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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母亲-第9章

小说: 母亲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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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也是这样想?”厂主问雷宾。 
  “这样想!”雷宾回答。 
  “那么,您老人家呢?”厂主望着西佐夫。 
  “是的,我也要向你请求:请你让我们留下一点钱吧。” 
  西佐夫重新垂下了头,似乎不好意思地微笑着。 
  厂主慢慢地把人群望了一遍,耸了耸肩膀,然后尖刻地盯着巴威尔,对他说: 
  “你好像是个很有知识的人,真的不懂得这种办法的好处吗?” 
  巴威尔高声作答: 
  “如果厂里出钱来弄干沼泽地,——那是谁都懂得的。” 
  “工厂不是做北善事业的!”厂主冷冷地说。“我命令大家即刻去工作!” 
  他用脚小心地踏着铁块,谁也不瞧,就向下面走去。 
  在人群里,响起了不满的呼声。 
  “什么?”厂主站定了问。 
  谁都不响,只有很远的地方有一个人在喊: 
  “你自己工作去吧!……” 
  “如果十五分钟之内不去上工,我就下令全体罚金!”厂主冷淡而果决地说。 
  他重新在人群里穿行,但是这一次在他后面掀起了很大的声浪,他越前走,叫喊的声浪就越高。 
  “跟他谈个屁!” 
  “什么权利不权利!唉,命苦……” 
  人们望着巴威尔,朝他喊道: 
  “喂,大律师,现在怎么办?” 
  “你说了许许多多,但是他这一来,——什么都没有了!” 
  “喂,符拉索夫,怎么办?” 
  “当呼声渐渐高涨的时候,巴威尔向大家说: 
  “同志们,我现在提议,我们要停止工作,一直到他放弃扣除一戈比的时候为止……” 
  轰的一声,人群嘈杂起来, 
  “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傻子!” 
  “罢工吗?” 
  “为了个把戈比?” 
  “怎么?罢工就罢工!” 
  “这样一来,大伙的饭碗都砸光了!” 
  “那谁去做工呢?” 
  “自然会有人呀!” 
  “那不是叛徒吗?” 
   
   

 



 




 13



  巴威尔走了下来,和母亲站在一起。周围的人都相互争论着,激动着,叫喊着,——人声沸腾了。 
  “不要罢工吧!”雷宾走到巴威尔身边说。“群众虽是心疼钱,但是到底胆小。赞成这个主意的,最多有三百个。光是一个叉杆,无论如何也叉不起这一大堆肥料来!……” 
  巴威尔沉默着。在他面前,群众的巨大的黑脸在晃动,恳求地望着他的眼睛。心脏不安地跳动着。符拦索夫觉得,他方才听说的话,好比是有限几滴雨水落在久的干土上面,在人群里面,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忧郁疲倦地走回家。在他后面,跟着他的母亲和西佐夫,雷宾与他并排,对着他的耳朵说: 
  “你说得很好,但是——没有说到心里,就是这一点!非说到他们心里不可,非将火花一直投掷到他们心里去不可!用理性去说服人,那样的鞋袜是不合脚的,——又窄又小!” 
  西佐夫对母亲说: 
  “我们老年人,已经是到坟墓里去的时候了!尼洛夫娜!新的人物出来了。我们过去的生活怎么样呢?跪着在地上爬,老是鞠躬到地。如今的人,——不知不觉醒了,还是变得更糟了,总而言之,已经和我们不同了。就比如今天,年轻的人都能够和厂主平等地讲话了。——再见!巴威尔·米哈依洛夫!你特别乐意替弟兄们帮忙,这很好!托上帝的福,是啊!也许能有些什么结果的,——托上帝的福!” 
  他走了。 
  “对,你们还是死了的好!”雷宾愤愤不平地说。“你们现在已经不是人了,你们是油灰,只好把你们拿去塞塞裂缝儿。巴威尔,你可看清呀,是谁推举选你作代表的?——就是那些说你是社会主义者和暴徒的家伙呀!的确是那些家伙!说是你一定会被赶走的——赶走了倒好。” 
  他们也有他们的道理。”巴威尔说。 
  “豺狼把同伴吃了,也有自己的道理……” 
  雷宾的脸色忧郁,声音特别颤抖。 
  “空白说白话,人们是不信的,——非吃点苦头不可,非得把话用血来洗洗不可。” 
  整整一天,巴威尔都是阴沉沉的,疲倦的,并且非常焦躁。他的眼睛在燃烧,好像老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母亲看到他这个样子,小心地问他: 
  “你怎么了?巴沙,嗳? 
  “头痛,”他沉沉地回答。 
  “躺一躺吧,——我给你去请医生去……” 
  他望着母亲,急忙回答: 
  “不,不要!”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低声说: 
  “我还年轻,没有力量——就是这么回事!他们不信任我,不跟着我的真理走,——这就是说,我还不会说明真理!…… 
  我觉得难过,——生自己的气!” 
  她看着他忧郁的样子,想安慰他,于是轻轻地说: 
  “你得等一等!他们今天不懂——明天一定会懂……” 
  “他们应当懂!”他喊了起来。 
  “是的,连我都懂得的真理了……” 
  巴威尔走近她的身边。 
  “妈妈,你是一个好人……” 
  他这样说着,背转过身去。 
  母亲好像被这句话烧燎了一般,身子抖了一下,用手按住自己的心房,珍惜地领受了他亲切的赞赏,然后走开了。 
  半夜时分,母亲已经睡了,巴威尔躺在床上看书,这时宪兵进来了,怒气冲冲地搜遍了他们的阁楼和院子。黄脸的军官,和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他嘲笑地、令人可恨地在欺辱别人中取乐,极力地叫人家心疼。 
  母亲一眼不眨地望着儿子,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军官放声大笑的时候,巴威尔的手指奇怪地颤动起来,她觉得他已经很不容易控制自己不回嘴了,已经受不住他的玩笑了。现在,她不像第一回搜查好样恐慌,她对于这些夜半三更前来的带着马刺的灰色的不速之客,感到无比的憎恶,——这种憎恶吞没了她的恐惧。 
  当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巴威尔轻轻地对母亲说: 
  “他们是来抓我的……” 
  她低下头,静静地回答: 
  “我知道……” 
  他知道,他被捕是因为今天他对工人们讲了话。但是,大家都赞成他所说的话,所以大家一定会帮助他的,也就是说——不致于长时间地监禁他……” 
  她想拥抱着他哭一声,但是军管站在旁边,正眯着眼睛打量着她。他的嘴辱发颤,胡子抖,——符拉索女士觉得这个人在等着她的哀求和眼泪。她鼓起全身的力量,努力少说些话,握住儿子的手,屏住呼吸,慢慢地低声说道: 
  “再见,巴沙,要用的东西全拿了?” 
  “全拿了,不要烦闷……” 
  “基督保佑你……” 
  他被带走之后,母亲坐在凳子上,闭着眼睛,低声地哭泣。她像丈夫活着的时候时常把背靠住墙壁那样地坐着,深深地被忧愁、被对于自身无力无能的屈辱感笼罩着,她仰着头,长久地、单调地恸哭着——在这种哭声里面,流出了受伤的心灵的哀痛。在她眼前,那个长着几根辱髭的黄色嘴脸,好像不能移动的斑点似的停上那里,那双眯起的细眼,似乎在心满意足地在观察人。在她的心里,对于那些从她身边把她儿子抓走了的家伙们的愤恨和憎恶,变成了漆黑的一团在那纷扰!” 
  天儿很冷,雨点打在窗子上,黑夜里,在房子周围,好像有些没有眼睛的宽阔红脸和长长手臂的灰色的身影在那里潜行,他们一边走着,一边发出了差不多听不见的马刺声响。 
  “他们连我也抓了去,倒也好,”她想。 
  汽笛吼叫着,要求人们去上工。今天的汽笛声似乎低沉而且犹豫不决。 
  门打开了,雷宾走了进来。他站在她面前,用手抹着胡子上的雨滴,问道: 
  “被抓去了?” 
  “被那些该死的东西给抓去了!”母亲叹着气回答。 
  “真不像话!”雷宾苦笑着说。“我也被搜查了,家里处处都翻了个遍,搅得一塌糊涂。挨了一顿骂……还好——没有侮辱我。巴威尔是被捕了!厂主挤挤眼,宪兵把头点,——人就没有了。他们两方勾结得很好呢。一个挤人们的奶,一个抓住角……” 
  “你们应该去营救巴沙呀!”母亲站起来高声说。“他不是为着大伙,才被抓了去的吗?” 
  “要谁去营救?”雷宾问。 
  “要大家伙!” 
  “看你说的!不,这是办不到的。” 
  他一边苦笑,一边迈开沉重的脚步走出走。他的严峻而无望的言语增加了母亲的痛苦。 
  “说不定——要挨打,得受拷问?……” 
  她想像着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她儿子的样子,于是,恐惧的念头变成一块冰冷的东西,塞住了她的胸口,压近她。眼睛觉得疼痛。 
  她没有生炉子,没有煮饭,也没有喝茶,到了晚上,她才吃了一片面包。当她躺下睡觉的时候——她觉得有生以来从没有这样孤独而单调过。最近几年来,她已经习惯经常期等着一件特大的好事。那些青年男女们喧哗、精力充沛地在她周围转来转去,她眼前总是呈现着儿子的来肃面庞,——是他安排下这种令人惶恐、然而却是良好的生活的。现在呢,他已经不在这儿了,所以——一切都没有了。 
   
   

 



 




 14



  一天的时光慢慢地过去,经过一个不眠之夜,第二天过得更慢了。 
  她在等人,但是谁也没有来。到了傍晚,又到了夜间。冷雨叹息着,沙沙地从墙上扫过。烟囱发出低声的鸣叫,地板下面似乎有某种东西在蠕动。雨点从屋顶上落下来,它那种凄凉的声音,和挂钟的声响奇怪地融在一起。整个房子,好像在静静地摇动着,周围的一切全是不必要的,在忧愁里面变得毫无生气…… 
  有人在轻声地敲着窗子,——一下,两下……她已经听惯了这种声音,她已经不觉得害怕,但是现在却有一种欢喜的针刺在扎她的心,使她颤抖了一下,她怀着漠然的希望,很快地站起来,把巾放在肩引,打开了门…… 
  萨莫依洛夫走了进来,在他后面,跟着一个把帽子戴得盖到眉毛上、把脸包在大衣领子里的人。 
  “我们把你叫醒了?”萨莫依洛夫没有寒喧一声,就这样直截了当地询问,他的神情忧虑而且阴沉,跟平时截然不同。 
  “我还没睡呢!。母亲回答,她用一种期待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萨莫依洛夫的同伴重重地沙哑地吐了口气,脱掉帽子,向母亲伸出手指短短的宽大的手来,如同一个老朋友似的友爱地对她说: 
  “您好,妈妈,不认识了吗?” 
  “是您啊?”符拉索娃突然说不清来由地欢喜起来,她叫了一声。“叶戈尔·伊凡诺维奇?” 
  “就是我。”他低垂着好像唱圣歌的助祭似的蓄着长发的头,回答道。他那肌肉丰满的脸上,带头善良的微笑,小小的灰色眼睛,亲切而明亮地望着母亲的脸。他整个人看上去像一具茶炉,——他跟茶炉一样又圆又矮,有一个粗脖子和一双短胳膊。他的面孔润泽而发光,他很响地喘气,胸腔里老是呼噜呼噜地响…… 
  “请到房间里去吧,我换件衣服就来!”母亲说。 
  “我们是有事来找你的。”萨莫依洛夫从眉毛下面盯住母亲,担忧地说。 
  叶戈尔走到房间里,隔着板壁对母亲说: 
  “今天早上,亲爱的妈妈,你所认识的尼古拉·伊凡诺维奇从牢里出来……” 
  “他也在牢里吗?”母亲问。 
  “住了两个月零十一天。他在牢里看见了霍霍尔——他向您问好,也看见了巴威尔,他也向您问好,请您不要担心,而且说,在他所选择的路上,监牢是人们休息的地方,这是我们照顾周到的长官们已经规定好了的。妈妈,现在我们谈谈正题吧。你可知道昨天在这里抓了多少人?” 
  “不知道,那么——巴沙之外还抓了人吗?”母亲高声地问。 
  “他是第四十九个!”叶戈尔镇静地打断了她的问话。“看样子官府里还要抓上十来个呢,这一位也要被抓去的……” 
  “对,我也要被抓去的!”萨莫依洛夫皱着眉头说。 
  符拉索娃觉得呼吸轻松起来…… 
  “在那里不止他一个!”在她头脑里闪过这个念头。 
  穿了衣服,她起进房间来,很有精神对对客人微微一笑。 
  “抓了这么多人,总不致于长时间关在那里吧……” 
  “对!”叶戈尔说,“如果我们想办法破坏他们这场好戏,他们一定会手忙脚乱的。问题是这样:如果我们现在不把小册子送进工厂,那么宪兵们一定要抓住了这种可悲的事实,去跟巴威尔以及和他一块坐牢的其他朋友们为难的……” 
  “这为什么?”母亲大惊失色地叫了一声。 
  “很简单!”叶戈尔很温和地解释。“有时候,那些宪兵也能很正确地判断的。你想巴威尔在厂里,厂里就有人散传单和小册子,现在巴威尔不在厂里,传单和小册子也没有了!这样,传单显然是巴威尔散的,不就确定了吗?于是,牢里的人们就成为他们嘴里的吃食了,——当宪兵这些东西,最喜欢把一个人收拾得不像样子……” 
  “懂了,懂了!”母亲很忧愁地说。啊啊,上帝呀!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呢?” 
  从厨房里传来了萨莫依洛夫的声音。 
  “差不多全给抓了去了,——他妈的!……现在我们必须继续干,不单是为了工作本身,而是为了营救同志。” 
  “但是,谁去干呢!”叶戈尔带着苦笑说。“传单小册子倒是头等的,——都是我自己弄的!……但是怎样才能拿到工厂里去,真是没有法子!” 
  “在门口,现在搜身了!”萨莫依洛夫说。 
  母亲觉得他们对她有所希望预期待,于是急急忙忙地问道: 
  “那怎么办呢! 
  萨莫依洛夫站在门口说: 
  “彼拉盖雅·尼洛夫娜!你认识那个女商贩考尔松诺娃……” 
  “认识的,怎样?” 
  “去找她商量商量,看她肯不肯拿进去?” 
  母亲否定地摇摇手。 
  “绝对不行!她是个最爱多嘴的女人,——不行!她马上就会告诉别人,说是我交给她的,是从我家来的,——不行不行!” 
  忽然,她恍然想到了一种意想不到的办法,于是压低嗓门说: 
  “你们交给我吧,交给我,我一定能办到,我自己可以想法子的!我去求求玛丽亚,请她把我收为助手!就说我为了吃饭,要找工作!这样,我也可以到工厂里送饭了!我就可以把那些东西带进厂去!” 
  她把手按在胸口处,很性急地说,我一定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事情办好,最后,她胜利地喊道: 
  “那时候他们一定能够看到——巴威尔不在厂里,他的手也可以从监牢里伸出来,——他们一定能够看到!” 
  三个人都兴奋起来。叶戈尔用力地擦着手,微笑着,说道: 
  “妙极了,妈妈!真不知道这有多么好!简直——妙不可言。” 
  “如果这事办成了,我就像坐安乐椅一般地去坐牢!”萨莫依洛夫擦着手说。 
  “您是一个美人!。叶戈尔沙哑地喊道。 
  母亲微微一笑。她很清楚,如果现在工厂里出现了传单,——那么官府里就会了解,这次的传单不是她儿子散的。她深感自己有执行这个任务的能力,不觉全身都欢喜得颤动起来了。 
  “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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