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扬旌-第3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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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想一下,一个一无所有,什么都敢干,而且极度冷静的枭雄,会爆发出一种怎样可怕的力量?
如今的李密,就是这种状态!
王世充以为李密只是一只断脊之犬,翻不起什么风浪了,所以放心亲率主力去取河阳仓,殊不知他眼中的这只断脊之犬会在这寒冷的除夕之夜,化身为复仇的狼人!
寒风凛凛,洛水悠悠,李密站在城头上,面向洛阳城的方向,仿佛要把那寒夜看穿。王伯当背着双刀,静静站在李密的身后,仿佛是他的影子,眼神中却带着一丝迷惑。
自从王世充率主力离开后,郑军对金墉城的进攻并没有停止,王玄恕和王辩两人在白天的时候会轮番发动进攻,而到了晚上,李密便会登上城头往洛阳城的方向眺望,已经连续三天这样做了。
王伯当不知道魏公在眺望什么,在期盼什么,这时,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魏公连续数晚上登头眺望洛阳城,这是为何?”
李密平淡地答道:“我在等。”
“等什么?”王伯当更加不解了。
“等反击的时机。”
王伯当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道:“反击?”
“没错!”李密肯定地道。
王伯当沉默了,城外的郑军有近两万,士气高涨,而城内的魏军只有八千,士气低落,人心浮动,怎么反击?不过,魏公这个时候都没有意气消沉,仍有反击的雄心壮志,王伯当倒也十分欣慰。
李密转首看着沉默的王伯当,问道:“伯当你不相信?”
王伯当道:“属下自然相信魏公,只是属愚且鲁,不明白魏公在等什么时机。”
这时,洛阳城的方向忽然有火光亮起,李密的独目也跟着亮起,一指道:“你看,时机来了!”
王伯当循着所指望去,但见洛阳城的方向隐有火光升腾,不由奇道:“这是……失火了?亦或是除夕夜放的天灯?”
李密摇头道:“天灯那是这样子的,失火更不可能几个点同时着火。”
王伯当浑身一震,脱口道:“难道洛阳城中出事了?”
李密冷笑道:“出事也不奇怪,高长卿和李世民都不是省油的灯,怎么可能放过如此袭击洛阳的大好机会,我甚至怀疑河阳仓正是他们故意丢出来引诱王世充的肥肉,王世充狡诈而贪婪,上当了,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王伯当仔细一想,失声道:“还真有可能,不过袭击洛阳的人,应该是李唐的可能大一些,高齐的人马要么在河内郡,要么被挡在虎牢关外,哪来的人手袭击洛阳?”
李密淡笑道:“伯当你说到点子上了,有进步,不过高长卿此子智计百出,能人所不能,或许其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办法,不过不管是李唐还是高齐,只要洛阳出事,就是咱们反击的好时机,传令下去,全军准备出战,城外的郑军一旦有异动,咱们就杀出去。”
不得不说,李密的判断非常之准确,而且准确到令人咋舌。
约莫一个多时辰左右,数骑快马便从洛阳城的方向飞驰而来,直入城外郑军的大营。
“二郎,王将军,不好啦,唐军里应外合攻破了定鼎门,齐王高长卿更是杀了内史令,控制了皇宫大内,世子命你们速速回援。”
原来这几骑快马正是王玄应派来求援的,一进大帐便焦急地大声禀报。王玄恕和王辩二人闻言大吃一惊,也有点懵了,唐军?齐王高长卿,他们怎么勾结在一起了?高齐和李唐不是中了父亲的计,正为了河内郡争得头破血流吗?
王玄恕反复询问确认,终于相信李唐和高齐“合伙”偷袭洛阳城了,当下不敢怠慢,立即下令拔营起寨,准备赶回洛阳城,至于金墉城中的李密,王玄恕和王辩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一条断脊之犬罢了,只敢一直龟缩在城中苟延残喘,自己撤兵不打他,他就烧高香了,难道还敢出城追击不成。
嘿,两人大意了,那料到李密竟然武德充沛,人家还真敢,而且是有备而战!
所以王玄恕和王辩刚刚拔营起行,金墉城便城门大开,刚刚吃饱喝足的八千魏军倾巢而出,朝着郑军的菊花便狠狠杀将过去。
李密深知自己兵力上吃亏了,所以挑选了两千年轻力壮的精锐,由他本人亲自率领,在最前面冲锋陷阵。
李密的武高本来就极高,虽然瞎了一目,但对他的身手却没有多大影响,但见他纵马飞驰,手中刀光翻飞,斩瓜切菜般屠杀着郑军,身后的魏军将士眼见魏公身先士卒,而且如此勇猛无敌,无不士气高涨,战意爆棚,撒开脚丫子便跟在李密的马后冲杀。
王伯当手持双刀,左冲右突,率着五百精锐猛攻郑军的侧翼,郑军太过大意了,根本没料到城中的魏军竟然敢出城追来,而且还来得如此迅速,毫无防备之下,后军登时被杀得菊花残满腚伤。
“王玄应和王辩已经授首,尔等还不快快投降!”李密手持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一边纵马,一边厉声高喝。
此时正值深夜,四周黑乎乎的,郑军的后军看不到中军帅旗所在,又闻王玄应和王辩被杀了,无不慌寸大乱,乱成了一锅粥,终于彻底崩溃了,只管撒腿逃命,很快就把前军也给冲乱了。
李密趁机率军掩杀过去,郑军混乱之下那里抵挡得了,兵不见将,将不知兵,指挥系统完全失灵了,很快便全线崩溃。
大军一乱,王玄应和王辨二人怎么也约束不住,眼见大势已去,回天乏术,二人只好在数百亲兵的掩护往逃往北边的黄河。
李密一路追杀,一直杀至天亮,最终大获全胜,竟俘虏了近万人,缴获大量的兵器粮食,还有数百匹马。如此一来,本来已经严重血亏的李密瞬间回血数升,兵力接近两万,还重新组建起一支五百轻骑。
李密迎着初升的旭日呼出一口白雾,容光焕发,一扫连日来的颓丧,久违的一场胜利,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王伯当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策马来到了李密面前,心情兴奋之极,大声道:“禀魏公,属下追至黄河边上,斩杀了王辩,不过让王玄恕这小子逃掉了。”
李密淡淡地道:“无妨,且让他多活些时日,届时本公要连同他父亲王世充的人头一同斩下,以告慰蔡建德在天之灵。”
王伯当兴奋地舔了舔嘴唇,以前睥睨天下的魏公似乎又回来了,太好了!
“魏公,如今洛阳也不知落入何人之手了,要不咱们乘胜出兵,把洛阳给夺过来吧!”王伯当提议道。
李密沉吟了片刻,摇头道:“无论是李唐,还是高齐夺下了洛阳,肯定都会派重兵把守,还是先取偃师和洛口仓吧,等恢复了元气,咱们才有实力跟李唐和高齐对决。”
嘿,李密过于谨慎的毛病又犯了,如果他稍为“鲁莽”一次,说不定他一直心心念的洛阳就到手了,因为这个时候,高不凡和尉迟敬德刚好追杀李孝恭出城,洛阳城中的防守何止是空虚,简直跟唱空城计似的,只要李密大军一到,轻易就能拿下。
可惜呀,李密最终决定去取偃师,他错过机会了!
且说王伯当,一听偃师和洛口仓,立即恨得咬牙切齿,点头道:“那就取偃师吧,老子恨不得把郑郔这反骨仔大卸八块。”
李密的脸色也瞬间阴冷了几分,相比于镇守偃师的叛徒郑郔,他更恨镇守洛口仓的叛徒贾闰甫,要不是贾闰甫关键时刻反叛,向王世充献出了洛口仓,自己肯定不会败得如此彻底的。
李密捏紧了拳头,独目中尽是阴冷,郑郔、贾闰甫、李公逸这三个该死的叛徒,待本公取回偃师和洛口仓,定将你们碎尸万段。
当下,李密便整顿兵马,立即直扑偃师!
偃师距离金墉城并不算远,也就三十里不到,李密马不停蹄地赶到偃师城下,立即就发动进攻。
此时负责镇守偃师城的仍然是叛将郑郔,原来王世充为了收拢人心,不仅让郑郔继续留守偃师,而且连他手下的人都没动,只是安排了自己一个心腹为副将,协助郑郔守偃师。
且说这个郑郔,突然见到李密率军来攻,不由大吃一惊,这位不是苟延残喘了吗?怎么突然咸鱼翻身了?
郑郔怕得要死,深知破城后,李密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所以咬牙死守,一边派人向洛口仓求救。殊不知李密如今正是恨极,化仇恨为力量,不计成本地猛攻,竟用半天时间便攻破了城门。
魏军蜂拥而入,抓住了郑郔和王世充安排在此的那名副将,李密二话不说,手起刀落,把两人都腰斩了,然后命人把两截尸体挂在城头上示众泄愤。
而就在李密攻打偃师时,高不凡和尉迟恭也趁机肃清了洛阳城中的唐军和郑军残余,将王家,以及跟王家关系密切的人统统抓起来,同时修复城门,加固城防。
另一方面,高不凡又以杨侗的名义张贴安民告示,招抚那些藏匿在城中的禁军,最终得兵近八千人。一连串措施下来,整座洛阳城算是暂时稳了,高不凡等人也长吁了一口气。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虽然李孝恭和长孙顺德逃掉了,不过高不凡等人却在城西的洛水上缴获了上千艏船,还意外抓住了身受重伤的唐将屈突通。
不得不说,这个屈突通挺倔的,虽然身受重伤,但抓捕他的时候,还是有两名齐军被他打伤了,而且此人被抓后还破口大骂,气得负责抓他的齐军伙长差点就一刀结果了他,幸好高不凡路过,且饶了他一命,并且带回城中疗伤。
下午时份,城中一切都暂时安定下来,长孙恒安终于抽身回到家中,见到了妻儿。高不凡并没有食言,行动的当晚便专门安排了人手,把长孙恒安的妻儿提前救了出来。
此时,夏侯婉儿见到丈夫平安归来,也是松了口气,柔声问:“夫君忙完了?”
长孙恒安苦笑道:“齐王才刚拿下洛阳城,所有事情都千头万绪的,那里忙得完,只不过齐王知道我惦记着家里,所以放我回来看望一下你和小宝而已,晚上还得到尚书省报到。”
夏侯婉儿微笑道:“齐王如此体恤下属,那夫君更要尽心尽力办事了。”
长孙恒安点头道:“那是自然的。”
夏侯婉儿欣喜地道:“那我现在就给夫君做饭去。”
夏侯婉儿虽然不识字,但却是个极聪明的女子,而且眼光也是极好,她当初之以所嫁给长孙恒安,固然是因为父母之命,但真正的原因却是看中了长孙恒安品行和才学,并且坚信此子日后定然会有所成就。
如今果然应验不爽,自家夫君协助齐王拿下了东都洛阳啊,这得是多大的功劳,再加上两家还有姻亲关系,日后齐王若坐了江山,自家夫君封候拜相也是大概率的,说不定就连自己也能沾光封个诰命夫人。
一念及此,夏侯婉儿便心情美滋滋的,哼着小曲给丈夫做晚饭去了。
第683章 噩耗频传
大年初一,王世充终于击败了唐将殷开山,将河阳仓拿下,不过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付出了五六千死伤的代价。
王世充神色狰狞,踏着满地的尸骸走进了河阳仓城,数百名被俘虏的唐军被逼跪伏在道路两旁,有人目露惧意,但更多的人面露不屑。
王世充见状,面色更加阴沉了,从小到大,他最恨的就是被别人瞧不起,这些唐军明明输了,成了自己的阶下囚,凭什么这副表情?
王世充走到一名面露不屑的唐军面前,阴冷地问:“你不服气?”
这名唐军应是一名校尉,级别不算低,长得十分硬朗,呸了一口反问道:“老子就不服气!”
“本王从你们手中把这座这座河阳仓抢过来了,你凭什么不服气?”
唐军校尉不屑地道:“你动用了十倍兵力,花了三天时间才攻下来,还死伤了五六千人,足足比我们所有兵力都多,最后还让我们的主力突围而去,老子凭什么要服气?”
唐军校尉的这番话无疑刺中了王世充的痛处,他的面色登时更加阴沉了,恶狠狠地盯着前者,并且缓缓地抽出了腰刀。
这名唐军校尉倒是硬气,夷然不惧地道:“天命在李唐,不在你王世充,你若识趣便放了我等,向李唐俯首称臣,尚可保存性命和富贵,若冥顽不灵……”
唰……
刀光一闪而过,这名唐军校尉的脑袋倾刻被斜劈成两半,红的白的流了一地,死状惨烈。
“废话真多,明明是阶下囚,却以为自己是主宰者,真是可笑之极!”王世充狞笑一声,挥手下令把数百唐军俘虏全部押上城头,先用绳子拴住脖子,然后全部扔下去活活吊死,尸体就挂在城墙上随风飘荡。
王世充为人心狠手辣,干这种事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当初剿灭江南刘远进,他便假借招安之名,把刘元进部下的数万残余骗出来,全部活埋掉,其中绝大部份还是老弱妇孺。
王世充吊死了数百唐军后,开始修复残破的城池,加固防御工事,以防唐军的反扑,一边加派探子打听李世民和卢升之间的战事。
在王世充看来,如果只是卢升,很可能不是李世民的对手,但徐世绩率援兵赶到后,那结果就另说了,最好唐军和齐军能来个大决战,然后两败俱伤,这时他王世充再出手捡便宜,来个一箭双雕。
然而,打探消息的斥候还没回来,次子王玄恕便如丧家这犬一般赶到了,身边只剩下数十名亲卫,而且这些亲卫都是丢盔弃甲,惊恐万状的!
王世充一见如此情形便知不妙了,急忙问:“发生何事?”
王玄恕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放声大哭道:“爹,出事了,出大事了!”
王世充一个激凌,飞起一脚把王玄恕踹翻在地,厉声骂道:“嚎你娘穴的丧,你老子我还没死呢,到底发生何事?”
王玄恕顿时吓得闭了嘴,面色苍白地捂住胸口,忍痛道:“李唐和高齐联手攻破洛阳城了!”
王世充闻言浑身一震,抬脚便欲再踹,骂道:“放你娘的屁,李唐和高齐如今打得你死和我活的,怎可能联手攻洛阳。”
王玄恕蜷缩起来,战战兢兢地道:“这不是孩儿说的,是大哥派来向孩儿求援的信使说的,他说唐军攻破了定鼎门,齐王高长卿更是亲自出现在城中,把皇城给夺下了。”
王世充不由魂飞魄散,他虽然对两个儿子苛刻得变态,但对领兵的本事还是颇为满意的,而且此等大事,也根本不可能开玩笑!
高长卿不在黎阳仓,竟然出现在洛阳城,莫非……我上当了?
王世充面色变幻不定,越想越是惊惧,不好,难道高齐和李唐真的联手了,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在演双簧,故意把我骗来河阳仓,然后他们好方便偷袭洛阳城?
念及此,王世充不由出了一身冷汗,急忙问:“那你还不赶紧回援洛阳,跑来这里作甚?王辩何在?”
王玄怒惊恐地缩着脖子,战战惊惊地道:“孩儿和辩叔收到大哥的求援后,立即便回援了,可是李密趁着我们拔营离开之机,突然倾巢出城袭击了我们的后军,孩儿和辩叔大意之下没有防备,被李密偷袭得手,全……全军覆没,孩儿和辩叔逃到黄河边上时,被王伯当追上,辩叔……阵亡了!”
王世充不由天旋地转,胸中气血翻涌,喉咙一甜,喷出一大口鲜血来。众麾下不禁大惊失色,王仁则急忙扶着王世充大声道:“快取水来!”
王世充喝了几口水,定了定神,胸中气血慢慢平复了些,不过一看到鹌鹑一般跪在跟前的儿子王玄恕,立即又气不打一处,抬脚便踹在他的脸上,骂道:“废话,老子生你何用!”
王玄恕被踹得鼻血直流,趴在那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