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天图-第2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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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奉献的一己之力一技之长,只为听那最终的凯旋之音天下回荡……
五月初五是叶紫衣的生辰。
岁叶城酒杯宽客栈里的叶父为了这一天可是煞费苦心。早早五日便广邀良朋乡邻和落难流民,约定一起为女儿共祝生辰,不醉不归。
然而真正到了五月初五这日,客栈里高朋满座,布置的那是富丽堂皇,所有人翘首以待等着叶父叶母请出寿星时,却听到阁楼上叶父的惊叫。
“坏了,女儿呢?”
……
叶紫衣坐在岁叶城的城头上,悬荡着双脚,望向远方天边的夕阳。口中轻轻哼着不知何处学来的小曲儿。
“向鱼问水,向马问路;
向神佛打听我一生的出处。
而我呀,我是疼在谁心头的一抔尘土;
一场大梦,两世糊涂。
长风大哥,你如何把今生的我一眼认出。”
……
叶紫衣推开门。
客栈里为她祝贺生辰的人还不曾散去,还在静静等待着,陪着叶父叶母。
所有人视线齐齐投来。
叶紫衣微微愣了愣,然后便喜笑颜开。大步流星地朝楼梯冲去、一把扑到阁楼上相互搀扶急忙走下的叶父叶母怀中:“爹爹,娘亲。”
寂静许久的客栈里不知是谁鼓了鼓掌,然后便掌声如雷长久未歇……
五月初五那日,叶紫衣度过了一个美好的生辰。
也在生辰那日,小姑娘的父母和客栈里所有宴请的宾客,共同为她许下了生辰愿语。
愿她新岁胜旧岁。
从此多喜乐,长安宁!
……
生辰之后,叶紫衣跟父母提议,打算离开岁叶城继续东上。说是去一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那里居住着许多与世无争的人,亲人一样的人。
那里叫燕氏祖地。
曾经大燕国破迁徙的皇亲国戚,大多避世于此,不论魏晋不知有汉。
……
大雨倾盆。
南希寒撑着伞站在一家早点铺子营生的店铺前,怀中抱着襁褓,襁褓里裹着熟睡的婴儿。
南希寒与老板买了一份豆浆,装在小小的竹筒中,以备不时之需。
他没有生过孩子,更没有带过孩子。反正兽奶、人奶、豆浆等,小豆芽不讲究,他遇着什么便喂什么。
大雨清洗着街道,淹没着各种各样的声音。
四周显得极为安静,似乎只能听到擦肩而过的行人行色匆匆的雨中脚步声。
小豆芽从熟睡里醒来。
没有哭,也没有闹。似乎感受到南希寒怀里的温暖和心中的平静,小豆芽咿嘿笑了声。
南希寒低头看着那张精致的小脸蛋,也不自觉露出一抹久违的笑意。
“没想到你还有些良心。”
街道上有个酒家,门口简单的摆了两张桌子,并在一起的桌子。桌旁有个身披黑色长袍的人独自饮酒。
下雨天饮酒,似乎别有一番滋味。
南希寒抬头看了看那人,发现元神探知的是一片混沌景象,根本看不清这人修为实力,不由让他微微警惕:“你又是谁?”
酒桌旁那人放下酒碗,抬头与南希寒对视:“我叫暮凉。故人虽已暮,前尘犹未凉的暮凉。”
南希寒略微思索:“暮凉?没听说过。”
暮凉说道:“没关系,以后你会记得很深刻。”
南希寒轻笑:“阁下在此专候,不知有何指教?”
南希寒仔细观察,发现小豆芽手腕处的剑镯并无动静,便稍稍放心了几分。想着安红豆应该不在附近,那么眼前人就与怀中婴儿无关了。
既不是书院或者风雪银城的人,那便是东楚君泽玉的爪牙了。想起那个疯狂的家伙算尽人心的面孔,想起与沈天心那夜的情难自已,南希寒面红耳赤了起来。
连呼吸也变得急促。
暮凉好奇瞥了他一眼,心中了然:“你所欠下的债,看来不少。”
暮凉已起身,走到街上。
南希寒低头看了眼小豆芽:“要打可以,但别伤及无辜。”
言罢。
南希寒抱着襁褓走到街边,把孩子放在一个空荡的摊位上,解下自己的腰带将襁褓和摊位的杆棚系在一起,然后把竹筒放在旁边。轻轻一按,手中雨伞便插入摊板。小豆芽被护在雨伞下,手舞足蹈。
暮凉不可查觉的点了点头:“放心,我只费你修为,留你性命。”
南希寒转过头露出狰狞的笑:“大言不惭!”
暮凉摊了摊手,耸了耸肩。
意思是,你先请?
第四章 大梦三十有余年
南希寒踉跄地走在街巷,被匆匆擦肩而过的行人撞倒在地。就像是风烛残年腿有缺陷的老人,也像古道荒路旁早已枯萎的黄草,风吹即倒。
倒便倒了。
起身便是。
南希寒痴笑着,嘴角带着些自嘲的味道。修为被废,技不如人,无怨无悔。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位自称暮凉的人原来并不是东楚君泽玉的麾下,也不是天东八百宗星川隐藏的某位境界高深的秘修。
那人竟是安红豆的人!他的目标是洛长风的孩子。
“我废你修为是念你尚有慈心。南希寒,从今以后好自为之吧。”这是暮凉临走前最后的忠告。
听着像是故人旧识?南希寒想了许久,从样貌到声音,从修为到神通手段,那人展现的一切总有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就像是阔别已久的朋友忽然重逢。
可当他细想,记忆里却没有能够与这种感觉特质契合的人。
奇哉怪哉!
好在这一切都不再重要。恩怨情仇如前尘往事似过眼云烟,自此皆与他南希寒无关。
破碎的身心还能有何作为?他走到一座青楼前,耳畔莺莺燕燕花枝招展。丝巾,小扇,轻罗,玉钗……南希寒的嘴脸除了血迹灰渍,还露出一抹笑容,堕落且恣意。
七日青楼流连忘返。
散尽银钱。
鸡鸣狗吠陋巷间。
大梦三十有余年。
昨夜酒肉臭,无人问津。
今朝尸骨寒,指指点点!
……
风雪呼啸耳边。
暮凉怀中抱着小豆芽,宽大的袍子为婴儿遮挡住所有风雪。笑意挂在脸蛋儿的小豆芽梦中香甜,两只小手的手腕上天真剑镯和无邪刀链流溢着暮凉的一缕神识和一丝修为,温暖滋养着小豆芽的四肢和灵穴内府。
进入风雪银城。
暮凉没有选择低调行事,反而是浑身气机流淌,释放出化劫境巅峰的境界修为,一路缓行街道之上,卷风带雪。果然没过多久,便被燕翎卫盯上。
约莫十名燕翎卫将暮凉围了起来,街道上的摆摊的百姓和路过的行人纷纷躲进了两旁的商铺阁楼里,门开一道缝窗开一面边,偷偷观望着。
然后宇文阀出现。
没等那位燕翎卫首领而今风雪银城代城主的宇文阀开口,暮凉撩开衣袍,露出那熟悉的襁褓。
宇文阀看到襁褓里的孩子,顿时杀意倾泻如洪。四周屋檐阁楼之上,又出现数十道燕翎卫的身影。
宇文阀看着暮凉说道:“将孩子留下。”
暮凉走上前说道:“百日乃还。”
宇文阀微愣:“是你?”
“是我。”
浑身的杀意渐渐散去,宇文阀连忙上前接住孩子,小心翼翼地抱着,并顺手探了探小豆芽的脉搏,这才有所放松。
宇文阀抬头打量着眼前人,是张陌生而沧桑的面孔:“你是谁?”
“我叫暮凉。”
“认识洛长风?”
“故人虽已暮,前尘尤未凉。”暮凉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朝着风雪银城的城门走去,嘴边和眼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安红豆提着雪霁站在城门处。
一袭红袍,气息不俗。
暮凉走到城门处时,略微感到些许讶异。他看着安红豆,平静地说道:“不愧是曾经与帝无泪和牧云剑城等人齐名的骆冰王。短短数月,不仅恢复了伤势,还成功进入化劫上境。恐怕洛长风那家伙知道了,也会惊掉下巴。”
安红豆剑指暮凉:“你果然知道他的下落!”
暮凉没有隐瞒,说道:“知道,但我却无可奉告。”
安红豆说道:“虽然你救了成雪,于我有恩。但今日若不说出我家夫婿下落,恐也难走出风雪银城。”
暮凉笑了笑:“谁说我要走着离开风雪银城?”
话音未落,暮凉本人已经消失无踪。身法诡异至极,几乎没有任何踪迹和气息可寻。只留下原地旋卷的片片雪花。
……
菩提山下菩提城。
当年斗花魁的天香阁已经换了东家和主人,江满楼的姑姑早回了提兵山藏兵谷,如果没有意外,将会成为机关城接下来许多年的掌控者。至于那位江家名正言顺的家主江满楼,如今正在天香阁里的二楼上长吁短叹,感慨大势所需身不由己呢。
君泽玉和沈天心端正地坐在原地。作为昔年十字同袍,他二人对眼便心知肚明。江满楼哪里是感慨背井离乡身不由己,这看似玩世不恭实则重情重义的家伙明明是故地重游物是人非忆起往昔了。
洛长风随天机阁崩坏而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书呆子李星云一声宣佛,坐化涅槃。空留翎儿在书院里孤苦伶仃,即便是他刚刚拜访,也避而不见。
十年未有雪儿下落,八成是被天机老人诓骗,早在十年前跃下城楼的那时便香消玉殒。
离落那家伙,半截身躺进棺材的糟老头子一个。
丧家之犬般的重阳。
从拥有一切到失去一切,复而又得到一切、半生起起落落的莫相期和只知道守护陪伴却从不挑明心意的月三人。
还有身后两位看着永远在运筹帷幄故作镇静很讨厌的家伙!
那年菩提书院分别后,好像就只有自己一个算是圆满?
被剥离河图洛书后、从帝王盟被营救而出的君泽玉无论神采还是风度,似乎都有所暗淡趋于平凡。即使还是那个人如玉世无双的公子,可总觉得沾了不少市井烟火气,像是堕落凡世的谪仙,惹得尘埃一身,病一身。
咳了数声,君泽玉说道:“留给你的时间不多。帝王盟内如今所剩兵力不足万,从天下各宗商调而来的人手,以及当初天下会、群雄所留镇守各自老巢的些许强者,也都陆续动身,很快会抵达中州,等待你的发号施令。你这位天下共主如果不能摒除杂念,似这般三心二意伤情古今,天下前程只会被你亲手断送。谈何攘外安内、肃清山河?”
君泽玉漱了漱口补充一句:“你要是干不了,我换人便是。”
“换人?”
江满楼转过身,一掌拍在桌子上,吹胡子瞪眼说道:“小瞧谁呢?”
君泽玉显而不吃这套:“你。”
江满楼坐在君泽玉对面:“四年为期,如果不能肃清天下让逐鹿原后顾无忧,小爷自刎给你东楚明王谢罪!敢不敢赌?”
君泽玉微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两人碰杯。
江满楼灌了一通酒抹嘴说道:“如果我能做到,你该如何?”
君泽玉说道:“你说如何便如何。”
江满楼神色忽而认真:“只需一件事。”
“你说。”
“他日见着洛长风,我要你东楚明王君泽玉给我同袍磕头赎罪!”
第五章 十分铺子
阳光明媚的逐鹿原城今日难得祥静。六月中旬的山风绕过林间溪流带着些清清爽爽,拂过城中大大小小的街巷、然后挨家挨户偷偷溜进窗门,试图叫醒睡梦中聆听清晨山语的人们。
却遇见枕空被凉。
经过数月的光景,城内百姓其实已断断续续被逐鹿原护送、尽数转移到披云关,更有近半成的流民余有心力,不愿被战火牵累,穿过披云关继续东上,图个后半生安稳。当然这些人就不在逐鹿原的护卫职责之内了。跨过披云关,按照君泽玉和布衣楼达成的共识,由新任天下共主江满楼负责整顿。
披云关为界,以东定太平,以西安战乱。
这是布衣楼为此间天下钦定的界限,可以说披云关是雷池重地。异族越过披云关东去只有一种情况:守关修士皆死尽!
无论两座天下的交锋未来是怎样光景,至少目前来看,几无可能出现那种绝境。
因为整座逐鹿原城池里里外外很平静。不是那种暴风雨来临前夕短暂的平静,而是……
大腹便便的十天显圣老掌柜酒招旗在城里最繁华热闹的街道选址,说是选址,其实就是无主之铺子先到先得。
然后支配二十四年少忙活改建修葺,最终开了一间简陋的客栈酒楼:者行酒铺。
算是洛河郡落霞山那家行者客栈的延续。
至于开酒楼的目的,老酒头笑言说唯陈年美酒和满腹才华不可辜负,当然重点是后半句。想当年给洛长风取名初一,便是他自己最得意的手笔。
谓之,才华。
柳十三也是近来数月听了许多关于十天显圣的故事,尤其对老酒头兴趣颇深,便经常自己下厨好酒好菜侍奉着那位老掌柜。
相处久了。
柳十三便从老掌柜口中得知了一件事,原来很多年前洛河郡洛家灭门惨案,师父洛长风得以幸免的很大原因竟是这位十天显圣于心不忍,暗中帮了些许。找了一具少年尸体,李代桃僵。
十天显圣既然插手,大燕帝国那位白楼神将自然不会察觉异常!
柳十三得知其中原委,心底感激非常。
当得知老掌柜有意重开客栈酒楼后,便连拐带骗连拉带扯,把二十四年少全都糊弄了过去,不仅帮忙建造装饰,还成了酒楼轮流值班的杂役。
无偿杂役。
当然去者行客栈喝酒的客人们,自是没那福分享受二十四年少的无偿递酒服务。要喝酒,自己跑腿。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
也有例外。
柳十三想了个法子,如果需要他们这批天骄般人物的酒楼杂役伺候,须得拿真本领来换。
规矩既然立了,就要遵守。
这不没过两日,号称天不杀我杀、人不怜我怜的陈玄都老前辈莅临酒铺,随手抖搂了一套古老剑术,弄得整座客栈里剑影剑气闪烁不停,看得柳十三目不转睛。最后和师妹松灵韵一左一右是捶肩又揉腿,倒酒夹菜,伺候得无微不至。
临走前,老儒生陈玄都红着脸拍了拍柳十三肩膀,微醺说道:“去、去跟老酒头说,这酒还可以,就是铺子名字真心不行。”
柳十三极为认同,压低声音凑了上前说道:“不满前辈,其实三儿也觉得者行铺子俗不可耐。只是碍于情面,不好直言呐!”
陈玄都听完大笑。
豪气顿生。
“去搬一座丈许高的碑石来。”
柳十三见狂诗绝剑酒劲儿上头,便知道有好戏看了,朝师妹挤了个眼色。松灵韵会意,这又招呼着老儒生折回酒铺重新座下。
柳十三展开身法,一道烟溜走。
没过多久,柳十三拉着小和尚当愿及楼兰君主的小书童寅时,三人不知从何处削了一块丈高的青色碑石,轰的一声立在酒铺门前。
四个小家伙恭敬地将狂诗绝剑请了出来。
铺子里的酒客们纷纷搁下酒碗将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还有被柳十三火急火燎抗碑石赶路吸引而来许多少年。
天刑将铁冷站在高处视线投来。
中原城城主陆孤帆索性直接靠近凑热闹。
鬼谷林的吴甲子和白云间万仞山的杨柳刚好就在街道对面的阁楼里对弈,听闻动静后封了棋、纷纷起身从窗口俯视。
敬亭山的曹静和童初贤伉俪混在人群中。
还有大旗门长弓追翼的宁显山、邪风谷百鬼夜行的梁凉……围观者远近高低,越来越多。
只见那位狂诗绝剑眯着眼,昂着头、摇头晃脑仿佛没有睡醒一样。
陈玄都饮了口酒。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