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国高手-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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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瞿式耜回到上房,妻子徐氏,儿子瞿正博,女儿瞿莹,妾室梅娘都在等他吃饭。
“嚯,有鱼?还是鳜鱼?今日怎么舍得了?”
瞿式耜看到饭桌上有鱼,略感惊奇地问徐氏。
“就你那点俸禄还想吃鱼?有青菜米饭吃就不错了。这是皇上赐的,给你烧一条,还有几条,我养到缸里了。”徐氏抢白了他两句。
她跟瞿式耜是两姨作亲,打小一块长大的,夫妻感情之深自不是旁人可比。
他一听是皇上赐的,连忙冲着皇宫方向微一鞠躬,表示谢恩。完了,梅娘服侍他脱下官袍,换上常服,端来水伺候他净了面,瞿式耜感觉疲惫稍去,到正位上坐下。
“青菜米饭就不错,比有些吃不上饭的穷人强多了。开饭。”瞿式耜别看在外面很严肃,起居八座的,在家里却是很随和。
瞿正博小,十三岁,是梅娘所生;瞿莹十六岁,是徐氏所出。
姐弟二人早就馋了,一听老爹发话,立即伸筷子往那盘鱼夹去。
“慢!你们谁都不许吃,这是皇上赐给我的,你们怎么能吃?”瞿式耜拿起筷子在他二人的筷子上各打了一下。
瞿莹和瞿正博缩回筷子,一脸委屈地看着母亲。
“你真是个死脑筋!皇上赐给你的不错,又没说不让家里人吃。儿子女儿吃块鱼有多大点罪过?”徐氏恼了,瞪着眼跟瞿式耜吵。
“皇上赐给我鱼吃,是看我操劳国事的份上,你们有什么功劳?怎么可以吃呢?”瞿式耜坚决不让。
“儿子读书正用脑子,让他吃块吧,莹儿就别吃了。”徐氏退了一步。
“不行,要吃鱼明日自个买去!”
“你真是个死拧!”
徐氏咬着后槽牙恨恨地说道,手指头都快指到瞿式耜脑门上了。
瞿式耜白了妻子一眼,自顾自地吃起来。
“爹,你太死板了吧?我吃块鱼,皇上能知道吗?”瞿莹见爹吃得香甜,馋得口水直想流下来,不满地说道。
“忠君不是让人看的,关键是在心。”瞿式耜用筷子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道。
君有赐,不敢辞。
瞿式耜别的菜没动,就着米饭,把一条鱼吃得一点都不剩,末了,他一推盘子,对馋得眼里放绿光的女儿说道:“这汤汁倒也不错,下饭正好。”
“谁稀罕!不吃了。”
瞿莹气眼里泪珠打转,一推盘子,站起来就要回自己房里去。
“慢着,莹儿,别生气,你爹是对的。你先吃饭,娘今日进宫,娘娘赐了一些点心吃食,一会儿送你和博儿房里一些去,另外,太后还赐了一些金瓜子,明日咱去买鱼,买肉,想吃什么买什么,就不让糟老头子吃!”
“是吗?太好了,娘,有酥皮莲蓉糕吗?我最爱吃了。”瞿莹一听,高兴地差点蹦起来。
“有,还有马蹄糕、皮蛋酥呢,都是你和博儿爱吃的。”徐氏高兴地说道。
“爹,这个我能吃吗?”瞿正博嘴里咬着筷子头,怯怯地问道。
“能。皇上和娘娘赐的,都是光明正大的,当然可以吃。”
“那,明日我想让母亲给我买些纸笔,也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
“那我明天也买些胭脂回来。”
看着闷闷的儿子,开朗的女儿,瞿式耜心里莫名一酸,心道:“还是皇上体察人心,假太后和皇后娘娘之手解我窘境,否则,儿子的纸笔和女儿的胭脂我都供不起,真是惭愧啊。”
……
瞿式耜吃过饭,来到前院客厅,对等候多时的董永遂们说道:“今日不说你们的差事,就说说田应元封驳圣旨之事,你们听到了什么,或者心里是怎么想的,都可以讲出来。远心,你先说?”
董永遂一听瞿式耜点了自己的将,心中兴奋,早把刚才送茶之事带来的不快,丢到了脑后。
“大人,皇上纳戴氏为妃,我以为没啥可说的,早有成例嘛。但,田应元身为给事中,封驳圣旨也是职责所在,即便有不妥,也不当下狱吧?”
……
第八十九章 册封风波(六)
“纳异族女子为妃,哪有成例?董大人莫非是指太祖纳蒙、朝鲜族妃之故事?”董永遂刚说完,有一位官员就出言反驳道。
瞿式耜认得此人,叫李在功,是礼部仪制清吏司的一名员外郞。
“是,不光太祖,成祖也有纳朝鲜族妃子之例。”董永遂答道。
“董大人差异。为保证皇室血统之纯正,史上向有‘胡妇不入宫’之说,太祖、成祖确有胡妃入宫,但那是异族上贡,而非纳求,此与今上之举不同之一;再者,蒙、高丽在当时是藩属之国,纳胡妃有和亲之意,于朝政有益无碍。而戴氏乃我国之民,倘纳其为妃,日后有了子女,不但皇室血统将不纯,也有联络外族而起祸端之可能。董大人,难道忘了华夷之辨么?”
李在功振振有词地说道。
瞿式耜皱了皱眉,李在功的说法,应该就是李永茂等人的看法,也是当今最为主流的说法。
这个说法如不驳倒,田应元就没有罪过,皇上拿他下狱,就没有正当的理由依据了,说他诽谤朕躬,居心叵测,就有乱入人罪之嫌了。
李在功说的什么“纳”和“贡”倒是在其次,在瞿式耜看来,不值一驳,但他说的他国和已国之别,倒是确难驳倒,而且,华夷之辨也早有定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也已经成为共识。
不好驳啊。
瞿式耜想了想,道:“除了远心,你们大家都是这种看法吗?”
“是。下官等都是这种看法。”众人答道。
“瞿大人,您是怎么看的?朝堂之上都议论纷纷了,可从不见您发表高见,莫非有何难言之隐?”李在功问道。
“我哪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我跟大家的想法不大一样,当然也算不上什么高见,说出来,请大家指正吧。”瞿式耜道。
“下官等洗耳恭听。”董永遂道。
“我的看法是,此事应以皇上旨意为准。”瞿式耜说道。
见李在功要说话,连忙一摆手,道:“先听我把话说完。”
“我之所以这么说,原因有三。其一,皇上雄才大略,高瞻远瞩,见识远超常人,他之所以这么做,必有他的道理。其二,我朝新立,内,百废待兴;外,强敌环伺,此时此际,必须尽快结束这场争执,万历朝立长立爱之争,让万历爷四十多年不上朝,前车之鉴啊。其三,皇上早就有旨,凡治下之民,无分汉夷,皆大明子民,此时再说华夷之辨,不是太晚了吗?依我看,皇上之所以发怒,大概主因也是在此,田某人太不识大局了。”
“至于大家担心的皇家血统不纯或者联络外族而起祸端之事,我看大可不必紧张,别说我大明早就有防范外戚乱政的祖制,就是没有,也不是没有法子嘛。”瞿式耜道。
一席话不多,却是让众人都点头不已。
是啊,这是什么时候?百废待举之际,怎么能把精力放在这事上呢?是应该赶快结束。
让皇上收回圣旨会怎样?众文臣赢了会怎样?要是惹恼了皇上,不跟你们玩了,谁能担起中兴大明这副担子?瞿式耜话中之意非常明白,当今局势,离了哪个臣子都行,离了皇上不行啊。
还有,不是担心戴氏的子女会勾结外家乱政吗?这太好防范了,大概陈邦彦这个内务府大臣指使一个敬事房的太监就能办到。
即使这事不能办,满朝文武防一个有异族血统的皇子还是能防住的,办法有的是,只是不能宣之于口就是了。
“大人忠心为国,我等拜服。”董永遂和李在功默想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瞿式耜的苦心。
永历朝不能乱。
大明残存的一脉不能断绝。
所以,必须树立皇上的权威。那么,田应元就得受点委屈了。
……
朱由榔不是小鸡肚肠的人,不会为臣子对自己的旨意有不同意见就发怒,甚至杀人。况且,他是来自后世的灵魂,有着对生命的敬畏和尊重,除非不得已,他是不会杀人的。
皇帝和士大夫共治天下,这是封建统治的一个共性特点。无论朝代如何更替,这个特点是改变不了的。
在他看来,每次朝代的更替,表面上看是因为战争,其实最根本的,还是因为土地——这是农耕社会的特点决定的。
皇室子弟分封时,会分到一块免税土地,读书人只要中了秀才,有了功名,自家的土地就要免税,左邻右舍、亲戚朋友的土地也会挂靠,随着皇室子弟不断地开枝散叶,有功名的读书人也越来越多,土地兼并就会越来越烈,最终会给国家财政带来巨大的损失,同时,失地农民越来越多,遇到灾荒之年,吃不上饭的农民没有出路,就会造反,以期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就是朝代不断更替的最主要的原因。
对于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特点,朱由榔不想改变,也没有能力去改变,别说是现在,就是在他来的那个世界上,这一条也没有得到根本改变。
不能改变,不意味着不能改良。他想寻找一条避免朝代更替规律的路子,比如,取消宗室封地,取消士大夫土地免税的优惠政策,禁止土地买卖,等等。
这个事非常难,朱由榔清楚,因为这些政策都涉及到了既得利益集团——也就是皇室和士大夫——的根本利益,势必会引起巨大的反弹。
这样的改良,不比跟清兵争天下的难度小。
但是,再难也要做,如果等到赶走清兵,全国统一之后,那时的难度将更大。
现在就开始做,有两样好处,一是就是自己还没有儿女,没有宗室之累,只要自己现在就立下规矩,以后宗室只赏钱帛,不分封土地,自己的儿孙还敢反对不成?敢反对,老子打你屁屁!
当然,儿子还不知在何处,打也无人可打。
另一样好处就是,现在还在战乱之中,科举已经停了,等到条件成熟重开科考之时,自己的政策就已经形成了,你爱来考就考,不来考就拉倒,反正只有高官厚禄,想要土地免税?没门。
当然也有一样不好之处,就是来自现在的朝中大臣的阻力……。
第九十章 册封风波(七)
田应元事件闹这么大,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华夷之辨,有人也正在挑动着这个事往这个方向发展,但朱由榔比任何人都看得明白,其本质是文臣们对君权的挑战,或者说,是文臣们想要限制君权的一次集体行动。
成了,君主的威望就受到了极大削弱,君权就会受到极大的限制。败了也不要紧,皇上落个不纳忠言的恶名,而发起的臣子则落下个“诤谏”的美名,按以往大明朝廷的做法,顶天就是打一顿屁股。
行啊,打吧,打一顿更让我美名流传。挨了“廷杖”的,可都成了历史名臣了。
值!简直太值了。
中国人重名,文人更甚。
朱由榔对这件事看得明白,他之所以迟迟不动,有两个目的。
一是看看大臣们的表演,尤其是几位大学士的表演,看看能不能找到志同道合的臣子,哪怕只有一个也好。改革是必须的,哪怕所有的文臣都不跟他走,他带着一帮武将也要改下去。
改是阵痛,不改是长痛。
二是他想成立内阁,把事务性的工作全权交给内阁去处理,而他作为皇帝,只管方向,只管大事,不能陷于琐碎事务之中不能自拔,这么大一个国家,浑身是铁能打几个钉?再说,哪有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的?
既要成立内阁,必须选一个好首辅,就跟后世的总理一样。
把事务性的东西交给他,而自己则专心筹划打仗和改革的事。
然而,直到现在,他还没有看到一个令他满意的首辅人选。
除了李永茂跳了出来,旗帜鲜明地反对册封阿兰,其他大学士都没有表态,朱由榔不由地有些失望。
……
锦衣卫指挥使马吉翔送来两份情报。
一份是各位大学士回府后的反应。
李永茂在府里接见访客,大谈华夷之辨;吕大器是大门紧闭,概不见客,在书房里写写画画,而吴炳只与几位友人品茗论文,绝口不提朝政之事;陈子壮一直窝在书房,除了赵姨娘见过他,再没有人进去过;瞿式耜倒是见了访客,各部官员都有,瞿式耜及各位官员的发言要点,也都有记录。最为奇怪的是陈邦彦,回府后一直在书房绕圈,嘴里还不停地骂,骂的是“小人!”、“不顾大局”等语。
朱由榔看了,不由萗尔。
第二份情报则是关于清兵的。
清廷任恭顺王孔有德为平南大将军,率怀顺王耿仲明、智顺王尚可喜、续顺公沈志祥、固山额真金砺、梅勒章京卓泰,共五万余人,兵锋直指长沙。
同时,清廷任命固山贝子博洛为征南大将军,固山额真图赖为副,屯兵江西广信、浙江衢州,进军福建态势已明。
放下这两份情报,朱由榔心里非常烦躁,道:“朕有多少大事要办?哪有闲功夫整日价理会这些琐事!”
但话是这样说,该理会的必须理会,后院如果不宁,怎么能集中精力跟清兵打仗?必须先把朝堂的事理顺了再说。
“李洪,把地图拿来。”朱由榔叹口气,还是再等等吧,再看看,急不得,一急就容易留下后患。
李洪把地图拿来,放到龙书案上摊开。
朱由榔在地图上把广信和衢州找出来,顺手指南移,研究清兵进兵路线以及战略意图。
这次与博洛的交手,没有历史记忆可循,因为朱由榔的到来,已经完全改变了历史走向。所以,只能凭智谋和韬略来判断战役发展形势。
朱由榔估计,清兵这次进军战略意图不是占领福建,应是打通进攻广东的通道,以便于下一步调兵进攻自己这个刚刚成立,又刚刚打了胜仗的永历王朝。
如今,李自成已经战死湖北九宫山,张献忠也死了,其余部已不足为患。而最有影响力和号召力的,当然就是自己这个明室嫡脉了,如果任自己壮大,再有二三年的功夫,那就恐怕更加难制。
他们必须趁自己立足未稳,予以消灭或者赶出广东。
其实,不用消灭,只要自己连打败仗,让天下心中向明之士看不到希望,慢慢地,那股子火也就熄了。
所以,朱由榔判断,博洛这次进攻福建应是先下仙霞关,然后一路南下,占领汀州这个广东、福建、江西三省交界的要地。占领汀州后,又分兵袭取漳州、泉州,然后再西来,占领潮州,从而威胁广东东大门。
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不把顺治打疼,他是不会让自己消消停停地休养生息的。
现在问题是,李成栋的部队只有四万多人,虽然战斗力很强,但与真正的满八旗兵相比,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如果没有地雷和手榴弹这种火器相助,他根本就不可能抗得住。
除非把地雷和手榴弹大量地造出来,再加上林察的水军,才有可能将博洛这些清兵全部消灭。
那么,把决战地点选在哪里呢?
斟酌良久,朱由榔的手指在漳州这个点上重重一顿,下了决心。
用地盘换时间,用地盘换清兵的骄纵,然后在漳州聚而歼之!
在清兵进攻汀州这段时间,必须尽快让地雷和手榴弹进入批量生产,同时,林察必须尽快整合收降的福建水军,在漳州加入战场。
对于福建的事,朱由榔心中有了定计,目光又转向湖南和江西。
湖南是广西的北大门,江西则是广东的北大门,这两处倘若有失,清兵将直接威胁到两广。
湖南现在是由朱由崧任命的湖广总督何腾蛟镇守,历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