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天图-第16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武修阳亲率万艘彼此相连的船只靠近泊于江心的三十艘巨楼战舰。
双方相遇,短兵相接。
公孙峨眉身后,驻扎在灌龙口的两万龙王水师援军已至。
江面上霎时间掀起一场真正的公平决战。
……
风陵渡,统掌二十万龙王水师的大都督李天罡府邸。
一名披甲佩刀的副将急匆匆闯入歌舞升平的和谐之中,靠着李天罡耳畔低声汇报深夜兴起的紧急战事。
原本听箜篌引品赏歌姬的大都督李天罡心情极佳,听闻细柳军夜袭灌龙口后勃然大怒。
这位脾气暴躁却喜欢附庸风雅的大都督一掌拍碎桌案,怒目而起。
“放肆!”
一声喝下,左右两侧数十位将领齐齐按刀而立。
“将军。”
“将军……”
大殿之中声乐骤停,那些舞姬心中恐惧纷纷跪倒一地。
李天罡不去理会骤停的箜篌引与那些歌姬,提剑便欲走。可在这大都督府邸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偏偏有人不愿让其洒然离去。
那是位身段窈窕的女子。
妙龄且貌美的女子。
那女子并不是隐藏在何处,她一直都在大殿之中弹奏箜篌引。当李天罡提剑欲离开之际,那纤细的葱指再度拨弦,箜篌引再起。
一道肉眼可见的音波犹如剑气匹射而出,向李天罡逼至。
这位统帅二十万龙王水师的大都督李天罡修为不低,下意识察觉到危险的他拔剑便是凭空斩落。
音波与剑气碰撞。
四周画栋瞬时间伤痕累累。
舞姬们惊吓,纷纷逃窜。
数十位披甲带刀的将领反应极快,呼吸间便是将那名弹奏箜篌的女子围了起来。
大殿之外,纷涌而来近百名护卫甲士。
一时间璀璨光华的大殿内刀光剑影,寒气潇潇。
那名泰山崩于前而平静如初的女子却忽然莞尔一笑。
“大都督好大的阵仗!”
第五十四章 天兵天将
女子十指紧扣负于身后,温婉笑意故作娇态。
或是一曲箜篌引弹奏得赏心悦目,曲终意未终,才失了往日熟韵静姿。此刻若故人相见,定会叹宛如初识。
妙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穿上红嫁衣以待君迎娶的沈天心,出身帝王盟十三王族沈家的天心算。
那日君泽玉留书下山,说待他君临天下,定会娶一袭红衣。
自此以后,沈天心便没了他的消息。
她本可动用家族手段甚至是帝王盟各方资源找寻‘逃婚’君泽玉的下落,可是她没有。
并不是天心算遍识天下事尤胜天机阁,只是算尽天心前,她最先懂的还是那个虽口中不言,心里却骄傲得不可一世的男子的心思。
因为欲晓天心,必先透人心,君泽玉的人心。
沈天心懂君泽玉。
因为懂得,所以相信。
她相信有朝一日他会实现君临天下的诺言。
她等待着那一天。
她更加不会过问或相助。
此番孤身入战火弥漫的天东,皆是出于情字,十子同袍的情字。
情之所至,义不容辞!
因为只有她知道,此战过后的天下,会变了模样。所以在帝王盟作为大燕帝国定鼎之战背后靠山之际,这位帝王盟的女儿却悄悄潜入风陵渡,与大燕帝国为敌。
与大燕为敌,便意味着站在七州域阵营,站在细柳军阵营。
若同袍负难,吾身甘为先锋。
那年星空誓,沈天心虽未曾至,却依旧没有辜负烟花盛景不夜天。
……
统掌二十万龙王水师的大都督李天罡瞧是来自天下中州弹奏箜篌引的艺姬,心中怒气渐渐平息,甚至开始觉得些许有趣。
对于倾城容貌的娇美人儿,如同附庸风雅对待诗词歌赋一般,哪怕是天生致命的业火红莲,大都督李天罡也是唯恐爱之不及,极少动怒。
按照大都督的话来说,一怒之下的血流成河,那是粗鄙之人才做得来的俗事。
七州域有位入了天阙榜的儒将,大都督嗤之以鼻,不过是多读了几本成仁取义的书而已,他李天罡如何做不了儒将?
李天罡示意左右将领稍安勿躁,剑眉未挑:“你又是谁?”
娇俏立于箜篌旁的沈天心笑意盈盈地探出手掌,掌心道道金色光纹萦绕,闪现而出一卷书薄。
那是自她出生时手中便握着临世的书簿。
长生簿。
也是沈天心自幼习乘天心算的真正由来。
天机老人曾言此簿乃天西异界遗落此间天地之物,非当今世间所有,便不曾列入神兵榜。可作为天心算秉承者的沈天心深知长生簿之异威,若列入神兵榜,其位次绝不亚于当年菩提书院庄院长所持有的神兵第十地藏云织。
在李天罡诧异不解隐有忧患的神色下,沈天心并指如虚笔,在那无风而自展书页的金色簿子上写下了三个大字。
那是李天罡的名字。
强忍着消耗心神书写此名所带来的虚弱,沈天心面色无改微笑说道:“大都督无需知我是谁,九幽黄泉下只要记得今日死期便就够了。”
罡字最后一横收尾。
金色长生簿骤然闪耀,而后隐没于掌心。
大都督李天罡只觉那一瞬头脑晕眩,昏沉之极,重心不稳险些仰倒。握剑的粗掌隐隐用力,手背青筋暴起,紧咬牙关。
一切的发生只在突然,亏得李天罡灵窍境修为浸淫多年,半晌之后方才不为人知地稳住身体。那双眼睛盯着来历不明的沈天心,再没有先前赏玩的兴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藏于深处的惊恐与畏惧。
隐约猜到金色簿子来历的李天罡身负守护都江堰之职,在如今紧要关头更不敢有所耽搁。
普天之下强者无数,便是他灵窍境修为,稍有不慎阴沟里翻船也不是不可能。
出于戒心暗自退了半步。
李天罡拔剑遥指:“那便看看今日究竟是谁的死期。”
“杀了她。”
一声令下,大殿之内百余名府邸佩刀护卫蜂拥而上。
可虚弱而神伤的沈天心仍旧不为所动,任凭那些冷刀劈空斩来,似是有所依持。
沈天心自然有所依持。
她的依仗不在于自己,否则也不会在身陷绝境之时冒着神伤的危险于长生簿上写下李天罡之名。
她在等。
她在等一个人,等一把剑。
十子同袍只有一人真正擅长用剑。
她确定那人会出现,因为她耗神提前解决了一名灵窍境修为的强者,让那被长生簿剥去气机修为的李天罡修为跌落妙道之下,为他省去不少麻烦。
面前迎头劈落一柄长刀,沈天心微眯流眸。
耳畔有剑吟声破空而至,沈天心长舒一口气,她知道等待的人来了。
她平静地盯着修为莫名跌落而心有余悸的李天罡。
李天罡眼中有一柄飞剑破空而来。
那剑快若奔雷电光。
只消一刹那的功夫,飞剑直取百颗头颅。
大殿之上血光溅起,百余位自军中退役的府邸佩刀护甲纷纷变成无头尸身,倒落一地。
那剑在数十位水师将军惊惧目光之中飞回。
大殿之外传来一道声音。
“抱歉,来得晚了些。”
李氏府邸门前宽阔的街道,出现二十四道一模一样的断臂身影。
那些身影向着李氏府邸靠近。
他们齐齐踏出一步,便是刹那间少了一半人影。
他们迈出第二步,只剩六道身影。
第三步落于府邸门槛后,剩三道身影。
最后一步迈出,于大殿之中落下,三道残影合并一处。
一只手伸出,握住旋飞而回的杀人剑。
离落转头看了看神伤的沈天心,微带歉意。
……
今夜是陈二狗轮值。
二狗是他小名,风陵渡的营中弟兄唤习惯了,便很少有人记得幼时入学堂私塾先生给他取的名字。
陈浮生。
家境贫寒参军只为混些个军功日后养老的陈二狗其实也不计较别人如何唤他。都是沙场上换过命的兄弟,怎能被这点儿破事搁在心里挥之不去?
所以经常在私底下自称陈浮生的二狗最多也就口头上对那些个没良心的兄弟骂个娘念叨念叨。
风陵渡临江岸,大燕厉冬的深夜本就冷风刺骨如刀。偏偏今夜还飘起了鹅毛大雪,而且看那雪势,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营寨观哨高处,偷偷多抿了几口烈酒抵御风寒的二狗紧了紧不知哪里弄来的棉被,本在值班却扯呼熟睡被冻醒的二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透过眼前狭缝,隐约看到夜空里一片片大到无法形容的雪花飞来。
二狗睁开了眼睛。
那眼睛越睁越大,一脸难以置信。
“娘咧,天兵天将来了。”
第五十五章 一意剑起十里皆禁
“敌袭!”
“敌袭……”
“快去禀报大都督,敌军来袭!”
不知谁喊了声敌袭,于是听风雪寒夜而沉睡的风陵渡霎时间营火熊熊。
森凉的兵甲与冰冷的刀锋纷纷醒来,无论停泊渡口的百余艘高楼战舰还是被大雪尘封的静谧营寨,无数道披甲提刀的身影从四面八方涌现。
陈浮生彻底没了睡意,便是残留的酒意也被草木皆兵的动静惊得抛诸脑后。
从军打仗,平日里无兴战事时偷些懒并不打紧。可若上了沙场还仍旧蒙起头堵上耳朵管他春秋战国,也忒算没种了。
陈浮生不想被同营里那些没良心的家伙小瞧。
他虽不是王侯将相,却也是堂堂正正的汉子。参军为立功保晚年不假,可若心中无家国,谁会放着被窝里柔软的媳妇儿不抱,跑来这寒天雪夜抱那冰冷的陌刀?
一把掀开温暖的被子,陈浮生捡起身旁的犀牛角号便是吹鼓起来。
然后是战鼓声擂。
驻扎风陵渡的十五万龙王水师转眼集结将近大半。
连弩营。
重甲持陌刀的步卒以及弓箭手。
在各营中郎将以及上将被邀去大都督府邸尚未归来的前提下,那些校府校尉不得不事急从权担起大任发号施令。
“放箭……”
数千支箭羽破空而去。
大雪飘舞的夜空里,暴露在无数箭羽箭锋之下的三万天兵天将与那诱饵的五千黑甲士无甚区别,既然夜袭风陵渡,便早已将头颅悬在腰间做好此去无归的准备。
兵贵在奇。
殊不知奇兵往往意味着无法估算的风险。
当初选择自三千尺剑壁飞渡都江堰时便知,这是一条必然要用尸体与鲜血开辟的路。
而这三万细柳军弟兄,便是此次开路者。
他们只需将固若金汤的风陵渡十五万龙王水师大营撕开一道口子,剩下的事情自会有人来做。
展开机关双翼飞行夜空与无数片雪花擦肩的天兵感受着奇寒无比又如刀的风雪迎面扑打而来,任凭浑身皮肤被风刀划裂溢出血痕也强忍剧痛。
他们居高临下,俯视着风陵渡十五万龙王水师大营。
视线里无数箭矢骤然飞射而来,以银狐脸儿洛长风为首的三万天兵并没有慌乱。哪怕是亲眼看着平日里的兄弟手足中箭而自夜空掉落,然后注定成为敌军刀下亡魂也不为所动。
他们不是绝情冷血。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
他们使命在身,不敢有违。
训练有素的细柳军开始通过控制双翼飞行的方向与速度来躲避身遭密集的箭雨,却仍旧接二连三有弟兄中箭而亡。
他们仿佛被猎取的飞禽,而猎手有千千万万。
“放箭……”
营寨中第二第三波箭雨接踵而至。
默默计算着距离的洛长风瞧准时机,在约莫百丈高空处直接解除机关双翼,整个人犹如燃烧的陨石在夜空里留下一道疾芒骤然垂直而落。
轰然一声,大地仿佛在颤抖。
洛长风落入敌军大营,周围烟尘弥漫,脚下是深几许的巨坑。
身边顿时围来不计其数的重重铁甲精兵,数百支长戈从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齐齐刺来,势要将擅闯者刺上千万个窟窿。
手中紧握着浣花洗剑图古剑的洛长风单脚一震纵越而起,不知名为何的古剑横扫而过一阵实质般的恐怖剑气,齐齐斩断百千金兵长戈。
洛长风的身影出现在半空处。
那指挥着弓弩手的校府校尉大手一挥,又是一阵恐怖的箭雨袭来。
眉头微皱的洛长风左手并指如剑横于胸前,右手起剑。古剑剑尖之处,一圈又一圈肉眼可见的剑意涟漪犹如汹涌的波涛,又如石坠大海所激荡起的层层波纹以剑尖为心在不停生灭之中循环着。
一层又一层。
自三千尺剑壁与大欢喜菩萨一战,白衣骆冰假借洛长风之手千万剑复仇后,留于洗剑图中那抹剑道感悟便为洛长风打开了剑道之门。
如今剑道修为,洛长风距离出神入化尚且为时过早,可登堂入室绝不在话下。
正如剑阁掌阁剑圣昔年所说,万千剑道,凭一意御之。洗剑图中藏剑万千,洛长风修剑便只修这可御剑万千的一意剑。
充足的剑意不知疲倦无休止的叠加着,让这片夜空都变得充盈起来,甚至隐有膨胀的迹象。
某一刻青丝张狂,洛长风忽然剑起。
最后一股剑意涟漪成不可挡之势霎时间扩散而开,以他自身为心蔓延。剑意所过之处,翩翩的雪花粉碎,细如丝的北风节节寸断。那剑意驱散黑夜,侵蚀而至方圆百米,千米,直至十里。
一剑起,十里剑域。
十里皆禁。
只见那呼啸而至的漫天箭雨闯入夜空十里剑禁域后便失了原来轨迹,无数的箭矢随着洛长风起剑游走而如影随形。
那无名剑牵引无数箭矢于夜空画了半圆弧度之后,洛长风一剑刺出,万千箭雨又再纷纷落落雨打沙滩飞射而下。
流星箭雨射中了盔甲,射中了护盾,射中了营楼,射穿了营火。溅落的火焰顺着营帐攀岩,呼吸间便是将营帐吞入熊熊烈火中。
营寨里哀嚎遍野。
集结的连弩营与弓箭手被箭雨冲散,由此给了天兵天将喘息之机。便在此时刻,夜空里飞行口中叼着陌刀的细柳军奇兵开始一个接一个的着陆。
落在营寨里,落在渡口旁,落在高楼战舰上,他们开始挥着手中陌刀拼杀。
袭兵登岸。
那些个修为相对较为高深的校府校尉也不顾得被杀散的连弩营与弓箭手,两军交锋擒贼擒王,接连数十位元神境界的校府校尉齐齐将怒火目光聚在了银狐脸儿洛长风身上。
……
背后中箭的一名老卒狼狈地爬到大都督李天罡李氏府邸门前。
这位将半生都交给大燕帝国的老卒抬起血色眼眸看了看门堂金碧辉煌的四个大字一眼,他用那有些沙哑的声音怒喊,说细柳军来袭,敌军已入风陵渡。
对这座府邸,他心中满怀恨意。若不是军中无将,风陵渡岂会沦为这般模样?
他不知那位军功卓越却又喜附庸风雅的大都督深夜唤走军中众将又是所为哪般荒唐事,原为公孙峨眉将军麾下的老卒,他与公孙将军一样钦佩大都督战场上雷厉风行的手段,却又打心眼里瞧不起这府邸平日里的荒唐。
李天罡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个让人觉得异常矛盾的人。
思虑及此,老卒裂开嘴角嘲讽的笑着。
他嘲笑自己心里的怨恨。
人无完人,他岂能盼望人人皆如棋剑双甲的江都王那般盖世无双?
他又再怒喊,说细柳军来袭。
声音未曾消散,他看到一男一女两道身影从李氏府邸中走出,看到背后负剑的男子提着一颗鲜血淋淋的头颅。
那是大都督!
第五十六章 岂曰无衣(上)
雪下了一夜。
无论天地山川河流草木,皆已披上银白色的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