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繁花-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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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也还有私心,执行这次任务,要回上海,奉天没有直通上海的火车,他可以先到北京,再转回上海。上回去奉天时,他的母亲一起跟着,不好在北京停留,这次他只身而行,或者可以趁等车的间隙,去北京城中看一看。
他的目的无非就是一个。沧的住处,这两年他早悄悄探出来了,只是想见她一面,亲眼看她,是否安好。
晴衡不禁雀跃又忐忑,那种期待可又不确定的心情,让当年别离时候悲凉的预感,渐渐淡去。包厢外传来敲门声,紧跟着是列车员甜美的声音:“先生,北京到了,请您下车换乘。”晴衡有些激动,手指不能自已地颤动几下,抖落了握着的报纸。
又到北京了。
晴衡拉开包厢,叫住列车员问:“请问,到上海的火车,是几点转乘?”列车员礼貌地回答:“先生您好,到上海的火车是明天上午九点,请您准时到火车站。”晴衡一阵欣喜,整整一夜的时间可以跟沧芸说很多话许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对坐,这是他两年来梦寐以求的。
下了火车,晴衡直接去了芸的住处站在胡同口,像许多年前少年时候的他,默默而立。天一直阴霾过不多久开始飘起雪,时光仿佛突然溯回,多年前那个少年静默雪中的影像缓缓与他的影子重叠。他心底的踌躇越来越重,最初的期待和欢喜已经退去只剩下了忐忑和不确定。仍然和多年前一样,他不敢再上前一步。对于这个人世来说,已经没有了叫曾晴衡的那个人,或者沧芸也知道了岛上的那场爆炸,她认为,他死了。他怎能打破她的平静生活?
手中的行李力地滑落在地声闷响。“石川少佐,我是武田司令派来接待少佐的。”良久衡身后响起标准的汉语,“已经为少佐安排好了住所。”晴衡冷淡地问道:“在哪里?”身后的人答道:“不远在这片胡同后面的平安饭店。我正赶着去火车站接少佐,穿胡同走近路想刚巧见到少佐在这里。”
晴衡心中一紧,暗自庆幸方才没贸然进去见沧芸。身后那人,很明显就是武田派来监视他的,若是让武田知道沧的存在,那真是一件他料不到后果的可怕事情。
“三哥。这次你回去以后。信来。若是有了子浚地消息。赶紧告诉我。我在北京也接着找。有消息了会立刻告诉你。”
是。是她!
晴衡抑着转身地冲动。一步一步向前。把心中所有地情绪都抛进身后地飘雪。他积在心底那么多地牵挂和思念。这样地错身而过。已经是上天对他地怜悯。
至少他知道。他不能陪在她地身边。但沧阑会在。
到了饭店。收拾好行李。晴衡简单地用了晚饭。便告诉那人累了。进了房间休息。那人客气地回话。说是他地房间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尽管叫他。晴衡疏离地应了。自然是不会去。他开了房间里地灯。算着时间。再熄了灯。悄悄倚在窗前。望向远方那片化不开地浓重夜色。
这个房间地视野很好。窗户对着地方向。正好是沧芸居住地那片胡同。今晚。就是这样过了。遥望着她住地地方。他能感觉得到。他们之间地距离很近。近到他一伸手。就可以握住她地手。
第二天,那人算准了时间敲晴衡的门,将准备好的早餐送上,提醒他该出门了。晴衡一夜未睡,却不觉得困,匆匆吃了早餐赶向车站。那人一路跟随,恭敬地说着一些杂事,晴衡也没在听,只是在上火车的刹那,那人突然道:“少佐的精神不是太好,是不是我安排的饭店住不惯?要是这样的话,武田司令会怪罪我招待不周。”
晴衡道:“那倒不是,我挂记着武田司令交付的任务,睡不着。”那人笑了笑,对着晴衡挥手,离开火车站。晴衡提着行李进了包厢,火车鸣了一声汽笛,他从窗口望出去,隐约看到两个人影急急向火车跑来。定睛一瞧,他辨出那人影竟是沧阑和沧芸。他不由地靠到窗边,盯着他们,看沧阑上火车,沧芸向他道别。沧的样子跟他记忆中的一样,没有改变,只是好像更瘦了些。她原本就不丰腴,这一瘦,看起来就有弱不禁风的错觉。
他伸手去开窗,可那窗户好似卡住了,怎么也推不开。他只能把脸贴近窗户,朝向沧芸站立的方面,无声地说这两年堆积在心底的话。
不管怎样跌宕起伏峰回路转,走到最后,结局都还是他所预想的那个。因为留不住时间,更倒不回时间,时间是一条单程线,永远回不去。
火车启动,他的脸缓缓靠近沧芸,到最近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沧错愕的眼神,但只是一瞬就错开。包厢外响起敲门声,晴衡立即放下窗帘,沉声问道:“谁?”
“先生,您点的茶点。
晴衡开了门,送茶点的人将托盘放在桌上,低首退出。晴衡很清楚,这个人也是武田身边的,这一路上,武田不知道安排了多少人明里暗里监视,他稍有不慎,就会将把柄落在武田手中。思及此,晴衡暗暗警示自己。他一步也走错不得。
火车开出站台,越来越快,将追着车那个人影甩得老远,最终消失在天地交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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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故地再会 情殇洒清泪 风雨满城 热血存忠魂(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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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提篮桥,宁静和谐,一季寒冬已过,晨风带着柔和的春天气息,缓缓拂在人的身上。桥的一头,并排坐着三个孩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不远处的一座建筑。“阿霖哥哥,你说在那里关着许多人,是不是真的?”一个两岁左右的女孩指着那座建筑,眼睛里充满疑惑。其中一个男孩子答道:“琪缃,那当然是真的,那地方叫做提篮桥监狱,我和哥哥的叔叔就关在里面。”一听这话,琪缃更加疑惑,不禁又问:“阿霖哥哥和子浚哥哥喜欢琪缃,里面的叔叔也会喜欢琪缃,为什么要把他们关起来?”另一个男孩子一阵冷哼,默然不语。阿霖接着道:“那里面的人很多都是坏人,就得被关起来。可是,我们的叔叔是个好人。”
琪缃“哦”了一声,继续问道:“那叔叔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呢?”阿霖摇头,望向子浚,失望道:“我也不知道,可是哥哥一定知道。”琪缃顺着阿霖的目光看向子浚,希望从他口中听到答案。但子浚仍旧一言不,神情出奇倔强,他其实真的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等到宝培出来,这样等待,不过是他的心中还残存着希望。
昨天晚上,典狱长单独提见了他,对他道:“君宝培,你伤害英国大使,这是相当严重的罪,要不是大使特意派人向法官求情,你肯定会判五十年以上。”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在那时候被典狱长提见,多不是什么好事情。典狱长围着他转了一圈,浮出一抹笑,道:“别紧张,我今天找你,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你明天可以离开监狱了。”说完这话,典狱长就挥挥手,让他回去。
“子浚,阿霖?”宝培有些不确定。地叫出声,眼前两个男孩的脸容是他记忆中的样子,却有了更多与他记忆相悖的东西。子浚阿霖也看到了宝培,子浚还能压抑内心的激动,可阿霖早已经扑了上去。
宝培心潮涌动,不禁抱住两个。孩子,嘴里却说不出一句话。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问道:“子浚,你娘呢?她怎会让你们独自来这里?”阿霖立时低下头去,一副欲哭又竭力忍住的表情,子浚咬了咬下唇,轻声道:“娘死了。”
宝培也没有忍住泪,两行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他赶。紧擦干,只怕被子浚阿霖瞧见。唯独子浚,不仅没有泪,那脸上的笑越飘忽起来。
宝培仔细打量。琪缃,问道:“这女孩子是谁?”子浚答道:“她是纪家二少爷的女儿,叫琪缃。”子浚说罢,不等宝培问,阿霖就抢着把遇到琪缃的经过说了一遍。宝培沉吟道:“她是纪家后人,理当交还给纪家人,我们把她送回去吧。”
宝培和子浚说话之际,阿霖一直紧张地盯着他们,直到听到这话,才1ou出笑容,对琪缃道:“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琪缃也笑,小手紧紧握住阿霖的手,怎么也不松开。
“好啊!”阿霖和琪缃高兴地蹦起来。子浚kao在宝培身边,1ou出期待的笑容,黑棱棱的眼睛也染上一丝梦幻般的温柔。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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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故地再会 情殇洒清泪 风雨满城 热血存忠魂(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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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午后,和煦柔暖的阳光均匀地洒遍大地,吃过午饭,搬一张椅子往太阳下一趟,那暖洋洋的滋味直熏到人心底,叫人把什么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
沧阑俯桌前,奋笔疾书着,他正在回何不凡的信。从北京回来后,他一直与何不凡保持着书信往来,纵论国事,越来越投契。此番,何不凡信中,谈及了近日北方形势,慷慨之处,直叫人热血沸腾,以至昨日他刚读完信,便连夜写了一篇社论,再翻译成了英文。他派人将中文版的送去了上海的各大中文报馆,英文版的就刊在今晨出版的《密勒氏评论报》头版。
“……不凡,你我看法一致,当今时局,内忧外患,若要攘外,必先平定内乱。'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只有各派军阀之间的战乱结束,中国才能有一番新局面。这些话,我在新写的社论都有阐述,只是,不知道这一天何时才能来到。”
沧阑一笑,道:“这可是为难了。你。”鲍威尔先生道:“那是。我知道你是请不动的,也只是将邀请带到,不然,当初也不会要求我为你的笔名保密。”顿了顿,鲍威尔先生不觉又笑道:“也因为你保密的要求,弄得报社里也只有我知道你是华晗。”沧阑道:“我不想花时间去应酬,有那样还不如多写些文章。”鲍威尔先生挥挥手道:“我知道,你不用放在心上。”沧阑感激地看了一眼鲍威尔先生,道:“我去寄信,一会儿就回来。”“下午没什么事情,你熬夜写稿子,休息半天好了。”鲍威尔先生体贴道。沧阑点点头,拿着信出了报社。
“言小姐,好久不见。”沧阑客气地。打招呼。言吟笑逐颜开,问道:“沧阑,你怎么在这里?难道,你是在这家报馆工作?”沧阑应道:“是的。”“那可好了,大哥交代我的事情或有着落了。”言吟从提包中取出一张请柬,高兴道:“这是我大哥送给华晗先生的请柬,他非常真诚地邀请华晗先生参加小媚的生日宴会。”
言吟瞧了瞧沧阑,轻声问道:“你会将请柬转交华晗。先生,并且为我大哥说上几句好话吧?”沧阑忙道:“请柬一定转交,至于说好话,以我对华晗的了解,只能尽力而为了。”言吟了解道:“是这个理,无论华晗先生来不来,我都应该向你说声谢谢。”沧阑道:“不用客气。”
沧阑想不到言。吟会突然出邀请,愣了愣,婉拒道:“言小姐,纪家已然没落,我再去参加那样的盛会不合适。”言吟浅浅而笑,有些失落道:“是我考虑不周,沧阑,你可千万别生气了怪我。”沧阑摇头道:“不会的,我才不为这个生气。”言吟立即笑眯眯道:“不生气就不要叫我言小姐,叫我的名字,言吟。”沧阑点头答应,又与言吟闲聊几句,才与之道别。
踌躇片刻,沧阑又转身准备离去。他被言吟的话勾起了好奇心,原是想借着替华晗致歉的名义探探原因,可到底觉得玩弄这样的伎俩有欠光明,最终还是决定离去。
紧跟着,又是一辆汽车驶来,一个器宇不凡的少年推开车门下来,定定地站在龙爷身后,一脸沉静,却又让人感觉得到自他身上散出来的怒气。
沧阑心底一震,看来这两个人,和熙扬都有关系。他放慢脚步向前走,打算再听听那两人的谈话。可还没等他们说话,就有一个脆生生的稚嫩声音cha言道:“你说谁是小丫头片子?”沧阑回身看去,就见一个穿白色蓬蓬裙的小女孩,伸手指着那少年说话。她小小的脸,冷冷的,嘴角向上翘起,俨然是一副不服气的神情。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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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故地再会 情殇洒清泪 风雨满城 热血存忠魂(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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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爷看了看那少年,笑道:“思然啊,我就先进去了,在里面等啊。”说罢,他又向那小女孩道了“生日快乐”,径直进门。那叫思然的少年想跟着进去,却被言媚拦住,问道:“你为什么说我是小丫头片子?”
思然正色,致歉道:“是我的错,言小姐。我那么说,只是因为看到林龙飞太生气,冒犯小姐之处,还请多多谅解。”言媚得出结论:“你是因为讨厌那个人,才会那么说的?”不等思然回答,言媚又接着道:“你为什么会讨厌那个人?”思然笑笑,并不回答言媚的问题:“这是我的私事,不便相告。”
沧阑瞧着人都走了,也不愿在言公馆前多逗留,以免被言吟瞧见,让她误会。听到他们的对话,他多少有些吃惊,若不是亲耳听到思然说出名字,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龙爷竟会是林龙飞。林龙飞是云家的姑爷,只是他去岛上的那段时日,未曾见过。他听说过一些林龙飞与云家的恩怨,林龙飞于两年多前离开云家,带走了云家小姐熙蕾的孩子林舒。云家少爷熙扬派了人寻找林舒,想来那个思然,就曾为云家找过林舒,才会对林龙飞有如此恶感。沧阑想到这节,顿时勾起了对故人的思念。这些年,不知道熙扬和丝娆过得怎样,最初,他有给他们写信,都不曾收到回音,后来就自然而然不再写。不觉地,沧阑就顺着思然言媚离开的方向走过去。
言媚愤怒地拍开思然的手,。信誓旦旦道:“总有一天,我会长得比你还高,看你还拿什么得意!”思然笑得更是开心,蹲下身道:“我等着,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可以向我提出任何一个要求。”言媚转转眼,道:“那么,你现在就要告诉,为什么说你跟着我是在做生意。”思然疑惑地望着言媚,问道:“你这算是向我提要求,现在你才到我的腰,哪里有资格!”言媚不理思然,手脚并用爬上思然的车,踮着脚骄傲道:“我这不是比你高了么。”
“言小姐,慢点走,过一会儿我再。去贺寿。”思然冲着远去的言媚喊。看言媚走得不见影,他快步走到沧阑身边,道:“先生,你从言公馆一路跟来,不知有何事请教?”沧阑暗自惊诧思然敏锐的观察力,缓缓道:“我姓纪,叫沧阑,和云家少爷是旧识。方才听先生的话,知先生和云家有关系,便冒昧地想从先生口中探听故人的消息。”
沧阑胸中一窒,酸涩的情绪席卷全身。丝娆竟这般。决绝,一点余地不肯留下,不回来也就罢了,怎么能忍心不给消息。“云大哥,他还好吧?”沧阑关切地询问熙扬的情况。思然担忧道:“少爷很不好。他的心千疮百孔,身体也病弱不堪。最糟糕的是,少爷不肯听大夫的嘱托,每每把身体的状况弄得更差。”
“少爷不准我们说给范小姐。”思然很无奈,“我曾经。和叔叔商量过,要不要背着少爷悄悄把他的身体状况告诉范小姐,可是叔叔说什么也不答应。他就一句话,说不能违背了少爷的意思。”沧阑感染了思然的无奈,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云大哥这是何苦。”
“那也是人的本能,总是想要逃避痛苦。”沧阑轻声道,“如今,也只能kao你们照顾云大哥的身体,尽力宽慰,不要糟践自己。”思然摇头道:“纪三少爷,你是没见过每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