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春腰-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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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平妲往空中抛了个葡萄,仰头用嘴接,吃得乐不可支。
阿偌站在旁边,低声提醒道:“公主,你太失礼了。”
平妲口中葡萄酸得厉害,脸皱成一团,被酸得抖了一下,看向付玉宵,道:“付玉宵,嫂子怎么还没回来。”
男人闭目养神,没有说话。
衔青低声道:“公主,秦姑娘早上出门,侯爷已经派人出去找,现下差不多快回来了。”
平妲被葡萄酸怕了,伸手从旁边拿了个梨,擦了擦,啃了一口,不理解道:“嫂子怎么自己一个人出去啊。”
这话衔青就接不上了。
视线不由落在旁边,始终神情沉冷的男人身上。
昨日事情发生得突然,祁王以及朝中一众党羽聚集今日本要按步筹谋,可到了晌午的时候,侯爷却淡淡搁下一句家中有事,便直接走人了。
他知道侯爷是因为秦姑娘昨日那一句——“你没空陪我,我自己一个人去也没事。”
当时秦姑娘说得毫不在意,可侯爷却记下了。
所以提前回来,想带她一起出门。
可是回来麟园之后,却得知秦姑娘一大早便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派出去寻找的下属回来禀报,却说跟着秦姑娘的人半路跟丢了,联系杜黎,也没有联系上。
他听见这消息,心中一慌,立即去看侯爷。可侯爷却没什么反应,只说知道了。
之后,侯爷便一直坐在这儿。
他知道,侯爷是在给秦姑娘时间,所以此时什么都不做,只等她回来。
可如果超过时间范围秦姑娘还没回来……
昨日动乱已有一次,大家虽有准备,却还是伤了些元气,他不希望这么快再出其他事端。
衔青思衬着,忽而听外面人道:“秦姑娘回来了。”
平妲把啃了一半的梨扔给阿偌,拍了拍手,兴致勃勃地撑起身体道:“嫂子回来了!”
屋外,禾谷为难道:“姑娘,我们……”
秦如眉垂眼,“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她们只是出门去了趟酒楼罢了。
禾谷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颔首,退到了旁边。
杜黎也早已在进麟园那一刻消失了踪影。
秦如眉走进屋子,对上不远处男人的视线。
男人黑衣宽袍,双腿交叠靠在圈椅里,此刻,听闻动静,淡淡抬眼看她,周身凌厉矜贵之气,如上位者睥睨世人,能够轻易洞察人的内心。
她心中一颤,避开他的视线。
旁边,平妲笑问道:“嫂嫂,听说你去了魏百川的酒楼,他家新出的牛乳糕好不好吃?”说着又想了想,腹诽道:“自从我来了大郦,好久没吃牛乳做的吃食了,魏百川那厮真小气,有好东西也不分给本公主。”
说完,平妲期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想看看她有没有带牛乳糕回来。
只是看过,却失望了,带着遗憾眼巴巴地看向她。
秦如眉轻声笑开,“我不知道公主来,忘记给你带一份,下次一定。”
“别这么见外啊,”平妲不高兴了,“嫂子,你叫我平妲吧。”
男人冷漠如硬石的嗓音响起,“说完了吗?说完了,若没其他事情,你可以走了。”
平妲眼睛一瞪,不满道:“付玉宵,你有美人忘仗义!”
“……”
阿偌低声提醒道:“公主,那叫见色忘义。”
“哦对,见色忘义!”平妲气势汹汹道。
付玉宵不语,抬眼扫了她一记。
“……”
平妲沉默了,咧嘴一笑,大方道,“没事,本公主不和你一般计较。”
阿偌嘴角微微一抽。
“哎,真是不巧,本来想来找嫂子玩,结果有人要和我抢,本公主下次再来好了。”平妲摆摆手,站起身就要走。
阿偌提醒了一句什么,平妲步伐一顿,转回身看付玉宵,“不对啊,我正事还没说。”
付玉宵掀了掀眼皮。
平妲神色严肃不少,快步两步走到他面前道:“听说,你们大郦的皇帝这段时间出宫,南下来兆州了?”
阿偌低声纠正,平妲哦了一声,“说错了,不是来兆州,是去平栾。”
“付玉宵,我记得平栾……是你们大郦那什么来着……”
阿偌无语凝噎,又提醒了一句。
平妲一拍脑袋道:“对,陪都,平栾是你们的陪都,就是另一个京城的意思对吧?付玉宵,好好的,皇帝怎么来平栾了?”
“前两日,我听祁王说,咱们好像也要去一趟平栾,”平妲说到这里,眼中迸发出自草原生长的野性,跃跃欲试道,“我们……是不是有什么大动作了?”
想到马上就要打起来,她可太兴奋了。
她长这么大,还没真正意义上打过战呢。
阿爸的眼光是对的,很久以前,阿爸就瞧不上那个只会摆弄阴谋诡计的太子,却对奚无昼青眼相加。
十几年前阿爸跟她说过,未来她要是能嫁给他,总能飞黄腾达。
她试过了,但是奚无昼不喜欢她,她也没办法。
阿爸没勉强她,不过,在奚无昼离开雅勒回到大郦前,阿爸认真嘱咐她,让她好好跟着奚无昼,尽量辅佐他。
她这么做,以后造福的就是雅勒部的族民。
那时候她还不明白为什么,但现在一路来到兆州,途中经历很多事情,她明白了阿爸的用心。
她长于草原,天性使然,骨子里最崇拜武力高强的男人,奚无昼不是雅勒部的人,也不像雅勒部的男人那么粗野,却能打败他们草原上最厉害的勇士,足以证明他的实力。
想到之后两军交战的大场面,她就很激动。
只是,男人听了她的问题,依旧淡漠,“你想知道,自己去找铭川。”
平妲神情一垮。
“他都懒得理我,怎么可能告诉我其他的啊。”
不知道是不是她问题太多,一整天喋喋不休,祁王这段时间看见她就绕道走。
这话一出,阿偌嘴角绷紧,衔青也忍不住无声勾唇,笑了起来。
平妲被笑了,微微恼怒道:“笑什么啊?”
说完,平妲跺跺脚,转头冲到秦如眉身边,拉住她的手摇晃,“他们都笑我,嫂子,你快教训一下你男人,替我撒气。”
秦如眉原本还在认真看戏,猝不及防被扯了进来,有些懵然。
她抬眼看去,很快对上他的目光。
付玉宵也在看她。
他这一刻似乎心情不错,兴许是因为平妲话中的某几个字,让他十分愉悦。
她男人。
这个认知出现在心中的那一刹,秦如眉心中漏跳一拍,心跳竟不由自主加快了。
可是,很快,耳边有什么声音一晃而过,她浑身一僵,顷刻间如坠冰窟,心头慢慢凉了下来。
平妲察觉她的出神,疑惑道:“嫂子,你怎么了?”
秦如眉反应过来,身上已落了不少视线——所有人都看着他。
她忙笑道:“我没事。”说着,眼睫抬起看了付玉宵一眼,又垂下,低声道,“我帮你教训他,替你出气。”
平妲哈哈大笑,一蹦三尺高,神采飞扬道:“付玉宵,你也有今天!看我嫂子不把你收拾得落花流水……”
阿偌咳了一声。
平妲对上男人微微眯起的眼眸,笑容凝固在嘴角。
“咳,”平妲若无其事,咧嘴一笑道,“嫂子,我先走了,过两日再来看你啊。”
秦如眉颔首。
平妲才飞快拉上阿偌,头也不回地跑了。
屋中剩下付玉宵、衔青和她三个人,其余的丫鬟小厮都退到了门外。
片刻,衔青抬眼看了看他们,低声说了句奴才告退,也退了出去。
屋中寂静下来。
衣裙下,那把小巧锋利的匕首,透过衣裳渗来微微寒意。
秦如眉僵了片刻,低声道:“我回屋换身衣裳再来。”
说着,她转身就走。
付玉宵的声音已然响起,“等等。”
她停住步伐,脚下仿佛生根,竟动弹不得。
“不用换了,过来我这里。”
背后战栗窜上心头,秦如眉僵硬片刻,道:“我出门时不小心跌了,衣裳有些脏。”
“没关系。”
男人浑不在意地道。
秦如眉衣袖下的手紧紧握起,却又很快松开,终是转过身,朝他走了过去。
一步步,沉重而缓慢。
才走到他身边,她心头微颤,隔着一段距离停住脚步。
她正要说话,眼前一花,惊呼一声,已被他扯进怀里,搂住了。
付玉宵揽着她的腰,随意地抱着她,低声道:“去哪里了?”
她竭力压着心头战栗,笑笑,“不是和你说了么,我今日去了酒楼。”
男人似乎并未起疑心,嗯了声,“你说要去吃的牛乳糕,味道好不好?”
秦如眉垂落身旁的手慢慢攥起。
“挺好的。”
付玉宵笑,“我还以为你跑了。”
“夫君在这里,我怎么可能跑。”她鼓起勇气,柔软的手臂绕上他的脖颈,“再说了,我还能跑到哪里去?”
付玉宵低低嗯了声,吻住她。
第41章
一吻结束; 交缠的气息终于分开,秦如眉有些晕眩。
她勉强定了神,不敢看他的眼睛; 垂睫道:“这衣裳穿得我不舒服,我去换一身回来,好不好?”
付玉宵松开了她。
秦如眉得了脱,立即从他怀里下去。
付玉宵神情始终淡漠; 抬眼,看着那道匆忙离开的身影; 消失在门外。
小院子栽了银杏,秋风一吹,金浪簌簌。
秦如眉一路脚步不停,直到迈进屋子门槛,有了依靠,她才扶着门框; 彻底失去力气,慢慢滑下来。
禾谷急忙过来; “姑娘; 怎么了,可是脚疼,还是没力气?”
秦如眉也没起来; 跌坐在门槛边,一声不吭。
须臾,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腿。
那里有把刀。
秦如眉安静片刻; 低声道:“他用过午膳了吗?”
禾谷不防她问这个; 愣了一会儿,“现下过了午膳的时间; 侯爷应是吃过了吧。”
秦如眉忽而想起什么,“昨日的槐花饭呢?”
禾谷垂下眼,黯然道:“热过几次,已经坏了,奴婢叫人倒了。”
秦如眉也没反应,轻轻点头,“嗯。”
她扶着门框,慢慢撑起身体,禾谷见状,立刻道:“我去拿衣裳给姑娘换。”
“拿一套好看些的。”
禾谷惊喜地看了她一眼,姑娘终于愿意为侯爷打扮了吗?不由笑着扬声道:“好,我这就去给姑娘挑一身,保准让姑娘漂漂亮亮的。”
禾谷探进衣橱里翻了半天,兴冲冲拿了一件彩绣水纹提花绡裙回来,“姑娘,您瞧这件怎么样?”
秦如眉犹豫道:“不用这么好看。”
“啊?”禾谷纳闷。
秦如眉欲言又止,似难为情,“我的意思是,拿件轻薄一些的。”
禾谷对上她的神情,忽然明白了,脸腾起些烧意,忙应了声,低下头,抱着衣裳跑回去了。
换完衣裳,秦如眉坐在铜镜前,禾谷拿了小木梳,给她梳发,看了看妆奁。
“我给姑娘贴个花钿吧,兆州的姑娘都时兴贴这个,还有点靥,不过这个我怕点不好,改日再来……昨个儿我听几个小丫头说东街口一家铺子卖的花钿可好看了,特地托人去买的。女子为心爱之人妆点自己,姑娘也不能落下。”
禾谷兴致很高,“我知道姑娘喜欢莲花,就贴这个。”
“你怎么知道的?”
禾谷抿了一丝笑道:“姑娘那条帕子上面不就绣着么。”
帕子……
秦如眉想到自己贴身的手绢,怔了片刻,拿出来,放在手心安静看着。
禾谷抽空看了一眼,“姑娘很喜欢这条帕子呢,都要破了还留着。”
秦如眉没说什么,低垂的羽睫敛去了眼中情绪,手心攥紧一瞬,又松开了。收了起来。
禾谷替她按花样子描了莲花花钿,退后打量她,惊艳道:“真好看,像是神仙妃子下凡了呢。”
秦如眉目光微微出神,压下砰砰乱跳的心脏,道:“你派人传一下,让付玉宵过来,就说……”顿了顿,“是我要见他。”
只是,不知他会不会来——他晌午会休息吗?会不会小憩?
和他同住这样久,同床共枕,不知同寝多少次,她却连他的作息都不了解。
禾谷没注意到她话中的异常,应声,出门去了。
她坐到旁边榻上,看着窗外辽远的天发呆,许久,抱住膝盖,是个没安全的姿势。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秦如眉干净的瞳孔倒映着窗外云霞,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动作,低声道:“他有没有来?他……是不是出门了?”
没有回应。
她微微一愣,转头看去,对上男人的视线。
付玉宵站在门边,盯着她,神色淡漠。
她似才反应过来,飞快露出一个笑,忙从榻上跳下来,跑到他面前,踮起脚尖抱住他。
嗅到他身上的龙涎香,她心中安定不少,闭上眼睛,唇边漾开笑容,“阿昼,你来了。”
他没反应。
她退回来,在他的目光中有几分不自在,踯躅许久,终究鼓起勇气,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她似怀揣着希冀,一字一顿小声道:“阿昼,我好看吗?”
付玉宵微微眯眸,并没说话。
她不由急了,追问道:“我好看吗?”
见她着急,他终于不再为难她,嗯了一声。
秦如眉这才展颜而笑,踮起脚尖,伸出手臂抱住他,在他脖颈边蹭了蹭,小声道:“那你能不……留下来陪我午休啊?”
这句话带着暗示,是对他的邀请。
付玉宵动作微顿,“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自己一个人不能午休?”
他是明知故问吗?
秦如眉不由得再次着急起来,脸颊滚烫,似把她放在了时滚时息的沸水上,隔一段时间就要灼烫她。
她猜测自己的脸应该红得不成样子了。
秦如眉口不择言,懊恼道:“我我……我,你留不留?你不留下来,我以后……我以后都不让你和我一起睡觉了……”
她笨拙生涩的样子取悦了他。
没有男人能在这样的邀请下说出拒绝的话。
付玉宵一直沉默着,终于,在秦如眉羞恼过头,松开手,想要离开时,他将她拉了回来,在她愣神间,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走回床上之前,带上了屋子的门。
秦如眉被他抱着,看着那门极重地砰一声关上,离自己越来越远,忍不住轻颤了下,却愈发往他怀里埋去。
*
不知是不是昨晚他一直忍着,那团火忍到今日,便从原本可以浇熄的火苗,直接演变成滔天火海。
窗子没关紧,秦如眉浑浑噩噩间,眼见着窗边那抹夕阳渐西斜。
这个午休,足足休了一个下午……
付玉宵原本只是被她勾进来的,刚开始还算克制,可到后面,感受到她竟还主动凑近他,把自己送上门,他便彻底失去控制。
到后面,她几乎昏过去,却又很快被折腾醒,只能绕着他汗涔涔的结实肩背抽噎。
她的目的达到了。
之后,她勉强撑着神智,呼吸轻颤,在他耳边道:“阿昼,不要这么快走,陪我躺一会儿吧。”
他没说话,却答应了她的请求。
将她放开之后,他被她紧紧拉住了手,没有急着起身离开。
秦如眉躺进被褥里,缓慢眨了眨眼,抵着困倦疲惫,转头看向躺在身边的男人。
混沌成一团的思绪。
她心中却莫名浮起一个念头。
他这段时日这样忙,多少人想见他都不得空,她居然奢侈地将他独占了一整个下午。
她抿唇笑起来,笑到一半,却又沉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