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扬旌-第2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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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不凡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古怪之色,而裴行俨等则皱起眉头冥思苦想,就连杜如晦都露出了思索之色。
这副上联看似挺简单,其实挺难的,关键还要合乎意境,闭门推窗是两个动作,“窗前月”是动作的结果,所以,尽管杜如晦如此满腹才学之人,一时间竟也被难倒了,就更遑论裴行俨等大老粗。
“新郎官答不出来吗?”鹅蛋脸少女有点幸灾乐祸地道:“那新娘子你今天是接不走喽!”
阁楼内,侍书有点紧张地埋怨道:“姑娘为何出这么难的对子?要是姑爷答不出来怎么办?”
长孙无垢的心中也是微微一紧,高郎诗才如此了得,不可能对不出来啊?
此时,楼下传来了高不凡清朗的声音:“闭门推出窗前月,那我便对——投石冲开水底天!”
侍书顿时眉开眼笑,笑嘻嘻地低声道:“姑爷对出来了。”
长孙无垢亦松了口气,心中欢喜,高郎这一联对得真是妙!
那鹅蛋脸少女正是长孙敞的女儿,比长孙无后小一两岁,叫做长孙莹,见到高不凡竟然轻松对出来了,不由懊恼地道:“无垢姐姐这题目出得太容易了,分明就是放水嘛,不算数!”
高不凡微笑道:“姑娘要是觉得容易,不妨也接一句下联,如果接出来,这题就不算数如何?”
长孙莹眼前一亮:“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可不要后悔……我想想。”
结果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裴行俨大笑道:“姑娘还是别想了,不如等几年你自己出阁那天再留着给夫婿出题吧!”
众人不由哄堂大笑,长孙莹不由脸红耳赤地跺了跺脚,嗖的缩了回去,估计是生气了。
裴行俨揉了揉鼻子道:“小姑娘就是小气,开不得玩笑。”
苏定泰低声道:“不仅小气,还笨,这么简单的对子都对不出来,我就对出来了。”
众人不由吃了一惊,忙问怎么对。
苏定泰清了清嗓子,得意洋洋地道:“脱裤放出腹中屁。”
众人哄的一声散了开去,裴行俨更是踹了这货一记“屁后踢”,笑骂道:“滚!”
高不凡和杜如晦亦禁不住啼笑皆非。
这时,长孙莹终于又探出头来,哼道:“第一关算你过了,第二关,作催妆诗一首。”
高不凡暗松了口气,崔妆诗、却扇诗什么的他都提前作好了功课,所以并不怵,很快就信手拈来。
长孙莹显然也料到这个难不住高不凡,眼珠狡黠地一转道:“早就听闻新郎官文武双全,前两关考文才,最后一关却要考一考新郎官的武艺。”
说完得意洋洋地一指阁楼顶上的一面彩旗道:“看到了没,只要新郎官不用手把阁楼上那面彩旗取下来,就算你过关了。”
高不凡和裴行俨对视道:“当真?”
长孙莹眼珠一转:“也不能用脚!”
众人不由大怒道:“不用手不用脚怎么取?这分明就是欺负人嘛!”
长孙莹双手往胸前一抱,下巴往天一扬,分明就是在说,姑奶奶就是欺负你们,咋的?
高不凡笑了笑道:“好吧,那姑娘看好了。”说完打了一声呼哨。
长孙莹正愕然不解,天空中突然白影一闪,一只雪白的鹰隼箭一般落下来,叼起阁楼上的彩旗,然后飞到了高不凡的肩头上。
长孙莹顿时傻了眼……这……这也行?
高不凡哈哈一笑,带头冲进了阁楼,众弟兄也大笑着拥了进去。
“不算,不算,你作弊!你们作弊啊!”长孙莹急得直跳脚,可是没人再理会她,大家已经潮水一般拥进了阁楼内。
第496章 情场与战场
阁楼内,高氏和鲜于氏居中而坐,笑吟吟地看着跪倒在跟前的高不凡。
“小婿拜见岳母大人,舅娘大人。”高不凡郑重行礼,给两位妇人叩了三个响头。
高氏连忙虚抚了一把道:“贤婿快请起。”
高不凡站了起来,目光望向阁楼的楼梯,片刻之后,身穿凤冠霞帔,戴着红头盖的长孙无垢便由喜娘搀扶着缓缓拾级而下。
高不凡连忙迎了上前,欣喜地道:“无垢,我来接你了。”
长孙无垢轻嗯了一声,红头盖下的俏脸羞喜掺半。
喜娘把长孙无垢的手交到了高不凡手里,笑嘻嘻地道:“新郎官牵好了,新娘子便交给你啦,老身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举案齐眉,早生贵子。”
高不凡微笑道:“谢谢嬷嬷,看赏!”
裴行俨立即机灵地送上了一封沉甸甸的金银,喜娘高兴得见牙不见眼,这位爷真是大方,出手就是金银。
高不凡牵着长孙妹妹柔软的小手行至高氏和鲜于氏跟前,再次跪倒叩拜。看着眼前一对璧玉般的人儿,高氏既欣慰又不舍,不知不觉便红了眼,略带哽咽地道:“贤婿,无垢以后便与你一起过日子了,你要好好待她,莫要辜负了才好。”
高不凡连忙郑重地道:“岳母大人放心,孩儿定会把无垢捧在手心疼爱,断不会让她受一丁点委屈的。”
高氏闻言微笑道:“那我就放心了,你……你们出门吧,免得误了吉时。”说完眼眶一红,转过身脸轻擦了擦湿润的眼睛。
此情此景,长孙无忌亦是红了眼圈,对着高不凡道:“长卿,观音婢是我最疼爱的妹妹,现在交给你了,还望你好好保护爱护她。”
高不凡点头道:“辅机,以后无垢就由我来疼爱了,我会让无垢幸福的。”
长孙无垢和母兄依依惜别,终于坐上了花轿,接亲队伍吹吹打打回到了立德坊的五进大宅子,这里原是李浑的李府,如今已换了牌匾,变成了高府。
大厅正中,父亲高开山,母亲陈氏眉开山眼笑地居中而坐,高不凡和长孙无垢二人按照礼节先拜了天地,再拜高堂,夫妻对拜,便后便送入洞房了。
今天前来道贺的客人很多,几乎满朝文武都来了,就连宇文述和宇文化及也派人送来了贺礼,王世充甚至亲自带着两个儿子前来道贺。
一场热热闹闹的婚宴,直到月上中天才散场,裴行俨等人自然是最迟离开的,离开之前还揶揄了高不凡几句,让他赶紧进洞房,免得新娘子久等了。
……
李浑这座宅子是真的豪华,真的大,一共五进,高不凡从前院到后宅,穿廊过门竟走了近十分钟,贫穷真的能限制人的想象力。
今日是八月初八,一弯新月斜挂,就像无垢那双月牙儿一般的明眸,高不凡心中一热,不由加快地脚步。
“姑爷来了!”侍书见到高不凡迈进院子,脸蛋儿先红了,有点紧张,还有点期待,陪嫁丫环意味着以后就是通房丫环了。
高不凡点头微微一笑,低声问:“我让人送来的饭菜,无垢吃过了没?”
侍书心中一暖,也放低声音道:“吃了,难为姑爷还惦记着姑娘,前面忙完了吧?”
“忙完了,客人都送走了,你也去歇着吧,明早再来。”高不凡吩咐道。
侍书笑嘻嘻地道:“那婢子就不打扰姑爷和姑娘了。”说完便退了下去。
高不凡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弯月,站在院子中散了散身上的酒气,这才推门进了房间。
新房内,龙凤花烛高燃,照得亮如白昼,披着红头盖的长孙无垢坐在床边,坐姿端庄娴静,婉若画中人一般美好。
高不凡行到床前,取了喜秤轻轻地把红头盖揭起来,一张宜嗔宜喜的美丽容颜便出现在眼前,明眸善睐,雪肤香腮,瑶鼻朱唇,如描难画。
高不凡定在那,看得有些呆了,还有些恍惚,如在梦中,大唐皇朝的一代贤后竟然成了自己的妻子,太魔幻了,不过不得不说,这成就感真是满满当当的。
长孙无垢见高郎失神地看着自己,有些羞涩,更多的却是心喜,因为她能感受到高郎此刻发自内心的热切和珍视。
“无垢,你能掐我一下吗?”高不凡喃喃地道。
长孙无垢不解地问:“为何?”
“我想看看我是不是在作梦。”高不凡直言道。
长孙无垢噗的失笑出声,不过还是依言在高不凡的手背上捏了一下,后者顿时夸张地惨叫一声。长孙无垢略带羞恼地白了一眼作怪的某人,其实她刚才根本没有用力。
“看来并不是做梦,是真的。”高不凡欣喜地笑道:“能娶到无垢,是我高长卿十辈子修来的福气。”
长孙无垢羞地喜道:“能嫁给高郎才是无垢的福气呢。”
高不凡俯身把佳人拦腰抱起,对着朱唇浅浅一吻,柔声道:“要叫夫君了!”
长孙无垢顿时霞飞双颊,娇羞无限地唤了一声:“夫君!”
秋月高挂,红烛高燃,罗帐低垂。夜深人悄,美好的夜晚,只余那秋虫在浅唱。
……
天上的日头已经西斜了,李世民杀红了眼,手中角弓嗖嗖嗖地射出夺命利箭,不断地收割着人命。刘弘基、侯君集、殷开山三名虎将呈“品”字形将李世民护卫在中间,形成一个像箭头一样的锋矢,殷开山手执方天戟一马当先开路,四人的身后是一支千人的兽纹具甲骑兵,不过只是皮甲。
“冲啊!杀啊!”
在李世民四人的率领下,这支千人骑兵狂飙突进,就像刀切豆腐一般势不可挡,将敌人的军阵撕破了一道口子,直向中军杀去。
话说厉山飞在博陵郡恒阳县境内被尉迟敬德打残之后遁入了太行山,事后他拒绝了李密的邀请,并没有加入瓦岗军,而是率着残余翻越太行山来到晋阳一带继续“创业”,由于“创业”经验丰富,所以短时间内又拉起了上万人的队伍,不得不说,老厉的境界就是牛逼,才跌倒几个月,又爬起来了。
不过,厉山飞的运气却是不太好,晋阳正是李渊的地盘,去年底,李渊被任命为晋阳留守,并且以抵御突厥来犯之名招兵买马,如今实力比高不凡也只强不弱,所以,厉山飞这次又踢到铁板上了,“事业”刚有点起色,马上就遭到了迎头痛击。
李渊让儿子李世民训练了一支骑兵,这一年多以来,李世民这支兽纹具甲骑兵可谓是战绩彪炳,所向披靡,让晋阳周边的毛贼皆为之闻风丧胆。
李世民这人做事总是充满了热情,而且为人大方豪爽,心胸开阔,广开言路,每战得到的财物都分给麾下将士,平时也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同起同卧,打仗时更是身先士卒,亲自冲锋陷阵,所以赢得了全军将士的拥护和爱戴,人人都愿意为他效死力,所以,李世民麾下的军队往往战力值爆表,人人勇不可挡,试问厉山飞又如何是对手?
这个月以来,李世民和厉山飞交战十余次,每战皆捷,最终逼得厉山飞退出了太原郡地界,不过,李世民却不肯放过他,一路追杀,终于在恒山郡井径县一带追上了厉山飞,双方展开了最后的决战。
李世民亲率骑兵冲阵,倾刻便把厉山飞的军阵撕开了一道口子,随即直奔中军杀去,刹那间,整支贼军便阵脚大乱,厉山飞为了稳住阵脚,亲率三百骑亲兵与李世民激战。
此时,李建成率步兵掩杀过来,双方撕杀了小半个时辰,厉山飞部终于抵挡不住彻底崩溃,一哄而散,而厉山飞麾下的大将甄翟儿也被殷开山斩杀。
厉山飞见大势已去,仅率十数骑突围而出,试图逃跑,岂料李世民早就留了后手,提前在厉山飞逃跑的这条路上埋伏了一支人马,拦住了厉山飞的退路。
夕阳如血,厉山飞浑身血污,他放眼望去,只见大约一百骑兵挡住了去路,迎面的夕阳把敌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浓重的阴影使他看不清对面的面目,不过敌骑弯弓搭箭的姿势还是依稀可辨,利箭在夕阳下闪烁的寒光同样清晰可见。
厉山飞和十几名亲兵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心头迅速蒙上了一层绝望的阴影,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完蛋了!
这时,对面的阴影中缓缓走出来一骑,马上之人腰悬长剑,长须飘飘,竟然像是个文人,而且这家伙手里还握着一只酒葫芦,一边喝着酒,一边往这边慢慢策马行过来。
厉山飞又惊又疑,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马上那人醉眼惺忪,谈定地策马行到双方中间位置才停下来,把酒葫芦好整以暇地往腰间一挂,这才喝道:“本人乃唐国公麾下长孙顺德,厉山飞,你无路可逃了,弃刀投降吧,或可免你一死!”
原来这名中年文士竟然正是长孙无忌的堂叔长孙顺德,今日是八月初八,本是长孙无垢出阁的日子,长孙顺德并未出席,反而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恒山郡。
第497章 反贼大本营
长孙顺德话音刚下,李世民已经率骑兵杀气腾腾地追至了,把厉山飞和残余的十几名亲兵团团包围住。
李世民策马上前几步,冷冷地道:“投降,或者死!”
殷开山狞笑着将甄翟儿的人头丢了过去,那血淋淋的头颅一直滚到了厉山飞等人的脚下,一众亲兵无不面如土色,也不知是谁带的头,陆陆续续扔掉了兵器,并且落马跪伏于地。
厉山飞面色变幻不定,最后长叹一声,也把身上的刀弓都扔掉,并且反展双手于背后,沉声道:“我厉山飞认栽了,要杀要剐,悉随尊便,不过还望李二公子能饶过他们的性命。”
侯君集冷斥道:“二郎还不用你来教做事,跪下!”
厉山飞双眉一挑,傲然道:“我魏刀儿纵横江湖几十年,还从来没有跪过任何人,要命尽管来拿,要老子跪,门都没有!”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欣赏,滚鞍下马,向着厉山飞行过去,侯君集和刘弘基等人不由面色大变,连忙提醒道:“二郎小心,此人武功了得,不可大意。”
李世民却沉着地摆了摆手,依旧径直走到了厉山飞的面前,后者眼中闪过一丝讶意,冷笑道:“你不怕死?”
“你觉得我会怕?”李世民反问道。
厉山飞思索了片刻,最后点了点头道:“你的确不怕死,交战到如今,李二公子每次必身先士卒,令某家也自愧不如。”
李世民眉毛一扬道:“那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值不值得你效忠?”
厉山飞目光一闪,反问:“某家乃朝廷挂了名的钦犯,李二公子也敢收留?”
刘弘基冷冷一笑:“这里谁身上没犯过点事?”
确实,仔细算来,如今李世民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犯过事,侯君集刺杀高不凡不成,逃走;刘弘基、刘文静和房玄龄全都是李世民从牢房里救出来的,长孙顺德也由于反对杨广东征高句丽而被削职为民,差点也蹲了大牢。
可以这么讲,眼前李世民身边的三名虎将,只有殷开山是唯一干净的“良民”,在官方上没有污点。
另外,投靠李世民的还有不少是绿林好汉和江洋大盗,换而言之,如今李世民麾下就是“反贼”大本营,即便他日后不反,只怕也得被这批人裹挟着反了,不过,李世民本人显然也早就存了反隋的心思,否则也不会将这些人网罗到自己的麾下,所以,李世民起兵反隋只是迟早的事。
这时,只听李世民神色自若地道:“但凡效忠我李世民的,不管什么出身,不管犯了什么事,我李世民都敢用以人格和性命来担保,一定护得其周全。”
厉山飞不由微微动容,沉吟了片刻,终于缓缓地单膝跪倒,双手抱拳高举过头:“魏刀儿,参见主公!”
厉山飞只是化名,魏刀儿才是他的真名实姓,厉山飞此时以真名实姓来参拜李世民,更显得有诚意。
李世民手中寒光一闪,魏刀儿的头盔顶尖便被割断了一截,高高飞了出去,随即还刀归鞘道:“魏刀儿已经被我杀了,从今往后,你叫魏德!”
厉山飞低头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