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知县-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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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罪呀!是老天爷惩罚我吗?”
许相梦心中不禁想,她最近好像确实做了许多不太人道的事,对夜央的伤害,对东方郎的狠手,对金劲一如既往的虐待,还有现下对成城的使唤。
“天呐,老子居然这么过分吗?”
许相梦心中若有懊悔,忽地又想起直接造成自己去大买特买的缘故,她拒绝了柳至富的提亲,也就是无情拒绝了柳夏青。正当她觉得柳夏青还有些惨时,背后一个喊声让她的想法突然转变,她自己才是要惨了。
“大人!”
许相梦僵硬着身体转过来,不远处,全身冒火的柳夏青迈着步步燎原的汹汹气势朝她走来,光是那蔓延开来的火热之气都叫许相梦恐惧至极。
柳夏青虽然一直可以都脾气不好,但许相梦从没见过她如此火大的模样,无可厚非,一个姑娘家被一个“男子”拒绝了亲事,那得是多大的耻辱。此时此刻柳夏青心里的怒火许相梦无法测量,但许相梦总有预感,柳夏青会走过来狠揍他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然而,许相梦的猜测错了,柳夏青确实径直朝她走来,但却在她跟前转而拽过一旁毫无防备的毛小猜。
手上的菜“啪啦”掉落,毛小猜被柳夏青一拽拉到了许相梦面前。
“你做什么呢?”成城下意识微怒喊道,手上的东西掉落地上。
许相梦还全然没有反应过来柳夏青的举动,倒是被成城一声吓着了。她蓦地一颤抖,一瞄成城脸上敛去着急的怒火。
“放开小猜!”
许相梦一掌劈开柳夏青拽着毛小猜的手,她绝不容许柳夏青对毛小猜做过分的事,毕竟毛小猜是无辜的,只是被她拉来当做了借口。而对柳夏青,许相梦也不恨恶却有愧疚,欺骗了一个女子最纯粹情感的愧疚。
“柳大小姐,对不起!”
所有人都没想到,就连许相梦她自己都不敢想象会有这样一句抱歉的话从自己口中说出,若是瞎说一句,许相梦或许还觉得可能,但她由心的诚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莫名其妙,难以置信。
“谁要你说对不起了,你凭什么拒绝本大小姐,我到底哪里不如这个黄毛丫头?”
柳夏青才不可能轻易原谅许相梦,也不会饶恕毛小猜,当然,最不可能放下的,始终是她作为柳大小姐的自尊心。
“柳大小姐你能不能不这么较真,你一个温柔大方漂亮的富家大小姐何愁嫁不出去,为什么一定要缠上我呢?”许相梦的心里是奔溃的。
“既然大人觉得我温柔大方又漂亮,那为什么不喜欢我?”柳夏青再问。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呀,我还能怎么说呢!”许相梦实在无从解释。
“不对,一定是这个小丫头勾引的你,所以你对我变心了!”
柳夏青这句话造成了在场四个人的尴尬,许相梦此刻才觉得她的话过分了,对毛小猜的胡乱猜测,恶言诽谤,如此过分。
“不是这样的,这事跟小猜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就是不喜欢柳大小姐,也绝对不会跟你有什么可能的。”许相梦尽量冷静,以防自己失了理智暴露。
“你分明就是袒护她!她凭什么,她有我漂亮吗?她家比我家有钱吗?她……”
柳夏青怒指毛小猜,眼中怒出了眼泪,这让许相梦更愧恨,本来自己只是为了混迹江湖以男装示人,从来也没有造成别人的困扰。然而到了高涯县之后,她却给一个又一个身边的人造成困扰,夜央,杨景佑,杨景佳,柳夏青,都深受其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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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两线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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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一个人,或许是因为她的美貌,家世以及各种吸引人的优点,但这些只能成为博人眼球一瞬间或者一段时间的原因,最终决定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与否的,绝对是两人是否是由心的互相吸引,真心地彼此有情。”
成城一番话突然冻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实在叫人难以置信,成城明明是一个耍刀弄剑的武才,居然也有这般领悟。
“成捕头说得没错,我对柳大小姐,并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感情,如果我以前有做过什么事让柳大小姐误会,那是我的错,如果柳大小姐还是不能接受,那就打我一顿好了,我以知县大人的身份保证,绝对打不还手。”
许相梦闭目正立柳夏青前,她当真是甘愿为自己的无意犯错而承受后果,如果柳夏青打她一顿就能泄气,如果这样就能结束这场闹剧。
柳夏青挥起了一巴掌,只一阵风拂过许相梦的脸颊,柳夏青竟然没有下手,许相梦是她第一个面对时会心软之人。
“我讨厌你!”
许相梦只听见柳夏青这饱含复杂情绪的一喊,当她睁开眼时,看见的是柳夏青跑远的背影,她好像擦抹着眼泪,许相梦甚至感受到其中一滴飞落到自己脸颊。
许相梦轻手擦过脸颊那一滴好像是眼泪水滴,还有热度,却渗进心里一阵冰凉。许相梦滞住许久,前脚和夜央的感情才陷入僵局,今日又伤害了柳夏青,突然想起还有一个傻傻爱着她的杨景佑,恐怕有一日,他也会被自己无情伤害。
“原来,我是一个这么过分的人吗?不管有意无意,都一直伤害身边的人。”
许相梦久久深陷自责,直到毛小猜再一次唤她,许相梦乍然抽身,转身看见成城和毛小猜,他们整理好凌乱一地的食材,正等着她回县衙。
“大人,回去吧!”
“好,我也帮忙!”
许相梦尽管心里还有些不好受,但还是尽力去笑,因为这是她唯一放松心情的方式,也是习惯而成自然的伪装。
在厨房放下所有的东西,许相梦和成城离开厨房,许相梦略有所思,成城更是面带思愁。走过居院门前,许相梦停步说道:“成捕头,我腰酸背痛的要去休息会儿,你去忙吧。”
“是,大人。”成城很自然地应道。
许相梦转身往院子里去,成城却凝眉若思,忽地喊住许相梦,犹豫着,迟疑着,终究问出口,道:“大人不喜欢柳大小姐,那大人有喜欢其他女子吗?”
许相梦的眼神忽然变得诡异,不过还是成城先问出奇怪的问题,难道他这是在关心知县大人的感情问题?作为捕头,恐怕不需要操心至此才对。
“成捕头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你……”许相梦想不出什么原因,就瞎说了一句,道:“想把你的好妹妹惠儿跟我凑一对儿?”
许相梦这胡言乱语吓到了成城,他本没有这个意思,被许相梦这么一问,他倒担心起来,之前有一段时间,许相梦确实跟成惠走得有些近,而今日,他又从金劲那听到许相梦说喜欢毛小猜,莫非这位知县大人是个花心大萝卜?
“不,我怎么敢干预大人的事,就是随口一问,大人去休息吧。”
成城走得有些着急,许相梦倒确实察觉出些怪异来了,只是还不大能抓准那个点。
“唉,不想了,歇会儿去。”
许相梦走进房间,一如计划那样躺在床上却没能如愿无忧无虑地休息。许相梦隐隐感觉柳夏青的事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解决,还有便是与夜央有关的烦恼。
今日柳至富来提亲这么大的事,夜央没有出面,到底是故意躲着还是出去了?要是不在县衙,他会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一定是绮梦楼了。”许相梦心知肚明,道尽苦涩。
确如许相梦所猜测,夜央今日一大早被凌水叫去了绮梦楼,着急匆匆的原因是弱云病了,自打那日受了采花大盗的惊吓之后,她便惶惶不可终日,终于病倒了。
从凌水口中得知弱云病倒,夜央自然担心着急,再加之近日他一直忧扰于与许相梦的感情问题,采花大盗之事后,他竟将弱云弃置不顾多日,因此夜央难免愧疚。
绮梦楼弱云的房内,她喝过药刚躺下,凌水端着药碗出去,房内仅剩了夜央和弱云两人。夜央由床边的凳子起身,弱云却一把抓住他手,声音略显虚弱,说道:“央哥哥,不要走。”
看着弱云尽显委屈的神情和语气,夜央蓦地心软,回道:“我不走,你好好睡一觉,醒来就会好的。”
“那我醒来第一眼看见的要是央哥哥你,好吗?”弱云嘴角一抹浅笑。
“好。”夜央应道。
弱云缓缓松开夜央,闭眼睡觉。寂静的房内,夜央走到窗边,伫立窗前,他更担心的是许相梦,尽管这几日以来他二人之间冷冷淡淡,但夜央却尽量做到能够时不时看见她,即便是远远看见,知道她还在便好。然而今日,夜央匆匆来了绮梦楼,未来得及告知任何人。
夜央总有种感觉,或许许相梦会猜到不在县衙的自己来了绮梦楼,但他同时有害怕许相梦如此猜到,恐怕她思虑更多,而与自己的误解更深。
绮梦楼距离县衙并不太远,但足以夜央心中对许相梦的牵挂和思念漫长无边,牵扯着夜央的心隐隐作痛。
“大人,我是真的想你!”
夜央心中作痛不止,如果可以,他多想回到过去,就算许相梦不是女子,甚至没有弱云。夜央一直视许相梦重如性命,但他却越发察觉到,这段时间以来,他的心真可以说是生不如死,许相梦的冷淡,疏离,以及她爱上他人的可能,对于夜央而言,更胜蚀心之痛。
此时此刻,蚀心之痛在心上漫起,夜央要回县衙去,即便对不住弱云,但他拗不过心底里对许相梦的思念,只一刻却如同无数个春秋。
夜央决心已定,他走到房门前,转身看一眼弱云,她应该睡得正香。夜央轻轻开门,却见门外站着凌水。
“夜大哥要走吗?”弱云轻声问。
“早上太着急出来,也没跟大人说一声,我怕……”夜央并不想隐瞒。
“不如我替你去跟大人说一声,就说云姑娘病了,夜大哥你要照顾她,如何?”凌水提议时并不显恶意。
“不麻烦凌水,我想亲自回去一趟。”
夜央决意迈出房门,凌水将房门合上,追上去拦住夜央,一脸的严肃神情。
“夜大哥,就算知县大人曾经伤害过云姑娘,你也半点不责怪她吗?”
凌水突然这样问道,夜央知道她口中所说的伤害是指净慈庵一事。
“那次的事一定有什么误会,我相信大人不会无端端伤害他人的。”夜央口是心更是。
“夜大哥的意思莫非是认为云姑娘在撒谎,赌上性命只为了离间你和大人吗?”凌水微怒问道。
“当然不是。”
“还有,夜大哥说大人不会无端端伤害谁,可她不是当着我们的面给了你一刀吗?这难道还不是无辜伤人?”凌水此话道出有根有据。
“并非无缘无故,那一刀本是我该挨的。”
凌水不太知道许相梦和夜央之间的事,自然觉得夜央说出这话难以理解,无端一刀怎么还成了理所应当?
“凌水不该管夜大哥对大人如何有情有义,但还请你不要忘了云姑娘,至少在她需要夜大哥的时候,你能够在她身边。”
凌水的话是刺,深深扎去夜央的心,又是另一端与他的心相争的牵力,动摇他的决心。
街上行人,门前清风,绮梦楼前,始终没见夜央出来的身影。
县衙里,许相梦躺在园中小亭的石桌上,感受着身边秋风萧瑟落叶纷飞的苍凉,同时又有心里空荡落寞默然寂寥的悲凉。
几片黄叶飘落许相梦身上,她小心翼翼拿起,却还是碰碎了它的肢体,粉身碎骨。
感情之事恰如叶子一生,春日生,夏天繁茂,遭遇秋日便零落,耗到了冬天,尸骨无存。
许相梦不禁想过她自己对夜央的感情,居然真的跟着季节变幻,可怕而又可笑,莫非真的是上天在玩弄她?
“老天爷,你不会这么残忍吧?”许相梦忍不住叹气。
其实,感情一事有时亦不似叶子,因叶子扎根土地免不去斗转星移的变化,而情扎根心上,纵使外力再有影响,最终决定的是否转移的仍旧是人心。
但同时,叶子能伴随春来秋往重获新生,而情,若是弃而深埋,那即便冬日过去,也再无春生的可能。
许相梦又拿起另一片落叶,此片明显比方才粉碎零落的那片坚强,它历经了期盼,成长,困阻,如今是最惨痛而又无可奈何的时节,等秋风停去,它静候土中,待来年重生渺小的辉煌。
许相梦轻闭双目,不烦不扰,她举起手掌,清凉秋风拂去那片落叶,它的将来无从预知。
午饭后,许相梦推开了夜央的房门,她知道房内无人。许相梦进去,夜央的房间她十分熟悉,基本没有多余的物件,除了书桌和书柜那头,其他部分空荡冷静得就跟没人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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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夜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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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相梦在房里闲步走起来,床铺,整齐干净,桌柜门墙,一尘不染。许相梦走到书桌,这里或许是夜央更多时候的处身之处。
夜央的房内虽然空寂,却还是保存了很多许相梦和夜央的回忆,悲伤的,欢笑的,不可思议的,不忍直视的,一幕幕在许相梦的脑海里飘然而出,清晰无比。
走了几圈,许相梦拉开椅子坐下,她的目的是等夜央回来,许相梦不想停滞在秋天,更不想待到寒冬彻底冷冻,她的心还是热的。
“夜师爷,你也该回来了吧,一个早上,千言万语也该说完了,况且你又不爱说话,她跟你,该说的也都说完了,应该扯不了太长时间。”
许相梦翻翻桌上的书纸,并不是想找书看解闷,只是闲着无趣罢了。从书桌到书柜,许相梦干脆起来翻更多的书解闷,老半天,许相梦终于注意到书柜上有一层唯一放着的那个花环。
干枯,败坏,丑陋,许相梦只能用这些词形容眼前这个花环。出自手艺无比差劲的她的手,曾经在花朵装饰下还勉强能看得过去,而现在,整一个“干尸”叫人不敢直视。
“夜师爷还留着它!”
许相梦话语间略带惊疑,但心里却默默开心了一把,夜央居然连她给的如此丑烂之物都还留着。
许相梦忍不住嘴角的浅笑,她一把抓起花环,有些控制不好力道,抓掉了好些干枯凋零的小野花。许相梦举着花环在眼前,这样子一看更丑了,她不由得一脸嫌弃,但回想起那日,却还是心生甜蜜滋味。
“这破玩意儿,夜师爷一定是忘了扔啦!”许相梦故意如此说,心里才不是这般想。
许相梦将花环小心翼翼摆放回原处,又过许久,许相梦回去坐着,坐累了便趴倒桌上,无声之中,所有的秋意和凉意催她入眠,许相梦终究敌不过百无聊赖,垂坠眼皮合上。
从日正到日西,许相梦醒来全是因为脖子的酸麻僵硬之感肆意抽痛。
“啊,怎么睡着了,夜师爷还没回来吗?”
许相梦自言自语地睁眼,屋外已是一片昏黄。许相梦扶着僵硬的脖子朝门走去,一觉醒来,她全身的筋骨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果然,老子的脖子,老子的胳膊,老子的腰……”许相梦心里万般痛恨自己自找苦吃。
十分艰难且痛苦地,许相梦抬脚迈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