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右小卒-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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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血肉磨盘
长安守卫战第二天，突厥人依旧是驱赶着大唐百姓奔向长安城，只不过这一次突厥人却夹杂在大唐百姓之中，不仅有攻城梯，还有数十架八牛弩发射儿童小臂粗细的弩杆在长安城墙上制造了大量可供攀爬的着力点。
守城战在一开始就进去了血战，但对长安城守军却极为不利，因为城墙下有大量的百姓，没有办法使用大规模守城利器，比如火油，滚木礌石等等。
“放箭！不想死的就都给我放箭！”秦琼目眦欲裂，虽然他不想亲手屠戮大唐百姓，但这些缺乏训练的士兵在近身战实在是太吃亏了！只要有一个突厥人爬上城墙，都需要三五个守军作为代价才能杀死敌方，这对于守军而言是无法想象的战损比！
秦琼亲卫一个个都拔出横刀，几乎就要架在守军的脖子上了，城墙上的守军才放出第一波有效的箭雨防御。才算是打断了突厥人的第一次进攻！但仅仅是这第一波守军就阵亡了不下三千人！
主要是因为城墙下夹杂在大唐百姓之中的突厥人一直在用箭矢掩护其他人登上城墙，导致大量防守的将士都被突厥人的冷箭射杀了。
原本箭雨是逼退突厥人无法靠近最好的手段，但因为城墙下夹杂了大量的大唐百姓，不光是秦琼无法下达射杀百姓的命令，单单是守军也无法对城墙下衣衫褴褛痛苦哀嚎的大唐百姓射箭！
秦琼不想看城下的修罗炼狱，随手召来一个李二派来传递消息的内侍，将突厥人第一波攻城的死伤和驱赶大唐百姓的事，写了一份简单的奏则，递给内侍之后：“速去将此消息送见陛下！”
“喏！”内侍也是见过军阵，且有功夫在身的，身如落叶一般跳下城墙落在一栋三层楼的屋顶，随后便极速朝着皇宫狂奔。
秦琼一边巡视城防，一边等待着李二给自己命令，或者李二给他的权利。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还是刚才那个内侍骑着快马来到了城墙之下，三步两步的顺着楼梯跑上了城墙，躬身将手里的一个纸条递给秦琼之后，便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言不语。
秦琼双手颤抖的打开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便宜行事”后面有一个李二的私印。秦琼看到李二的私印就知道李二的意思了，他也无法做出杀戮大唐百姓的决定，只能由自己这个守城大将做这个决定，未来无论出了什么问题，千古骂名都只能由秦琼承担了！
秦琼将纸条仔细的叠好，将纸条放在了盔甲护心镜的后面之后，狠狠地一咬牙，对身边的传令官说道：“传我军令！任何人靠近城墙两百步即刻射杀，突厥攻城器械靠近城墙五百步既发射八牛弩破坏突厥攻城器械！违者斩！”最后三个字秦琼几乎咬碎自己的牙才说出来，这个命令下达之后秦琼都能想象得到，无论这场战斗是胜是败，自己都难逃一死了。
传令官微微怔了片刻，看到秦琼扭曲的脸，知道了这件事也不是秦琼自己所愿的，也就不再多言将这个命令传到了城墙的每个位置。
虽然每一个士兵都不愿执行这个命令，但传达命令的传令官都多说了一句：“这不是秦大将军的本意！但不这么做，长安守不住！长安城里还有百万百姓呢！”
“咚咚……咚咚……”突厥人的攻城又开始了！无论守军愿不愿意，都射出了手里的利箭，遮天蔽日的箭雨将突厥人的脚步限制在了一百五十步之外，同时也有数千大唐百姓也死在了箭雨之下。
突厥一方见长安守军这么快就开始杀戮自己的百姓嘿嘿一笑，不再浪费那些能作为军粮的大唐百姓，终于派出了突厥人之中的精锐士兵！
无论是昨日还是今日的两波攻城，其实都只是试探罢了，如今突厥一方已经知道了大唐一方的虚实，自然也就不愿再拖延时间，直接是全军压上！
十五万突厥人麾下各种各样的奴隶，附庸民族等等，全军能用来攻城的不下十万人！拿骑兵攻城绝对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所以突厥人攻城的习惯都是用奴隶和附庸种族的士兵去攻城，将守城士兵的一切都消耗殆尽后，才会由突厥士兵攻城。
秦琼和劼厉都知道这就是一场消耗战，可以不遗余力的打击对手，只要对手爱自己先崩溃，哪怕只是比敌人多坚持一刻！胜利都会到来！
箭矢，短矛，飞斧，飞上长安城墙，滚木礌石，突厥人的尸体，火油，纷纷砸落想要登上城墙的异族……
血，火，死亡前解脱的叫声，充斥在战场上每一个人的眼睛，耳朵，脑海……
从正午十分突厥人攻城，一直到接近天黑突厥人鸣金收兵，城下留下了不下三万具尸体，有异族的，也有大唐官兵的。
秦琼身边的亲卫只剩下三个人了，剩下的在各处城墙协助防守，五万多人防守这么宽阔的城墙，自然也就不存在所谓的后备队。
经历了一下午血战的所有士兵都机械的瘫坐在地上，没有力气说话，没有力气挪动自己的身体，甚至没有力气去吃一口平日里极为难得的白面馍馍。
亲兵很快统计完了这一日的战损，阵亡八千人，轻重伤员三千，明日能战斗的战士只剩下四万！
之所以受伤的跟阵亡的比起来这么少，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受伤的将士没有第一时间被抬下城墙，在之后的战斗力这样受过伤的士兵，自然死亡率也要高好几层！
“大将军，此战歼敌不下三万，是大胜啊！”一位随军书记官一身干净的红袍，跟城墙上所有人脏兮兮的盔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呵，是大胜，那就由你写这份军情奏则给陛下送去吧！”之后秦琼就不再理会面前这个不知道哪个世家出来的子弟，因为秦琼知道，他多半是死定了！
一场守城战打的这么惨烈，长安城绝对守不住一个月了，能坚持十天，已经是守军的极限了！
秦琼斜靠在一具坏了的八牛弩上，这样一日的激战对于他这样的身体来说，实在是太过艰难了，秦琼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
长安城如今就是一个血肉磨盘，也不知道自己这把老骨头，还能挺多久？十日？十五日？秦琼也不知道！突厥人不记死伤的攻城，原因只有一个，他们也清楚这场战役最多只能坚持一个月，早一点攻破长安，他们就可以多劫掠一会，这座天下最大，最繁华的城市，对于突厥人而言，是最大的诱惑！
第三十章弹尽粮绝
“杀！”秦琼再次被冲天的杀意惊醒，看着依旧源源不断攻城的突厥人，再看城墙上几乎每个士兵都裹上了或多或少的伤口，秦琼已经忘记了是守城的第几天。
只记得前天各勋贵世家的护卫都被赶上了城墙协助防御，不然前天城墙就已经被攻破了！五天前突厥人的精锐骑兵舍弃战马也参与到了攻城的行列之中。
这是唯一令秦琼感到一点点慰藉的事，终于能跟劼厉比拼意志了，现在就是看谁先扛不住！
长安守军加上所有勋贵世家的护卫总数也不到两万人了，劼厉一方还有十万左右的士兵。劼厉和秦琼都知道，劼厉不会把自己所有的精锐都消耗在长安城下，那样他将失去自己草原之王的称号！
秦琼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利用这些苦熬了近十天的士兵，再坚持几天！
“大将军，城中的滚木礌石昨日就已经消耗殆尽了，箭矢发到每个人的手里已经不足10支了，八牛弩现在能用的也不足三十具了。”亲卫再次在秦琼的心上狠狠地放下了一根稻草。
“工部的工匠最快还得几天才能再制造一起箭矢？”秦琼很清楚的知道，长安能守卫到今天，最大的原因就是靠着不记数量的箭雨覆盖，大量杀伤了只有皮甲部分覆盖的突厥士兵，单论射术而言，大唐士兵是拍马也赶不上突厥士兵的！
若是箭矢供应不足的话，长安城破也是只在旦夕了！
“工部杜大人传来消息，已经是全力供应了，每天最多能供应五万支箭，这已经是匠人们不眠不休的速度了！”
“替我谢谢杜大人！”五万支箭对于每日消耗箭矢不下三四十万支箭矢的长安城墙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但总比彻底没有要好的多，秦琼深知五万支箭已经是工部能达到的最高值了，毕竟箭矢这东西原本都是十六卫各自营造的，根本用不到工部。
突厥人如今也学会了顶着牛皮盾牌进攻，箭雨对突厥人的杀伤越来越小了，说到底也也只能以死战报国了。
长安守军再次打退了突厥人的一波进攻，眼神之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有的只有麻木、冰冷和毫无希望的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尸体腐烂的臭味，但所有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城墙下的尸体都已经堆的有一丈多高了，身手矫健的突厥士兵甚至能踩着尸体爬上城墙了。
每一个爬上城墙的突厥士兵，都能凶狠的带走三四个大唐士兵，唯有在遇到勋贵世家护卫的时候，才会快速被杀死扔下城墙，能成为勋贵世家护卫的，各个不是武功高强之辈便是军中猛将，自然不是一般的突厥士兵能比拟的。
渭水中每天都有上千具尸体顺流而下，估计十年之内都不会有人想要吃一口渭水之中的鱼虾了，虽然那鱼虾各个都长得极为肥硕。
黄昏，突厥人再次鸣金收兵，城墙上的所有人再次微微出一口气，终于又挺过了一天！看了一眼身旁死去的战友，轻叹了一句，自己还算是幸运的，没有被突厥人的箭矢射中脖颈。
今晚的饭十分丰盛，每个人都有一个加了糖的烤饼，还有一碗加了不少盐的肉汤，幸运的还能捞到一块骨头啃啃，听秦大将军说这是泾阳县侯府上熬的，就为了给守城士兵们补补身子，能多坚持几日！
秦琼一边看着各处城墙今日的战损，一边吃着经验侯府送来的一碗肉汤面，面前则是一个叫李云的年轻人，声称有紧急军情禀报。秦琼清楚的知道每一个世家都有各自的手段，直到一些城外的消息再正常不过了。
“突厥人今日会在夜间攻城？”秦琼也在好奇今日各个城墙上汇报的战损比前日都少了三成，正在疑惑呢，这个叫李云的泾阳侯府出来的小吏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实在是太过于巧合了吧。
“不错，这个消息李氏以死伤了四名家臣的代价，才从突厥人中军之中探出，千真万确！”李云虽然不知道消息的真假，但这消息是李冰在城外探查得知的，也确实死了四个送信的人，才把这个消息送到李云的手里。
“李冰那小子的话，我信！他如今独自困守泾阳，可有什么消息传来？”秦琼自然知道李冰是如今的李氏家主，这个消息有极大的可能是李冰传来的，既然李冰对自己只字未提，就说明这个消息完全是为面前这个叫李云的小子的升迁之机！
“秦大将军，小人刚好有一个小子是家主命我传给大将军的！”说完李云递给秦琼一个羊皮包裹的竹筒，竹筒里也是一封漆封的严严实实的信，上面还有李冰的家主印鉴和泾阳侯印鉴证明这信确实是李冰亲手所写的。
秦琼认真的看了一遍，震惊的看着李云说道：“这事是真的？”
李云点点头说道：“虽然我也并不认可家主以身犯险，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阻止家主。”
秦琼见李云的表情不似作价，更是愿意相信李冰不会拿长安城的百万百姓开玩笑，随即将手里的书信和那张李二送来的纸条放在一起，顿感希望升起！
“明日，我会竭尽所能调动突厥中军的战力，能引出多少我无法保证，另外告诉那小子！保住自己的小命！”秦琼召来两个亲卫将李云送下城墙，并且命令城墙上守军尽快休息，突厥人可能深夜攻城，所有人都听好战鼓的声音！
深夜防守城墙，对于缺乏箭矢的长安守军而言绝非易事，突厥人也是看到了这样的机会，才决定深夜攻城的。
既然已经提前知道了敌人的谋划，秦琼这样的千古名将，自然不可能不给敌人设置个陷阱了，尤其是明天李冰会给突厥人一个大大的惊喜，那么适当的给突厥人一点甜头也变得很有必要。
秦琼军令连下几道，将长安城西门内的一座瓮城所有进城的城门都彻底用千斤重的大石封死，并且撤回了守卫城门的八成士兵，只等突厥人攻破外面的城墙！
而此时的李冰，也率领众多武功高强的家臣，化整为零的散在几十里的路程上，将所有的突厥斥候都杀死免得走漏风声。李冰等人护卫的则是足足四千五百头，犄角上帮着钢刀，后背上披着浸湿油料的草席，尾巴上绑着一捆浸湿油料麻布的草原莽牛！这就是李冰给劼厉准备的大惊喜！
第三十一章神兵天降
当一座不败堡垒有一个弱点的时候，敌人所有的箭就都会射向这个弱点，但却没有人想过，为什么不败的堡垒会有这样一个弱点，这个弱点恰恰就是整个堡垒防御最强大的地方！
突厥人想要玩懂汉人才懂的兵法，还要等一千年！
突厥人不出意外的夜袭，不出意外的攻破了一个城门，不出意外的大兵压上，却不曾想攻破的仅仅只是长安城的一个瓮城城门！
原本攻城方只需要面对一个方向的敌人，但在瓮城却要同时面对四个方面的敌人，突厥人还未发出什么声音就被漫天的箭雨和一箭就能刺穿五六个人身体的八牛弩的洗礼。
突厥大营之中的劼厉只看到了自己的骑兵冲进了长安城的大门，立刻召集中军全部压上，仿佛那就不是长安城的城门，而是女子的裙底一般！突厥人疯了似的冲出中军大营，面前似乎摆着一块大大的蛋糕，却没有看到蛋糕
“咚咚……咚咚……”震天的战鼓声响彻天地，唤醒了天地，唤醒了几里外李冰。
冲天的大火燃起，点燃了火牛阵，也驱使着火牛阵不得不冲向正前方，虽然正前方有突厥人的大营，但总比身后的火海要看起来安全！
四千五百头疯了的莽牛能造成多么可怕的冲击力，突厥人大营外的木质围栏就像纸片一样被撕碎！头绑钢刀的莽牛，就像一个个重甲骑兵，践踏着突厥人刚刚得到的喜悦，也撕碎着突厥人攻入长安肆意杀戮劫掠的美梦！
突厥人大营瞬间慌乱起来，原本后面就都是些附庸种族的营地和奴隶生活的地方，因为之前的攻城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更别提有效的防御了！
火牛身上的火，几乎在一瞬间就点燃了突厥人肮脏的牛皮帐篷，火势几乎片刻之后就蔓延的难以遏制，随即就点燃了突厥人的粮草大营！
而李冰率领着的两千五百名骑兵紧随火牛阵之后，每个人手中的马朔、大刀、长枪，不住的杀戮，撕碎了所有意图灭火和想要杀死火牛的突厥人！
刹那间突厥人中军大营火光冲天，突厥人还未进入长安城，身后冲天的火光就替他们照亮了长安城斑驳的城墙和墙下堆积如山的尸体！以及那敞开的长安城门之中铺了整整一地突厥骑兵的尸体！
李冰等人跟在火牛阵之后直奔劼厉的中军大帐，还有什么功劳能比得上阵斩敌酋首级的？
原本就因为长安城破派出了绝大部分的突厥骑兵，结果因为大火有一大部分劼厉卫兵都去救火或组织人手防卫大营了，此时中军大帐的防卫恰恰是最虚弱的时候！
因为没有任何突厥人能想到大唐骑兵能来的这么快！毕竟这样的冲天大火之下，没有人能在大火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