲动,“这东西怎么就是撕不下来?!”
“贴太死了,”范小烨叹息道,“猴子贴不好有气泡,反倒还能撕,奶奶的,这面贴太好了,总是只能撕一小块下来,整面撕不干净。”
“我来砸,妈的,”陈非寒朝窗户喊,“还真当自己是根菜了!”
“别别别别别,”几个人连忙拉住他,“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文一第一,文二第二,国际班第三,这仨的营业额之间是一条鸿沟,这仨与后面的班级之间又是一条鸿沟。隔天吴主任特地派人检查所有班级的卫生情况,特地来质问刘姥爷怎么还有一块黑玻璃。
“在换了在换了,”刘姥爷满脑门虚汗,“今天下午咱班就喊人换了,这面死活撕不了。”
好不容易撕下来的部分还黏糊得很。尹知温像往常一样靠窗上课,简直能给气出心脏病来。
经历完这次校庆的仁礼完全是一朝年轻三十岁。尽管很多设施都换了新,但教学质量和教学速度没有任何改变。隔了一周,高二马上进行10月份的月考,调整学生的浮躁状态。这一考完,全年级艺考生的成绩几乎是如出一辙的拉垮。画室紧急叫停了集训,表示看下个月的月考情况再做打算。
“大家这个月玩得着实是辛苦,”刘姥爷说,“校庆就这么翻篇了啊,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我听英语老师和语文老师反映,咱班存在严重的假条滥用情况。我以后不会随便开了啊,天天在办公室赔笑,累死个人。”
“下次数学是这点平均分,我要你们好看的。”
实在话,这次出的题有点儿难。尹知温依旧是区间算错扣了两分,陈非寒依旧是选择题蒙错扣了二十分。他拿着六十几的试卷,多少不知道从哪儿开始改了。
该怎么办呢,他闭着眼想,尹知温这铁定是冲某两所知名打对门大学的。
六科算下来快甩两百分了。
“画室停了?”尹知温窝在座位上,翻看图书馆里随便拿的随便什么书。他已经逐渐进入文科的学习状态,好似乎校庆对他没有任何影响。陈非寒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他趴在桌子上,可怜兮兮地叹口气道:“毕竟平均倒退五十分。”
“数学二十五,历史二十五吧?”张先越说,“难啊这次,数学的最后一题,捏妈,题都看不懂。”
“是头发的错,”猫老大又开始甩锅了,“头发太长,害我没考好!”
“得了啊,你常年寸头,”张先越扯过对方的历史书,“重点都画了没?我看看。”
陈非寒的头发的确长了,尹知温最近越发关注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对方是天生的自然卷,还是卷得非常密的那种——每长一厘米就开始走回头路,一根头发达到了别人两根才有的效果。如此神奇的发质居然是软发,简直令人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要剪掉;”男生的小脸正和桌面硬碰硬,“这周半月假,我去剪头发。”
“有推荐的店吗?要在省城的。”
尹知温这周打算回家看看,他家楼下就有理发店,御用十六年,年年是店里的老阿姨修剪。等前排男生都转过身了,他咳嗽两声清理嗓子,问:“我家楼下有,你去不?”
“你家楼下?”陈非寒嘟哝,“你家在哪儿啊?”
“俊逸那边。”
陈非寒一整个坐起来:“你发什么疯?我半月假跑俊逸去?俊逸离这儿两个区,坐地铁一小时了快。”
“包吃包住,”尹知温小声诱惑他,“虽衣不能伸手,但饭能来张口,怎么样?”
啊这!陈非寒花容失色,又是美男计!
他心里两个小人开始掐架,一个说这不好吧,一个说那可是仙女家。想着想着,废猫的声音也莫名其妙小了下来:“你爸妈在家吗?”
“不在,他们常年不在,”尹知温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应该就我奶奶。”
“还是……”
“不了吧”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仙女又拿出勾引凡间男性的惯用手段:“你知道吧,学校食堂跟家里饭菜还是有点差距的,那个油,多多少少还是家里好,什么酸辣土豆丝啊,农家一碗香啊……”
“去吧还是,”陈非寒低下头,“麻烦你奶奶多准备一碗饭。”
“什么麻烦她啊,”尹知温顿时撇了撇嘴,“肯定是麻烦我。”
尹奶奶是个奇葩,好洗碗,不爱做饭。到了周末,天气算不上多好,老婆子骨头酸痛得很。隔壁楼的周老太把死花都搬走了,邀请她把家里放不下的花盆全放一楼去。老太太一听,赶紧打电话问冤种孙子回不回。
“回啊,不是说了回吗,”尹知温正好领着人出地铁口,“还带了个人来。”
“哟,”尹奶奶惊奇极了,皱纹都在打哆嗦,“还带了人啊?肖卓?”
“不是。”尹知温刚要解释,那猫皇帝又不看路牌搞民间视察了。他急忙忙抓住这笨蛋,声音都忍不住大了些:“四口出,你怎么老不看路?”
“这不是四口?”陈非寒还挺委屈,定睛一看,连忙稀稀拉拉地怪路牌,“牌子太多了,我就一双眼睛。”
“谁不是一双眼睛?”
尹奶奶正在喝水,登时呛得眼冒金星。
路过奶茶店,陈非寒实在受不了这天气,要了两杯冰柠檬水。等号的时候,他在小票上画了个精致的速写,一画完,还很小声地炫耀道:“咋样?像不像刚才那个拐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