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晚春-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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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胳膊往回缩了缩：“那你放开。”
“好。”
他嘴上说？好，力道却没有松一分。
乔初意正要恼他； 却整个人被他拥进怀里。
比起那次在宿舍楼下，是真？真？正正地，严丝合缝地抱住她。竭力克制的呼吸灼在她头顶，手？臂的力道仿佛要将她嵌入骨骼。
他很少会说？“喜欢”； 就算说？给她也是漫不？经心的，总让人觉得不？够认真？。
可？这个拥抱，他掌心的温度和擂鼓般的心跳声； 他近乎颤抖的呼吸，真？实？地让她感觉到热烈澎湃； 无法割舍的情绪。他从？未说？出口？的那些话，全都在这一个拥抱里。
最后他放开她，仿佛也用了好大力气，嗓音低哑地要落入尘埃：“走吧。”
预备铃响了，乔初意吸了吸酸胀的鼻子，狠了狠心，扭头下车。
她知？道背后有一道视线始终看着她，明亮而热烈，好像把全世界的光都温柔地洒在她身上。
*
匆忙到教室，找到庄以菱留的座位，她舒了口？气坐下来。
庄以菱打量她一眼：“吃早饭没？”
“没顾上。”乔初意把买的早餐放进桌洞里，奶茶吸管插好，喝了一口？，然后拿课本和笔记。
“昨晚……”庄以菱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问，“没事吧？”
乔初意秒懂她意思，脸一热：“当然没事了。”
“那就好，某人担心得觉都睡不？着。”庄以菱支着下巴笑，“时卿说？你俩青梅竹马，有什么好担心的，叶子说？天下的乌鸦一般黑，是个男的都要防，还骂时卿恋爱脑，两个人又？吵到一点多钟。你不？在，我拿她俩没办法。”
乔初意忍不？住笑了：“她俩还真？是相爱相杀。”
庄以菱：“可？不？是嘛。”
上课铃响，教授走上讲台，周围很快便鸦雀无声。
乔初意把手？机静音，刚要塞进桌洞，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周序霆发来两个字：【笔袋。】
乔初意愣了愣：【啊？】
那人透过？屏幕都仿佛在笑她：【傻子。】
【情人节礼物，自己看。】
【我上路了。】
乔初意奋力压住上扬的唇角：【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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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注意安全~】
笔袋在桌面上，她缓缓拉开拉链。
里面放着一条鎏金吊坠，雕刻的是一个Q版男孩，穿着军装对她敬礼。
乔初意弯着唇，把吊坠放在掌心轻轻摩挲，感受着冰凉在手？指间变得温暖，小声开口？：“从？这里到新疆要开多久啊？”
庄以菱刚在记笔记，抬起头：“你说？什么？”
“没什么。”乔初意把吊坠握紧，笑了笑。
现在的她还没有特别深刻的感觉。
直到时隔多年，她走遍祖国大好河山，开过？整夜的山路，也曾抛锚在无人的荒漠上，再想起那个不？辞辛苦跨越千里，携一腔孤勇来见她的人，一夜夜难以入睡。
*
对乔初意来说？，学习是她擅长的。
有些东西从？小被灌输进骨子里，同样的东西，她总比别人有更科学的条理，更高的学习效率。
可？恋爱似乎是她不？擅长的。
周序霆围着她转的时候，她知？道欣然接受这样的快乐，然而当他不？在身边，并且忙得连聊天时间也没有规律的时候，她变得不？知？所措。
【你在干嘛呀？】
【今天没课，好无聊~】
【表情】
【表情】
【表情】
……
【哼！】
【你们？男人果然都是骗子！】
最近周序霆忙了，经常很久不？会看手？机，或者？像之前在没信号的地方？，她刷屏很久也收不？到回复。
这次也一样。
直到晚上要睡觉的时候，他电话才打过？来。
“我骗你什么了？”对面一声轻笑，仿佛在旷野上，风声不？绝于耳。
乔初意“哼”了声：“你知？道。”
“骗财？骗色？”他懒懒揶揄，“这两个你有哪个？”
“周序霆！”乔初意成功被他惹炸毛，“你仗着我打不？着你是吧？”
乔初意觉得她不？会谈恋爱，多少也有这人的原因。
别人家恋爱日常都是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到他这儿，似乎哪天不？惹她一次，觉都睡不？着。
虽然偶尔也有消停的时候。
偶尔。
男人语气正经下来：“生气了？”
乔初意嘟着嘴，不？说？话。
“最近事儿确实？多，疏忽你了。”周序霆笑了笑，“对不？起。”
“我知？道你有事。”乔初意闷在被窝里，嗓音也发闷，“不？过？你之前说？了每天都能给我打电话，不？算数就是不？算数。”
说？什么今年附近新建了信号塔，电话信号和网络都方？便了，害她好一阵高兴。
结果照样一消失几天，连个标点符号都收不？到。
“我错了。”他郑重道歉，“真？的对不？起。”
乔初意心脏猛猛一颤。
没了嬉笑调侃的语气，还真？不？像他。
无端让她想起那次在教学楼门口？，他对着搭讪的女同学面无表情的模样。
那时她还不？知？道所谓的安全感是自己给的，只？觉得这样的周序霆，让她少了一些安全感。
电话那头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连长，这边！”
“好，就来。”周序霆回了那人，匆匆对她说？：“我忙了，回头再说？。”
没等她应答就挂了。
听着手？机里冷漠的嘟嘟声，她心脏像空了一块。
他
走的时候还是二月中旬，现在已经四月末了。
棉袄羽绒服早已收进去，学校花坛的草都冒出绿芽，这四十多天，整个世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冬入春，生机勃勃。
她以为他们？不？会变，还会像离开的时候那样，可？是春暖花开，她却怀念起了冬天。
熄灯了，依旧睡不？着，她用枕头蹭了蹭莫名溢出眼眶的水渍，点开两人的Q。Q对话框。
一时情绪上涌，脑袋空空地打字：
【你有没有嫌我很麻烦？】
【还是你觉得腻了？】
*
庄以菱最近情路也不？太顺。
两人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唉声叹气。
“我觉得我男朋友好像嫌弃我了，腻了，不？想谈了。”乔初意用力戳着碗里的饭，幽幽地说？，“连应付我都很敷衍。”
昨晚那条消息发出去，她其实？有点后悔了，不？知？道被他看见会是怎样的反应。
或者？说？她害怕他无动于衷的反应。
可？直到现在没收到任何回复，更让她悬着一颗心，安定不？下来。
“我觉得我男朋友是个傻子。”庄以菱扯了扯唇，用筷子把一条鱼撕成两半，“一个月一万的工资，租五千多的房，每天餐标一百块，要他节约存钱还嫌我多管闲事。”
鱼肉都被戳烂了，庄以菱咬牙切齿：“还说？以后在沪城结婚，生两个孩子，他是想买间厕所当婚房，给孩子喝空气吗？他是不？是脑子缺根筋啊？以为结婚出两个人就够了？”
乔初意摇了摇头：“男人都是骗子。”
庄以菱：“男人都是傻子。”
周序霆要真？傻就好了，乔初意默默地想。
他不？傻，他心中有理想抱负，有家国大业，有许多她不？懂，以后也未必会懂的事。所以爱情对他来说？，大概只？是微不？足道的锦上添花吧。
有些东西尝到之后，才会发现也不？过？如？此。
但总要尝一尝的。
晚上，乔初意在食堂边的自助机前排队充校园卡。本来前两天就该来，拖延症拖到今天，正好明天学校财务轧账关？机，一大堆人赶着来充。
长长的队伍拐了两个弯，缓慢往前挪动，乔初意生无可？恋地拿出手？机，看点小说？打发时间。
最近发现越来越见不？得书里甜蜜蜜的神仙爱情了，她抛弃言情小说？，看起了升级打怪的游戏小说？。
原本对打游戏没兴趣，没想到小说？看得还挺起劲。
宋叶紫又？想拽她当游戏搭子了。
终于，前面同学挪了一步，乔初意也顺着往前挪，可？还来不？及动，视野中却突然多出一双脚，正好拦住她去路。
乔初意沉浸在小说？里，头都懒得抬：“请到后面排队，谢谢。”
说？完她准备抬脚，发现这人根本就没动，仿佛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
乔初意不？耐地翻了个白眼，抬头看看是谁这么没脸没皮。
这人离她很近，平视时鼻尖几乎掠过？他胸前的纽扣，也依稀闻到一阵熟悉香味。
呼吸滞了滞，再一抬眼，猝不？及防地，跌入一双漆黑深邃的瞳。
男人发梢凌乱，风尘仆仆的样子，望着她的仿佛结满风霜的眼，像一颗宝石扎进她微荡的心湖。
第32章
乔初意愣了足足十几秒； 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不顾来来往往的？目光，仿佛整个世界里，他只看得到她一人。
周序霆将她手握住，用力地？攥入掌心？； 双眸紧凝住她：“管不住你脑子里胡思乱想； 只能亲自来看看。”
乔初意感受着握住她手的？温度，真实的？； 面前这张脸也是真实的？； 一切都还？跟他上次离开的？时候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
她轻轻翻过手掌； 勾住他指尖，小声道：“没胡思乱想。”
“还？没有？”他故意揉乱她刘海； 夹着点坏笑； “看你下句话要说分？手了。”
乔初意嘴硬不认：“没有。”
“行，没有就没有。”男人抬手帮她捋顺头发； 满眼宠溺，搂过她的？肩把人带进怀里，“晚上出？去？”
乔初意眼睛亮起来：“好呀。”
漫长的？排队瞬间也变得不无聊了； 她甚至很享受，像这样和他待在一起什么都不做，静静等着时间流逝的？感觉。
她知道这样很高调，明天可能就会上论坛头条； 但忽然也觉得无所谓了。
充完校园卡，乔初意回宿舍收拾东西。
姑娘们上学期还？挺乖，夜不归宿查个寝； 感觉天都要塌了。过完一学期成了老？油条，知道也就宿管阿姨嘴几句； 说得好像挺严重，其实学校根本？都不管。
也是，成年人了，又？不是小学生。每天那么早熄灯睡觉，还？让不让人谈恋爱？
乔初意一边哼着歌一边收拾东西，宋叶紫从上铺探出？个脑袋：“你这是又？要出？去住？”
乔初意重重点了下头：“嗯。”
“哎哟恭喜啊。”宋叶紫咋了咋舌，“瞅你那花枝乱颤的？样，晚上悠着点儿，虽然明天没课，也别太？放肆了。”
“说什么呢？”乔初意脸一热，“我们是很单纯的？关系好不好？”
“有多单纯？”宋叶紫来了兴趣，“就牵个小手？”
她扬眉：“亲过嘴吗？”
“……没有。”乔初意羞恼地？瞪她一眼，“我走了啊，查寝就说我在自习室。”
“不愧是学霸。”宋叶紫朝她竖个大拇指，“别人都是上厕所洗澡，您直接上自习室了？”
自习室一点多才关门，考研的？学长学姐们会奋斗到最？后一刻，回宿舍自然就晚。
“上厕所洗澡这么低级的？借口，阿姨去看一下不就被识破了？”乔初意一脸理所当？然，“她总不会去自习室捞人吧。”
虽然没什么影响，但也不想被阿姨唠叨。
宋叶紫嘴角一抽：“还？得是你，思维缜密。”
离开之前，宋叶紫再次嘱咐她保护好自己：“你知道的？吧，管院有个女生怀孕了，才大二呢，休学生孩子。而且还？没到法定年龄，结婚证都领不了。”
乔初意嘴上没在意，心？里却？还？是敲了个小警钟。
周序霆在楼下等她，顺手接过她的？包。
乔初意跟着他走到校门口，看见他拦出？租车，问：“你没开车过来吗？”
“嗯。”周序霆拉开副驾驶车门，“坐飞机来的？。”
乔初意上了车，他紧跟着坐到她旁边，再关门。
出？租车开始启动，满车厢难闻的？汽油味，乔初意皱了皱鼻子，忍不住抱怨：“你怎么不开车啊，开车多方便。”
回头看周序霆，他没回话，只是望着她意味不明地？笑。
很快脸颊被轻轻一捏：“忍忍，一会儿就到了。”
乔初意拍开他手，鼓起腮帮子：“我们直接去酒店吗？”
“不急，我有点儿饿。”他揉捏着她软软的？手指，“先陪我吃个饭？”
乔初意点点头：“好啊。”
出？租车停在一栋三层的？欧式洋房前，整条街都是类似的？洋房。
这边乔初意只来过一次，在论坛听说是一条富人街。价值几亿的？老？洋房，许多都是名人故居，餐厅和店面也没有便宜的？。
那会儿不信邪，和宋叶紫随便进了一家私房菜问问，结果灰溜溜地？跑出？来，越发感慨如今的？贫富差距了。
宋叶紫说还？是爸妈那年代好，虽然穷，但大家都一样穷，所以穷开心？，还？能有奋斗的？劲头。
可现在呢，普通人眼巴巴看着富人，只会觉得一辈子没有希望。
洋房后院是一片大草坪，天黑了，依然能看见满片的？绿油油。
这是一家西餐厅。
两人坐在能看见草坪的？靠窗位置，周序霆要了份牛排。乔初意吃的晚饭已经消化掉，于是也要了份同样的？。
听说是老？板现切现煎的？澳洲和牛，所以上得有点慢。
第一盘上来时，乔初意肚子轻轻叫了一声，她
小心？瞅对面一眼，幸好。
那人认真切着牛排，似乎没听见。
看来周序霆是真饿，先上的牛排也没让给她。乔初意默默地？想，他应该没吃晚饭，所以也没有不开心？。
直到一整片牛排都被切成均匀的？小块，他把盘子端起来，放到她面前：“趁热吃。”
乔初意心口一颤：“……给我吗？”
“不然呢？”他下巴一抬，指了指窗外草坪上撒娇打滚的？白？色贵宾，慵懒轻笑，“喂狗吗？”
“……”居然拿她跟狗比。
乔初意瞪他一眼，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往嘴里喂。
吃了几口，肚子暖了气？也消了，乔初意抬头问他：“你这次待几天啊？”
“就一天，明天得走了。”他用手支着一侧脑袋，眼神专注地？望着她，“临时决定的？，让同事帮我看着那边，但不能太？久，怕出？乱子。”
乔初意低下头：“哦。”
周序霆把手伸过来，握住她无意识捏紧的？左手：“不高兴？”
“没有。”乔初意摇了摇头，看向他，唇角勉强弯起来，“真没有。”
既然只有一天，那更不能浪费在小情绪上了。
虽然她真的？不满足，也的？确有点不高兴。
周序霆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摸了摸她的？头：“吃吧。”
餐厅很有情调，虽然这么晚客人不多，还？有工作人员在现场弹琴。
舒缓如流水的？钢琴曲，乔初意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很耳熟。
“其实挺可惜的？。”乔初意一边戳着盘子里的？牛排，一边说，“小时候不爱练琴，总觉得是他们逼我，后来我妈觉得我可能不是那块料，终于放弃了，可是现在，我很羡慕那些？会弹钢琴的？人。”
她笑了笑，抬起头：“听说沈博曕下周要去海南开演奏会了。”
当？初沈博曕去家属院小住，他爸派了五个人帮忙搬他的？大钢琴。那会儿在院子里，每天都能听见他天籁般的？琴声。
他的？琴声和老？师的？琴声完全不同，那是乔初意头一回觉得，钢琴是件很优雅的？东西。
后来长大了，这种模糊的？感觉越发具象，有时候也会后悔当？初为？什么就不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