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天图-第2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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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囚龙棺棺盖缓缓推动,带着沉重又尖锐的摩擦声。
有双苍白无血的小手伸出,搭在棺沿。
而后岩池四周群鬼诚伏。
那位阎君自囚龙棺内站了起来。
矮小的身形。
圆圆的脸蛋。
漆黑的眼睛。
煞白的皮肤。
瞧着像是一个孩子,一个久病孱弱仿佛自幼便被囚在暗无天日牢笼里,易动恻隐之心生怜悯之意的女孩子。
谁能将这般娇弱的身躯契合到人人闻风丧胆的邪风谷囚龙棺主之名上?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她便是阎君,也是与大漠银枪齐名的囚龙棺主。
她叫梁凉。
……
守天下门户的白知秋没有别的打算。
据他所知,异族强者有天醒神将与天策上将两种称谓,分别媲美此间天下神引境与化劫境修为的至强者。
昨夜十里坟林破开洞天以及造成飞甲镇血流成河惨案的罪魁祸首,从气息判断应为同一人,级别至少是天策上将。
以白知秋目前实力,自然不惧那位天策上将。
可事态发展远比想象严重。
花镜辞别苑长青花树彻夜凋零三株,意味着从昨夜到今晨短短数个时辰,侵入此间天下的异族首领极有可能又多出两位。
而且实力无法估测。
说是无法估测,事实上不过是一种自我宽慰。白知秋很清楚,能够破开洞天封印的异族,其实力至少在化劫境。甚至更糟糕的情况,是天醒神将也说不定。
那些异族越界后,并没有像万载前那场大战前夕,肆无忌惮的对此间天下进行屠宰杀戮。相反,他们小心谨慎。
好像忌惮着什么。
白知秋猜想,许是花镜辞人间绝迹尚未被异族证实,这才投鼠忌器。毕竟花镜辞天醒神将的身份修为摆在那里,独自守护天西破碎世界六十四洞天,千百年来异族不敢越雷池一步,就足可见其举足轻重的地位。
所以他们刻意敛去气机,隐蔽行踪。然后利用飞甲镇千余条性命投石问路。
如若此番杀戮没有引出花镜辞现身,那么答案则已明了。接下来,乱世劫将没有任何预演,异族大军会像北方无尽之海的滔天浪卷一样冲席而来,天下苍生不会再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白知秋曾尝试寻找花镜辞踪迹,结局还是杳无音信。
开弓没有回头箭。
万载岁月前便注定的此战,已不可避免。
既要战,那便战!
万载岁月前的那处战场,在无尽之海的北方日不落墓园。那里太过遥远,今时不同往日,也不再适合御敌。
乱世劫最合适的战场,当属此地,当属天西。
所以白知秋开始清场。
……
午后,当白知秋重新回到别苑的那刻,小六子已经带着十数车家底,雇用二十余位混迹天西境界低下的廉价散修,一路东归。
飞甲镇无家可归的汉子们,走了些许,也留了些许。
胡来爷俩与金六叔自然没有走。
无论想着寻找真相也好,报仇也罢,既做出了抉择,便再也不会有人顾看他们。即将混乱的天西,只能生死由命。
……
秋末的朝阳红如血月,越过山头照亮东方天际。远
在西方的万里黄沙平野,随之竖起了一面大旗,白知秋留于邪风谷的那尊魔令旗。
地平线上,那旗帜随风摆列,由远及近。
执旗者黄诗扶策马飞奔。
大旗后方,成百上千的追风精骑扬起尘烟滚滚,气势恢宏杀掠而至。那般震撼场面,比起昔年天下第一世家少江满楼亲率三千大红袍求学还要壮阔几分。
因为大旗门长弓追翼轻骑的煊赫名声,堆叠自人头与鲜血……
浩浩荡荡六千六百骑驰骋沙漠原野,他们腰刀背弓,杀气腾腾。
于无尽荒漠立着丈许高界碑石处,六千六百骑如江海入溪流,登时分兵十五路,烟花绽放般四散开来。这般迅捷动作,哪里像游走于天西破碎世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贼匪,分明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铁军……
好吧,或许一切只是表象。
贼匪无愧于贼匪。
对天门门主白知秋吩咐半月内搬空六百万百姓的领悟,大字不识出身粗鄙的大漠银枪宁显山抠破脑袋,方得此计。
“不让杀人,山爷就不杀人呗!”
“驱赶还不成么?”
“山爷就不信,打小光着腚赶鸭子摸鱼百试百灵的方法,撵些个草头百姓还能难了?”
……
“到底是下九流的马贼!领着一群嗷嗷叫的崽子驱赶百姓,遇着手无寸铁任人欺的老弱病残还好,真碰到大隐于市井的散修,能驴头马嘴对上三句正儿八经的话不动手,本君梁凉二字倒着读。”
“呵,不杀人?宁显山你可瞧好了……”
星夜雨幕中。
统领邪风谷群鬼的囚龙棺主梁凉,穿着朴素而单薄的衣衫,赤脚淋着深夜秋雨,紧抱着纤细的双臂,颤抖的身体于空无一人的街巷里独自走着。
孤苦无依。
忽而夜空惊闪一道紫雷,身形娇小的丫头凄惨的哭喊声断断续续响着。
“救命。”
“有没有人救救我。”
“我是宝瓶镇的居民,我们小镇、咳咳……闹鬼了!”梁凉寻着一处灯火通明的铺子,黑溜溜的眼睛露出狡黠的笑意,想着好戏开幕了。
第四十七章 夜的第七式
铺子里摆弄或挂放着各式各样的兵器,琳琅满目长短不一。
打十四岁跟随祖父流浪江湖,至后来趟着大沙漠落脚桐叶镇盘下这家铺子,而今七十有六的老掌柜董水井便一直自诩来来往往见过半座江湖。
平日无论天南海北八方来客,只要上门购货,都能与之粗谈数句。
聊天阙地玄,扯江湖恩怨。
屡试不爽。
他也乐此不疲。
雨夜掌灯,顶着老花眼正自盘算今日收益的董老头听到敲门声与隐约呜咽,身非江湖客愿为江湖人的他没做多想,披着袍子穿过小庭院前去开门。
身形单薄的落魄丫头梁凉猛然扑到董老头怀中。
“老爷爷,救我。”
董老头着实吓了一跳。
到底是见过半座江湖的老人,董老头很快镇静,搀扶着虚弱少女,勉强掩上门,将其扶至柜旁竹椅上。
端茶倒水,嘘寒问暖。
黑衣丫头玩心忒大,一番调整过后,便将宝瓶镇莫须有的厄难竹筒倒豆子和盘托出,讲的那叫一个声泪俱下扑朔迷离惨绝人寰。
声泪俱下指的是梁凉颇具天赋的表演,扑朔迷离自然是无中生有的鬼故事了,而惨绝人寰描述的是故事的结尾。
结尾大致意思,就是宝瓶镇而今沦为鬼城,只有她一人侥幸逃出。最后还不忘苦口婆心良言相劝,说鲜血淋漓的教训就在眼前,桐叶镇极有可能步后尘。董爷爷莫再耽搁,赶些知会街上邻居,彻夜逃难去吧……
看过半座江湖的董老头瞧着瘦弱丫头惹人心疼楚楚可怜的模样,顿时气出百骸,怒拍桌案:“岂有此理!乾坤朗朗,天理昭昭,邪风谷怎敢如此行事?肆意扼杀百姓,故弄神秘屠戮众生,真当天西无人了?”
暗自抽泣伤心欲绝的梁凉闻言微愣片刻,心想:“邪风谷?本君故事里有提到邪风谷么?好像没有……”
于是怯懦地说道:“董爷爷,宝瓶镇是遭鬼惦记了才会如此邪乎,不是什么邪风谷作恶。”
董老头大手一挥豪气干云:“不必多言。哼,早就听闻天西之地有两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土匪,长弓追翼百鬼夜行。”
“这些年里虽无大恶,却也陆陆续续祸害过往客商及方圆千里之内的几十万小镇百姓数十年之久。根除不尽,宛如毒瘤。”
梁凉不得已打断后者,无辜解释道:“董爷爷,真不是邪风谷。我听闻百鬼夜行时会有满天花雨撒冥钱……”
这位声名显赫恶名昭彰的囚龙棺主扶额无奈。
绞尽脑汁想出的宝瓶镇离奇惨案,诸如黑幕笼罩天空白昼如夜,魅影不绝百鬼呜咽,但有凉风吹拂而过,宝瓶镇就会消失一位镇民等等……旨在营造诡异氛围,将矛头指向玄之又玄的神鬼妖仙之上。
然后等待时机,暗中号令麾下群鬼将故事之中一切画面于今夜桐叶镇重现,将小镇与外界隔绝。利用一个接一个消失的镇民,在所有人心中埋下一颗恐惧的种子,慢慢发芽直到茁壮生长……她就可不费兵卒,让百姓主动搬空。
怎么如今看来,有种适得其反的错觉?
座下群鬼尚未行动,就已败露?
咋还自报家门了呢?
真冤屈!
董老头神色决然:“不必解释。所谓丧尸枯骨傀人,不过是低俗障眼法。天西地界除了邪风谷群鬼常故弄玄虚之外,旁人绝不会这般无耻。”
“雕虫小技,岂能瞒得过老夫慧眼。”
“丫头切莫担心,待明日老夫修书一封,寄于吾孙。不出半月,吾孙定会带着五岳境地大修行者赶来支援,将那为非作歹的邪风谷小鬼连根拔除!”
低俗、故弄玄虚、无耻、雕虫小技、小鬼、连根拔除等字眼落入耳中,饶是泥菩萨也生了脾气。何况这位曾亲手打得授业恩师神魂聚散从而夺取邪风谷主之位的囚龙棺主并不是泥菩萨。
瞧着董老头一副豪气干云仿佛半座江湖都在脚下的神气模样,孩童心性的黑衣丫头决心给个教训。便是她只有十六岁,囚龙棺主亦不可冒犯。
没来由,梁凉小身板忽然一抖。然后整个人僵在原地,仿佛没了灵魂。
董老头转过身唤了声丫头。
不见回应,就好奇上前。
怎料黑衣丫头登时抬头,露出惨白如死灰般的脸蛋以及那双无瞳之眸,七孔还在流血。
眼中半座江湖皆在铺子里的董老头何曾见过这种惨状,大叫一声:“鬼呀……”
昏了过去。
黑衣丫头扭动生硬的脖颈,转了转脑袋。苍白的小脸恢复气血,瞳孔也渐渐浮现。
这位恢复样貌的囚龙棺主将董老头扶坐,一声惋叹传遍桐叶镇雨中黑夜,挫败感十足。
出师不利!
素来雷厉风行,杀人越货讲究个干脆利索的梁凉终于认清自己。心中无城府,也没有那些弯弯道道,那便此路不通罢了。
万般不愿,还是学了那草莽宁显山。
梁凉拉开铺门,顶着凄风黑雨走入静谧街巷。化劫境修为气机凝作一道道实质般的黑色洪流,四溢开来。
她纵身一跃,伫立夜空。小手一挥,雷消雨停。
夜空下,她俯视着这座依稀灯火闪烁的百里小镇,传音如大吕洪钟:“长弓追翼,百鬼夜行。”
……
居柳镇位于桐叶镇西北方向,两镇相隔二百里黄沙。在天西镜中缘破碎世界三郡八十一镇的沙漠里,算不得远,也不算近。
两个时辰前,大漠银枪宁显山亲率一支追翼抵达长河镇,以大旗门无上淫威与恶名,成功将长河镇十数万百姓驱赶了大半。
对此颇为得意自豪的大漠银枪便将后续事宜交给徒儿黄诗扶,自己则快马加鞭率领一百二十骑赶到居柳镇,继续作恶。
起初倒还算顺利。
毕竟大旗门励精图治,在数代门主苦心孤诣经营之下,凶名远播。宁显山故技重施,展神通报上大漠银枪之名,不到一炷香时间,睡梦中的居柳镇逐渐苏醒。
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居柳镇百姓开始莫名其妙的逃亡。
宁显山一身白袍,提着银枪立于小镇城头,静静看着横七竖八的大街小巷,那些惧其威名而逃难的身影。
忽而,他察觉到几股逆流。
起初不以为意,毕竟慌不择路情理之中。然而多看了几眼,便瞧见端倪。宁显山察觉,窜梭于那几条街巷里逆流而行的的身影竟是修行者。
其中一位,境界显然不低。
甚至已在化劫。
天西镜中缘破碎世界的大沙漠里,好歹纵横数十年罕逢敌手的大漠银枪记忆中居柳镇并不存在这么一位人物。
于是好奇。
想着莫非是大沙漠之外的天西地域,来自山川峰峦间不可知的五岳境地或者避世不出水月洞天里地泽十一的修行者?
宁显山正自思忖,那位化劫境修为街巷中的人群逆流者,竟毫无预兆赫然飞起,凝聚浑厚至极的涛涛拳意直扑而来。
宁显山寒意凛然,刹那间斗转大漠银枪枪尖,破空刺去:“第七式,孤烟直。”
第四十八章 天下枪三
星空下的居柳镇有烟花盛燃。
那是大漠银枪宁显山与同为化劫境修为的神秘对手初次碰撞交手产生的动静,犹如绚烂烟花绽放夜空。
刹那璀璨之后便是两位尊者快若闪电的招式互换,震得百里居柳小镇头顶闷雷滚滚火星如彗,无休无止。
而那些分兵于小镇各大街巷把守的大旗门追翼弟兄,也随之陷入死争。与他们交手的,同是人群中化为小股川溪的逆流者。
刀兵乍现,血光飞溅。
大旗门一百多位长弓追翼凭着人数优势,以及占据高处位置隐蔽的箭手远程协助,不到数个回合就占据上风隐隐压制对手。
反观大漠银枪宁显山,却逐渐陷入困局。
原来两人境界相差无几,对方即使手段诡异招招杀机,凭银枪在手的宁显山也有六成信心立于不败之地。
可每当银枪舞动绝地反击时,神识之中就会有莫名的声音回响,告诫着他杀心不可动。
那声音宛如警钟,长鸣不绝。
那是囚龙棺主梁凉的声音。
声音虽是梁凉,长鸣的内容却是五百年前盖世无双的魔门门主白知秋圣口独断的金科玉律。
因此,宁显山出手间隙,往往会暴露一瞬息的犹豫。
瞬息既有万变。
万变之下,宁显山倍感吃力。
杀,还是不杀?
这个疑问浮现脑海,心神驰游的他便遭受一击重创,白袍身影连同手中大漠银枪倒飞三百多丈,夜空里划出长长的银光,而后重重砸落,摧毁一栋土瓦屋房。
烟尘里,骂娘声传出。入江湖而今生死之战无数,从未这般束手束脚的宁显山满腹窝囊气。
废墟中他提起银枪吐了口唾沫,遥望着星河夜空抱怨说道:“看到了么祖师爷?可不是山……呸,可不是小宁不遵守您的戒令,实在是这小子忒狠,招招致命。小宁琢磨着再如此顾忌,恐不出二十招,就没命再鞍前马后侍奉膝下瞻仰您老人家的无双风采了。”
抹去嘴角血迹,瞧着空荡的星空,宁显山露出嗜血般狰狞的笑容,仿佛这才是他本来面目:“您老不回话,小宁就当您默许了?”
宁显山收回视线,重新
落在那道浑身拳意凝成金色护体罡气的家伙身上,忍不住赞道:“瞧老兄浑身修为神通,不像是五岳境地和水月洞天这两处不可知之地的修行者。”
“天西八方风雨,山爷粗略算了算,排除一天一地一楼一台一山一林以及那个练刀的,莫非你是风雷园的人?”
金色罡气笼罩全身,那人踏虚而立不为所动。不知是听不懂宁显山的言语,还是在打量盘算着什么别有所图。
见对手并不回话,深知风雷园自姓厉的之下一众门人行事风格的宁显山松了口气:“既然不是风雷园姓厉的门下,山爷就放心了。”
语罢,宁显山气机倾泻如洪。白袍摆列作响,持枪遥指。
“吃我一枪。”
“大漠流星!”
……
“咦,我银枪呢?”
名曰大漠流星的无上神通起手式尚未完成,便有一阵诡异的风拂面而过,快到令化劫境修为的宁显山都觉不可思议。
那瞬间,他只觉掌心一划,大漠银枪消失不见。心有余悸的他正自惊异,耳畔突兀响起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