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头凤-第2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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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洛将军的卷宗,众臣又传阅起了谢总督江按察使的笔录证词。
罗尚书看完后,先拱手道:“江南旧族胆大包天,刺杀太子殿下在前,围攻总督府在后。臣请皇上,严惩不贷!”
兵部杨尚书沉声道:“臣请皇上下旨,诛祝魏沈王钱五家九族!”
永嘉帝冷哼一声:“传朕旨意去江南,将他们五家诛灭九族,所有家资一律充进国库。”
户部高尚书顿时喜上眉梢,忙拱手谢恩。大魏的国库从来就没宽裕过,这几年与民生息,勉强缓过劲来。不过,需要支用银子的地方依然多如牛毛。谷
江南这五家,均是家资丰厚,不然,也养不起那么多死士。现在将所有家财尽数充为国库,于户部可是一桩大好事。
乔阁老咳嗽一声,拱手道:“江按察使和洛将军都是朝廷重臣,身负皇恩。只凭笔录卷宗给他们定罪,难服悠悠众口。臣请皇上下旨,令闵侍郎带着他们一同回京,由皇上亲自问审定罪。”
江按察使就是个幌子,真正要审的,是洛将军。要遮掩的,是永嘉帝丢出去的脸。
罗尚书又道:“没问审定罪之前,总该给他们留些朝臣的体面。臣恳请皇上,赏他们恩典,令他们乘坐马车进京。”
若是坐囚车回京,不仅丢永嘉帝的脸,也会令朝臣们心寒。
永嘉帝面色阴沉,略一点头:“朕也有此意。来人,立刻拟旨,宣召江按察使和洛将军回京。”
乔阁老和罗尚书暗暗松口气。
……
待乔阁老等人告退离去,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此时天色渐暗,文华殿里燃起了牛油火烛。满殿被照得亮堂堂的。刘公公眼尖地瞄到御案边的地上还有一个卷宗。
刘公公正要上前去捡,永嘉帝忽地说道:“你们都退下,朕要一个人静静。”
刘公公和一众内侍鱼贯而退。
永嘉帝神色冷厉,眉头紧拧,目光定定地落在那个被他有意遗落的卷宗上。
这份卷宗里的内容,才是最令他震怒的。
他刚才压根没有给乔阁老等人过目。
过了许久,永嘉帝才弯腰,伸手捡起卷宗,缓缓打开后,几行触目惊心的字迹映入眼帘:钱家暗中和三皇子有勾连,所以屡次刺杀太子。甚至铤而走险,出动死士,围攻总督府,欲置太子于死地。
钱家人心狠手辣,临逃之前,将所有女眷幼童皆吊死在房梁上。钱家逃走的男丁共计三十二人,至今还没有下落……
这件事,竟牵扯到了李昊!
这份卷宗上所言,到底是真的,还是太子有意诬陷三皇子,故意捏造出来的证词,想借天子之手对付李昊?
永嘉帝用力捏了捏眉心。
李昊也被派出京城办差,几日前刚回京城。他要见李昊,只要宣召一声,不出半个时辰,李昊就会出现在面前。
这道口谕,他迟迟没说出口。
不知过了多久,天黑透了,夜幕笼罩下,巍峨的文华殿犹如一头巨兽,高傲地昂着头颅。
刘公公鼓起勇气进来了:“时候不早了,皇上该用膳了。”
永嘉帝哪里有吃饭的胃口,冷着脸道:“不必传膳。去寿宁宫宣口谕,朕去看太后,顺便瞧瞧小皇子。”
一炷香后,永嘉帝的身影出现在寿宁宫里。
赵太后也听闻了前朝传来的消息,急急问道:“太子现在到底如何了?那些该杀千刀的江南旧族,有没有都被抓起来?”
第五百九十七章 牵连(一)
永嘉帝不愿多说,淡淡道:“太子没有大碍,江南旧族被抓了三家,还有两家逃离在外。朕已经下旨,诛他们九族。这点事,母后就不必操心了。”
赵太后见永嘉帝面色难看,不再啰嗦多嘴,立刻令人抱来小皇子。
六皇子才七八个月大,被养得白胖可爱。见了永嘉帝,伸出小手要抱。
永嘉帝烦闷阴郁的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伸手抱过六皇子,笑着拍了拍六皇子的后背。六皇子被拍的舒坦,伸了个小懒腰,口中吐出一个泡泡。
赵太后被逗得直笑:“自从小六抱到寿宁宫来,哀家每天笑的时候都多了。”少不得又要絮叨几句:“以前哀家就想抱个皇子到寿宁宫里养着,偏偏孟妃和皇后都舍不得。”
谁养的孩子和谁亲!
孟妃和乔皇后都只有一个儿子,哪里舍得抱来寿宁宫。永嘉帝随口道:“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母后想养哪一个,只要张口,谁还敢不应。”
赵太后却道:“秦妃就一个儿子,哀家不忍他们骨肉分离。”
至于三皇子五皇子,都出自苏妃的肚子。赵太后素来瞧不上舞姬出身的苏妃,自然不肯抬举苏妃。
一提起几位皇子,永嘉帝不免想到那份卷宗,被压抑着的苦闷伴随着怒气又涌了上来。
“朕自问是个好父亲。”永嘉帝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对赵太后诉说:“小六出生得迟,也就罢了。其余五个,朕尽力待他们好,盼着他们兄弟和睦齐心。”
“可瞧瞧他们是怎么回报朕的。这一个个不省心的混账东西,是想把朕气死才甘心。”
赵太后糊涂一辈子,唯有对儿子格外上心。一听这话,顿觉不对:“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哀家?”
永嘉帝看赵太后一眼,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以赵太后的性子,知道卷宗之事后,定会和秦妃说。秦妃知道了,整个后宫也就都知道了。
事情还没查明白,不说也罢。
永嘉帝故作轻松地说道:“没什么事,朕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然后抱起六皇子举了几下,六皇子被逗得咯咯直乐。
果然还是幼子最可爱最讨喜,比几个混账兄长强多了!
……
这一日过后,江南每日都有奏折送来。
奏折都出自沈侍郎之手,笔迹清俊,既有文采又有力道,如果不看内容,只欣赏书法,真是一大享受。奈何一细看奏折上的内容,就能气得永嘉帝火冒三丈。
奏折皆要呈至朝堂。三皇子李昊和江南钱家勾连,欲置太子于死地一事,永嘉帝便是有心要瞒,也瞒不住了。
事涉天家皇子之争,再看看永嘉帝阴沉难看的脸,便是乔阁老,也识趣地对奏折上那几行触目惊心的字迹视而不见。
消息很快传进了后宫。
“什么?这事竟牵扯到了三皇子?”
延禧宫里,传出孟妃惊愕的声音。
大皇子嗯了一声:“我亲耳所见,岂能有假。”
他一开始也觉得震惊,后来厚着脸皮偷瞄了沈侍郎的奏折几眼,然后心里呵呵笑了半天。
不论此事是真是假,总之,又有大热闹了。
不愧是嫡亲的母子两个,孟妃脸上的幸灾乐祸和大皇子如出一辙:“这三年来,太子和三皇子轮流出京当差,打照面的机会少之又少。皇上自觉自己是个慈父,为了儿子们能一团和气,煞费苦心。瞧瞧现在,闹成这样,也不知皇上是要追查到底,还是要继续和稀泥了。”
大皇子冷笑不已:“这件事已经闹到了明面上。沈侍郎写这样的奏折,分明就是太子授意。太子执意要撕破脸皮,父皇想遮也遮不住了。”
孟妃听着也觉畅快,冷笑一声道:“这件事和你没什么关联,你别上赶着往前凑。你父皇惯爱迁怒于人,你凑得近了,当心一把火烧到你身上。”
大皇子语气淡了下来:“我就是想往前凑,也得有那个机会。父皇时常召四弟伴驾,我这个跛了腿的大皇子,谁稀罕多看一眼。”
这自暴自弃的语气,听得孟妃心酸又恼怒,伸手拍了大皇子一巴掌:“浑说什么。这等话要是传出去,就是心存怨望。你是好日子过多了,成心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大皇子怏怏不乐,半晌才吐出一句:“我倒宁愿父皇叫我过去,臭骂我一顿。”
而不是怜悯地看着他,让他多回府歇着。
他只跛了一条右腿,又不是全身都废了。
孟妃恼怒地白了大皇子一眼:“快些住嘴。整天琢磨这些,还不如想着早日生个儿子。梁氏生不出来,我给你挑两个好的,就是庶子,再生一个也是好的。”
也不知哪一句话触碰到了大皇子的痛处。大皇子忽然恼了,蹦出几个字来:“不必了。”
说完,起身就走了。
孟妃:“……”
大皇子受伤的,怕不仅是右腿吧!不然,为何一提子嗣,就这般反应?倒像是力有不逮恼羞成怒。
孟妃眉头拧成了一团麻花。
“启禀孟妃娘娘,秦妃娘娘和杨嫔娘娘来了。”
孟妃回过神来,不由得撇撇嘴:“哪有热闹,都少不了她。”
孟妃口中的她,当然非秦妃莫属。
至于杨嫔,自从六皇子被抱进了寿宁宫,杨嫔就像命根子被秦妃攥进了手底,直接成了秦妃的跟班。秦妃说什么,杨嫔就附和什么。一开始瞧着热闹,现在就只剩腻歪不耐了。
……
三皇子李昊,在听到消息后,一刻没有停留地进了宫。
在文华殿外,被一脸为难的刘公公拦下了:“三皇子殿下先别急,皇上正在批奏折,严令任何人不得惊扰。还请殿下在此稍候。”
永嘉帝怒了哪个儿子,惯常用的就是这一招。
李昊从三年前起留起了短须,看着比同龄的青年男子成熟了不少。闻言既不惊也不恼,只道:“请刘公公代为传话,我在这儿跪着请罪,父皇什么时候愿见我,我什么时候起身。”
说完,李昊双膝落了地。
第五百九十八章 牵连(二)
天一点点暗下来。
殿内燃了数盏烛台,廊檐下的风灯也被挂了起来,昏黄的光芒落在廊檐下笔挺跪着的身影上。
李昊动也没动,一张俊脸似被定了格,沉默中带着几分忍辱负重的神色。
这份定性和耐力,由不得人不佩服。
刘公公再次出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皇上有口谕,宣三皇子殿下觐见。”
李昊谢了恩,从地上起身。跪了两个时辰,膝盖僵硬刺痛。他硬是凭借过人的耐力忍下了,行走间脚步略显迟缓。
待进了正殿,看着目光森冷的永嘉帝,李昊再次跪下:“儿臣见过父皇。”
永嘉帝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李昊:“李昊,朕问你,沈侍郎奏折上所言的事,是真是假?你和钱家真的有勾连?”
李昊抬起头,俊脸上满是苦涩:“父皇,此事儿臣真不知该如何解释。”
“每逢年节,京城内外来皇子府里送礼的人一大把。钱家也在其中。儿臣有一个幕僚,来自江南,和钱家家主相识。钱家人求到了儿臣的幕僚身上,儿臣给了他这个颜面,便收了礼。”
“除此之外,儿臣和钱家再无别的来往。”
“儿臣也是直到此刻,才知道钱家人的狼子野心。他们胆敢刺杀太子,儿臣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最后一句,说得咬牙切齿情真意切。
永嘉帝眯了眯眼,没有说话,阴沉的目光依旧盯着李昊:“祝家家主的口供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们说钱家搭上了三皇子府,在三皇子的示意下才有了刺杀太子之举。还说三皇子允诺,日后大事得成,将江南一地都赏给他们。没有这般诱饵,他们焉敢行凶?”
李昊长叹一声:“儿臣现在说什么,都像是在狡辩。父皇不信儿臣,儿臣也不知该说什么。请父皇下旨各郡县,捉拿钱家人。等他们被找到了,自然真相大白。”
永嘉帝冷哼一声:“捉奸成双,捉贼拿脏。这道理朕都懂。你放心,在寻到钱家人之前,谁也动不得你分毫。”
顿了顿又道:“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和朕说实话。李昊,你是不是因为苏妃之死,对太子太子妃心存怨恨,一时行步差池,走了错路?”
“只要你老实承认,朕不会断你的生路。”
李昊目光暗淡,嘴角满是涩意:“父皇还是不信儿臣。儿臣承认,心里对二哥二嫂有怨恨。杀母之仇,儿臣永生难以释怀。可那是儿臣的亲二哥,血浓于水,儿臣怎么会做出弑杀亲兄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来。”
“这其中的误会,现在是说也说不清了。都是儿臣糊涂,不该一时心软,收了钱家的年礼。钱家人野心勃勃,借着此事张目撑旗,联合了祝魏沈王四家,刺杀二哥。我如今是掉进泥潭,洗也洗不清了。”
说着,眼睛悄然泛红,却未见落泪,依旧镇定:“父皇,儿臣敢对天立誓,儿臣绝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二哥的事。如违此誓,就让儿臣被一剑刺破胸膛!”
连这等毒誓都发出口了。
永嘉帝也不便再说什么,深深看了李昊一眼:“朕也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先回府,没朕的口谕,暂且不要出府。还有,那个和钱家相识的幕僚,你令人送去户部,仔细审上一审。”
李昊磕头谢恩,起身退了出去。
……
一炷香后,李昊回了三皇子府,张口下令:“从即日起封府不出,还有,请江幕僚去刑部一趟。”
江幕僚一脸慷慨就义,二话不说就领命去了。
孟云萝一脸惊惶,伸手抓住李昊的胳膊:“殿下,到底是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封府?”
一旁的两岁多的男童,被亲娘惊恐的模样吓到了,小手紧紧抓住李昊的衣襟。
这个男童,单名一个玮字。正是孟云萝两年多前生下的儿子,比李琀小了半岁。
孟云萝生孩子时难产,很是遭罪,以后再难有孕生子。也因此,对这唯一的儿子看得比眼珠子还紧。平日里几个奶娘轮流抱着,到现在还没断奶水,十分娇贵。
李昊也很疼儿子。见儿子哭闹,俯身抱了起来,轻拍儿子的后背:“别怕,没什么事。从明日起,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府里陪着你们母子两个。”
孟云萝还想说话,李昊皱眉使了个眼色过来。
别吓着孩子了。
孟云萝无奈地住了嘴。待李玮被哄得破涕为笑,奶娘抱着下去了,才急促地低语道:“殿下,好端端地怎么就要封府了?”
李昊看了孟云萝一眼,淡淡道:“太子遇刺,有人供出江南五家的钱家和我私下来往,说是我指使他们刺杀太子。”
孟云萝倒抽一口凉气,脸唰地白了,声音不停颤抖:“殿下,是不是……是不是你……”
“当然不是。”李昊拧起眉头,声音倏忽沉了下来:“我虽收过钱家的礼,却从未见过钱家人。更没指使他们去刺杀太子!”
孟云萝见李昊神色阴沉,心里一颤,不敢再问了。
这三年来,夫妻两个聚少离多。李昊在外面做什么忙什么收拢了哪些人,她一概不知。李昊信誓旦旦,可不知怎么地,她打从心底不大相信……
“启禀殿下,五皇子殿下来了。”一个内侍进来禀报。
李昊嗯了一声:“请五皇子去书房等我。”
孟云萝将心头翻涌的疑虑不安按捺下去,挤出笑容道:“我这就令人备膳,你和五弟正好喝两杯。”
李昊略一点头。然后起身去了书房。
“三哥!”李昌急急迎上来。三年过来,李昌的脸又肥了一圈,走起路来颤颤巍巍:“你今日真的进宫请罪了?”
李昊目光一沉,扫了李昌一眼:“进去再说。”
兄弟两个在书房里说了什么,无人知晓。
倒是去了刑部的江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