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天图-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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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八百宗封宗!就此而与世隔绝!
无相道宗那一夜的事迹,无论是在当下还是传之后世,都无疑会成为无数人追捧赞颂的佳话与传奇。
可是,正如同江满楼所问,道宗大人在下山之前,真的思虑周全了吗?又或者说,雪夜入天东将八百宗封宗,只是一时之怒?
皇甫毅也很想知道老师所想。
迫于天机老人所述救治师弟伤势之法,需用到三十六字莲生诀之中的三十五瓣莲花。皇甫毅自然也知道,救治师弟之后,这世间便再也不会有莲生诀,甚至川字门道,也会自此之后于书院没落。
那么在莲生诀消失世间之前,能够发挥其最大威力震慑天东八百宗与大燕帝国,让其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不敢轻举妄动师弟与社稷山河图。
这本是最合理而且最具价值的用途。
然而,老师难道就真的没有思及过后果吗?
天东神像乃是天下间屈指可数的圣人之一。
以老师巅峰时期的修为尚且不见得能够将其战胜,又何谈在受了魔惩天之伤之后镇压经天十二星与天东神像?
天东封宗毕竟只是权益之法。
而老师如今也已经修为尽废。
若有朝一日,天东八百宗打破屠刀与佛莲世界的封印而卷土重来,届时的书院又该如何应对这洪水猛兽呢?
皇甫毅数次想着,老师是不是过于冲动了!
无相道宗叹了声气,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悠远的意味说道:“我本不愿提及此事。但想着毕竟牵扯到书院存亡……也罢,就与你二人说说。”
皇甫毅搀扶着无相道宗起身。
江满楼也随之起身,默默地跟在身后。
只听无相道宗说道:“这世间人,无论是否修行六字门道,与生俱来都会有一场命中之劫,这是谁也无法逃脱的天命。”
“此应劫之数充满着无法预估的变化,劫难可大可小,劫期可近可远。此劫可以在无垢境界应劫,可在入魄境界应劫,也可在冲慧,妙道,元神,灵窍,化劫应劫。”
“虽说应劫之期无律可循,可若是化劫境之前劫数未至,那便意味着当你突破化劫境时,便多了一种选择。”
虽说无相道宗所述只是些简单的修行方向,无论长幼男女,修行六字门道中人皆知的道理,可江满楼依旧听得很仔细。
他知道若是修行之人命中劫数在化劫境之前尚未曾至,那么当其修为达到化劫境时,便可选择应劫或化劫。
应劫与化劫是两种不同修道的方向。
应劫不代表着死,化劫也并不代表着生。
只是相对来说,应劫极具危险,而化劫若是成功则此生安然无虞。
无相道宗接着说道:“道之初里所记载的这些基础理念,乃是经过时间洗练与大浪淘沙才凝聚而出的人类智慧结晶。可世人却不知,这部道之初典藏所记载的劫难其实并不完整!”
搀扶着无相道宗的皇甫毅动了动容。
另一侧的江满楼也是觉得极为诧异。
道之初典藏里记载的,乃是修行总纲与理念,可以说是黑暗里指引修行者的明灯。无数年来,无数修行者的修行之路都是按照此典藏的指引而行。可以说道之初典藏不仅仅是人类智慧的产物,而且同样经受了无数实践的证明。
如今无相道宗却说不完整!
江满楼觉得自己对世界的认知极有可能会在今晚被彻底颠覆。
毕竟这世上,有几人能够神引称圣,又有几人有机会听圣人说道。
要知道圣人眼中的世间与寻常修行者来说有着天差地别,而这种天壤之别,是寻常人一生甚至都无法企及的天地辛密。
江满楼内心颇为震撼地问道:“难道这世间还有第二种劫难?”
无相道宗点了点头:“我们常言之劫,其实都只是修行者的命中劫!这天下,还有一种劫难并没有被记载于道之初的典籍之上。”
“此劫,只存在于神引境圣人对天机的认知里。”
“此劫,我们称作乱世劫!”
乱世劫!
这三个字眼犹如突兀雷鸣,震得江满楼与皇甫毅二人脑海中嗡鸣不断。
两个小辈彼此相视,眼神之中写满了震撼与惧色。
在此之前,他们相信这世上每人都会与生俱来一场劫难,此劫名为命中劫。而修道便就是增强自己与命运对抗的筹码。
这是普天之下芸芸众生最基本的认知。
然而就在方才,无相道宗粗略的用几句话便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命中劫之外,还有一种劫难,乃是乱世劫!”
江满楼口中默默地重复着这句话。
心中出现了许多疑问。
何为乱世劫?
乱世劫期时哪年哪月?
乱世劫需要何人应劫?
无相道宗看着震撼的两名小辈,叹息了声继续说道:“世人皆说天道无情,却不知天道亦有常!这有常的说法就来自于逢万年便复现的乱世劫。”
江满楼问道:“乱世劫,逢万年便会重现人间吗?”
无相道宗点了点头:“可记得距今约莫万载光阴的那一场灭世之战?”
江满楼沉默不语。
皇甫毅一直沉默不语。
万载之前的灭世之战,乃是由异界侵略者打破了天西镜中缘世界的空间界壁,导致天西世界支离破碎,无数异界之军大举入侵此间天下而因此引发至强者天九刃率领古老六部落与世间强者组成联盟大军,举世驱敌的一场灭世之战!
那一战虽然胜利,可这天下也是因此而一片狼藉!
“难道万年前那一场灭世之战的真相,并不是世间传闻的异界侵略,而是这天下……应了一次乱世之劫?”
第三十七章 天命之人
皇甫毅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
这种心情就仿佛……你看了将近二十年的美丽星空与皎月月色,然后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你无论是星空还是皎月,都只不过是浩瀚宇宙之中渺小到可忽略不计的无名尘粒一样。
江满楼同样无法形容此刻心情。
因为如果有人跑来告诉他,某天晚上在天香阁里和他一起承欢床笫覆雨翻云的小娘皮是名男子,他一定会直接将那人割了,还得骂上几句胡说八道信口开河方才解恨。
对于无相道宗,他自然是不敢这么做的。
因为他……相信道宗所言属实。
就如同离落相信观星客一样。
他们都是聪明人,聪明人都知道圣人从没有说谎骗人的必要。
何况这谎言不是说给江满楼一人听,皇甫毅也在默默地聆听。
江满楼震撼之余又想到一个问题。
一个必须要追问到底的问题,如果不弄清楚这个疑问的答案,他觉得未来的自己会死不瞑目!
“万年前的那次举世驱敌之战若真是应了万载复现的乱世劫,那岂不是说,不出几年,这天下又将复现乱世之殇?”
江满楼并没有觉得任何兴奋。
相反他觉得很命苦。
他在抱怨着自己,怎么就如此没有眼力见,偏要生在这乱世之时?在刀剑林里享受温柔乡……这种情景可是他一辈子也不愿品尝的经历!
无相道宗没有理会江满楼与皇甫毅的心情,继续说道:“当这天下乱世劫期将近之时,都会有应劫之人应天而生,我们称这种人为天命之人。换句话说,天命之人便是打开乱世劫的关键所在!”
江满楼的神色有些茫然。
那是惊愕至极乃至神色僵硬的茫然。
实则那茫然之下隐藏着的是汹涌澎湃的内心。
自小到大,他总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容貌特别英俊,脑袋特别聪慧,修为天赋极高甚至特别不符合常理,家族还特别有钱。
他没有夸张到认为自己是什么救世英雄,但最起码也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吧?
不然家里要那么多金山银山何用?
所以自小到大,他一直秉承着散尽千金的理念,毫不吝啬的烧银子,就是希望有一天亲眼目睹千金散尽是否还复来!
然而令他苦恼的是,即便他如何挥霍挥金如土,家族里那堆堆金山银山始终没有任何进展与变化!
对,也就是俗称的花不完!
江满楼许多时候都在苦恼,都说苍天无情,可蒙苍天垂怜,对自己却特别眷顾!
他很不解!
一直到现在,一直到方才!
无相道宗提到应劫而生的天命之人!江满楼如获恩赦醍醐灌顶!
他有些口吃地说道:“您说的……天命之人,不会、不会是我吧?”
江满楼这般想着。
如果自己不是天命之人,您又为何要与我说这些无关的……破事呢?不过转念一想,天命之人倒是比天下第一世家少这个头衔威凜多了!
他觉得满意!可以勉强接受!
江满楼话声刚落,皇甫毅诧异地转过头,一脸迷惑地看着江满楼。当然这种迷惑的神色在江满楼眼里,是一种嫉妒。
江满楼觉得皇甫毅在嫉妒自己受苍天庇佑。
无相道宗也是忽然转过头,不过不是带着迷惑的神色,而是淡漠。
无相道宗淡漠地说道:“想多了!”
“额……”江满楼的神色再度僵硬,为了打破这种僵硬,他尴尬的挠了挠脑袋。
无相道宗继续说道:“关于应劫而生的天命之人真正的身份,这世间并无任何征兆预示。不过,当修行者的修行境界进入神引位列圣人,便可愧天机一角,倒是有些几率能够推算出天命之人谁属的可能性。”
无相道宗已将话挑明。
有关天命之人真正的身份,虽然还未曾揭晓,可也有迹可循。
因为神引境圣人或许能看破其中天机。
不过江满楼关心的并不是这些,他觉得道宗说了许多颠覆认知的辛密,却遗漏了此次谈话的关键:“只是,乱世劫与天命之人,与道宗大人您雪夜入天东,有何关联?”
皇甫毅也在好奇。
究竟老师雪夜入天东与乱世劫乃至天命之人之间,存在着何种因果循环?而这些因果循环,又为何要说与江满楼这位纨绔世家子弟知晓?
无相道宗停下了脚步,在皇甫毅的搀扶下,轻轻转过了身,面对着江满楼:“我的老师于破境神引称圣之后便看到了乱世劫的冰山一角,他推测那是乱世之始的景象。”
江满楼正欲开口,却被一直沉默不语的皇甫毅抢了先:“那是一副怎样的景象?”
无相道宗说道:“书院血灾!乱世之劫起于书院血灾!”
四个字眼如同雷鸣震慑心神!无论是皇甫毅还是江满楼都顷刻间愣在了原地!
这句话很冷!冷得让两位后辈觉得心寒!冷得让周围的温度骤降!然后星空下悄然飘起了雪!
大燕四十年冬!惊落于菩提书院的第一场雪!
雪花飞舞,落于桃林间,落于三千菩提树上,落于三千菩提树下那人走茶凉的棋盘之上。
“所以雪夜入天东,除了震慑经天十二星之外,也是为了应劫,应乱世之劫……”
廊间的无相道宗与两位晚辈静默地看着漫天雪下的菩提书院,静默地感受着天地间的寒冷!
不知为何,江满楼竟觉得有些怨悔!
他在书院一年。
去年的冬天下了整整一季的雪。
他却从未曾认真观赏过雪中的书院!
他默默地跑了出去,没有带着伞。
顶着风,冒着雪,他雪中看书院。
……
大燕四十年冬的这一场雪落的很疾,以至于整个冬季都浸没在这一场雪中。
雪中的天东战乱不止。东胜州的忽然兵动让大燕帝国在对阵星云州时,开始腹背受敌。
雪中的天南有凰鸟飞过。一只形比如山的金身凤凰飞掠过绝云岭的高山,南下而寻弟。
雪中的天西有行僧入世。有位受六戒的行脚僧持金台莲花翻山越岭,一路传教而来。
雪中的杀戮从未停止。帝王盟传来帝令,月氏兄弟带着离阳幡又再四处屠杀平民。
雪中的魔门却出奇地平静。因为魔门之主为了医治身疾,悄然入了中州。
这一场雪很疾,以至于雪晴后,便是初春,大燕帝国四十一年的初春。
初春响惊雷!
惊雷惊醒了梦中人!
忘情川小院落中一间普通的屋舍之中,床榻之上那支续魂香终于燃烬。
于是躺在床榻之上的洛长风,疲惫之极虚弱之极的睁开了双眼!
第三十八章 师与徒
洛长风昏死了一年有余。
所以当他睁开双眼的刹那,他的眼睛,他新生的眼睛是无法视物的。
他的眼前是一片漆黑。
与昏死时不同的是,这种漆黑不是五感全无,而是漆黑得带有一种冰冷锐刺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的眼睛觉得极为疼痛,所以他睁开双眼后,便又再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他在尝试着让眼睛习惯周围房间里的冰冷光线。
洛长风知道,无论眼睛是何感觉,对于他来说,都是值得欣喜的事情。
因为有感觉总是好的!这世上除了柳烧天那样的傀儡之外,只有死人才没有任何感觉。
他知道自己真的活了过来!
起死回生奇迹般的活了过来!
他躺在床榻上,感受着几乎已经生锈的四肢与身体上传来的疲惫,感受着新鲜的血液流过灵穴气脉,感受着内脏的呼吸与跳动。
他的双手缓缓握了握拳,虽没有什么力道,却还是五指并拢握了起来。
在床榻之上约莫躺了半个时辰适应,洛长风终于真正的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光线。
这是在他自己的房间。
他扶着床沿费力地坐了起来,胸口之处忽然传来一阵剧痛,洛长风额头顿时冒出了许多冷汗。他皱起了眉,面带痛苦,掌心轻轻贴到了胸口之处!
那是心脏的位置。
他的手贴在心脏之上。
他感受到了心脏的跳动与……剧痛之中一丝熟悉的温暖。
“雪儿……”
洛长风口中喃喃地唤起了一个名字,雪儿的名字。
雪儿此时此刻远在大燕帝国白楼门的香岚殿凝雪阁。
凝雪阁前的她手中握着瓜瓢,瓜瓢里有清湛的水。
她在给雪兰施水。
心口处莫名传来一阵绞痛,手中的瓜瓢丢落,雪儿顿时捂住了那随呼吸而起伏的胸口,身体踉跄险些摔倒。
她扶着木栏。
她眼神闪烁而恍惚。
她听到了长风大哥的声音。
她听到长风大哥在呼唤她。
雪儿忽然笑了。
很开心,喜极而泣的笑了。她美丽的眼睛望着眼前的雪兰,望着雪兰叶上洒落的片片水珠。
一滴豆点大的泪珠打落,落在雪兰叶上,然后那点点的水珠汇成小小的股流,顺着雪兰叶滑落。
雪儿泪眼朦胧。
……
有人推门而入。
坐在床沿的洛长风听到了推门声,也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
“师弟。”
皇甫毅推门便看到坐在床沿之上的洛长风,他急切地冲到了洛长风的身旁。
他坐在床沿边激动地抱着洛长风的肩膀:“你终于醒了!”
洛长风被师兄的举止搞得有些茫然。
记忆里的师兄很严苛很骄傲,不但话少而且不苟言笑。
他从未见过如此……举止轻佻轻浮的师兄,给他的感觉,更像是江满楼。
皇甫毅也意识到自己过于兴奋的冲动。
他连忙松开了洛长风,然后站了起来后退了半步,略表歉意地执礼说道:“抱歉!师兄,忘形了。”
洛长风当然不会与自己的师兄在是否忘形是否得意这个问题上计较。
况且,师兄的虎抱让他感觉到了关切与温暖。
他很珍惜这种关切与温暖。
他望着师兄,望着久违的那张脸。
他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