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偏的1618-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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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着这一壶大红袍,王安觉得听一听顾子轩的废话也不错。
王安拨弄着茶碗淡淡道:“世子爷,有话不妨直说,咱家愿闻高见。”
这货是个精神贵族啊,一句世子爷看似彬彬有礼,实则却是提醒顾子轩,若非你镇远侯世子的身份,咱家压根儿不会与你一个小小的千户商谈大事。
贱人矫情古今如一啊。
骆思恭静静地凝神观察着茶叶枭袅起浮,似乎已经沉浸到天地极道的思索中。
这个奸滑的老货,顾子轩暗叹不已,以为装聋作哑就没你的事吗,骆督公你放心,这场大剧怎能少了你的戏份。
他放下了茶杯,语气轻缓道:“厂公,依你之见陛下这么些年最大的遗憾是为何事?”
这里的人都是厂卫一家,王安也就没有说什么奴才不敢妄自揣度主子意图的屁话,他沉吟片刻道:“当然是文官了,这群狗东西让陛下膈应了几十年,以致陛下心灰意冷自闭于后宫数十年。”
这话的指向性非常明确,能让皇帝膈应了几十年的事情,无非就是两件,一是废太子,二是立福王。
二者现在看来已经合二为一,太子已然不可废,福王已然不可立,朱家爷仨儿算计一辈子,而今最大的赢家竟是窝囊贪色的太子。
福王看似输家,不过太子的位置本不是他的,得之可喜失之何惜。
最大的输家反而是万历这个明面上的执棋者,作为天下至尊,自己家里最大的两件事他一件都没有办好,整个帝国现在和将来的运转,无不按照文官集团的意志而行。
既然如此,除了危及江山社稷的大事,我还卖什么命上什么朝,这就是万历几十年不上朝心结的由来。
王安自然不敢将话挑明,顾子轩和骆思恭也不会蠢到戳破这层窗户纸。
顾子轩猛然双眼神光大放道:“王公公果然是明白人,现在就有一个让陛下出一口恶气的机会放在面前,如果因为你的冲动而错失,你说陛下一旦得知会作何感想?”
还想什么想,咱家这身蟒袍是脱定了,去南京看守孝陵的结局可期啊。
顾子轩看着王安铁青的脸色悠然道:“现在你还认为我是在危言耸听吗?”
王安冷哼道:“谁晓得你安的什么心思,再说机会又在哪里,那群狗东西做事滴水不漏,岂能让你如此轻易抓到把柄?
如果对付文官那么简单,陛下就不会让自己委屈成这样了。”
顾子轩杀气凛冽道:“那是因为陛下仁慈,洪武、永乐年间文官可是服服帖帖,二祖可没有让自个儿受这些委屈。
若要为社稷着想为陛下分忧,机会就在今日,就在乾清宫!”
王安、骆思恭想起顾家父子在太和殿上的疯狂举动,不由得心头咯噔一跳,这个小王八蛋又要故技重施吗。
王安懵逼道:“乾清宫乃陛下之寝宫,这跟为陛下分忧有何关联?”
这货难怪只能做上二把手,政治敏锐性比起王体乾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啊,顾子轩默念了十遍东京有点热,总算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循循善诱道:“厂公,如果我所料不差,方从哲今儿一大早应当已经入宫觐见陛下,所以方才小宦官回宫复命之时,方从哲一定已经得知我已然犯下‘滔天大罪’,你猜他会作何反应呢?”
那还用说,当然是弄死你这个四党的眼中钉了,王安笑道:“如果我是方从哲,我一定不会留你这么一个四党的绊脚石在眼前晃悠,弄死你就是造福天下万民啊。”
顾子轩……
“厂公果然心思缜密,不过光是有心可不够,接下来你会怎么做呢?”顾子轩继续引导王厂公。
王安皱眉道:“这很简单,我会立即发动御史、六科给事中发动猛攻,而后动员四党所有四品有资格上朝的大员,上演乾清宫哭门之变。
如此一来任陛下如何护你,也必然不能保你周全,即便不能要你的命,也能将你赶出锦衣卫。
待你成为失去爪牙的老虎后,再慢慢炮制于你,一旦时机到来,即便是你多年前偷看丫鬟洗澡的旧事,也能要了你的命。”
顾子轩赞道:“不错果然有见地,或许在哭门之变以后还能继续发动满朝文武尽数上书弹劾我,甚至动员地方督抚一并上书,形成朝野上下一心四面八方十面绝杀之势。
这样一来我就必死无疑,甚至还能顺藤摸瓜,将那几户与我顾家亲厚勋贵一并铲除,你看,这样才是一网打尽永绝后患的操作。”
王安汗透衣背,小兔崽子果然够狠啊,他竟然比自己还要多算一步,如果再给他几年时间成长,他会变成一个怎样的怪胎。
顾子轩继续道:“但他们如此底牌全出,虽然威力巨大却再无回旋的余地,何况以方从哲的老奸巨猾,没有亲眼见证之事,他是不会压上全部筹码的。
如果我是方从哲,我会选择一个风险更小进退自如,最后稳赚不赔的法子。”
骆思恭终于忍不住插话道:“还能有这样的手段,你当陛下当真会任他予取予求不成?”
顾子轩叹道:“正是因为陛下金口玉言,才会让方从哲抓住机会。
王公公,今日之事事出意外京师震怖,陛下必然雷霆大怒,说出了将肇事者斩首杀全家之类的狠话吧?”
王安呆呆道:“不错,陛下的确暴怒不已,发誓要诛杀首恶,连太子也受到了牵连。”
“这就对了,无论我今日起因为何,与士卒在紫禁城边上轰然喧哗惊扰圣躬,毕竟是重罪。
方从哲只需要轻飘飘地将陛下的原话抛出,陛下就会陷入两难的选择。
如果拿下了我,那就打掉了咱们内廷、勋贵、厂卫变革的桥头堡,也打了陛下的脸。
如果一意孤行保住了我,就给了四党和整个文官集团口实,既然你们的人不守规矩,咱们也就可以不守承诺,彩票之事必然被他们打倒在地再踩上两只脚。
这个时候,陛下会做何选择?”
……
骆思恭和王安目光凛然,此子心思缜密,他的推测未必没有可能。
王安擦擦汗道:“世子爷高瞻远瞩咱家佩服,不过今日右上所惊扰圣躬事出有因,非因哗变而起,而是忠君爱国忠义无双之举。
这一切只要您上殿以后解释清楚,咱家和骆督公从旁做保,即便是方从哲又能奈你何?”
骆思恭叹道:“家门不幸让厂公见笑了,这个小王八蛋的屁股还是本督替他擦了吧,本督承厂公的这份情了。”
顾子轩心头暖暖的,这两个大特务头子不论出于何种动机,这份援手的心意还是让他挺感动的。
不过他却是摇头狠声道:“太保守了,男人就得对自己狠一点!
既然方阁老喜欢看热闹,咱们索性就把这场热闹闹得更大,让他一次看个够看过瘾,直到心甘情愿不惜一切代价,即便压上所有筹码来看这场大戏!
文官在万历年的好日子实在过得太久,是时候有人提醒他们如何做人了,陛下仁慈,我愿意作那个挥刀人!”
骆思恭惊道:“你要如何做,不要乱来啊,方从哲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顾子轩面不改色道:“我可没指望这一刀能砍掉方从哲的狗头,不过拿下他的几个狗腿子还是没问题的!”
王安有些肝儿颤,顾家害虫的狂症又要发作了,这副架势一看就是要搞大事的节奏啊,他可不愿沾惹这一身腥膻。
玩儿得适可而止,咱家自然会掺和一把让陛下高兴一番,玩这么大还一个劲儿往里凑,那就是作死了。
小王公公彬彬有礼道:“咱家忽然想起东厂还有几件案子等着明日奏报陛下,这就回去处理妥当了省得陛下挂心。
世子爷放心,咱家这就回宫复命,一定将又上所的情况如实相报,定然不让方从哲老贼抓您的空档。”
再一次看着王公公的背影,顾子轩这回幽幽地道:“王公公好走不送,不过回头我也一定会给陛下如实以报,有一个干掉四党干将,甚至褪去方阁老神光的机会摆在面前,却因为王公公的谨小慎微而化作泡影……”
王公公再一次停住了脚步,叹道:“咱家也不知前世作了什么孽啊,碰上了你这个扫把星一准不能落着好。
啥也不说了,需要咱家做啥?”
顾子轩啥也不说,笑意盈盈地看着骆思恭,骆思恭很光棍道:“啥也不说了,需要本督做啥?”
……
第一百四十八章 被拖进了小树林子的王厂公
……
乾清宫中,万历定定看着方从哲,一字一句道:“原来朕还是受命于天的真龙天子,原来朕还能言出法随口含天宪,可朕为何觉得大明的万里江山,一旦出了紫禁城朕说什么都不好使呢。
东南的矿监朕派出了多少波,又被逐回了多少波,为何从来没有御史言官、朝野大臣提醒朕,朕乃九五之尊说出去的话只字不容更改,一旦出口就必须执行呢?”
不得不说万历的脾气还是很好的,方从哲以近乎逼宫的方式将他的军,勾起了他潜藏心底的大恨,他也没有大发雷霆。
这话有些诛心了,无论方从哲怎么回答都不会有好的结果,方首辅却是不急不慌,淡淡道:“矿监之事朝廷已有定论非臣能够置喙,今日右上所喧哗之事事涉锦衣亲军,
而锦衣卫乃陛下家臣,右上所何去何从,陛下尽可一念而决,臣同样无从置喙。”
这个刁滑的老狗,万历手指敲打着靠椅扶手,平复了心情他朗声道:“既然如此,咱们待右上所顾千户到来后再行处置,圣人以德治天下,不教而诛者失德也。
何况此事蹊跷突然,其中必有内情,朕要查个水落石出。
皇城惊变的大戏,朕在书本上看了不少,可万历年还是头一回,朕可不想囫囵而过。”
方从哲对此并无异议,李汝华可就苦逼了,方阁老害我啊,起了个大早却是惹上一身腥臊,我就是个账房先生而已,你们的事儿能不能不要掺和我。
他看了看方从哲,又看了看万历,两位大佬都是一副死了爹妈的表情,李尚书非常识趣地闭上了嘴,这个时候乱开口真的会死爹妈的。
……
等了片刻罪魁祸首还未至,而太子已经急惊风一般赶到了乾清宫。
朱常洛满面惶恐,看到万历毫不迟疑噗通跪下,三十多岁的人说哭就哭眼泪鼻涕全下来了,面部表情管理相当到位。
“父皇啊……
自从父皇前些时日训导儿臣以后,这些天儿臣一直在宫中读书,闲时悉心教导由校,半步没有迈出宫门,除了詹事府的师傅们,儿臣没有与任何人见面呐,父皇……”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万历看见太子愈发来气:“混账东西,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可有半分大明太子的威仪,我老朱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败家的东西,朕百年之后如何放心把江山社稷托付于你!”
这就是打人专打脸的典型案例了,好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正牌东宫太子,你老人家当着外臣家奴的面公然将人家训成三孙子,太子就算想要立威又从何而立。
朱常洛想死的心都有了,我他娘的咋就这么倒霉啊,大明数一数二的窝囊太子咱轮上了,这些年宝宝憋屈得不要不要的,偏偏还摊上一个大明有史以来在位时间最长的老爹,人生啊全他娘的都是泪。
他甚至在想父皇如此苛责与己,便是要自己终日惶惶不得安宁,进而心无杂念安心守好东宫的一亩三分地,毕竟皇帝年老而太子风华正茂,这是很容易出事情的。
一念及此,朱常洛更加惶恐了,他叩头不止且泣且诉:“父皇啊,儿臣在您的面前只有一颗捧日伴月的孝心,哪里敢言威仪呢,儿臣惶恐愧杀也。”
万历冷冷道:“在朕的面前没有半分威仪,朕不在的时候你便是唯我独尊挥斥江山了?”
朱常洛懵逼了,这还咋说都不行了,老头子今儿又是抽什么疯呢。
他再不敢言,只是疯狂地叩头流泪,活脱脱一个即将奔赴刑场的乞活死囚模样。
李汝华目中流出深深的忧虑,方从哲却是面不改色行色如一。
万历让儿子哭得心烦,大喝道:“成何体统!还不赶紧起来滚回东宫,朕如何就养了你这么个不长眼的东西!”
这个不长眼的儿子虽然不争气,好在让人省心,从东宫到乾清宫的距离而言,以太子到达乾清宫的速度,堪称飞一般的犀利,万历由此又一次放下了对朱常洛油然而生的戒心。
感谢顾家的小崽子,又帮皇家完成了一次父子亲情的测试啊。
太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一溜烟直奔东宫而回,他决定在东宫吃上三天的素,上下一起吃,李选侍那个骚狐狸害我啊,管不住嘴的下场就是这样了,晦气……
……
“忤逆作上大逆不道的东西,咱家就不信了看陛下这回还能饶你!
陛下啊,奴婢活不成了,陛下还是让奴婢死了吧……
奴婢奉旨传谕,却被锦衣卫一个小小千户百般折辱,实在是有辱圣命,四九城已经没有奴婢的尺寸容身之地啊……”
王安、顾子轩、骆思恭三人还未踏进乾清宫,王安已经嚎啕大哭凄惨无比,进得大殿噗通匍匐在地以手捶胸,他眼圈血红看了万历一眼,却是无话可说哭得更加凄厉了。
万历心头一沉,目光阴沉地打量着王安。
只见小王公公蟒袍的胸襟已被扯破,露出了满是板骨的胸口。
盘腰的犀牛带也滑脱了,就那么松松垮垮地悬着腰上,右腿裤脚被撕去了好长一截,一只毛多肉少的长腿裸露在外随风飘摇。
最抓人眼球的当属王公公那张保养不当的老脸,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面目全非,额头上鼓起了好大一个包,嘴角残留着一道显眼的指痕,献血犹自不曾干涸。
万历懵逼了,所有的人都懵逼了,这还是内廷的二把手,还是往日那个随便跺一跺脚,整个京师也要抖三抖的王安王厂公吗。
这尼玛……活脱脱就是一个让七八个抠脚大汉拖进小树林子,人歇鸟不歇,足足摧残了三个时辰以上的村妇啊。
再看他王公公身旁的顾子轩、骆思恭,骆督公面色阴霾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顾子轩往日飞扬跋扈走路看天的嚣张再不复见,他偷偷地打量了一眼皇帝,然后又飞快地低下了头。
只这一个小动作,万历什么都明白了,方从哲等人也明白了……
这个畜生啊!
万历暴怒了,这回他是真的怒不可遏,给你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吗,就连乡野村夫还知道打狗也得看主人呢。
王安是什么身份,他是堂堂的内廷二把手,东厂的厂公,一言一行莫不代表着皇家的意志,更是我这个天子的脸面。
现在你二话不说竟然把王厂公揍成这副德行,这就是在啪啪的打朕的脸啊,这跟你顾家父子当日金殿撒野的性质恶劣百倍不止!
好啊,右上所哗变一事未了,现在又添上一条骇人听闻的罪行,这是当真要变天了吗!
万历激愤之下冲下座椅咆哮道:“混账东西,这是要造反呐!
如果朕今日去了你们右上所,你们是不是就要当场弑君!
有司何在,速速与朕拿下这个乱臣贼子!”
第一百四十九章 革命无罪 造反有理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所有人,方从哲不敢相信顾子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