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头凤-第2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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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玉点点头,扶着乔皇后去了赵太后所在的厢房。
文华殿里的内侍,都被小李公公声嘶力竭地训过话了。一个个恨不得将头都缩在脖子里,一路所到之处,内侍纷纷避让。
陆明玉无暇也没心情理会他们,扶着乔皇后就进了厢房里。
赵太后脸上的血痕被擦干净了,身上穿的还是昨夜的衣服。衣服上沾染的血迹已经干透了,看着就如一支梅花,星星点点地开在衣服上。
这也怪不得宫人。文华殿是天子起居之处,根本没有女子的衣服。而且,陆明玉严令之下,宫人们别说出文华殿,连厢房都没能出。
赵太后坐在床榻边,乐呵呵地笑着。
看到乔皇后和陆明玉,竟还能认得出她们:“皇后,太子妃,你们来做什么?”
没等她们出声,又嘎嘎嘎一阵长笑:“我做了一个怪梦。梦里有一只野兽,咬死了我儿。不过,我已经将那只野兽杀了。哈哈哈哈!”
笑了一会儿,忽然又大哭起来:“那只野兽,长了一张人脸哟!我看着怎么像我的孙儿哟!”
“那明明就是一个畜生,怎么会是我的长孙。我的长孙,从小是个骄傲的孩子,也最是孝顺。他怎么就变成了畜生。”
“对了,我的儿子人呢?我现在全身都不舒服,他这个做儿子的,怎么也不来看看我。快些让他过来。”
赵太后时而哭时而笑,嘴里翻来覆去地说着这几句话。
这到底是清醒还是糊涂?
陆明玉拧了拧眉头,和乔皇后对视一眼。
乔皇后走上前,低声喊道:“母后,你头痛不痛?”
赵太后倏忽停了哭笑,狠狠地瞪了乔皇后一眼:“我好的很。我知道,你就盼着我头痛,盼着我早点死。没了我压着,你就能做太后了。呸!我的阿垣活得好好的,你想做太后,还早着呢!”
果然是疯了。
乔皇后心中酸涩难当,轻声道:“母后,皇上已经驾崩了。”
驾崩两个字,宛如锋利的宝剑刺入赵太后耳中。
赵太后忽然发狂,猛地跳了起来,掐住乔皇后的脖子。眼睛通红要吃人一般。
陆明玉早有防备,赵太后的手刚碰到乔皇后,陆明玉已点了赵太后的昏穴。赵太后睁着一双眼,直直往后倒。
万幸宫人们及时扶住,不然,赵太后就要磕到床榻边。
乔皇后惊魂未定,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就听陆明玉沉声下令:“将皇祖母扶到床榻上歇着。”
然后,又将神色凝重的周院使叫了过来:“皇祖母这般模样,你先开些宁神汤药。让皇祖母平心静气,好生养一养。”
赵太后这副模样,根本不能在人前露面,还是安安分分地躺着吧!
周院使心领神会,拱手应道:“是,臣一定尽心照料太后娘娘凤体。”
陆明玉略一点头,看向面色苍白的乔皇后:“母后别心急。有周院使照料,皇祖母不会有大碍。我扶母后回去歇一歇。万一有什么变故,就得母后出面稳住人心。”
众人都知道,主事拿主意的人是陆明玉,乔皇后就做个牌面。
特殊时候,牌面也很重要啊!
乔皇后深呼吸一口气,慢慢道:“扶本宫去皇上寝宫里待着。对外就宣称,本宫在为皇上伺疾。”
陆明玉一惊:“母后!”
以乔皇后的胆量,哪里敢待在死过四个人的寝室里。
乔皇后调整呼吸,继续缓缓道:“做戏也得做足全套。本宫待在皇上寝宫,代为掌管玉玺。对众文臣也能有些威慑力。”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其余的,都得看你了。
乔皇后的目中,流露出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托付。
陆明玉以为自己的心早就冷了。这一刻,热血再次在胸膛里涌动。那是被全心信任的滋味。
“好,我这就扶母后过去。”
第六百六十四章 瞒天(三)
延禧宫里,孟妃正大发雷霆。
“混账!”
“皇上躺在龙榻上,她一个太子妃,凭什么能号令御林侍卫,封锁后宫!”
一旁的宫人噤若寒蝉,无人敢吭声。平日最得孟妃信任的掌事宫女,此时也垂着头,不敢触孟妃的眉头。
天蒙蒙亮的时候,守门的宫人开了宫门。然后,就见延禧宫外站了一队约百余人的御林侍卫,客客气气地“请”宫人将宫门关上。还说是太子妃娘娘下令,宫中各处皆封锁宫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孟妃不信这个邪,亲自去了宫门处。好说歹说,御林侍卫们都只一个回应:“末将奉令行事,有得罪之处,请孟妃娘娘见谅。”
总之,孟妃是出不了延禧宫了。
孟妃整整骂了小半个时辰,直到嗓子都骂哑了,才气咻咻地停了下来。
宫人忙奉茶。孟妃气头过了,喝了一盏茶,整个人慢慢冷静下来,心里顿时涌上了一团疑窦。
文华殿里一定出事了!
不然,主事号令之人根本轮不到陆明玉。
就算永嘉帝病重至不能说话了,还有赵太后和乔皇后。怎么会由着陆明玉出这个头?
除非,赵太后和乔皇后也出事了。
这个念头一掠过脑海,孟妃倒抽一口凉气,神色倏忽一变。一颗心忽然跳得飞快。
她不敢再深想,在心中不停安慰自己。一切都是她胡思乱想。好端端地,能有什么事!
相比起孟妃,秦妃的反应就平静了许多。只骂了一盏茶功夫,就住了口。一边喝着清茶吃着点心,一边琢磨着宫里可能会有的变故。
莫非是广平侯野心过盛,即将起兵?
还是荥阳王要谋夺皇位?
至于濮阳侯,一肚子心眼坏水没错。不过,要说起兵~造~反~,他既没这个胆量也没这个能耐。
她也不用太担心。宫外再乱,总乱不到宫里来。宫中有梁大将军和六万御林军,不会有事的。
就是有事,也有赵太后乔皇后太子妃顶在前面。她一个后宫嫔妃,老老实实待在她的寝宫里,等着风平浪息的那一日。
秦妃很快说服自己,安然待在寝宫里。
“母亲!”皮肤白嫩眉眼秀气的小公主依偎着王婕妤,仰着头悄声问道:“宫里是不是出事了?”
宫门忽然被封,连上书房都不准去了。五岁的小公主也惊觉不对劲了。
王婕妤挤出笑容,柔声安慰女儿:“宫里大概是有些事,你乖乖待在寝宫里。我教你读书认字。等过些日子,就能出去了。”
小公主很是乖巧听话,点了点头。然后,小声道:“我很久没见过父皇了。”
王婕妤鼻间一酸,伸手将小公主搂进怀里。
自永嘉帝患卒中后,后宫中唯有赵太后能见到永嘉帝。她也有近两个月没见过永嘉帝了。她对永嘉帝,没什么男女之情。不过,永嘉帝这一倒下,再不能进后宫。她的日子顿时冷清难熬了。
“母亲是不是想父皇了?”小公主伸手,为王婕妤擦拭眼角。
王婕妤定定心神,轻声道:“你父皇在养病,我们母女两个,安安分分地过日子。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娘娘都会照拂我们的。”
小公主继续乖乖点头。
东宫里,李珝李瑄也都拧了眉头。
东宫被一并封了。
李琀嚷着要娘:“娘去哪儿了?我现在就要我娘!”
李珝好声好气地哄道:“娘肯定是有事出去了,很快就会回来。你别闹腾。我们陪你去玩竹马。”
李瑄挑眉握拳:“再胡闹,我就揍你。”
李琀顿时不闹腾了,老老实实地跟在哥哥姐姐后面。
“李珝,我心里有些怕。”李瑄悄声对兄长说道:“我总觉得出了大事。”
李珝心中也七上八下地,还得挺直了胸膛给妹妹撑腰打气:“别怕。有娘在,出不了大乱子。”
李瑄扁扁嘴,不吭声了。
……
宫中气氛紧绷沉凝,人人提心吊胆。
文华殿里的气氛,更是沉重。
乔阁老和罗尚书等人,齐聚在偏殿内,一同看奏折处理政事。永嘉帝病倒之后,朝中政事都由他们几个商议处置,遇到悬而不决或极要紧的事,才会禀报由天子决断。
众臣今日格外沉默,谁也没有说话的心情。
“太子妃娘娘驾到!”
众臣立刻起身相迎。乔阁老第一个拱手行礼:“老臣见过太子妃!”
“臣见过太子妃!”
陆明玉一夜未眠,目中有些血丝,面上却不见疲色:“诸位大人请起。”顿了顿又道:“你们继续忙,我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
然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宫中规矩。
此时,陆明玉前来偏殿看文臣们处理政事,一派坦荡从容。文臣们按捺下心里的复杂情绪,各自应了。
陆明玉说看看,就真的只是袖手旁观。既未看奏折,也没插过嘴。
不过,她在一旁待着,本身就是无言的威慑。
乔阁老和罗尚书偶尔对视一眼,不知该为太子殿下庆幸还是该苦笑。
太子妃这般强硬厉害,能为太子殿下震住朝臣,自是一桩好事。就只怕,手伸得长了,野心过盛,为日后种下祸端。
“启禀娘娘,”金尚书过来了:“皇陵一直在修缮,是不是该派人前去皇陵看看修缮进度?”
毕竟,过些日子就派上大用场了。
陆明玉略一点头:“请金尚书写一份手书,再去请母后动用玉玺,盖上御印!”
金尚书拱手应下。
其余诸事,也照此办理。
大半日下来,一切有条不紊。
众臣心头这口气还没完全松懈,梁二郎便面色凝重地来了。
“启禀太子妃娘娘,”短短一夜之间经历丧父之痛,梁二郎连悲恸哭泣的时候都没有,一直忙碌到现在。此时满目血丝,声音嘶哑:“大事不好,广平侯领着孟家军直扑京城来了。城门的守城官见势不妙,关了城门,拼死抵挡。”
“广平侯便令人在城下高呼,说皇上已经驾崩,宫中被小人把持。他领兵是为皇上报仇!”
第六百六十五章 动乱(一)
梁二郎话音一落,众臣纷纷色变。
乔阁老霍然起身,怒不可遏:“到底是谁传了消息给广平侯?”
罗尚书也被气得脸色发青,用力一拍桌子,掌心都快被拍肿了:“昨夜明明封了宫门,还有谁能传消息出去?”
其余众尚书,也是一脸怒容。心里还有压抑不住的惊惧。
广平侯人品虽然不怎么样,打仗的能耐却是一等一。追随永嘉帝东征西战多年,立过无数赫赫战功。
孟家军已经到了城门外,一旦攻破城门,直逼宫门,便是惊天动乱。
陆明玉面色冰冷。
虽然早有准备。不过,这一刻真的来了,她心里十分愤怒。
永嘉帝从未薄待过臣子。对广平侯更是圣眷浓厚信任有加。永嘉帝一病倒,广平侯就露出了野心。现在,更是领兵直奔着逼宫来了。
“昨夜,李易派亲兵送信出宫。”陆明玉站起身来,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知道此事的时候,信已经送走了一个多时辰。”
原来是大皇子!
众臣心中一凉,个个面色难看。
既是大皇子送的信,文华殿里发生的事自然瞒不过广平侯。
广平侯这是知道永嘉帝已经驾崩,立即起兵,一刻都等不得了!
陆明玉又道:“到了这一步,事情已经遮掩不住。如果任由流言乱传,京城百姓定然动荡难安。”
乔阁老沉声问道:“现在该如何应对,不知太子妃有何良策!”
陆明玉目中闪过冷厉的光芒:“我已写信给荥阳王,荥阳王已经在领兵前来救援的路上。城门处有五城兵马司,宫里有御林军,城外有荥阳军。两面夹击,广平侯冲不进宫里来。现在要防备的,是百姓们受难。”
“现在立刻下旨,令全城百姓避在家中,任何人不得出家门。”
“另外,宫中留下两万御林军,其余四万御林军,立刻去城门处增援。务必要将孟家军挡在城门外。”
“再下一道圣旨去赵家军,严令赵家军留在军营,不得出军营半步。否则,以谋反重罪论处。”
“后宫各寝宫,依旧封锁,不准任何人喧哗吵闹,更不得借机生事!”
陆明玉连珠串一般下令。
乔阁老和罗尚书等人都是文臣,不通战事。便是精通战事的梁二郎,也俯首听令。
陆明玉看向梁二郎,低声道:“你立刻去冰窖处,让你兄长领兵去城门处增援!你告诉他,只要能守住城门,就是大功一件。等太子殿下归京,论功行赏,绝不亏待你们兄弟。”
论领兵打仗的本事,梁大郎更胜梁二郎。论威望资历,梁二郎也不及兄长。
所以,陆明玉将梁二郎留在宫中,派梁大郎领兵出宫。
梁二郎立刻跪下领命。
梁二郎片刻不敢耽搁,急匆匆地去了冰窖处。
梁大郎一直跪在冰窖外,眼里满是血丝,看着狼狈又憔悴不堪。
昨夜,梁大郎亲自将永嘉帝和梁大将军的尸首背下了冰窖。之后,就一直跪在这儿了。谁劝也不肯起身。
“大哥,”梁二郎忍着心里的酸楚难过,快速将广平侯起兵逼近城门一事说了出来:“……太子妃娘娘令你立刻领三万御林军去城门处,一定要守住城门!”
梁大郎目中闪过怒意,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
临走之前,梁大郎用力拍了拍梁二郎的肩膀:“二弟!我拼尽最后一兵一卒,也不会让广平侯冲进城门。”
“如果广平侯冲进京城,逼到了宫门外。就意味着最坏的情形发生了。你记住,死也要守住宫门!”
梁二郎眼睛也红了,咬牙道:“大哥放心。真到那时候,我豁出这条命,也一定守住宫门!谁想冲进宫门,除非踏过我的尸首!”
梁大郎目中闪过水光,无暇再多说,立刻快步离去。
梁二郎看着梁大郎的背影,鼻间一酸,热泪夺眶而出。
此时的梁二郎,万万没料到,这是他见兄长的最后一面。
……
半个时辰后,宫门大开,四万御林军策马飞驰而出。
疾驰的马蹄声,将坚实的路面震得嗡嗡作响。
躲在家宅中的百姓,瑟缩着藏在门后,从门缝里看着一匹匹骏马驰骋而过。沉闷如雷鸣的马蹄声,踢踏在心头,震得人心慌意乱。
有一个小儿被惊得哭了起来。
立刻就被亲娘捂住了嘴:“别哭!坏人要是听见了,就会将你抓走!”
小儿不敢再哭,努力憋住了哭声。
大人们一边吓唬孩子,一边心惊胆战。
普通百姓,此时还不知道城门外的动乱。不过,宫中下旨,令所有人都紧锁家门躲在家中。可见是出了惊天大事。
这十几年来,大魏四处打仗,唯有京城没受过战乱之苦。便是三年多前,燕军冲到了城门外,也没能攻进城门。
万一京城也打仗了,他们该怎么办?
马蹄声不绝于耳,不知有多少骏马飞驰了过去。地面不停抖动,心也跟着颤个不停。
一个时辰后,文华殿。
乔皇后在天子寝宫也待不住了,急匆匆地来了偏殿。
众臣面色凝重眉头紧锁,气氛紧张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陆明玉还算镇定,见乔皇后面色仓惶,立刻出言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