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头凤-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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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一对上，新仇旧恨全部涌上心头。
孟云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火药味：“我不过是区区皇子妃，在太子妃娘娘面前，哪里敢有别的意思。珍姐儿也是可怜，出自我的肚子，不及瑄姐儿金娇玉贵。别说碰一下，就是被揍一顿，也不该哭。”
越说越不成样子。
陆明玉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被这么一刺也恼了，索性来了一回蛮不讲理：“有你这么一个胡搅蛮缠是非不明的亲娘，珍姐儿是够可怜的。”
孟云萝眼里的火星都快蹿出来了：“你说什么？有能耐再说一边。”
陆明玉冷笑以对：“我有什么不敢说的。孩子之间的事，你偏要扯上大人间的恩怨。不是胡搅蛮缠是什么？”
“你……”孟云萝火冒三丈，差点就冲过来了。
陆明玉好整以暇地卷了卷衣袖。
赶着过来凑热闹的赵瑜，张口打起了圆场：“孩子们玩闹，偶尔碰到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大新年的好日子，都别生气。”
说着，伸手抱过珍姐儿，笑嘻嘻地哄道：“快些让四婶娘看看。这么些日子没见，珍姐儿愈发好看了。”
大皇子妃也将瑄姐儿拉了过来，笑着哄了几句，诸如“勇于认错真是好孩子”之类。
孟云萝继续瞪着陆明玉。
陆明玉半分没让，唇畔挂着冷笑。
倒是珍姐儿和瑄姐儿，不到片刻就重新玩到了一处。瑄姐儿伸手为珍姐儿擦眼泪，小声说道：“对不起。”
珍姐儿屁股早就不疼了，很大度地应道：“我不疼了。”
姐妹两个，小手拉着小手跑去玩了，很快嬉笑声一片。
这就让对峙的大人有些尴尬了。
赵瑜冲陆明玉使了个眼色，伸手拉着陆明玉就走：“孩子们都和好了，你们两个在这儿大眼瞪小眼的算怎么回事。走走走，我们去看歌舞。”
陆明玉半推半就，和赵瑜一同离去。
大皇子妃也低声劝孟云萝：“孩子们嬉闹小事，你也别放在心上了。闹得乌眼鸡似的，也不好看。”
孟云萝满心怨怼，那股怨恨不甘简直顺着话音就飘出来了：“我哪敢放心上。人家堂堂太子妃，刺杀燕将立下大功，身后有太子和皇后娘娘撑腰。我哪里招惹得起。”
大皇子妃放下手，淡淡附和一句：“知道招惹不起，说话就得缓着一些。”
孟云萝：“……”
孟云萝气得全身发抖。
陆明玉欺负她，赵瑜瞧不上她。现在，就连这个懦弱的大皇子妃也敢来数落她了！
“我知道这话说着不中听。”大皇子妃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压得低低的：“不过，这都是最实在不过的话。”
“她是太子妃，等太子登基，她就是皇后。你我日后，不过是一地藩王妃。君臣有别，以后我们见她，是要行叩首礼的。”
“我们妯娌几个，都出自将门。可人家的命就是比你我都好。羡慕没用，嫉恨也于事无补。”
“你咽不下这口气，也得咽着。”
说完，大皇子妃便迈步离去。
留下孟云萝，在原地呆呆立着，脸上忽红忽白。
第四百三十六章 新年（三）
这个新年，孟云萝过得闹心，五皇子李昌也十分憋闷。
李昌年前大病了一场，一直在寝宫里养病。直至新年元日才出来见人。新年元日，太子率百官祭天祭祖，他和四皇子跟在太子身后。
在俊美不凡气度如天人一般的太子殿下的映衬下，他就像一只肥硕的老鼠，只配躲在没有阳光照射到的角落里。即便是在阳光下出现了，也很自然地被众人忽略过去。
他生平最恨的，就是这种被人无视的滋味。
他依赖兄长李昊，却又暗中嫉恨兄长的出众。他依赖亲娘，却又时时因亲娘的偏心愤怒怨怼。
苏妃一死，他才恍然惊觉，虽然亲娘偏心，到底还是疼他的。
亲娘死了，宫里再没人关心他病了没有一日三餐如何。他在寝宫里养病，除了太医，连个探病的人都没有。
好不容易熬到了宫宴。
李昌坐在那儿，满桌的美味佳肴，他连动都没动一下。偶尔有人来敬酒，他也不肯喝。
“五弟，”坐在他身边的四皇子低声提醒：“这么多人看着，你别总拉着一张脸。”
这句话，瞬间点燃了李昌心里的怒火。
他抬起头，阴郁的目光里闪着怒意：“我的母妃死了，难道还要我笑脸迎人不成！”
李昌瘦了一圈，不过，还是比同龄的少年胖的多。那双细长的眼里透出的阴冷，令人不适。
四皇子和李昌感情平平，纯粹是出于好意提醒一句，见他不领情，也懒得多说了：“我就是提醒一声，不想听随你的便。”
然后，就转过头和别人说话去了。
李昌一口怨气，梗在了喉咙里。
坐在上首的李景，不动声色地瞥了李昌一眼。
李昌心里一凛，出于本能，很快垂下了头。
不过，从头至尾，他都没动过筷子。
有资格赴宫宴的，至少也是五品以上的文官武将。还有李氏近支的宗室皇亲。谁也不傻，个个都看在眼里。
罗尚书和乔阁老坐了一席，以目光示意乔阁老往那边看。
乔阁老瞟了一眼，从鼻子里挤出一声轻哼。
其余的东宫属官们，品级不高，坐得远了些。周礼和方子詹是同科进士，现在同在东宫当差，也算拐着弯的姻亲，平日走动密切。
周礼低声对方子詹说道：“五皇子殿下对太子殿下似乎颇有不满。”
方子詹也压低了声音：“五殿下不足为惧，只怕祸在日后。”
三皇子李昊可不是善茬。
永嘉帝会是什么反应，也很难说。
周礼一听便懂，忍不住叹了一声：“说来，太子妃娘娘也确实太过冲动了。苏妃娘娘是可恨可杀，不过，她也不该亲自动手，落人话柄。”
方子詹看了周礼一眼，半开玩笑地说道：“之前当着太子妃娘娘的面，你的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当时，周礼将太子妃娘娘夸赞得天上有天下无举世无双。
周礼脸皮厚，也不觉尴尬，很快笑道：“太子妃娘娘的脾气，我哪里敢招惹。当时就顺着话音吹捧了几句。今儿个说的话，你可别传出去啊！”
方子詹一笑置之。
……
到了晚上，宫中依然设了盛大的宫宴。
这么一天忙碌下来，饶是陆明玉体力充沛，也有些吃不消。
珝哥儿瑄姐儿玩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早早就撑不住了，半路上就躺在亲娘的怀里睡着了。陆明玉一左一右，抱着两个熟睡的孩子进了东宫。
将孩子安顿歇下，李景也回来了，同样是一脸倦意。
“这一天真够累的。”李景走上前，搂住陆明玉的腰身，将头靠在她的肩上，颇有些撒娇的意味。
这也是夫妻间的小情趣。
陆明玉抿唇一笑，伸手刮了刮李景的俊脸：“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羞不羞！”
李景低低地笑了起来：“对自己的媳妇撒娇，天经地义，哪里羞了。”口中呼出的热气，在陆明玉耳边拂动。像是一支羽毛，在她耳边绕来绕去。
陆明玉耳后迅速红了，红晕很快染到了脸颊上，眼波如水：“你不是累了吗？早些安置休息就是了。”
那点倦意，迅速被心头的热火驱散。李景咧嘴一笑，抱起陆明玉去了床榻上。
许久之后，颤抖的纱帐才恢复了平静。
两人亲昵地拥在一起说话。
陆明玉先将瑄姐儿推倒了珍姐儿的事告诉李景：“……瑄姐儿力气大，一玩起来，就没个轻重，今日将珍姐儿推倒在地。”
“我让瑄姐儿道歉赔礼，孟云萝说话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听得我心头火起。我索性仗势欺人一回。”
李景不以为意：“她生性好强，事事要掐尖争胜。偏偏处处都争不过你，心里一直憋着闷气，这是借机发作。你不理她就对了。”
这话听着，一点都不讲理，却又无比畅快。
陆明玉无声轻笑。
李景低声说起了李昌的事：“……李昌心存怨恨，今日看我的眼神，都像淬着毒。”
陆明玉目中闪过冷意：“杀苏妃的人是我。他有怨恨，只管冲着我来。”
“他怎么想，都是他的事。”李景的声音也沉了下来：“苏妃死有余辜，便是父皇回来了，我们夫妻两个，也只管挺直了腰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禀报父皇。”
陆明玉抬头，深深看了李景一眼：“杀了苏妃，我半点都不后悔。不过，你也得有些心理准备。有这么一桩事，父皇定会对东宫心生不满。”
宫中只有一个皇帝，大魏只有一个天子。
李景做一日太子，就得臣服在永嘉帝的龙威之下。
处死苏妃一事，一定会成为永嘉帝心头一根刺。毕竟，苏妃是永嘉帝的女人，为他生了两个皇子。犯了天大的错，也该等永嘉帝回来亲自发落。
偏偏陆明玉亲自出手，处死了苏妃。
永嘉帝十之八九会迁怒于李景。
李景凑过来，在陆明玉的唇上重重一吻：“我只恨没早些回来，没能亲自杀了那个毒~妇！”
“如今我羽翼已成，父皇就是再不满，也不能废了我这个太子。”
第四百三十七章 归京（一）
阳春三月，花红草绿，莺啼阵阵，春意融融。
天子大胜归京。
十数万大军长途奔波，在城门外修整了一夜，今日一早换上被擦得雪亮的盔甲，骑上骏马。远远看去，黑压压的一片，透着令人窒息的肃杀。
永嘉帝也穿着盔甲，骑着宝马。身后是骑着骏马的大皇子和三皇子。荥阳王广平侯濮阳侯等人，紧随其后。
太子李景率领文武百官，出城相迎。
“儿臣领百官，恭迎父皇大胜归来。”李景躬身行礼。
一众文武百官一同拱手，声若洪钟：“恭迎皇上大胜归京！”
永嘉帝在外征战两年，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满脸胡须，目光炯炯，天子之威更胜往日。
“太子起身，众爱卿起身。”永嘉帝目光如电，迅疾扫过。被那双利目扫过，众人心里都是一颤。
李景又笑着对大皇子三皇子拱手：“大哥三弟随父皇一路征战辛苦了。”
大皇子三皇子一同拱手还礼，彼此迅速打量对方一眼。
两年的征战，在所有人脸上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印记。太子李景，一派储君的沉稳气度，光华咄咄，更胜昔日。落了腿疾的大皇子，瘦了许多，眉眼间总有些阴霾。
改变最大的，当属三皇子李昊了。
已至弱冠之年的李昊，身材高大，目光坚毅，就如一柄出鞘的宝剑，神采逼人。
李景的目光和李昊在空中相遇，刹那间，仿佛电闪雷鸣。很快，各自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大皇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底愈发怨怒。
太子和三皇子视彼此为最大的对手，根本没人将他这个大哥放在眼底。
四皇子凑过来，亲热地喊了一声：“大哥，两年没见你了，我心中一直惦记大哥。”
大皇子瞥了热情的四皇子一眼，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句：“有劳四弟挂念了。”
哼！太子受伤，巴巴地跑去军营照顾太子。然后就随太子回京救援。从头至尾，也没想着去看看他这个受伤的大哥。
狗屁的手足之情。
大皇子撂冷脸，四皇子也不想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很快住了嘴。
永嘉帝目光掠过众人的脸，扬声道：“众爱卿随朕进城门！”
众人一同应下，纷纷让开。永嘉帝一勒缰绳，率先骑马进了城门。守着城门的士兵，早已跪了一地。无数百姓拥挤着探头，被两侧的士兵拦下，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皇上万岁”，所有人都跟着喊了起来。
皇上万岁！
呼喊声直冲云霄！
骑在宝马上的永嘉帝，扬起嘴角，露出了畅快的笑意。
戎马半生，建立新朝，征伐燕楚，统一中原，建立不朽功业。这一刻，他担得起所有的赞誉崇敬。
……
后宫中，同样一片沸腾。
永嘉帝终于回来了。
所有人齐聚寿宁宫，围拢在赵太后身边，一个个满面笑意，奉承声不绝。赵太后笑声最是响亮。
她出身不算最好，也不是什么聪明人。可她生了个好儿子，做了尊荣的大魏太后。做亲娘的，靠自己的儿子是骄傲光荣的事。
“皇上什么时候能进宫？”短短一个时辰内，赵太后已经问了第八回。
容光焕发的乔皇后笑着应道：“太子领着百官去迎皇上，算一算时间，在正午前能进宫门。母后不必着急，今日总能见到皇上。”
“哀家怎么能不急。”赵太后笑着叹道：“皇上这一走就是两年多，哀家日日惦记，唯恐有什么差池。现在好了，皇上总算平安回来了，哀家恨不得立刻就见到皇上。”
秦妃笑着接过话茬：“皇上一回宫，第一件事一定是来拜见太后娘娘。娘娘就踏踏实实地等着见皇上吧！”
远征打仗的儿子，回来第一件事可不就是见亲娘吗？
所以，宫中所有人都来了寿宁宫，如此也能早一眼见到皇上。
孟妃无心说话，不时往外看。仿佛下一刻，永嘉帝和大皇子父子两个就会出现在门口。
王婕妤在这样的场合里，几乎从不主动张口说话。她抱着小公主，轻轻抚摸女儿柔软的头发。
女儿出生后，还从没见过亲爹。
只盼着皇上回来后，一眼就喜欢她生的小平安。
几位皇子妃今日也都进了宫。陆明玉和赵瑜最淡定，大皇子妃和孟云萝却是激动不已。夫妻一别就是两年多，谁心里不惦记不思念？
等待的滋味，最是煎熬。
换在平日，半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今日却过得格外慢。
孩子们原本都被抱在怀里，过了一会儿就耐不住了，闹腾到了一处。孟云萝不愿让珍姐儿去玩，将珍姐儿紧紧搂在怀里。
珍姐儿眼巴巴地看着堂兄妹几个玩闹，心都快飞过去了，不停地摇晃前的胳膊，一脸的祈求：“我也要去玩。”
孟云萝眉头皱了皱，低声道：“你力气不如人，去了被欺负怎么办？不准去！”
珍姐儿不依，扁扁嘴就要哭。
赵瑜看不下去了，张口道：“孩子要一处玩，让珍姐儿去就是了。几个月前那点小事，还记着哪！你这心眼，真比针尖大不了多少。”
不就是被宣姐儿推过一回嘛！孩子们打打闹闹，一转头就和好了。倒是大人们耿耿于怀，真是可笑。
孟云萝脸上挂不住，瞪了赵瑜一眼。
赵瑜可不怕她，冲珍姐儿招手：“珍姐儿过来，四婶娘带你过去。”
珍姐儿很是高兴，从亲娘怀中挣扎下地，迅速冲到四婶娘的怀里。赵瑜笑眯眯地抱着珍姐儿去玩。
孟云萝又不能将人叫回来，气得又哼一声。
陆明玉瞥了一眼过来。
孟云萝立刻绷住脸，转到一边。
陆明玉也懒得理她，转头和大皇子妃说话。
又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有内侍快步进来禀报：“启禀太后娘娘，皇上领着众皇子殿下进了宫门，已经往寿宁宫来了。”
众人大喜。
赵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