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手-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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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回答：“三天之内如果不能醒来，死亡的几率会很高。”
　　张有为在旁边，听着张晓儒的翻译，有些意外地说：“晓儒，你的日语进步很快嘛。”
　　张晓儒的日语，是他看着一点一点熟练的。
　　淘沙村就他和张晓儒去过太原，看来人还是要出去走走，才会有出息。
　　张晓儒谦逊地说：“跟有为兄比，还差得远。”
　　黄贵德看了一眼躺在推车上的蒋思源，淡淡地说：“先回去睡觉吧。”
　　张晓儒突然说：“黄县长，我想陪蒋会长一个晚上。”
　　黄贵德看了张晓儒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何必呢？”
　　蒋思源很有可能醒不来了，就算醒来，以后三塘镇的新民会，也应该是张晓儒当会长。
　　这个时候如此作态，实在没必要。
　　张晓儒解释着说：“既然来了，总得尽尽心意。”
　　黄贵德拍了拍张晓儒的肩膀：“好吧，下次来县城，记得叫我打牌。”
　　今天晚上他手气很旺，是最大的赢家。
　　张有为并没有走，而是跟着张晓儒到了蒋思源的新病房：“晓儒，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张晓儒说：“有为兄请吩咐。”
　　张有为说：“最近手头有点紧，能不能借点钱？”
　　今天晚上，他是最大的输家，已经输到必须放下脸面，低声下气向张晓儒借钱的地步了。
　　牌局中断，他其实是最高兴的，当着众人的面借钱，比私下借要难堪得多。
　　张晓儒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有为兄，你会缺钱？”
　　张有为苦笑着说：“真不开玩笑，我爹的钱，宁愿被土匪抢走，也不给我花。”
　　张晓儒想了想，说：“你家有良田万倾，借钱给你，说出去让人笑话。这样吧，我向你买粮食。你要多少钱，我去你家拉多少粮食。”
　　张有为眼睛一亮：“没问题，最好把我家的粮食全拉去卖了。”
　　张晓儒笑着说：“以后我在三塘镇的斗铺开起来后，肯定会找你买粮。到时候，有为兄绝对不会再所钱。”
　　没有斗铺这个名义，他不好多买粮。
　　张有为既然开了口，张晓儒自然要把身上的钱全掏出来。
　　张有为只需要打张收条，张晓儒拿着条子，回去找魏雨田拉粮食就行。
　　病房里只剩下张晓儒和蒋思源后，他搬了条凳子坐到蒋思源床边。
　　蒋思源的新病房是单人病房，此时病房内很是安静。
　　看着蒋思源平稳地呼吸着，张晓儒暗骂，精建会那帮人，真是成事不足，杀个人搞了两次，还让人家活着。
　　他站起来，到门口看了看，除了走廊上有两名警备队员在守着外，很是安静。
　　张晓儒转过身，走到床边，抽出枕头压在蒋思源脸上。
　　几秒钟后，蒋思源双腿不停抽搐，双手也乱动，然而，只动了两下，就没声响了。
　　张晓儒把枕头拿开，塞到蒋思源头下，发现他终于没了呼吸。
　　张晓儒喃喃说道：“蒋会长，你可一定要醒来，三塘镇的人们还等你回去呢？”
　　然而，蒋思源永远都不会醒来了，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双手呈现出一种苍白的淡黄色。
　　张晓儒马上大叫：“医生、医生！”
　　随后，张晓儒又用日语大声呼喊，很快就有医护人员赶到。
　　只是，他们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回蒋思源的性命，只能宣布，蒋思源伤势过重，不治身亡。


第一百一十八章　强烈要求

　　张晓儒回去的时候，顺便把蒋思源的尸体也运了回去。
　　同行的，还有一位日军曹长：田中新太郎。
　　田中新太郎原来是新民会参事室参事，此次受秋田义雄委派，去三塘镇新民会担任指导顾问。
　　新民会下属的特务队、反共青年团、自卫团等，一直都由参事室领导。
　　田中新太郎此去三塘镇，也是为了加强对特务队和镇自卫团的领导，让他们更好地为大东亚之圣战服务。
　　张晓儒与田中新太郎同坐一辆差车，田中新太郎在新民会参事室大半年，会说中国话，但张晓儒还是用日语与他交流。
　　张晓儒谦逊地说：“田中君，三塘镇条件简陋，如招待不周，还望多多包涵。”
　　蒋思源一死，张晓儒正式担任三塘镇新民会长兼维持会长，田中新太郎陪同他去三塘镇，也是为了支持他的工作。
　　田中新太郎三十来岁，在战场上左眼受伤，成了独眼龙，他一本正经地说：“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享受的。”
　　到三塘镇后，张晓儒让王双善把装蒋思源的棺材送到蒋宅，自己陪着田中新太郎到了特务队。
　　张晓儒见到徐国臣后，介绍着说：“徐队长，田中新太郎是县里派到三塘镇的顾问，来指导特务队和自卫团的工作。”
　　三塘镇新民会并没有组织机构，只有几个骨干成员，田中新太郎的主要工作对象是特务队和自卫团。
　　徐国臣自然是认识田中新太郎的，在县城，背后都叫“一只眼”。
　　徐国臣马上恭敬地说：“欢迎田中顾问。”
　　田中新太郎眯着仅剩下的右眼，故作客气地说：“徐队长，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徐国臣连忙说：“不敢。”
　　田中新太郎虽是顾问，这个顾问权力大得很，以后特务队的工作，他得向田中新太郎汇报。
　　田中新太郎问：“刘行之招了吗？”
　　徐国臣说：“还在审讯，有些问题需要核对。”
　　刘行之对贪污之事供认不讳，但对情报组的事，总是含糊其辞。
　　田中新太郎冷冷地说：“这个该死的情报组长。蒋思源昨晚在医院遇袭，已经死了。”
　　徐国臣惊讶地说：“什么？”
　　张晓儒唉声叹气地说：“昨天晚上，刘行之的人潜入医院，在蒋会长心口刺了一刀。虽然马上手术抢救，但……还是没有抢救过来。”
　　徐国臣还是不敢相信：“真死了？”
　　田中新太郎沉吟道：“尸体已经拉了回来，张桑正式担任三塘镇新民会长兼维持会长，以后你们要紧密配合，扫清三塘镇境内一切抗日分子。”
　　蒋思源一死，再审讯刘行之已经没有意义，田中新太郎让徐国臣把刘行之提出来，在红部外面的路边，当众击毙。
　　田中新太郎要给抗日分子一个警告，他们敢杀蒋思源，自己就能杀掉刘行之。
　　看到刘行之的尸体，张晓儒心想，刘行之跟着蒋思源，干多了丧尽天良之事，死在日本人的枪下，也是因果不虚报应不爽。
　　中午，张晓儒在新辉饭馆为田中新太郎接风洗尘，作陪是特务队全体，以及镇公所主要人员。
　　没有人在意蒋思源的丧事，大家只关注新辉饭馆的宴席。
　　新来的田中新太郎，是三塘镇的太上皇，张晓儒则很快会成为三塘镇的土皇帝。
　　张晓儒在宴席上提议：“田中先生，刘行之是三塘镇情报组长，他的经费，主要靠贪污蒋思源的钱财，组员也有可能是蒋思源身边的人。我建议，马上查封蒋思源的财产，对相关人员严密审查。”
　　万德泽和蒋洪泉也在座，听到张晓儒的话，两人顿时一惊。
　　张晓儒在新辉饭馆宴请田中新太郎，让他们已经很不安，蒋思源尸骨未寒，就露出了狼子野心。
　　田中新太郎缓缓地说：“可以。”
　　蒋洪泉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说：“田中顾问，蒋思源丧事还没办完，是不是等出殡之后再说？”
　　他是蒋思源的堂侄，于情于理，都要替蒋思源说句公道话。
　　张晓儒在旁边冷冷地说：“据刘行之交代，你和万德泽，都是他的人……”
　　万德泽和蒋洪泉一听，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大冷的天，两人额头上却直冒冷汗。
　　刘行之作为国民党三塘镇情报组长，已经被枪毙，如果他们是刘行之的人，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蒋洪泉更是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明知道张晓儒招惹不得，还说这些话干什么呢？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张会长，我与刘行之绝对不是一路人！”
　　张晓儒意味深长地说：“是不是一路人，不是嘴上说说，要用实际行动证明的。”
　　万德泽马上表态：“警察所强烈要求，马上查封蒋思源的财产！”
　　不就是查封蒋思源的财产，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蒋思源已死，再表忠心他也不知道。
　　蒋洪泉也忙不迭地说：“对，自卫团附议，也支持查封蒋思源的财产。”
　　跟自己的前途命运相比，蒋思源的财产屁都不是。
　　张晓儒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田中顾问，既然万德泽和蒋洪泉主动请求，是不是下午就行动？”
　　田中新太郎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哟西，张桑，此事就交给你。”
　　一个人如果失势，再多的财富也是保不住的，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蒋思源虽是原新民会长，但他死得突然，张晓儒对他的这些不义之财，自然不会客气。
　　蒋思源的财富，在日本人占领三塘镇后，迅速增加，还不是因为借着日本人的关系，强抢豪夺？
　　而且，张晓儒也不打算强占，只是查封，也就是说，在查封期间，谁也不能动用，哪怕是蒋思源的家人，一分钱也支不到。
　　张晓儒在新辉饭馆设宴，王双善则偷偷去了小酒馆，向魏雨田汇报了县城的行动。
　　王双善与魏雨田坐在安静的角落里，低声得意地说着：“组座，此次行动非常顺利，独自潜入医院，一刀结果了蒋思源。”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交锋

　　魏雨田已经知道蒋思源死在县城的消息，但他还是愿意听王双善详细汇报过程。
　　此次行刺蒋思源，两次行动都是他亲自布置。
　　任务完成，他心里特别高兴。
　　再听王双善汇报，就像在欣赏自己的杰作一样，说不出的得意。
　　魏雨田从桌下递过去一个信封，轻声说：“这是你的奖励。”
　　王双善一捏信封，感觉有点厚度，心里美滋滋。
　　“蒋思源一死，张晓儒顺势上位，他现在已经是三塘镇新民会长兼维持会长。”
　　王双善唯一觉得的可惜是，杀了蒋思源，好像帮了张晓儒。
　　魏雨田缓缓地说：“张晓儒当了新民会长，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张晓儒虽然贪婪，但还是肯帮忙的，要不是张晓儒，刘行之能被认定是抗日分子？宋启舟和盛贤勇能顺利离开三塘镇？王双善能除掉蒋思源？
　　一个有弱点的汉奸，并不可怕，相反，还能利用他贪婪无厌的特点，行抗日之大事。
　　王双善急道：“好事？下一个目标，难道不是张晓儒？”
　　魏雨田一愣：“你就这么想除掉他？”
　　王双善恨恨地说：“此人比蒋思源还坏，早点除掉，也算为三塘镇的人们除害。”
　　张晓儒是他看着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明明只是个农民，凭着赤手空拳，硬是当了感觉新民会长，成为三塘镇叱咤风云的人物。
　　这已经让王双善羡慕妒忌恨，再加上在张晓儒手下的那段憋屈岁月，他早对张晓儒恨之入骨。
　　魏雨田轻轻摇了摇头：“如果不是他，他们出不去？你在县城也完成不了任务。换一个人，对我们有害无利。”
　　王双善叹了口气：“这样说来，应该把陈国录也调来。”
　　陈国录是他介绍加入精建会的，潜伏在大枫树据点，发挥的作用并不大。
　　如果能调到三塘镇，潜伏在张晓儒身边，对精建会的工作，将大为有利。
　　既然要利用张晓儒，当然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为精建会服务。
　　魏雨田沉吟着说：“我考虑考虑。”
　　王双善指了指后面，悄声问：“他们该回来了吧？”
　　魏雨田点了点头：“是的。”
　　蒋思源和刘行之都死了，宋启舟和盛贤勇再躲在外地也没必要。
　　下午，魏雨田正准备回去，陈光华到酒馆找他。
　　陈光华客气地说：“魏管家，张会长请你去趟镇公所。”
　　魏雨田心里一喜：“张会长？好。”
　　张晓儒贪婪无厌，这样的人很好打交道，只要给足了好处，想办什么事都行。
　　虽然张晓儒找他，肯定没好事，但魏雨田还是愿意与张晓儒多打交道。
　　交情就是这样建立的嘛，让新民会长替精建会办事，想想都很开心。
　　张晓儒今天忙得脚不沾地，蒋思源死后，他得迅速树立威信。
　　不管这个威信，是借日本人的东风，还是靠个人魅力，他都得迅速建立，哪怕只是让三塘镇的人单纯的害怕他。
　　除了树立威信，最重要的，就是摸清田中新太郎的性格。
　　或许是眼睛受伤的原因，田中新太郎不太喜欢出席公众场合，中午的欢迎宴，只吃了平常一半时间就结束了。
　　随后，张晓儒给田中新太郎选了一处住所，离红部不远，一个安静的小院子。
　　田中新太郎很是满意，离红部近他有安全感，院子安静，适合休息，也便于他工作。
　　之后，张晓儒才抽出时间把魏雨田找来。
　　蒋思源的所有家产全部查封，张晓儒严令，蒋思源下午必须安葬。
　　一个汉奸，怎么可能让他风光下葬呢？有具棺材就不错了。
　　蒋思源的账本，全部搬到了镇公所，看着满满一屋子的账本，张晓儒第一个想到的是魏雨田。
　　查账这种事，包括张晓儒在内，没一个在行。
　　但魏雨田，却是此中高手。
　　张晓儒微笑着说：“魏先生，找你来，主要是跟你商量件事。”
　　魏雨田对张晓儒如此客气，很是不习惯：“张会长有话直说就是。”
　　张晓儒拿出张有为的条子，递给魏雨田：“这是有为兄的条子，你给看看。”
　　魏雨田一愣：“两百石小米？”
　　纸条上写得很清楚，“今欠张晓儒贰佰石小米，从淘沙村魏雨田处支取。”后面的落款是张有为。
　　张晓儒佯装不满地说：“魏管家，你也真是的，有为兄在县城的开销这么大，平常要多给点钱啊。”
　　魏雨田苦笑着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张家被洗劫，哪还有钱？”
　　张晓儒把条子收回来：“这些粮食暂时存在你那里，等斗铺开起来，再让人来领。”
　　魏雨田认得张有为的字迹，知道这是真的：“好吧。”
　　张有为在县城声色犬马，吃喝嫖赌无所不及，每个月的开销大着呢。
　　张晓儒随口说：“另外，还有件事，镇上要清查蒋思源的财产，你愿不愿意加入清查小组？”
　　魏雨田一愣：“为何要清查蒋思源的财产？”
　　张晓儒缓缓地说：“刘行之是国民党第8师驻三塘镇情报组长，他用蒋思源的钱当经费，我们要查清哪些钱是蒋思源的，哪些钱是刘行之的经费。”
　　魏雨田沉吟着说：“这事我倒在行。”
　　张晓儒每次都跟他讲条件，这次他也要跟张晓儒讲讲条件。
　　王双善的提议，魏雨田觉得可行。
　　陈国录很机灵，放在大枫树据点确实可惜。
　　随着张晓儒主持三塘镇全面工作，精建会的工作重点，该转到三塘镇了。
　　张晓儒说：“放心，不让你白干，给钱的。”
　　魏雨田虽然不是自己人，但他对账本上的那些道道，熟悉得很。
　　魏雨田拿捏着说：“钱不钱的无所谓，可是，我得找几个帮手才行。”
　　张晓儒点了点头：“这倒也是，这么多账本，不是一个人就能看得完的。”
　　魏雨田说：“我想把陈国录借来当帮手。”
　　张晓儒无奈地说：“陈国录？他……好吧，你想借谁都行。”
　　听到张晓儒答应，魏雨田无声地笑了。
　　殊不知，张晓儒也松了口气，他不用给陈国录找调到三塘镇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