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扬旌-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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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不凡深表赞同,这个叫叶飞的盗匪武功只怕还在自己之上,贸然追进树林,跟送死没什么区别,于是和李靖果断地离开了树林。
“长卿,那贼人可是跑了?”高不凡和李靖二人刚策马走出树林,高世雄便迎上来追问道。
高不凡点了点头,反问:“世衡的伤势如何?”
高世雄庆幸地道:“只是右肩和左膝脱臼了,脸上些许擦伤,并无大碍,已经着人送回宅子中休息治疗了,将养几日可痊愈。”
“那就好!”高不凡闻言放下心来。
高世雄心有余悸地道:“那叫叶飞的贼子只是张金称手下的四当家,就如此厉害了,那张金称本人岂不是更加可怕?”
高不凡摇了摇头道:“只怕张金称的身手并不如这个叶飞。”
旁边的李靖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问道:“长卿小友莫非和张金称也交过手?”
高不凡耸了耸肩:“那倒没有,不过之前在高鸡泊亲眼看过张金称出手,感觉上没有这个叶飞厉害。”
李靖闻言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这个叶飞或许并不叫叶飞。”
“哦,李大人如何得知?”高不凡连忙问。
李靖淡道:“刚才虽然离得远,看不清样貌,但本官却觉得此贼的身形有点眼熟,经长卿小友如此一说,倒是记起来了,此贼或许就是涿郡和上谷郡一带颇有名气的响马大盗厉山飞,对了,此人的真名也不叫厉山飞,而是魏刀儿,与王须拔都是在那一带纵横的马匪,本官曾经跟他们打个交道。”
高世雄闻言失声道:“王须拔和厉山飞?”
高不凡奇道:“世雄也认识他们?”
高世雄咬牙切齿地道:“何止认识,还有深仇大恨呢,这两个王八蛋死不足惜。”
高不凡连忙追问究竟,原来渤海高氏以往每年都会派出商队到涿郡和马邑等边镇做生意,结果被厉山飞抢了两次,被王须拔抢过一次,不仅货物被抢光,还死伤了不少人手,可谓是损失惨重,最后高氏一族只好忍痛断了北边的生意,一门心思往南发展。
高不凡不由恍然,如此说来,厉山飞和王须拔确实与整个渤海高氏都有深仇大恨,毕竟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嘛。
李靖显然对高氏一族的恩怨并不感兴趣,径自打马往牧场而去,高不凡连忙催马跟了上去。此时牧场的战斗已经结束了,贼兵们死的死降的降,除了逃进树林里的厉山飞,竟然无一漏网。
“敢问李大人,下一步该当如何?”
此战大获全胜,高士清总算是对李靖心悦诚服了,因为事实证明,李靖事前的判断都是对的,而且李靖手下隋兵的战斗力也令人刷目相看。
李靖冷静而果断地道:“所有人立即休息吃晚饭,半个时辰后出发赶往蓨县城,今晚是击败张金称的绝佳良机,过了今晚只怕要事倍功半。”
高不凡不禁暗暗点头,张金称现在应该还不知道他派来取马场的人已经全军覆没了,所以今晚的确是是一举击溃他的最佳时机,李靖此人头脑冷静,料敌先机,用兵果断,真是一员难得的良将,可惜一身本事却无用武之地,真不知是李靖的悲哀,还是大隋的悲哀了!
“李大人,在下有一计,不知当不当讲!”高不凡目光一闪道。
李靖客气地道:“长卿小友但说无妨!”
高不凡精神一振道:“张金称不是派人来抢马吗?咱们何不将计就计,换上贼兵的衣服,装作成功抢马而归的贼兵,张金称肯定不加防备,待接近贼兵的营地后咱们再突然发动冲营,必然能一举破之!”
李靖点头赞许道:“好计,只是据本官所知,贵马场的战马正准备上交给朝廷,用此计必然导致一定数量的损失,到时你们马场不能足额上交战马……”
高开山也是大气之人,立即道:“损马总比损人的好,马命哪有人命矜贵,而且李大人身负押送兵革的重任尚且愿意伸出援手,鄙人不过是损失些许马匹而已,又何足道哉!”
李靖闻言眼中异彩一闪:“高场主深明大义,本官实在佩服,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直捣张金称大营吧。”
高士清闻言愕道:“不休息吃饱再动身吗?”
李靖摇了摇头道:“既然有马匹可供骑乘,那就不必再休息了,至于吃饭,等击败张金称再吃也不迟,那个四当家叶飞逃了,本官怕他逃了回去报信,让张金称有了防备,所以出兵越快越好!”
“李大人所言极是,兵贵神速!”高不凡大声道:“此战若成功消灭张金称,咱们渤海高氏和李将军必将名扬天下!”
一众高氏子弟刚激战完一场,本来已有疲意,闻言不由精神一振,热血上涌,疲惫和饥饿仿佛瞬间一扫而空,战意空前高昂起来。
李靖不由暗暗吃惊,这个高不凡才十四五岁的年纪,不仅一身武艺不低,而且鼓动人心也是一把好手,将来恐非池中之物,难怪以长孙晟的眼光都看好此子!
高开山也不含糊,立即命家丁把那些将要出栏的成年战马全部牵了过来。
紧接着,李靖麾下的隋兵,以及高氏子弟,但凡会骑马的都统统上马,又换上了贼兵的衣服作伪装,点起火把,大摇大摆地往蓨县城的方向快速开进。
第69章 夜袭(下)
张金称自从斩杀了渤海郡都尉高启臣后,名声大振,前来投靠他的人络绎不绝,于是便有点自我膨胀了,尤其是捡便宜攻占了漳南县之后,更是有点昏了头,一心想着扩大地盘称王称霸,根本不考虑自己目前的实力能不能消化,马不停蹄地率兵攻打蓨县,结果在蓨县高大的城墙面前立即便打回了原形,碰了个头破血流。
乌合之众终究只是乌合之众,张金称手下的贼兵根本没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毫无攻城经验,也没有管用的攻城器械,想攻破一座墙高超过十米,而且防御措施完备的城池,又谈何容易?
张金称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于是下令连夜伐木取材,建造云梯和箭楼等简易的攻城器械,所以入夜后的营地依旧灯火通明,一派忙碌的景象。
今夜月色昏暗,秋风微冷,高不凡父子和李靖三人伏在一处土坡上,倒是正好把贼营内的情况窥探得一清二楚。
高不凡虽然没有排兵布阵的经验,但也看得出张金称的营地布置得乱七八槽的,毫无半点章法,警戒也十分松懈,负责巡逻的贼兵东游西逛,相当的随意。
另外,高不凡还发现营地内的帐篷不多,绝大部份人都是露天宿营的,篝火东一堆西一束,只有营地中心区域的位置搭着百来顶帐篷,应该是提供给贼兵的主力们居住的,至于底层的贼兵只能躺在篝火旁边,而那些被裹挟来的百姓更是没得休息,正在一些手持兵器的贼兵督促下加紧制作攻城器械。
这时李靖指了指营地中心那些帐篷低声道:“据本官观察,贼兵的主力大部份都在帐篷里休息,绝对不会超过两千人,待会有劳高场主和长卿小友带人从西边冲营,本官则东边杀入,只管往那些帐篷的所在冲杀,其余贼众不必去理会,只要成功击垮了贼兵的主力,余者自然一哄而散。”
高开山和高不凡点头应下,李靖有点遗憾地看了一眼同样灯火通明的蓨县城城头,若是城中能出兵响应,三面夹击的效果自然会更好,只是目前也没办法与城里通气,幸好,张金称这个草莽似乎并不懂排兵打仗,两翼夹击应该足够了。
三人计议完比便悄然转身离开,大部队就在他们身后十里的地方静候着,待他们观察完敌情返回后便又继续往前开进,直奔张金称的营地而去。
近千人的马队,明火执仗,那动静自然极大,负责巡逻警戒的贼兵就算是瞎的也发现了,不过,他们先入为主,以为是二当家和四当家抢完飞鹰马场回营了,竟然不上前验证,立即就兴高采烈地飞报入中帐:“大当家的,二当家和四当家回来了,抢回来很多马,嘿嘿!”
张金称闻言大喜,立即跑出营帐,果然见到远处正有一支长长的马队举着火把往这边而来,虽然看还看不清样貌,但穿着还是依稀能看到的,的确是自己人无疑。
这时一众贼兵贼将也纷纷跑出来围观,欢呼声响成一团,太多马了,兴奋啊!
“天助我也,早知道飞鹰马场有那么多战马,老子早早就抢他娘的了,哈哈哈!”
张金称喜得挥了挥拳头,这些战马足够他组建一支千人骑兵团了,骑兵的战力根本不是步兵可比拟的,而且机动性强,来去如风,有了这一千骑兵,自己以后想打哪就打哪,不再仅局限于渤海郡周边!
三当家韦胜一脸的羡慕妒忌恨,他本来就和二当家孙岩不和,此时见到对方抢回来那么多战马,自然极为眼红,而他留下来攻城啥好处都没捞到,还搭上了麾下几十条人命。
“这些战马必须得分老子一份,姓孙的敢说过不字,老子捶不死他!”韦三当家狠狠地唾一口,目露凶光。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向来都是盗贼土匪们的规矩,每次干完买卖就按照地位坐地分赃,分到手才是自己的,所以盗匪内部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因为分配不均大打出手的事也没少发生,三当家韦胜和二当家孙岩便因分赃问题干过几次架了,而作为大当家的张金称非但不阻止,还乐见其成,因为手下的人若太过团结,他这个老大反而会不稳。
正当韦胜琢磨着如何从孙岩手中搞到更多马匹时,那支千人马队已经接近营地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马队在靠近营地时陆续将火把熄灭了。
张金称皱了皱眉,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细想,马队的前队已经进入营地了,借着营地中的火光,张金称终于看清了马上骑士的模样,并没有二当家孙岩,以及四当家叶飞,而且都是些陌生面孔,不由心头大凛。
正在此时,那些骑士突然扔掉了手中的破刀烂枪,整齐划一地斜斜向上张弓搭箭,做出了抛射的动作。
张金称登时吓得魂飞魄散,情急之下,竟然一把抓住离他最近的三当家韦胜挡在自己身前,与此同时,铺天盖地的箭雨已经抛射过来!
嗖嗖嗖嗖……
那些贼兵贼将正挤在一块看热闹,密集得像一群沙丁鱼,那料到突然间祸从天降,上百枝利箭呼啸着落下,当场就像收割麦子般倒下了一大排,哀鸿边地,可怜的三当家孙岩被张金称拿来作挡箭牌,胸前中了七八箭,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气绝身亡了!
“敌袭,迎战!”张金称发出竭斯底里的咆哮,一边举着三当家被射成刺猬般的尸体往后面的营帐篷退去,一众贼兵这时终于反应过来,不过不是迎战,而是一哄而散。
“杀!”高开山底喝一声,拍马扬刀往营中间猛冲。
高开山的功艺也许不算太高,但是马上杀敌却是娴熟无比,但见刀光过处,杀得人头滚滚,端的威猛无比。
高不凡也不遑多让,胯下大青马宛如苍龙出海,手中长刀化作滔滔匹练,纵横冲杀,如入无人之境。身后的高氏子弟见到高开山父子二人如此威猛,均大受鼓舞,催马跟在二人身后往前冲杀,势如破竹地往前突进着。
李靖率着麾下六百隋兵从东边杀入,情况也差不多,根本没受到像样的抵抗就杀到了帐篷前,隋兵边们一边纵马冲杀,一边大喊:“驾部员外员郎李靖李大人,率两万大军前来剿匪,张金称速速出来受死!”
大部份正在干活的都是被裹挟的百姓,听闻朝廷两万大军来剿匪,要么吓得撒腿就跑,要么抱头趴在原地不敢动。
虽然有相当一部份贼兵是自愿投靠的,但也不过是为了混一口饭吃罢了,抵抗的意愿也不高,只有位于营地中间,住在帐篷里面的贼兵主力抵抗意志最高。
这一批贼兵是既得利益者,战斗意愿强烈,拥有武器,战力较强,乃贼兵的中坚,不过正如李靖所料,这部份贼兵不足两千人,被两面夹击一冲,瞬时阵脚大乱,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很快,张金称的中军主力便被马队冲击得七零八落,所有帐篷都着了火,贼将找不着贼兵,贼兵寻不到贼将,纷纷抱头鼠窜!
张金称本来还妄想组织人手反攻的,可惜营地已经被冲垮,大家都只顾着哭爹喊娘地逃命,根本没人听他,最后只能擂胸顿足长叹,率着数十名亲兵往外仓皇突围逃窜。
“哈哈,大局定矣!”驻马在远处土坡上观战的魏征见状捋须大笑,一直提着的心头大石也为之落地,这场事关前途命运的豪赌,他赌赢了!
见到魏征拨转马头准备离开,一直守在旁边的高首和高仁连忙问:“魏先生要去哪?还没打完呢!”
这一声魏先生叫得魏征心情愉悦,哈哈笑道:“鄙人回一趟阳信县,你们不必再跟着。”说完乘着月色打马而去。
高首挠了挠头道:“魏先生让俺们不要跟,那俺们还跟不跟?”
高仁翻了个白眼道:“你听魏先生的,还是听少爷的?”
“当然是听少爷的,要不是少爷让咱们寸步不离地跟着,鬼才管他什么魏先生李先生的。”高首撇嘴道。
“那你还废话个屁!”高仁猛抽一鞭马屁股,急急追了上去,高首本来还想继续观战的,也只能悻悻地跟上。
第70章 黑吃黑
红彤彤的旭日从地平线下冒了出来,张金称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暖意,凛凛的秋风吹过芦苇,他禁不住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紧了紧衣衫,只是被汗水和血污浸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反而觉得更加冷了,使得他打了一连串的喷嚏。
昨晚激战了一夜,张金称虽然侥幸突围,但也累得筋疲力尽了,此刻的他虚弱得连刀也拿不稳,战马更是早就累死了,如今他的身后只稀稀拉拉地跟着四名丢盔弃甲的亲兵。
张金称回头看了一眼,心中苦涩难当,一股悲凉之意油然而生,命运仿佛跟他开了一个玩笑,让他在短短两个月时间内经历了大起大落,昨日还坐拥兵力过万,出入前呼后拥的他,一夜之间几乎变成了光杆司令!
“大当家!”此时四名亲兵终于行到跟前,神色惶然地喊了一声。
张金称一脸苦涩地道:“不要再叫我大当家,都散了吧,以后各走各路,生死自负!”
经历了这场梦幻般的大起大落,张金称显然有点心灰意冷了,当初的雄心壮志也被挫折击得粉碎。
其中一名挺会说话的亲兵闻言劝慰道:“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输赢其实无关紧要,只要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以大当家如今的名声,再拉起一支人马想必也不难。”
张金称闻言精神一振,对啊,自己能在短短一个多月内拉起上万人,以后同样可以,何必太过计较一时的得失呢,只要有钱有粮,还怕没人投靠?他拍了拍这名亲兵的肩笑道:“二柱子讲得好,以后寨里的第四把交椅便由你来坐吧!”
“大当家,二柱子坐了第四把交椅,那我坐哪?”一把熟悉的声音突兀由左近响起。
张金称和四名亲都吓了一跳,遁声望去,只见一条瘦瘦小小的身形从芦苇从后闪了出来,赫然正是四当家叶飞。
张金称不由一喜,不过立即又皱眉道:“四当家,你怎么会在这里?二当家呢?你们昨晚不是去取飞鹰马场了吗?为何官兵会穿着你们的衣服来偷袭大营?”
四当家叶飞叹了口气,缓缓地走了过来道:“我们在飞鹰马场也中了官兵的埋伏,二当家要么已经战死,要么就是被官兵俘虏了,只有我侥幸逃了出来。”
张金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