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学生-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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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为什么想杀张延龄,不是傻子都能猜到,就是为了报复张延龄的姐姐张太后。
张太后又是什么人?孝宗皇帝的皇后,当初正是张太后和杨廷和等大臣一起选定了嘉靖皇帝来继承皇位。
所谓大礼议,于死人而言,大臣希望嘉靖皇帝遵照礼法,既然继承了皇位这个家业就应该过继给孝宗,别让孝宗绝嗣;
于活人而言,就是希望嘉靖皇帝认张太后为继母。
但嘉靖皇帝强烈不愿意,坚持尊崇本生父母,只认张太后为伯母。
于是大礼议后,皇帝和张太后变成了对立面。
张太后固然拿嘉靖皇帝无可奈何,但嘉靖皇帝也不能对选择自己继承皇位的伯母皇太后怎么样。
同时张太后娇纵惯了,在宫里还欺负过嘉靖皇帝的生母蒋太后。
总而言之,在大臣心里,皇帝杀张延龄的动机十分恶劣,甚至还称得上忘恩负义的昏君行为。
毕竟再怎么说,当年也是张太后把嘉靖皇帝从兴王府接过来,迎进了皇宫当皇帝的。
而且张太后本该是嘉靖皇帝继母的!哪有儿子报复母亲的人伦道理!
不能让皇帝如此胡作非为啊!不能坐视皇帝突破底线啊!
从这个角度出发,大臣们极其不赞同杀张延龄,哪怕张延龄是个混蛋,这就是政治,这就是大义。
秦德威长叹一口气,对王廷相说:“有的时候,我并不想懂那么多,我不知道老大人你来我这里,到底想问出什么。
老大人你或许应该去问问,那些被张延龄搞得家破人亡的人们怎么看?
那些被张延龄巧取豪夺的人们怎么看?那些被张延龄戕害的地下冤魂怎么看?
你敢不敢去问问他们,要不要讲政治啊?要不要顾全大义?”
王廷相沉默不语,陷入了天人交战的为难中。
如果上奏杀张延龄,只怕被舆论非议为谄媚逢迎,助纣为虐倒行逆施。
如果上奏不杀张延龄,那多半会被皇上迁怒,后果十分莫测,一个不好就罢官了。
秦德威对此很同情,嘉靖朝的六部尚书里,第一难做的尚书其实就是刑部尚书,后来就是兵部尚书了。
性格别扭的嘉靖皇帝总是弄出一些强人所难的案子,谁做刑部尚书谁倒霉。
就拿原本历史上的嘉靖十二年来说,连续爆了冯恩案和张延龄案,在秦德威印象里,因为这俩案子换了两三个刑部尚书。
斜对面牢房里的张延龄突然狂笑,“还想杀我?给我封侯赐下的丹书铁券,拿来抵命可也!若一块不够,我哥哥那里还有一块!”
秦德威看张延龄不顺眼,便不耐烦的对王廷相说:“能不能直接在牢里弄死张延龄,然后报一个瘐死?
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了吗?这算是你们大明天牢的祖传手艺了,狱卒应该都会。”
张延龄的笑声嘎然而止,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中。
王廷相甩袖道:“老夫不做这样的事!”
你秦德威还说不想懂那么多,我看你知道得已经太多了!
秦德威指了指张延龄:“你他娘的老实点,别烦我!我要杀你太简单了,只看想不想而已!”
第三百五十六章 甩锅大法
秦德威昨晚叫嚣“杀”,可能只是为了口嗨几嗓子,表现出复古派后起之秀对张家的无比憎恨。
但刚才被强迫听了一遍无聊案情,秦德威发现,不知道哪只蝴蝶翅膀引发的变动,张延龄入狱案情与原本历史进程又有点不同。
有些其他关键致命的人和事都还没牵扯进来,所以秦德威这次又说“杀”就不是口嗨了。
他真有办法,知道致命点在哪里,但仍然懒得多事而已。
但在王廷相看来,秦德威一直故意东拉西扯的,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他只是想来询问下,有没有简单粗暴的办法,让自己摆脱目前困境。
结果莫名其妙的被秦德威忽悠着,对道德与律法冲突困境进行了一次思考。
至于什么让张延龄瘐死之类的,只当是玩笑话了,他王廷相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王廷相也不兜圈子了,直接问道:“你肯定知道,老夫想问什么,为什么一直在回避?”
“刑部尚书是您,不是我。”秦德威说:“我感觉老大人您还没有适应刑部尚书这个位置。
手握司法审判之权,心中首先要有自己的行事准则。
老大人你想明白了没有,是要按规则杀张延龄还是按义理保张延龄?不然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王廷相坦白的说:“老夫一开始是想保张延龄的,若杀张延龄,会有损皇上圣明,为人臣者理当阻止。
但被你说着说着又有所触动,又觉得张延龄也该杀,现在也略感迷茫了。”
秦德威对王廷相行了个礼:“老大人尚知感念民生,对民间疾苦有共情,算得上良心未泯。”
这倒不是秦德威拍马,大部分朝堂最顶级的高官基本上都已经是冷酷的政治机器了,而王廷相还能被民间之事所触动,委实不容易。
秦德威又道:“老大人这样的官员若被迫离去,那是大明损失。待我想想法子,尽力同时保住老大人官位和名声就是。”
王廷相很嫌弃的说:“老夫岂是贪恋权位之人!”
秦德威又改口道:“那就是尽力保住老大人的事业,让朝廷不至于痛失良臣!”
然后秦德威凑近了王廷相,低声道:“其实我一直在深思,皇上是不是真想杀张延龄。”
“什么?”王廷相忍不住惊讶出声,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皇上是要杀张延龄的。
连皇上对案情的御批都公开表过态了,为什么秦德威还胆敢如此怀疑?他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秦德威继续说:“这个问题想不明白,就不敢对老大人献策啊。”
“那现在呢?”王廷相又问道,“如果连你也拿不定主意,那还是不要说了,就当老夫今天没有来过。”
秦德威胸有成竹的说:“其实我个人认为,老大人你这次想的有点多,您只是个刑部尚书而已。”
王廷相对秦德威虎视眈眈,人这么小,口气倒挺大!
竟敢说“只是”刑部尚书?全天下有几个比自己大的?
看看王老大人手里的棍棒,秦德威只能纠正一下:“我的意思是,您操着的都是首辅或者大学士的心。
您做好刑部尚书分内事情就可以了,至于申明大义、纠正皇帝乃是宰辅的事情啊,你想那么多作甚。”
王廷相依然没有理解秦德威的意思:“具体怎么做?”
天牢里毕竟还有张延龄这个外人在,秦德威就刻意低声指点说:
“如果连老大人你自己无法明确本心的话,那就只能甩锅给别人,然后听天由命了。
你上奏时这样写,第一,查实张延龄犯了三条人命,论罪当斩。
第二,张延龄有侯爵爵位和铁券,可以抵消罪行免死。
第三,暗示皇上,要杀张延龄,请先夺去他的爵位和铁券。
然后还要做一件事,无论您采取什么办法,也要放一个流言出去。
就说这首辅次辅两个议礼派为了迎合圣意,准备帮皇上杀张延龄。
做完这些,就可以了,后面暂时就没你的事了。”
王廷相听完后,由衷的感叹说:“你真是个踢皮球的好手,老夫就知道你最擅长这种推脱责任的法子。”
秦德威:“……”
这算是夸奖吧?就当是夸奖了。
本来皇上是想让刑部司法程序给张延龄定死罪,那么刑部照做了,皇上也说不出什么。
完成这一步,王廷相自身就安全了,至少不会被皇上一怒罢官。
只是奏疏又提出爵位和铁券的事情,说张延龄可以免死,这也算是对舆情有个交待了,不至于被非议说帮助皇帝杀张延龄。
同时这又等于是把皮球又踢给皇上,毕竟夺取爵位和丹书铁券这种事,只有皇上才能决定。
但如果皇上想夺走张延龄的爵位和铁券,又必须要让内阁草诏,那么内阁的责任就很微妙了。
内阁对认为不合理的旨意,可以拒绝草诏,这叫“执奏”。
所以秦德威又让王廷相提前布局流言,逼内阁首辅张孚敬、次辅方献夫陷入道德困境,不得不出面表态。
于是最终如何处置张延龄,就演化成天子和内阁的碰撞了。
这样一来,王廷相这位刑部尚书暂时就没什么责任,可以脱身事外了。
王廷相总算明白,秦德威刚才为什么说自己“操着大学士”的心。
秦德威这策略,真就是甩锅啊,把责任转嫁给内阁。
王廷相别的地方都能理解,就是感觉散布内阁流言这个太玄学了。
又低声问道:“你不是想要杀张延龄吗?为什么还要提前散布这种流言?
如果他们迎合皇上意思,同意夺张延龄的爵位和铁券,岂不正合了你的意思?”
秦德威答道:“顺手搞搞他们而已,不搞白不搞,而且我怕他们找借口躲开。
如果有了流言,他们想躲都躲不开,只能出面替老大人你背锅了。”
王廷相:“……”
秦德威很无所谓的小声说:“反正无论散布不散布流言,他们应该都会反对杀张延龄的。
还不如抢先散布出流言,这样等他们反对杀张延龄时,会被舆论认为是迫于流言压力。
当然,如果流言真的坐实了,首辅次辅真帮皇上杀张延龄,草诏夺张延龄爵位和铁券的话,那我们也没损失啊。
甚至算是个意外之喜了,而且舆论会认为这是内阁的责任,刑部还是不用担责,老大人依然安稳。”
为了保住王廷相,秦德威也是绞尽脑汁了,在原本历史时空,张延龄案爆了后,似乎又换了个刑部尚书。
第三百五十七章 内外纷纷说张家(上)
王廷相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思来天牢转转,没想到秦德威真给帮着出了主意。
虽然甩锅做法不太符合他勇于任事的作风,但人生总有很多无奈,至少这是一个解决难题的答案。
再说甩锅给张首辅方次辅这俩议礼派,恶心一下他们也挺好的,王廷相对此没心理负担,他不是迂腐的人。
所以王廷相虽然压力大的来了,但在天牢解了压,又心满意足的走了。
等王廷相离开后,冯恩心里产生了一个疑惑,忍不住隔着过道对秦德威问道:
“张延龄多年来罪行累累,我也以为论罪该杀!听说当年有很多大臣出手,都想过除掉他。
但时至今日,张延龄终于下狱,朝中诸公为何反而又想保全他?难不成真就是为了维护皇家体面?”
张延龄在旁边牢房里听得清清楚楚,真想大骂几句。
你们这帮文人官员真是够了!没完没了是吧!当着自己面,就在这反反复复换着花样的讨论杀自己!
不过对冯恩的这个问题,秦德威倒是有几分感触,“张家虽然是祸国殃民的垃圾,但他们终究是孝庙的垃圾啊。”
冯老爷还是没听懂,孝庙指的就是孝宗弘治皇帝,张家是孝宗的垃圾,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秦德威左右也是闲着无事,又解释道:“换个说法吧,你看当权诸公大都六十上下年纪,这与我们有着很大区别。
诸公多是在弘治年间中皇榜步入官场,或者年轻时生长于弘治年间。
他们人生第一个尽忠的皇上就是孝庙,所以孝庙在他们心目中有特殊地位。”
为了政治安全,秦德威补充了一句:“不像我们,都是嘉靖男儿!”
再多秦德威就不能说了,说出口弄不好要掉脑袋,留给冯老爷自己体会吧!
当年大礼议高峰期时,几乎全部大臣都想让嘉靖皇帝过继给孝宗,固然主要是因为礼法原则。
但在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大臣情感上更偏向为人还算不错的孝宗,不想看到孝宗绝嗣?
所以敏感的嘉靖皇帝愤怒的说过:你们踏马的都只知道效忠孝宗皇帝,却不知道效忠我这个皇帝!
但人都会老和死的,等弘治年间读书中榜的这一波大臣渐渐从政坛消失,大礼议问题也就随之淡化了。
不过既然又聊到了张延龄,秦德威蓦然发现,怎么斜对面的张侯爷半天没动静了?
于是秦德威抡着小杌子敲铁栅栏,朝着斜对面牢房叫嚣道:“姓张的老匹夫,难道怂了不成!
当年李崆峒公下天牢时,你不是很嚣张吗!你想杀崆峒公未遂,只要我秦德威能出去,定要替前辈报仇!”
又来了!奋笔著述冯老爷痛苦的揉了揉额头,有熊孩子的环境实在影响码字啊!
张延龄哪还有心情和秦德威对线,他虽然骄狂跋扈,但又不是傻子,此时此刻还能看不出风向?
刚才王廷相这个刑部尚书,跟斜对面那位少年肆无忌惮的议论杀不杀自己、怎么杀自己、让谁杀自己这些话题!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在王廷相眼里,自己已经是毫无威胁的死狗一条了!到底杀不杀自己也就那么回事!
所以张延龄开始感到惊慌了,家破人亡生死攸关的时候,谁还有心思去对骂?
有经验的都知道,吵架对骂这种事,大多数情况下,如果只有单方面时很难持久。
故而秦德威也没意思了,天牢里又恢复了安静祥和。
嘉靖十二年的张延龄案比起冯恩案,关注面更加广泛。
比如说宫里的公公们,并不怎么关注冯恩案,从廷鞫现场戴太监的态度可以看出来,但几乎人人都在关注张延龄案。
第一,太监们都知道,张延龄案其实涉及到的张太后,跟大内密切相关。
第二,大太监们前阵子都清楚,张家是下一个“风口”,大家都在琢磨怎么抓住这个风口,尤其是以东厂毕公公最为积极。
可是张延龄案的引爆,却是因为一个百姓去刑部衙门告发,这让大太监们感到了格外诡异。
所以在这几天,宫里的各种私聊小聚会陡然增加了。
御马监掌印秦太监结束了御马监的工作,悠闲的沿着内右门夹道回乾清宫。
“秦公留步!”有人高声呼唤,秦太监回头看去,原来是内官监太监高忠。
前文介绍过,高忠虽然挂名为内官监太监,其实是负责宫里的工程,干的是类似于外朝工部的活。
高忠对秦太监问候了一声,然后才道:“关于修建两宫之事,还要请教秦公!去我那里小酌几杯?”
今年要启动的最大工程就是给太后修新宫殿,都知道这是皇上给亲妈蒋太后的孝心,但问题在于,宫里还有个张太后呢。
要修肯定是两个宫殿一起修,结果工程问题又变成政治问题了。
秦太监谦虚的笑了笑:“我对工程之事一窍不通,哪有本事指点你?”
“秦公莫要见外了!”高忠和秦太监也很熟,强拉着秦太监就走。
来到自家直房,高忠挥退了左右长随,然后对秦太监问道:“当初你指点说,两处太后宫殿怎么修,要看皇上对张家的态度。
现在皇上的态度已经明朗了,这宫殿如何设计,也该拿出来了,真的不能再等了。”
秦太监十分诧异的反问:“我万万没想到,你还真找我问修宫殿的事情?最近这几天,大家相聚时可不说这些。”
高忠:“……”
秦太监拍了拍高忠:“都是自家兄弟,就别装老实了吧。”
高忠没好气的说:“咱就是个给皇上修殿宇的,别的一概不管!”
秦太监以己度人,还是不敢相信:“真的只是说修宫殿的事情?”
高忠说:“你就说吧,这两座宫殿到底应该怎么修?我正琢磨着,要不要把昭圣太后的慈庆宫缩小一点?”
昭圣太后指的就是张太后,既然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