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柄打野刀-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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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关于这位祖先的任何记忆时,他就真真正正的失去了存在的痕迹。
一瞬间,顾判忽然对“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有的人死了,他却还活着”这两句话,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于是乎,当发散的思维再次回转过来,他便不由自主想到,当胡员外入手那部帛书卷册,并且将它当做是如厕消遣的杂书去看时……
或许他也不知道怎样就打开了某处开关,将名为计喉的东西,又重新映入到了人的脑海意识之中。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这就是“思念”的威力,一念及此,恐怖如此。
按照奔马的速度,不停不歇跑出这么长一段时间,冯连村大致就在前方十里左右,顾判在此时勒住缰绳停了下来,从马背后面摸出了那部帛书卷轴。
呼……
一团淡金火焰自顾判掌心燃起,将那部被卷起来的帛书完全包裹在内,仿佛在擎着一只剧烈燃烧的火把。
但几个呼吸之后,火焰散去,帛书卷轴却依然安然无恙,似乎刚才包裹住它的火焰,根本就未曾出现。
“这东西……”
他右手一翻,已经是祭出了打野刀,斧刃划过一道寒光,重重斩在了卷轴正中。
轰!
顾判眼前一黑,双耳轰鸣不止。
模模糊糊之间,他似乎又听到了冬雷阵阵,自高空遽然炸响。
咔嚓!
地上的帛书卷轴多出一道裂痕。
顾判咬紧牙关,不发一言,抬手便又是一斧狠狠落下。
轰隆隆!
雷声再响,滚过长空。
金焰翻飞,包裹着利斧重重落下。
一斧一斧又一斧。
他不管不顾,几乎使尽全身力气,抡起巡守利斧没有间歇地重重砸落。
“我让你入梦,我让你思念,我让你思之如梦……”
“我草泥马!”
轰!
金焰再次迸发,伴着巡守利斧同时斩落。
这一次,已经满是裂痕的帛书卷轴终于不堪负重,伴着一声脆响断裂成数截。
天空中,闷雷几乎已经连成一片,惊得飞禽走兽再也顾不上其他,开始从各自藏身之处钻出,疯狂地在还未化尽的雪地上疯狂逃窜。
许久后,顾判喘息着停了下来,看着地上化为灰烬渐渐消散的帛书卷轴,阴沉了很久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片刻后,他重新又恢复了平静,继续朝着冯连村赶去。
他是毁了这帛书不假,但危机却并没有真正解除,或许就连恶心那不知道是死是活的计喉一下都称不上,最多只能是让自家心中郁结的邪气稍稍缓解。
天色大亮之时,一路飞奔的顾判终于来到记忆中冯连庄的位置。
此时此刻,他不得不用到记忆中的位置这个形容。
因为几天前还鸡犬之声相闻,良田农舍皆在的小村庄,离奇地消失不见了。
真的就像是从西纶镇探查回来报告的那名护院所说,它就是不见了,不管是人,还是房舍农田,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竟然没有一丝痕迹留下。
就连他暂时关在栏圈之中,让小厮爷爷代喂的几条野狗,也再找不到存在过的痕迹。
眼前种种,忽然让他感觉一切似乎都变得那么虚幻,很不真实。
就如同庄周梦蝶,不知道他现在自以为的清醒是在做梦,还是那半夜四更天的噩梦才是在做梦。
顾判详细比对了眼前和当初荒村所面对的情况,经过一番思考后,他还是认为两者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荒村事件在他的认知中,应该是那种灰色雾气影响改变了人的精神感知,就像是给套上了一具全真全息游戏头盔,自以为在做什么事情,其实都是自己臆想之下的瞎折腾。
一来到自己比较熟悉的游戏领域,顾判顿时就对眼前的情况多了几分可以想象的空间。
甚至还可以发散到关于整个世界的不负责任瞎想。
“难道我其实是穿越到了某个游戏里面,那帮策划们经过了辛苦的加班劳动,又做了一次数据更新?”
“现在幽榭镇噩梦副本已经开启,玩家需要退出重新登录后才能正常游戏?”
“可像我这样真人上阵的,又怎么才能保存数据安全退出?”
顾判深吸一口沁凉的空气,又开始不负责任地胡思乱想,以此缓解自己越来越发胀的脑袋。
但是他很快收敛思绪,将注意力再次转回到对当下情势的分析判断之中。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时间也很紧张,容不得他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与松弛。
第116章 第五夜
思绪重新回转到关于冯连村消失上面,顿时就有几个疑问涌上了顾判的心头。
他曾经推算过时间,当那几个后生从幽榭镇回来时,他确定自己还在村子里住着,后面才是胡员外从幽榭镇赶来看慰佃户村民,时间线是没错的。
但是,如果以接触过帛书为触发条件,那当他还在村子时就应该已经开启噩梦事件,或者是直接面临整个村子消失的恐怖,而不是直到他离开,一切都还安然无恙。
难道是那几个冯连村的后生不识字,无法阅读帛书的原因?
如果真的是这样,没文化倒是有没文化的好处!
第二个推断,如果是以听到“半夜四更,噩梦降临”这个故事中的某些关键词为触发条件,有些地方好像也说不通。
他遣来幽榭镇的护院并没有听到这些东西,也没有噩梦经历,这条路其实是堵死的,那么,到底又是什么原因,让一整个冯连村都像西纶镇那般,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顾判是真的很烦,他本来就不擅长这种形似破案的推理,现在却不得不赶鸭子上架,实在是让他的心情暴躁到了极点。
在冯连村应该存在的位置搜索了一遍,不出意外没有任何发现,他当即将这令人挠头的疑问丟至脑后,背好补给迅速离开。
想不通就不要去想好了,他的时间很宝贵,不能再继续浪费下去,更何况,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到了他的第六夜,所有的一切,都会在那一天的四更天水落石出。
或者是,他在稀客糊涂之中死掉,同样免去了百思不得其解的折磨。
刚向前跑出百余丈距离,顾判却又勒住缰绳,下马来到左前方的一处地方。
那里的地面上,有一小片可能是被大风吹来的白雪,而在白雪上面,沾染着少许类似于黑色粉末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摩挲斧柄,忽然想明白了村子消失后,一直让他感觉到难以理解的一种情况。
那就是关于守恒定律的问题。
上一个时空所接受的教育,直到现在都给顾判留下了根深蒂固的影响。
所以在他看来,就算这个世界已经偏离航道,但是在还没有真正进入到完全失控的情况之前,应该遵守的基本定律,并不会有大的变化。
比如说在他能看到的宏观层面上,无论如何还是需要遵守质能守恒定律。
在上一个时空中,曾经有过小板凳炸地球的说法,那么,冯连村这么大质量的东西完全凭空消失不见了,却对周围环境没有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除非是用多维空间等等未经证实的理论去解释,不然就很难让他心服口服。
但如果真的牵扯到了多维空间等玄之又玄的东西,那就难了,就算是他能修炼到一拳击出山川尽碎的程度,遇上这种局面那也是必跪的结果。
这点疑惑一直横亘在顾判心中,如鲠在喉让他不得安心,直到现在发现了这片白雪,以及洒落在白雪上面的灰烬,才突然间就有了可以说得通的另外一种解释。
那东西杀人毁物的手段,有可能就像是他御使打野刀击杀某些异类一样,打杀之后便都化作飞灰飘散,以这样一种形式造成了最终什么都不可见的视觉效果。
但即便有了可以讲通道理的猜测,他却还是压力很大,毕竟走到现在这一步,他也只是对人没了之后是个什么状况,有了一个初步的推断而已。
更重要的诸如人到底是怎么没的,怎么才能不让自己没了,他还是一头雾水摸不清头脑。
正所谓不了解运行机制,便无法进行有效反制,高上一寸,那就高到了没变没沿。
顾判又用烈焰掌将那片白雪消融殆尽,眼看着剩下的灰烬随风而去,许久都没有言语。
没有办法,还是只能选择三十六计中的最后一计,走为上。
整整大半个白天,顾判几乎都在马背上度过,直到把两匹正值壮年的骏马全部累到口吐白沫,再也无法奔跑,才直接舍了马,迈开双腿开始发力向前狂奔。
待到月朗星稀的午夜时分,他估摸着自己至少已经跑出了三四百里开外,远远将幽榭镇甩在了后面。
那么,马上就要迎来他的第五夜了。
如果今夜还是会陷入到那个莫名其妙的噩梦中去,就说明他所设想的,大踏步后退,以空间换取生存时间的方法基本上已经宣告失效,
那他就只能是抡起斧头……
算了,就是抡起斧头,他也不知道敌人到底是什么,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又会以一种什么方式出现。
实在不行,就只剩下按求助按钮这一条路可走了?
但那样的话……
顾判回想起百花阁内许神女惨遭被吃,自己也差点儿凉凉的那一刻,心中不由自主就有些发虚。
红衣新娘那模样,大概率是精分发疯了,真真正正变成了不可言说不可揣测的诡异存在。
而且她弄死许神女这么一个练功走火,实力欠佳的家伙,都把他折腾得七荤八素,等下若是对上了这种诡异莫名的家伙,会是个什么结果还很难说啊。
这就像是敌方派兵入侵到了国内,憋到最后却只能打开黑盒子按下按钮,朝着自家领土放上一枚大伊万,杀敌一千自伤八千的无奈之举。
时间一点点在朝着四更时分接近,顾判吃完最后一口干粮,又咕咚咕咚灌了一通烧酒,伸手拔出了巡守利斧。
一切一切的根源,就在于他现在是个弱逼。
就是因为他太弱了,弱到连身家性命都保不住的地步,这就是天大的耻辱。
他冷笑着,反转斧刃,在自己身上划出一道血线。
轰!
淡金火焰脱体而出,将他的整个身体全部包裹在内,将周围黑暗刹那间全部驱散。
唰……
又是一斧落下,又是一道血线出现。
忽然间,无法抗拒的困意毫无征兆袭来,就如同一座黑色大山在眼前崩塌,根本就没有逃脱闪避的余地。
还是,太弱了啊!
顾判猛地将牙龈都咬出血来,周身火焰暴涨,又是狠狠一斧切在了自己身上。
金焰利斧加身,也为他搏来了刹那时间的清明。
在这一瞬间,顾判以仅存一丝的清明做了两件事。
他一边全力摧动烈焰掌的热流,让自己仅存的那丝清明能再维系一个刹那,然后,他将早就准备到位的巡守利斧落下,狠狠刺到了自己的手腕上面。
第117章 篝火
虽然这不是他的第六夜,但是顾判认为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
就算要赌,也必须提前一步去赌,真正到了最后需要压上生死的那一刻,赌不赢就已经晚了。
轰!
斧头顶端的尖刺狠狠刺中了两点猩红印记。
在毫无征兆突然就陷入昏迷之前,他似乎看到了一抹红光从自己的腕部迸发,整个世界瞬间就被一片血色所填满。
然后他就再也抵抗不住那深沉的睡意,被重重掀翻到黑色巨浪下面。
………………………………………
眼前是一条漆黑无比的小路,只有前路没有退路的小路。
路两旁则是阴森灰暗的密林,那些树木在不停地扭曲舞动,像极了一团团狰狞鬼影。
脚下则铺满了花与草,但它们都是灰色,没有掺杂其他一丝杂色。
顾判就走在这条小路上。
越是向前,处在朦朦胧胧状态的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越轻快,仿佛一阵风吹过来就能飘上高空。
这种感觉很奇妙,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却并不在他的思考范围之内。
因为他现在基本上已经丧失了自主思考的能力。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走,但前后都只有这一条路存在,那么似乎唯一的选择,也只能继续向前走下去。
整个环境都很安静,没有风吹枝叶的响声,没有虫鸣,也没有兽吼,就连他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也都不存在。
顾判却觉得这一切都理所当然,不,他其实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去想,只是在机械地迈着步子,沿着这条不知道通往何方的漆黑小路一直向前。
脚下的路仿佛没有尽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又走了多远,反正就是一直走下去,不知疲倦地一直走下去。
忽然间,整个世界似乎变得有了一丝不同。
仿佛在亘古不变的墨色之中,增添了一抹其他的颜色。
顾判还在机械地走着,但随着那抹颜色的逐渐加深,他忽然间就无意识地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就算是三岁的小孩子都能一口回答上来。
但是,它就是把顾判给硬生生难住了。
他就是给不出答案,混入黑暗中的这一抹颜色,到底是什么颜色。
渐渐地,他开始有些烦躁了。
无法解决的这个问题,就像是一根尖锐的鱼刺卡住喉咙,让人难受到了极点。
它到底是什么颜色呢?
一直行走的他停了下来,烦躁地在原地转着圈子。
颜色,颜色!
这到底是什么颜色!
唰!
又是那道不同的颜色刷过。
不,颜色一共有几种!?
顾判忽然间安静下来,伸出了手心,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一段时间过去,他低下头,口中发出诡异的笑声。
笑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渗人。
终于他开始忍不住放声狂笑。
小学自然老师,对不起你啊!
太阳光穿三棱镜。
赤橙黄绿青蓝紫。
这是赤色,血一样的赤色啊!
轰!
眼前的景色刹那间潮水般褪去。
小路,密林同时不见踪影,只留下一片黑暗的虚空,以及虚空中唯一的那团光明。
顾判猛地眯起眼睛,死死盯住了前面不远处燃着的一堆篝火。
还有围绕在篝火旁,载歌载舞的人像虚影。
他们裹着麻布、兽皮,欢快地唱着、跳着,很快将气氛推向了炽烈的高潮。
“计喉!计喉!计喉!”
此时此刻,所有虚影都跪拜下去,口中欢呼着一模一样的声音。
他被这样的氛围所感染,几乎都要跟着跪地欢呼起来。
但下一刻,他却猛地昂起头,咬牙狞笑道,“计你MB,喉你姥姥!”
轰!
篝火上方的虚空中陡然现出一团庞大的虚影,向外散发着令人绝望的莫名压抑气息。
顾判猛地将眼睛瞪大到最大,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彻骨的大手死死攥住,然后狠狠握紧,挤压,旋转。
这是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恐怖,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神智便几乎为之冻结,心中无法翻起哪怕一个念头。
忽然间红芒大盛,热流爆发。
虽然红芒与热流都只持续了刹那时间,便在恐惧的压迫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但也已经让顾判从那种恐怖压迫中回过神来,再一次稍微恢复了些许自主意识。
“给老子滚!”
顾判胸中压抑了不知道多久的邪火骤然勃发,左手横于身前,右手蜷于腰侧,蹬蹬蹬几个大步便来到篝火旁边。
然后他吐气扬声,以最为暴烈的姿态挥拳向着篝火砸去,包裹在淡金火焰下的右手紧握,青筋毕露。
篝火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