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柄打野刀-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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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濂呀,不听从吾等之前定好的捕猎计划,擅自驱使那些人,进入这里,这是蒲濂自己种下的因,结出的果呀。”
“白漓,这个理由,并不充足……而且,即便蒲濂身受重伤,吾等作为同类,想让其消散也是很难做到的事情。”
“那么,蒲濂耽误了吾等的事情,过于弱小却又杀性太强,上一次路过那处人群密集的大城时,就想要入城杀人,却被高空飞来的一道光芒斩成重伤,耽误了行程……这次呀,又驱赶了太多人们过来,却无法迅速杀掉,所以不配与吾等共享白虎……而且,吾也没说过现在就要蒲濂去死,只是吾已经有些饿了呀,喜欢蒲濂的味道。”
“那个很多人的大城附近,隐藏着吾等的同类啊。”沙哑艰涩的声音道,“那么,蒲濂剩余的愚蠢属下,那些感觉迟钝,连自己都看不清彼此的东西……”
“给你吃呀。”
“然。”沙哑艰涩的声音渐渐沉寂下去,片刻后却又突然再次响起,“那些人……”
“人心多变,肉又酸涩,随他们去呀……”
“但在他们里面,有人可以杀死蒲濂的属下。”
“吾会他身上做下标记,等全力以赴完结了山林的事情,吾等饱食,再去找他呀。”
“可……”
村落深处,从来没有人到过的地方,一团灰色雾气在不断涌动。
忽然间,雾气凝固了下来,汇聚成一张不似人脸的面孔,死死盯住了前方悄无声息出现的一股白烟。
“蒲濂呀,如果你再强上一点,能多喷出几口红雾,那些人们可能就会早早死掉了……但是呀,你真的是太弱了,与其遇到白虎被食,倒不如被我现在吃掉呀。”
“白漓,不!”灰雾组成的面孔陡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眼睁睁看着白烟将其缓缓笼罩,却没有任何办法可施。
“都是那个人,都是他……是他!”
“杀了他,杀了他!”
最后一刻,灰雾怒吼着,嘭地炸开,绝大部分被白烟抓住吞噬,然而还有一小部分,倏然四散化作一道道细线,朝着外面窜去。
“嗝!”
一声满足的饱嗝从白烟内发出,它安安静静漂浮在半空,任由那些细线融入到黑暗之中,却并没有再去追赶的意思。
………………………………
砍伐、火烧,
再砍伐、再火烧。
周而复始,仿佛永无休止。
顾判满头大汗,全身衣衫也已经湿透。
他已经很累了,连续不断的砍伐与放火让他疲惫不堪,那是由内到外的倦意,即便是经过多次生命值加强也无法阻挡。
呼……
顾判重重呼出一口浊气,振奋精神,上前配合也已经几乎力竭的憨熊,两人合力将一堵厚实的砖墙砸倒,穿过满是灰尘的缺口走了出去。
嗯!?
下一刻他忽然间愣住,不敢相信般眨了眨眼睛,然后又狠狠掐了一下大腿。
“哎呦!”旁边的憨熊猛地跳将起来,龇牙咧嘴叫道,“疼疼疼,镖师为何要掐俺?”
顾判指着前面问道,“那是什么?”
憨熊瞪大眼睛,顺着方向看过去,有些不解其意地咕哝道,“那是树林子啊。”
“很好,你能感觉到疼,那就证明你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看到了那片树林!”
顾判当即把打野刀藏好,又重重在憨熊身上拍了一下,“这说明了什么?”
接着不等一脸茫然的憨熊回答,他便咬牙一字一顿道,“我们出来了!”
“终于从那该死的村子里出来了!”
唰……
顾判刚刚喊完,似乎无处不在的黑暗陡然间全部散去,炽烈的阳光从天空中直射下来,让他不由自主眯起了眼睛。
“天怎么突然就亮了,而且一下子从深夜来到了午后最热的时候。”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渐渐适应了光线突如其来的变化,擦拭掉被强光刺激出来的眼泪,开始环视四周。
这一看,不由得让他又是吃了一惊。
原来他们正身处在一片极大的荒野之中,周围除了一丛丛的低矮灌木与那片树林,根本没有任何建筑物的存在,那个让人惊悚恐惧的村子,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顾判思索片刻,转身来到距离最近的大树下,在确定了树干真实不虚的触感后,他开始小心向上攀爬,来到高处极目远望。
在视线尽头,隐约可见一团黑影,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那似乎应该是一片连起来的建筑。
猛然间,一连串想法自脑海中浮现出来。
“或许,那里才是我知道的那个村子,我们整整一夜其实就是在这大片荒野中乱窜!”
“之前对白虎的分析判断完全错误,那头畜生太厉害了,不仅仅它的肉身攻击力越回忆越觉得恐怖强悍,甚至还有惑乱人心的诡异莫测力量……我这次连它的面都没见到,就已经被折腾到了半死不活的地步,要是它真的出现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那么,它为什么会没有出现呢,难道是在我们来之前吃得太饱了,所以对送上门来的外卖不屑一顾?”
顾判幽幽感叹着,自顾自地为此次事件做了他认为无比正确的结论。
“哦?那是什么?”
就当他准备从树上下来的时候,远处的几个小黑点引起了他的注意。
仔细分辨之后,顾判发现,那好像是一些人,正狼狈不堪地朝着这边跑过来。
一个时辰后。
腾远脸上挂着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面色阴沉坐在官道的土路边上。
在他身前,是一群几乎人人带伤,精疲力尽的士卒。
许垣看起来倒是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只是一身锦衣早已经变成了破布条,头上的发簪也消失不见,披散着满是污泥的乱发。
珞裳也在,她的情况看起来更糟糕一些,直接躺在一堆干草上面昏迷不醒,伤痕累累的手上还死死握着那一对新月金环。
第23章 甩锅
腾远接过一名士卒递来的清水灌了几口,声音嘶哑道,“就只有这些人还活着了?”
士卒环视一周,嗫嚅道,“回禀副将大人,兄弟们在那片荒野中搜索了一遍,剩下的人,确实都在这里了。”
腾远虽然竭力保持着表情的平静,但仔细看去整个人都在颤抖,可见其心中正经历着滔天大浪。
“足足一百多个悍勇士卒出征,只不过是进山打一头老虎,结果连老虎的毛都没有见到一根,就只剩下现在老弱病残不到四十个人了?”
“昨夜的迷雾荒村太过诡异恐怖,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身处其中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一直在近距离面对大宗师级高手,精神压迫下连念头都变得迟钝滞涩,连我都是如此,就更不用说他们这些普通人了。”
“但就算是那等天下少有的高手全力施为,也不过是能影响身边少数人而已,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范围,囊括这么多人进去?”
一连串的念头在腾远脑海中闪过,让他暴躁地只想拔刀乱砍。
顾判躲在人堆里憨熊高大的身体后面一动不动,默不作声,以免被处在崩溃边缘的腾远迁怒。
这事儿说起来,还是他最先在腾远面前提到了山中有老虎,刀枪不入扑咬食人。
但他也没想到这畜生突然间就变得如此厉害了啊。
那老虎又不姓宇智波,怎么就有如此牛逼的幻术天赋,直接一个超大型“幻境”把一百多人都陷在了里面,最后超过一大半直到现在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是忍者世界的画风,却不是低武世界的画风啊。
一旁歇息的许垣此时恢复了几分精神,竟然罕见地安慰腾远道,“腾副将,虽然我直到现在都还脑袋昏沉,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现在我们都还活着,这就是不幸中的大幸。”
“嗯!?”腾远当即偏头瞪了过去。
许垣长叹一声,“腾副将,我说的并不是风凉话,本人从未经历过如此凶险的局面,再模模糊糊想起来士卒们为了我慨然赴死,我这心里就难过得很。”
腾远闭口不语,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他心里早已经乱了,不单单是因为队伍伤亡惨重,他到底和娇生惯养起来的许垣不同,不会因为死了一些人就悲伤痛心,毕竟出身行伍,行军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道理?
真正让腾远担忧恐惧的却是后面即将面临的事情,对他这样一个好不容易才做到现在位置的武将而言,接下来才是暗无天日的开始。
“大人,卑下在数里外遇到一队过路行商,从他们那里讨来了一点干粮。”
腾远正胡思乱想时,从官道尽头岔路口飞奔回来两个士卒,拎着一只包裹,单膝跪地向他禀报。
“我不饿,把东西拿给世子一些,剩下的你们就分了吧。”
“大人,卑下刚刚从行商那里打探来一些消息。”另一个士卒抬起头,表情有些古怪。
腾远微微皱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大人,那几个行商说,今天是七月二十六。”
“什么!?”腾远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揪住士卒的衣服,“你再说一遍?”
“大人,他们确实说今天是七月二十六,卑下当时同样惊讶,还特意多问了两遍。”
“七月二十六,七月二十六……”腾远喃喃自语,最后忽然提高声音,“这么说,我们自以为被困了一夜,但其实足足过去了两天半时间!?
“嘶!”
四周顿时就是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待腾远情绪平复一些后,顾判慢慢凑到了他的身边。
“滕大人。”
腾远斜睨一眼,却并没有搭话的意思。
顾判也不在意,反而更靠近了一些,“滕大人是在为回府后的事情焦虑么?”
腾远身体一震,这次终于完全转头看了过来,不过手也摸到了刀柄上。
顾判暗暗皱眉,他也不愿意非要在这个时候来找腾远,但现在不找,等回到南黎郡可就晚了。
他心里跟明镜一样,若是放任事态发展下去,腾远回去绝对是凉了,运气不好甚至有可能直接被剥了这层官身押入大牢。
但那样对他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现在整个队伍里面,可能只有一个半人会在后续的风暴中安然无恙。
一个人是许垣,他的世子身份就是天然的避风港,尤其是这种可大也可小的事情,到了他那里想必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另外半个人是珞裳,顾判并不知道她的根底如何,但她神神秘秘的,又让许垣如此看重,说不定也会有无碍脱身的手段。
剩下这些人可就惨了。
大魏军法森严,上到腾副将,下到伍长士卒,再加上他这么一个镖师向导,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跑不掉被诘难责问的结局。
运气稍微差一点儿,那就是背锅受罪的命,想躲都躲不掉。
顾判没有就此脱离大队,一个人偷偷溜掉的打算,从头到尾都没有。
只要他敢走,后面的黑锅铁定会有他一大块,而且绝对是最大最黑的那块。
更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他若是成了戴罪之身,即便是溜又能溜到哪儿去。
除非就此遁入断离山林,与那白虎为伍,但若是那样的话,倒还不如被下入大牢,好吃好喝一段时日再登临断头台来得痛快。
所以说,他必须绞尽脑汁把事情尽量做平缓一些,最起码不能让预想的最坏情况发生。
“滕大人是在忧虑回去后如何向厉指挥使和上面禀报的事情?”
顾判越走离腾远越近,说话的声音也很低,只有他们两个能够听到。
腾远鼻子里哼了一声,还是没有答话。
顾判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们经历了这等恐怖诡异的事情,九死一生才逃出性命,这是铁打的事实。”
“但在这世上,人心难测,站在他人的位置上将心比心,换位思考更是难上加难,滕大人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腾远这次终于有了回应,“你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说,我是个粗人,不喜欢绕圈子。”
第24章 大善
“腾大人,那我就说了。”顾判梳理着思路,缓缓说道,“滕大人回去后是不是准备如实上报此次出征?”
腾远默然不语。
“这样,在下先假定滕大人如实汇报,那给上面的公文上该怎么写呢,简单概括起来,虽然听起来可能不太好听,但其实几句话就够了。”
顾判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接着道,“镇南大营百人军阵入山猎虎,夜入荒村转了一圈,出来就已经两天过去,大半士卒神秘失踪。”
腾远依旧沉默,握刀的手上青筋毕露,但心里其实已经认可了顾判的说辞。
虽然这话说的很白,听着很不顺耳,但实际情况的确如此,他就算去找个师爷润色,在此基础上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
“若是换做我在大人的位置上,想想都觉得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无论如何是不敢真这么说,更不敢诉诸文字这么写。”
腾远瞳孔一缩,他深知顾判说的都是实情,真要照实写了报上去,邸报一路送至大都尉府,那些上官们都会认为这根本就是一派胡言,无稽之谈,是他腾远得了失心疯,或者是要推卸责任的说辞。
就算是有幸存下来的这些士卒和世子许垣作为见证,但根据他掌握到的情况,这里面几乎每个人的见闻都有很大不同。
更恐怖的是,除了他外,他们关于荒村内活动的记忆都有大片朦胧,精神也受到了极大影响,到时候被问起来绝对是破绽百出,像极了连谎话都编不圆满的样子。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座阴森诡秘的荒村又离奇消失,这就失去了最重要的物证。
如此一来,也许除了世子许垣和那个神秘的小姑娘,他们剩下所有人都会被连翻诘问,问得越多破绽就越大,直到最后将他打入地底永世不得翻身。
“你竟然有比较清晰的,关于那村子里面的一部分记忆?”许久后,腾远再次打破沉默,却是忽然问了一个毫无关联的问题。
对此顾判早有准备,压低声音道,“在下最初似乎是浑浑噩噩的,只是后来在生死攸关时,福至心灵领悟修成了家传内息功法,从那儿之后才逐渐摆脱了那种迷茫状态,不过却依然有部分细节记不清楚。”
原来是撞大运恰好一只脚踏进了内息的大门,哼,这个年纪才在生死一线间艰难入门,他那家传功法也不是什么好货。
“你的猜测倒是不错,内息有成后,武者凝练出一口真气,不仅仅是增加出手威力,更重要的却是整个人从精气神、肉身、意志、感知等诸多方面都开始发生变化,也即是认知锻炼真我的起始,能在那种环境下保持住一定清醒也属正常。”
腾远对顾判的说辞几乎瞬间就信了大半,握刀的手此刻终于松开,“那你说该怎么办?”
没有被追问内息功法的事情,顾判也是暗暗松了口气,当即把准备好的一大篇抄自《九阴》《九阳》《太极》《道德》的杂乱文字抛到脑后,缓缓说道,“大人知道,在很多时候,做得好反倒不如说得好。”
“此事需要你我详谈。”腾远当即喝令队伍停下休息,他则带着顾判缓步走下官道,来到一处僻静之地。
顾判目视左右,脑海中关于人心叵测的念头一闪而过,他微不可查调整着姿势,肃然道,“大人在镇南大营中身居高位,一定知晓哪里有行踪诡秘,又难以剿灭的匪徒。”
“你接着说。”
“大人,我们此次出征,进入到断离山脉外围,在寻找猛虎踪迹时,不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