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华-第3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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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就是,哪里用得着先取财货?他越是如此越证明自己心虚,虽然之前他拉拢到了一批人马,可是随着谢乙带兵追击徐乐等人,这些心怀异志之人顿时群龙无首。谢蛟的才具威望根本不足以让那些人按自己命令行事,是以他只能兵行险着,先取了财货
再说。到时候或是以财货收买部下,或者直接带着钱财投水逃生,都未尝不是办法。
他心里有数嘴上不说,反倒是主动搀扶着谢蛟向存放绢帛、桐油的仓房走去。这五牙舟上下五层,财货和粮草都放在舱底,得下一层甲板才行。除去李草鞋的几个伴当,谢蛟只招呼了两个亲兵,以及一个小头目加入,这便是全部的人马。这些人神情紧张,谢蛟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李草鞋故作不知,心中暗自觉得好笑:一个个平日自称豪杰,如今取几文财货也要吓成这样子,又能比自己强出多少?这三个人想必就是谢蛟能够联络到的所有部下,若是只有这点人,倒是省了自己
不少气力。就是不知他们能拿得动多少……存放财货的重地,自然不会无人看守。哪怕如今人手紧张,仓房外还是站了四名扎束整齐手拿弓刀的兵士。在他们身后灯座上,放着两盏油灯照明,可以看清对面来人。
一见谢蛟等人过来,这几人立刻举起手中武器问道:“可有军令?”“有你娘个腿!”谢蛟毫不客气地骂道:“你们疯了?还真想跟着谢大一条路跑到黑?也不想想,就算这次杀得出去,下次还能不能有这么好的运气?跟着他迟早是个死,还
不如趁活着,过几天像样的日子。一句话,让路还是不让路?让路的话,财货见者有份。若是不让路……”谢蛟说到这里手已经按住刀柄,身子略略下蹲,做出即将发动冲锋的动作。李草鞋等人也各自把手放在刀柄上,一名亲兵则举起了手中的弓。以人数论,他们的人比守卫
为多,而且四层这里没有其他守军。即便有人从上面下来增援,这几个守军怕是也活不成。几个守卫对视一眼,又看看面前的谢蛟,慢慢地将手中兵器放下。为首那名亲兵说道:“大家自己人,怎可动刀子?你这话说得没错,咱们见者有份。不过丑话说在前面,
这时候顾不上谁是头目,只能按着人头分钱财。谁要是敢多拿一丝一毫,休怪弟兄们刀下不认人!”
几人说话间已经让开身形,谢蛟满不在乎地冲在最前面,一把推开舱门冲进去,其他人随后鱼贯而入。虽说嘴上说得不许多拿,可是到了这时候谁又能放心?往日里身为部曲时,有军法为绳墨,谁敢乱说乱动登时就要丧命。如今既然铁了心做贼,谁还会守着那些规矩?往日里约束着这些部曲言行,也是支撑着这支人马存在的
规矩正在一点点瓦解,当事人对于这种变化并未察觉,只是觉得曾经的亲密袍泽,如今正变得陌生且不可信任。舱房内也有四盏油灯提供照明,将舱房内情形照得清楚。房间里财物堆放得到处都是,既有那些绢帛、桐油,也有之前存在鹦鹉洲上的些许钱财。其总数虽然不算太多,
但是落到一个人头上,也是笔可观的数字。众人看着满室财宝两眼放光,如狼似虎般冲过去,不管不顾地开始向身上缠或是向包袱里放。谢蛟并未冲向那些绢帛,而是一刀劈开一口木箱上的锁,掀开箱盖,伸手进去捞摸。那里放着些金银饰物以及酒具。他一边把饰物向怀里胡乱塞,嘴里则嘟嘟囔囔地骂着:“谢大,我入你十八辈祖宗!当初阿爷就说把这些分了,主公也不会知道。你偏生不肯,就好像这些财帛是你的一样,为了它们险些要了我的命!结果怎样?最后还不是
落到阿爷手里?”
其他人或是夺绢帛,或是寻钱铢,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如何多捞摸几文上,却没注意就在他们身后,一口木箱缓缓打开,从箱子里慢慢钻出一个男子。
男子身躯高大健壮,动作却轻盈如猫敏捷似狐。从开箱到起身,并未发出半点声音,这些人又被财帛迷了眼,谁也未曾在意。男子伸手将洞开的舱门关闭,随后自腰间缓缓抽出直刀。油灯光照在刀身上,凛凛寒光闪烁。一名李草鞋的部下无意中抬头,正看到面前舱壁上映出的刀光以及持刀人的
影子。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可是刚一转身,男子已经一刀挥出!
血光飞溅!徐乐那英俊面孔在昏暗灯光、雪亮刀锋映照下,凶恶似修罗。望着满地死尸,以及被李草鞋死死抓在手里的绢帛,身旁还滚着几枚染满血污的钱铢。徐乐冷冷一笑,迈步从谢蛟尸体上踩过去,来到存放桐油的罐子面前,低头朝里面看了看,又劈手取过一匹绢帛。自言自语道:“蠢材!财宝放在你面前,却分不清贵贱。以你这等眼界还想去
做贼?”说话间他来到门首侧耳倾听,过不多时,他脸上露出笑容,紧接着放声大笑起来。边笑边摘下一盏油灯,一手持绢帛,一手持油灯,向着桐油罐走去。在他眼前还有数十个桐油罐以及大量的绢帛,对徐乐而言,这就是今晚最值钱的财货,万金不易!
………………………………
第六百二十八章 南行(二十五)
“糊涂!两个大活人不见了,为何不早说?现在这个时候才讲?”甲板上,谢用之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朝负责值守的带兵军将发起了脾气。这军将名叫谢忠,乃是谢用之的嫡亲侄儿。他虽然也是谢家子弟自幼被当作部曲培养,但
本领并未练成。除去听话之外,再没有什么长处,能够当上军将,也全靠阿叔的面子。在谢用之眼中,这个侄儿和亲儿子没什么区别,平日里格外关照,犯了错也自然不会留情。打骂都是家常便饭,举起棍棒皮鞭抽打也是常有。此番谢忠犯的错足够斩首,
也怪不得谢用之发火。五牙舟乃是谢用之一行人逃生关键,上船之前特意询问是否有异状,就是担心不测。他对谢忠信任有加,既然侄儿既然说无事也就不疑有他。可直到船驶入水中,谢忠才
小心翼翼地过来告诉谢用之,其实方才在巡逻时,有两名部署下落不明。至于两人是几时离开的,又去了哪里并未发现,只当是两人开了小差开溜。谢用之今晚积攒的火气,此时终于不可控制地爆发。先是一脚踢倒谢忠,随后抽出直刀指在谢忠鼻端问道:“你身为谢家军将,自然该熟知军法,知情不报贻误军机该当何
罪?”“叔父听侄儿一言!”谢忠语气慌乱,语调更带着几分哽咽:“那两人平日就总爱说些不忠不义的言语,几次三番想要逃走,说是不想再过这苦日子。此番有了财货之后,就越发不愿留下受苦。只不过他们和谢九不同,这些话在人前从来不说,只在没人的时候胡乱讲两句,看到叔父连大气都不敢出,是以无人得知。侄儿素来与他们相善,才
知他们的心思……”
“那你为何不讲?”谢用之越发愤怒,他发现自己始终被部下蒙在鼓里,居然连下面人心思都不知道。谢忠道:“侄儿哪里敢讲?叔父若是知晓此事,必要斩他们的人头。可是咱们军中何他们心思相近者不知多少,难道个个要杀?若果真如此,咱们这支队伍怕是难以维持。况且他们也没做什么,只是说几句话而已,何必让叔父知道?此番我等离开鹦鹉洲,大家各安天命。侄儿觉得,他们既不喜欢留下,又何必强人所难,让他们逃走也就是
了。”“那你现在才报与我,就是吃准了某如今身在水上,无法派兵去搜拿他们?你倒是讲义气!”谢用之紧咬着牙关,语气里满是杀意。如果现在脚下的不是自己亲侄儿,刀早
已经落了下去。他很是后悔,当初不该把这么个无用之辈保举入军,不但没学会自己的武艺,怎么就连脑子也这么蠢?他当真以为自己杀人只是因为嗜杀?军法无情,没有这等严刑峻法
又何以约束部下。谢忠不但不懂带兵,还当众同情逃兵?这话要是传入家主耳中,就算自己叔侄有几条命都不够死。眼下大军失去巢穴,正是人心不稳之时,有逃兵不可怕,可是逃兵居然被包庇乃至被认可,就是个不妙的兆头。正该杀几个人整肃军纪,怎么头一个犯到手上的就是侄儿
?再说他知不知道,这值守戍卫失踪是何等严重之事,他怎么就敢如此大而化之,以为只是保全两个朋友?谢忠显然没明白叔父苦衷,听到叔父询问一语不发,显然是默认。谢用之一把将谢忠提起,在他面前怒喝道:“混账东西!你可知自己闯下大祸了!你怎知两人是逃了,不
是遭了毒手?又怎知不是有对头,已经上了这条船?现如今我手上只有几十人可用,又如何找法?”谢用之边骂心里边敲着小鼓,他心里也盼望着那两人只是开小差偷溜,不是出了其他纰漏。船上不比鹦鹉洲,若是被徐乐那等猛将闯进来,就算能杀了他,也不知会闹出
怎样的乱子。万一损毁船体,自己又该如何交待?他正骂得起劲,忽然眼神无意中向鹦鹉洲上望去,紧接着整个人便僵住了。张着口却没有言语,两眼死死盯着鹦鹉洲不错神。谢忠原来还在向叔父哀告认错,看倒谢用之
这副模样,也不免有些慌乱,也随着谢用之的眼神回头望去,紧接着便扯开喉咙大叫道:“起火了!鹦鹉洲起火了!”漆黑的夜色中,鹦鹉洲上火光熊熊,把整个沙洲变成了一个巨大火把,连这艘五牙舟前进方向,都被这火光所照亮。可是船上众人显然不会感激这场火为自己提供照明,
反倒是心惊肉跳,不少人也随着惊叫起来。虽说鹦鹉洲上的财货都已搬走人也不想再回来,可终究是住了好久的地方,难免有几分感情,看到自己前脚刚走就被付之一炬难免心中伤感。更重要的是,这火到底是谁
人所放?岛上又出了什么事?谢乙与谢用之的决定下面人一无所知,还以为谢乙真的带兵杀了徐乐之后再来寻自己这些人。且不问他能否抓住韩约、徐乐等人,至少不会主动放火。难道这火是徐乐那
几个人放的?再不然就是官兵已然杀了上去?
人于彷徨时往往容易朝最坏的方面考虑,这些兵士原本看到火光心中慌乱,再想到官兵就更觉得忐忑,偏生这时有人大喊起来:“官兵来了!你们看,那不是官兵?”火光中,只见有数十艘小舟如同蚂蚁一般向鹦鹉洲上靠过去,从上面陆续有人跳下。虽然看不清他们的打扮,但是这种时候不但不跑,反倒是主动登上鹦鹉洲的,自然非官兵莫属。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众人平日里与官军厮杀不止一次,也未见得害怕。可是今晚情形特殊,兵士连夜逃离,本就士气低迷。再见巢穴被焚官兵上岛,认定己方
一败涂地。这些士兵就越发慌张,整个甲板上乱成一团。
谢用之怒吼道:“闭上你们的嘴!区区官兵有何可惧?他们尽是些小船,能奈我何?只管撞过去,谁敢拦咱们的路,就用拍竿对付!这等小舟纵有千百,也拦不住我们!”到底是军中老将,所带的部队又是统帅多年,哪怕威信不如谢乙也能让士卒畏惧。这几句话喊出来,甲板上骚乱顿时被压了下去,士兵们至少嘴上不敢再说什么,紧咬着
牙关死死盯着那些小舟。正如谢用之所说,那些船只体型太小,根本对五牙舟造不成威胁。派出的哨探未发现官兵踪迹,想来也是这个原因。那些探子都盯着官军战船,并未防备小舟,结果被打
了个措手不及。不过这些小船并非战舟,所承载的兵力更是有限。这些小船的兵士加在一起也不过百人,确实不需要畏惧。饶是如此,谢家部曲也不敢大意,大声吆喝着让下面的水手快点划桨。甲板上的兵士则握紧刀矛弓弩,准备与官兵厮杀。只不过那些官兵似乎得了眼疾,对于这么大一艘
五牙舟视而不见,全都往岛上冲。至于船上这些谢家部曲,自然也不敢主动挑衅,只盼着彼此相安无事。谢用之看在眼里,心中暗自生疑。他毕竟不是那些军卒,没被大火官兵乱了心智。他看得出来,这火虽然不小,但也远远没到火烧整个鹦鹉洲的地步。如果真是如此,官兵也犯不上杀上岛去。其实只是鹦鹉洲缺乏高山挡不住火光,加上夜晚漆黑,才格外惹眼罢了。光指望这火伤不了自己部下筋骨,那些官兵哪来的胆量,就这么杀上去,
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而他们对自己这条船不闻不问的原因又是什么?还不等他想出结论,忽然船上喧哗声再起,不过这次的动静并非来自甲板,而是来自下方的舱室。谢用之脸色一变,刚要吩咐人去下面看看,就见一名满身血污的兵士连
滚带爬地跑上来大叫道:“头领,大事不好,下面起火了!”
糟了!谢用之心思电转,瞬间明白了一切。两名失踪的戍卫根本不是逃跑,而是被人杀了。杀人者趁机摸上船,又跑到下面放火。一想到四层存放的桐油、绢帛以及三军口粮,
谢用之只觉得阵阵头皮发麻。
顾不上询问下面情形,谢用之回头喝道:“莫管那些官兵,都随我下去救火!”其实不用他吩咐,众人也知道得去救火。不提那些财帛,就光是那些粮食,也得冒着性命危险去救回来。众人吆喝着自甲板一路向下,迎面就见有水手仓皇逃窜,双方迎
头碰个正着。
谢用之断喝一声:“回去救火!”
领头的水手大喊道:“头领,救不得了!”
“混账!跟我回去,抗令者斩!”说话间谢用之抽出直刀横在路上,眼看他那副凶神恶煞嘴脸,水手不敢言语,只得随着他向下冲去。众人刚刚来到二层与三层连接处,便被滚滚浓烟呛得掩鼻后退。烈火
扑面而来的烧灼感加上浓烟,即便是谢用之也冲不过去。此时他也只能承认,这些水手说得没错,这火是救不得了。勤于保养的走道加上桐油,导致船只过火速度快得吓人。船体虽然庞大,却也抵挡不住火焰威能,火势从四层迅速蔓延到了三层并且越烧越旺,那名兵士若不是运气好,
也未必能上得来。人站在舱口,就能听到下面传来鬼哭狼嚎一般地惨叫声以及求救声,显然那些没来得及逃脱之人,都被困在火场中。比起这些出声的,没出声的那部分人情况更为可虑。这些人都是杀人放火的行家,明白在火海中最致命的并非火焰而是浓烟。不管何等了得的好汉,被烟气一呛都可能呼
吸不畅乃至失去神智,真到了那一步人就彻底没了救。
谢忠哀嚎道:“叔父,这可如何是好?”谢用之紧咬着牙关:“准备小舟,大家……先走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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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九章 南行(二十六)
大隋昔日制造五牙战舟,乃是为了攻伐南陈一统天下所用。彼时大隋国力强盛如日中天,攻必取战必克,全军上下亦充满锐气,以四艘五牙战船就敢直冲南陈水军舟师大
阵。水军将士从不认为自己会吃败仗,也不认为自己的船会被击沉。船上所配小艇,只为便于往来运兵攻城略地,不曾想过用来逃生。谢用之等人虽然没有当年大隋官兵这份锐气,却也认定五牙舟足以纵横水上无人可制。再说这船乃是主家视为珍宝之物,这些人哪怕丢掉性命都得保住战船,从未想过会有弃船逃走的一天。因此对于船上逃生小舟并不在意,哪怕是谢用之登船时,也只关心是否有人潜入,没顾上小艇是否周全。直到此时眼看火势越来越旺无从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