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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簪头凤-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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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信的刑部郎中摇摇头:“这倒没有。殿下来了之后,就待在天牢里,看我们如何审问犯人。又看了卷宗。连一句都没多说过。”

    杨尚书瞪了一眼过去:“既是如此,殿下想待就待着,你废什么话!”

    笑面虎不笑了,阴沉着脸好可怕!

    刑部郎中被骂得灰头土脸,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杨尚书定定心神,去了大牢里。

    刑部大牢,是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地方。光线阴暗,四处都是血腥气。进了审问之处,触目所及是各种刑具。

    胆子小一点的,进了这等地方,就要被吓去半条命。

    楚大一时查不出身份,赵三的家人被重点审问。一夜过来,一个个都是遍体鳞伤,哭喊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一身皇子服的二皇子殿下站在阴暗的大牢里,硬是将大牢也映得明亮了一些。只是,那张俊美的脸孔,没了平日的温润笑容,黑眸中闪着近乎冷酷的光芒。

    杨尚书心里叹了口气,走上前要行礼。

    “杨尚书别多礼。”李景伸手托住杨尚书的胳膊,低声道:“我亲自来刑部,不合规矩。请杨尚书体谅。我不会干涉刑部查案问审,就是在这里待三日。等案子查明原委了,我就回去。”

    事到如今,杨尚书也没办法将尊贵的二皇子殿下撵走,只得应道:“殿下在这等腌臜污秽之地待着,臣于心难安。”

    “也请殿下放心。刑部上下无人敢懈怠,一定尽快破案。”

    顿了顿,杨尚书又低声道:“今日早朝,濮阳侯差点大闹朝堂,皇上心中十分不快。”

    至于永嘉帝私下交代叮嘱的话,杨尚书自然不能说。

    李景眸光一闪,略一点头:“多谢杨尚书提点。”

    这桩刺客命案,竟牵扯到了永嘉帝的外家,隐隐绰绰指向了赵太后。也怪不得永嘉帝这般震怒。

    “什么?怎么可能和赵家有关!简直是荒唐!”

    寿宁宫里,传出了赵太后愤怒的声音:“濮阳侯是哀家的侄儿,是你的亲表弟。哀家就是再不喜欢陆氏,也不会用这等狠辣的手段要她的命!说句不中听的,她死不死哀家无所谓,她肚中的孩子,可是李家嫡出的骨血。”

    永嘉帝从昨夜到现在,心情都极坏。

    此时被亲娘这么一通怒吼,面色愈发难看:“朕岂会怀疑母后。”

    赵太后怒道:“怀疑赵家也不行!”

    赵太后出了名的护短。在宫中,护着秦氏和四皇子。宫外当然要护着娘家侄儿了。

    永嘉帝也怒了,语气生硬:“濮阳侯是不是无辜,要等刑部继续追查。朕是担心有人在母后耳边煽风点火,所以亲自来和母后说一声。这件事,母后就别过问了。”

    赵太后霍然站起身来:“哀家问一问怎么了!哀家相信濮阳侯,他绝不会对陆明玉动这等杀手!”

    情急之下,赵太后也顾不得说话刺不刺耳了:“几位皇子,都是濮阳侯的外甥。谁做太子,对赵家来说都一样。赵家何必冒这等风险,对陆氏动手。”

    “濮阳侯就是稍微偏向四皇子,到底四皇子还没成亲,不会情急到这等地步。”

    “陆氏一旦出事,最大的受益者会是谁,凶手肯定就是谁!”

    永嘉帝也猛地站起身来,声音冷厉:“母后!无凭无据的话,岂能乱说!”

    赵太后有时候糊涂蠢钝,今日格外犀利尖锐:“哀家是不是乱说,皇上比谁都清楚。这事一牵扯到你的心肝命根子,你的英明果决都哪儿去了?”

    “你可别打着将错就错的主意,将这盆脏水泼到赵家。有哀家在,谁也别想动赵家一根手指。”

    “以哀家看,皇上还是去延禧宫,问一问你的好贵妃吧!这等阴险恶毒的事都做得出来。皇上也敢睡在她枕边!小心她哪天再拿出千机毒来!”

    永嘉帝:“”

 第二百三十二章 乱麻(二)

    永嘉帝的龙目中,似有火焰喷射而出,盯着赵太后尖酸刻薄的脸。

    这是他的亲娘!最清楚他的弱点。

    一字字一句句,都往他的心肺里戳。

    从一个世家宗主,到举旗谋逆,在一众豪雄中最先打出旗号自立新朝,接纳四方来投诚的官武将,在短短数年间打下这么大的地盘

    这绝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事!

    刺杀案一摆在面前,他就已推断出了幕后真凶是谁。所以,今日朝堂上的闹剧,更令他震怒。

    他平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个个真拿他当傻瓜了不成?

    赵太后看着儿子快要喷出火一般的愤怒模样,心里也有些后悔。实话也该说得委婉一些,这么刺儿子的心,确实不妥。

    赵太后咳嗽一声,将声音放缓:“哀家刚才话说得重了些,皇上别往心里去。”

    可别气出个好歹来!

    永嘉帝一言不发,依旧怒目相视。

    赵太后倒也放得下身段,很快红了眼眶,啪嗒啪嗒地掉眼泪:“哀家听了这些抹黑赵家的话,心中实在生气。一怒之下,口不择言,说话就刺耳了些。你难道还要和哀家记仇不成。哀家给你道歉赔礼。”

    “不过,哀家还是那句话。赵家绝不敢做出刺杀陆明玉的事情来。皇上要是不信,不妨严令彻查到底。要是赵家真沾了边,哀家亲自谢罪。这总行了吧!”

    说来说去,总之是要护着赵家。

    永嘉帝什么也没说,转身拂袖而去。

    赵太后追之不及,索性也不追了,用袖子抹了眼角,叫来贴身宫女,低声吩咐几句。那宫女悄然应下,很快退了出去。

    永嘉帝前脚刚走,秦妃后脚就来了。

    “姨母,”秦妃一脸慌乱,说话声音都打着颤:“刺杀陆氏一事,怎么会牵扯到赵家?我今儿个听了朝堂中的消息,吓得腿都软了。”

    秦妃情急之下,姨母直接喊出了口。

    赵太后一脸晦气,低声说道:“别提了,哀家也被吓了一跳。刚才皇上亲自来寿宁宫,将此事告诉哀家。哀家一气之下,说了些难听话,皇上被哀家气走了。”

    秦妃野心不小,胆子却没那么大。现在满脑子“完了皇上一定疑心到我头上来了”,也没心情安慰赵太后,红着眼哭道:“姨母,皇上该不会疑心到我和阿显的身上来吧!”

    “前些日子,我一直被罚禁足,连宫门都没出过半步。便是后来出了寝宫,我也没去过别处,连宫外的人都没见过。”

    “姨母,我的为人你是最清楚的。我可没这么大的胆子,去刺杀陆氏啊!万一皇上疑心怪罪,姨母可得为我们母子做主啊!”

    一边哭着一边跪了下来。

    赵太后立刻拉起秦妃,低声说道:“怕什么。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别说你什么都没做过,就是一时冲动犯了什么错,有我在,也能护得住你们。”

    “再者,这件事一细想就不对。陆氏怀着身孕,一旦出事,就是两条人命。这宫里宫外的,有谁最盼着二皇子府倒霉?皇上又不是傻瓜,猜也猜出来了。”

    “延禧宫的那个,怕是还在沾沾自喜,自以为计谋顺利,祸水东引。也不想想,皇上再宠着她,也不能坐视她这般兴风作浪。”

    “看皇上气成这样。这一回啊,他们母子两个都讨不了好!”

    秦妃听着既喜又忧,起身后用帕子擦了眼泪,和赵太后一番细语不提。

    永嘉帝一怒出了寿宁宫,面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

    一众内侍,噤若寒蝉,没人敢出声劝慰,默默紧随在天子身后。

    就见天子先是怒气冲冲地往延禧宫方向走,到了半途,又换了方向,似要去椒房殿。再到半途,又去了华殿的方向。

    永嘉帝进了华殿,拿起奏折,没看几个字,就将奏折重重扔了出去。堆满了御案的奏折,也都被挥了满地。就这样也不解气,又将椅子踹翻了。

    皇上这是真的被气狠了。

    刘公公是伺候永嘉帝多年的心腹。这等时候,也唯有他敢仗着胆子上前劝慰:“皇上消消气,可别气坏了龙体。”

    “刑部正在紧急问审,迟早会问个明白。到时候,也就真相大白了。皇上何苦生这个闷气。”

    永嘉帝扯了扯嘴角,眼底布满了阴霾和凶狠的戾气:“你说,她们是不是一个个都觉得朕好糊弄好摆布?”

    刘公公:“”

    这个她们,说的是赵太后秦妃,还是延禧宫的那位?抑或是乔皇后苏妃?

    刘公公小心地斟酌言词,谨慎应道:“皇上雄才大略,是一代明君,建立新朝,统一中原指日可待”、

    永嘉帝冷笑一声:“朕不想听这些吹捧的废话。朕问你,她们是不是觉得,朕在后宫里偏听偏信,头脑糊涂了?是不是以为,朕心慈手软,对她们就下不了手了?”

    嗯,可以确定了。

    永嘉帝口中说的就是延禧宫那位心尖宠妃。

    刘公公愈发谨慎,低头应道:“皇上英明,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在朝堂上沉稳果决。到了后宫里,都是皇上的人,皇上心软些也是难免。男子汉大丈夫,自不必在内宅逞什么威风。”

    刘公公话说得十分委婉,不过,意思也很清楚。

    永嘉帝确实太过宠溺纵容孟贵妃母子了。

    永嘉帝沉默下来。

    刘公公不敢再多说,以目光示意,几个内侍轻巧无声地收拾起奏折来。没等永嘉帝怒火平息,便有内侍来禀报:“启禀皇上,孟贵妃娘娘前来求见。”

    永嘉帝目光暗了一暗,冷冷道:“让她进来。”

    片刻后,精心装扮分外娇媚的孟贵妃娘娘进了华殿。

    满地狼藉,还没收拾好,被踢翻的几把椅子,东倒西歪。这一派大发雷霆后的残局,皆落在孟贵妃眼底。

    孟贵妃露出一脸心疼,款款上前,扶住永嘉帝的胳膊:“皇上怎么生了那么大的气。可别伤着龙体。”然后,张口便吩咐刘公公:“你们都退下。”

 第二百三十三章 决裂(一)

    比起谨言慎行的乔皇后,孟贵妃在宫中就畅快恣意多了。除了做些表面功夫之外,私下和永嘉帝在一起,倒更像夫妻。

    换了乔皇后在这儿,就绝不会说出让刘公公等人退下这等话来。

    摆明了攒越逾矩。

    换在平日,刘公公也就退下了。今日,刘公公却没动弹,等着永嘉帝发号施令。

    孟贵妃见刘公公不听自己吩咐,不快地皱起柳眉,瞪了刘公公一眼:“本宫说的话,你没听见吗?还不退下!”

    永嘉帝冷冷道:“都退下,没朕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刘公公这才躬身应是,领着一众内侍悄然退了出去。

    孟贵妃满心不悦,轻哼一声:“这个刘公公,真是眼高于顶,现在连我也不放眼底了。”

    永嘉帝没有出声,定定地看着孟贵妃。

    孟贵妃可不怕他瞪眼,亲昵地依偎过去,伸手抚平永嘉帝紧皱的浓眉:“今日朝堂上的事,我也听说了。”

    “赵盛定是一时昏了头,才会对陆氏下手。依我看,这事和母后可没半点关系,你别为此和母后生分了。也别迁怒于秦氏。”

    触在眉间的手,保养得极好,纤长柔软。

    眼前的这张脸,娇媚美丽,有着成熟妇人的风韵,却不见半分苍老。便如一朵傲然开在枝头的鲜花,有阳光雨露滋润着,开得鲜妍又美丽。

    这是他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是他爱了二十多年的女人。

    宫中内外,谁都知道,她是他的心头宝。不论是做妾还是做贵妃,都没受过半分委屈。在他的偏宠庇护下活得恣意张扬。

    他也一直引以为傲。身为男人,给不了心爱的女人名分,但是,除了名分之外的一切,他都给了她。

    她为什么还是不满意?

    为什么做出让他痛彻心扉的事?

    ……

    “你这样看我做什么。”孟贵妃见永嘉帝定定地看自己,不由得抿唇一笑,将身体依偎进永嘉帝的怀里:“别生气了。我让人传膳,陪你一起用膳好不好?”

    私下里直呼你我,也是孟贵妃独有的专宠。

    永嘉帝没有推开怀中熟悉柔软的身体,只淡淡说了一句:“朕有件事要告诉你。”

    孟贵妃笑着抬头:“什么事?”

    永嘉帝看着孟贵妃的眼睛,缓缓说道:“朕打算立二皇子为储君。”

    孟贵妃:“……”

    永嘉帝看着孟贵妃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笑容僵硬,看着她竭力压抑巨大的失望,看着她愤怒的全身颤抖。

    永嘉帝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着她说出这么冷酷的话:“朕已经四旬,大魏建朝也有九年了。国无储君,人心不稳。朕打算明年举兵出征燕楚,也该定下储君了。”

    孟贵妃瞳孔收缩了一下,想挤出笑容,却怎么都挤不出来:“你……你要立二皇子为太子?”

    永嘉帝淡淡道:“二皇子是嫡出,朕不立他为太子,还能立谁?”

    嫡出两个字,如针尖一般刺入孟贵妃的耳中。

    孟贵妃太过震惊,最本能的反应根本瞒不了人。

    她也没有自欺欺人的心情,愤怒地看着永嘉帝:“你以前对我说过,这辈子最爱的人是我,最爱的也是我们的儿子。有你在,我们母子不会受半分委屈。这些话,你都忘了吗?”

    永嘉帝和孟贵妃四目相对,平静的声音里透出寒意:“朕也想问你,这些年,朕让你们受委屈了吗?”

    孟贵妃哑然无语。

    她就是再愤怒,也说不出那等没良心的混账话来。

    她确实没受过委屈。

    她在李家内宅做妾,比正妻还要风光。后来做了贵妃,衣食用度样样都是最好的。想要什么,永嘉帝就给她什么——除了正妻之位,她什么都有。

    她的儿子,也是最受宠爱的皇子。永嘉帝对大皇子的偏爱,人尽皆知。

    可是,永嘉帝竟要将皇位传给二皇子!那大皇子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他们母子,岂不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

    “姣姣,朕自问良心,从未薄待过你们母子。”

    大概是最愤怒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永嘉帝现在十分冷静清醒,说出口的话也平静冷酷:“朕也以为,你懂朕的心。”

    “朕能给你们母子的,都给了。可你不该贪心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朕有原配正妻,有嫡子嫡女。朕要立储,不可能立别的儿子,只能是二皇子。”

    孟贵妃心里汹涌的愤怒,冲上脑海,涌进眼眶。一双眼通红,却不是要落泪。

    “好!说得好!”

    孟贵妃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皇上思虑果然周全。是臣妾恃宠生娇,生了不该有的念头。好在……好在皇上英明神武,早已有了决断。臣妾先恭喜皇上才对。”

    永嘉帝目中闪过讥讽:“你能想明白就好。”

    短短几个字,深深刺痛了孟贵妃。

    孟贵妃眨眨眼,将严重泪水逼退:“皇上既已下了决心,臣妾也没什么可多说的。臣妾这就告退。”

    说完,转身便离去。

    没走两步,身后就传来永嘉帝的声音:“姣姣,你千不该万不该对陆氏动手!”

    孟贵妃身体一僵,迅速转身,正要张口反驳辩白。永嘉帝已说了下去:“你不用反驳,更不必解释,我还没糊涂到是非不明的地步。”

    “只要是做过的事,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刑部三天之内破不了案,就七天,七天不行,就半个月。”

    “我要给二皇子一个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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