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是病秧子了-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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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我薄不薄,我说了才算,你说了不算!”因为被捆着,李良的姿势并不怎么好受,却依然仰着头瞪着云稚,“而且一切都是你们的猜测而已,就算闹到公堂上,你们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杀了他?”
“你好像还没明白一件事……”云稚轻轻笑了一声,“我只要知道是谁杀的李徊就可以了,有没有证据根本不重要,我又没打算替他报仇。”
李良一怔,下意识反问:“那你为什么还要掺和此事,又费这么大劲抓我干什么?”
“等会,打断一下……”一直老神在在坐在一旁的陈禁开了口,“抓你可没怎么费劲。”
“你……”李良和他对上视线,又忍不住想起前晚的经历,最终什么都没说,挪开目光看向了云稚,“你到底想干什么?”
“刚不是都问过了吗?”云稚垂下眼眸看他,“你为什么要杀李徊,或者,是谁指使你杀李徊?”
李良喉头哽了哽,似乎犹豫了一瞬,而后摇头,声音也提了几分:“都说了是你们的猜测而已,我没有杀将军,更没有人指使我!”
“何必呢……”云稚撇了撇嘴,朝陈禁看去,“多长时间?”
陈禁扭了扭脖子,将李良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半个时辰够了。”
“成,半个时辰后我们再过来。”
云稚说完看都不再看李良一眼,转身朝着等在门口的李缄走去。
第六十六章
平州城虽然比不得都城那样繁华,在辽北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城镇,平日里街巷上也是一片热闹景象,商贩们走街串巷,百姓们各自忙碌,各家商铺宾客盈门,酒楼茶馆门庭若市,这都是过往的年月里,难得能进一次城的李缄对平州城的印象。
总之不是今日这般冷清的。
李徊刚死,城中的局势未定,又成日里有派系不同的军队在城里穿梭,百姓们自是不敢轻易外出的,偶尔有不得已出门的理由,也是脚步匆匆,不敢有分毫的耽搁,生怕一不注意就被卷入到了不得的事端里。
街面上没了人,商铺自然也就关了门,偶尔有几间酒楼茶馆开着,也因为失了往日的热闹,而变得无趣起来,云稚和李缄从跟前路过,只瞧见百无聊赖地打着呵欠的小二,也再没了进门的意愿。
“原本还想带你在城中转转……”李缄看着空荡荡的街巷,“李徊这个总管,活着的时候没见为平州百姓做什么好事,死了还要搅得大家不得安生。”
“对于平州百姓来说,他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也算是件好事……”云稚从街巷上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李缄,“陈禁那边估计还要一会,我倒是有个地方要带你去。”
李缄微微有些讶异,毕竟云稚在平州也没待上几日,却问都没问一句,只是点了点头:“好……”
云稚要去的地方在平州城外,他就像早有打算一般,提前让人准备了马,凭着怀里的令牌,和李缄一人一骑径直出了城门,往东北而去。
先是沿着官道前行,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就转入一条小路,兜兜转转之后进到一片山林里,牵着马又往前走了一段,郁郁葱葱的树林间突然出现了一座孤坟。
李缄怔怔地望着那座孤坟,停下脚步看向身边的云稚:“那是……”
“今日醒得早了点,等你的时候就顺便去李府找了趟郑夫人,她给我画了张图,那图画得实在有些简陋,幸好不是太难找……”
云稚伸手接过李缄手里的马缰,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我在这儿等你。”
李缄闭了闭眼,而后吸了口气,朝着那孤坟走去。
当年娘亲实在是死得突然,为了掩盖真相,李家草草就将她下了葬,以至于李缄这个唯一的儿子连亲娘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这么多年来,他不是没想过去找娘亲到底葬在了哪里,奈何李徊视此事为耻辱,知情人甚少,自己又势单力薄,连丁点踪迹都没找到。
却没想到,离得竟如此之近。
这座山离平州不算太远,若是沿着山林小路继续往东北而行,一两个时辰的脚程就能到达李缄长大的那个村子。
过往的年月里,李缄不止一次来过这片山林或是砍柴或是采摘草药,又或者只是去往平州城时的途径路过,应该也有见过这座孤零零的野坟,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就是他一直在找寻的娘亲的归处。
这孤坟虽然独自一座,却也没像预料那般荒草丛生,坟前还残留着新近焚烧过香烛的痕迹,看得出来是惯常有人来收拾和祭祀的。而整个李府所有知情的人里,大概也只有郑夫人还会顾及此事。
李缄半跪在坟前,从怀里摸出锦帕仔细地擦掉那块木板制成的墓碑上的灰土,让上面的字迹变得更为清晰。
昌氏之墓。
李缄一个字一个字的摸过,最后只是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不知道别人去上坟都要做些什么,但应该没有人像自己这样是空着手来又一言不发的。
那些关于娘亲的记忆已经十分久远而模糊,在此刻对着这座简陋的坟的时候却又变得逐渐清晰起来,仿佛真的能看见那个美艳的女子安静地看过来,眼角眉梢都是掩盖不住的温柔笑意。
“娘……”陌生的称谓从李缄口中说出,连他自己都是一愣,而后才继续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要和您说点什么,人死了要是真的有来世您也该转生了,倒也省得一直记挂我。不过我也没什么可记挂的,虽然先前不怎么样,但现在……”
他回过头看了眼独自一人牵着两匹马站在不远处的云稚,忍不住弯了眼睛,“现在过得还不错。所以如果您在下面遇见爹的话,也可以告诉他一声,光宗耀祖的事儿我或许做不了,但也算在好好的活着。”
他说完,掀开衣摆让自己跪得更端正,而后认认真真地叩了三个头。
人死了到底是不能复生的,过往的失去总是无法弥补的,但幸好还有当下。
“今日还有事,等忙完了也准备点东西,好好地过来拜祭您……”李缄站起身,垂眸看着面前的墓碑,“我走了,娘。”
说完便转过身,大步朝着云稚的方向走去。
明明不算太远的距离,李缄走得很急迫,最后甚至小跑起来,以至于到了云稚跟前的时候,额头沁出了一层薄汗。
“聊完了?”云稚从怀里摸出锦帕替李缄擦了擦汗,“这么几步路怎么还跑起来了?”
“不知道……”李缄拉下云稚的手,突然将人抱在怀里,“可能是想快点见到你。”
少年的身形还是清瘦的,却能让人轻易地化解过往的那些坎坷和痛苦,让李缄只感到心安。或许当得到的足够多的时候,便再也不会去计较失去。
云稚什么都没问,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由着李缄抱着自己,甚至还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时间还早,你要是想,我们可以在这里再待一会。”
“不用了……”李缄放开手,先前还有些紧绷的神色完全松弛下来,“陈禁那边应该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
“也好……”云稚把马缰递给李缄,回头看了一眼,“今天到底有点匆忙,等这些破烂事处理完了,准备些祭品,我陪你一起来好好祭拜娘亲。”
李缄顺着他的视线也朝着那座孤坟看了一眼:“娘亲一定会很喜欢你。”
“那当然……”云稚晃了晃脑袋,看着李缄上马之后也跟着上了马,“走啦!”
陈禁办事素来有效率,尤其是在这种刑讯审问之事上是连云稚都比不过的,一个本就不算特别坚定的李良更不算什么难题。
因而当云稚二人推开院门进去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地喝起了茶,手里还拿着本不知从哪弄来的话本。
李缄瞧见这副画面有刹那的恍惚,顺着敞开的房门看了眼一旁捆在架子上明显意识全无的李良,迟疑地看向身旁的云稚,有些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误会了什么,又或者是陈禁审问的时候不耐烦直接将人捏死了?
“放心,还活着呢……”陈禁瞥见李缄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放下手里的话本,十分耐心地解释道,“知道的都说了,昏过去对大家都好,他少点痛苦,咱们也能得到些清静。”
李缄没接话,只是往架子上又看了眼,倒不是他不相信陈禁,只是李良虽然昏着,身上却是干干净净的,连丁点血污都没有,实在是不像被审讯过的样子。
“陈禁自幼时起就开始习武,拜过不少厉害师傅,有上阵杀敌的真功夫,也有些看起来是旁门左道上不得台面,却总有些特别用处,比如拿来刑讯就很管用……”
察觉到李缄的不解,云稚及时解释道,“别看李良现在看起来没什么事,大概已经体会过筋骨寸断的痛楚。”
“其实别的办法也有,谁让咱们云小公子是个怕脏的……”陈禁耸了耸肩,“这家伙还没有之前村里的山贼硬气,我还没怎么费力就什么都招了,根本没用上半个时辰。”
“这么听起来……”云稚皱了皱眉,“这家伙大概也知道不了什么有用的东西。”
“唔,差不多……”陈禁抬了抬下颌示意两个人坐下,又倒了两杯茶递过去,“李徊确实是他杀的,跟你猜测的差不多,先是准备了几粒助兴的药,李徊吃过见了效自然又找他讨要,他就把早就准备好的毒药给了李徊,那毒药无色无味,毒性却极强,一粒见效,毒发除了会吐血,再没有别的症状。
至于李徊吃完剩下的毒药,早叫这家伙趁着混乱的时候摸走了。这平州城的大夫医术有限,就算是有所怀疑,却什么也查不出来,最后只能得出个急病而亡的结论。”
云稚对李徊的死确实不怎么感兴趣,听完也只是点了点头,而后问道:“那是谁指使的,说了吗?”
“说了,和没说也没什么区别……”陈禁撇了撇嘴,“这个李良早年间也是李徊军中的,一路跟着他也帮着办了不少的事,李徊对他还算信任。所以先前才会安排他跟去都城,也不光是不放心李缄,还想通过他跟都城的什么人保持联系。”
李缄端着杯子的手一紧,皱起眉头:“什么人?”
“对方也是派了人和他联络,并且因为他在都城的时日不长,也只见了一次,并未说什么重要的事。
所以李良一直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之后因为李缄孤身进了淮安王府,他不好再留在都城,就灰溜溜地回了平州。”
说了太多话,陈禁有些口干舌燥,喝了一大口茶之后才继续说道,“李徊对李缄进淮安王府而不在自己掌控中的事儿十分生气,便将此事归咎给了李良,对他也没再像先前那么信任,李良先前在李府也算说得上话,去了趟都城回来就只能在李徊院里做些杂活。
久而久之心中难免不忿,偏偏这个时候,先前在都城见过的人直接联系上了他,让人给他送了一个承诺,两瓶药。”
云稚嗤笑:“承诺什么,李徊死了之后让他做主平州?”
“李良倒也没蠢到那地步……”陈禁道,“只说事成之后将他和妻儿家眷一起接到都城去。李良先前给李徊办事的时候也知道他在许多事是受都城那个人的指派的,便觉得越过李徊直接受那人驱使是个不错的打算。
加上李徊做人实在是有些问题,对这些跟在身边多年的手下也不能宽待,所以李良几乎没怎么纠结,便答应了。”
“连对方的身份都不清楚,就敢应下这种事,还说不够蠢?”云稚轻笑了一声,而后喝了口茶,“他还知道点别的什么事儿吗?”
“还有一件……”陈禁抿了抿唇,“谋害世子的,确实是李徊。”
第六十七章
说这话的时候,陈禁一直看着云稚,眼底的担忧难以掩饰。
一路从幽州到都城又从都城到平州,各种跋涉颠簸,为的就是查明云稷的死因。虽说先前不是没怀疑过李徊,但确定了又是不一样的。
尤其是当下李徊已经死了,就算确定了他是凶手,却也再没有亲手复仇的机会,连陈禁都会觉得愤懑。
云稚却比陈禁料想的要平静的多,甚至还能分出神来安抚地拍了拍同样满眼担忧的李缄的手,到成了这院子里最冷静的一个人。
他替李缄添满了茶盏,而后才抬眸看向陈禁:“李良都知道什么?”
“那个李良先前不是颇得李徊信任嘛,所以替他办了不少的事儿,其中一件就是替他安置那些郑家的死士,说是差不多六七年前,李徊突然派他去城外接一伙人,接到了也不带回城里,反倒安顿在山里一个闲置的山贼巢穴里,每月按时送钱粮过去。”
陈禁仔细扫量了云稚的神情,见无异之后才继续说了下去,“我估摸了一下时间应该就是在先太子「谋逆」前,那时候先帝对其已经不如往日信任,对先三皇子案也有所怀疑,郑家估计是怕被翻出往事,可能也想留条后路,就把手底下最得力的那伙死士送到了辽北。
毕竟那时候郑廉对李徊这个「贤婿」还是十分信任的,后来嘛,先太子就倒台了,郑家也无暇再管这伙死士了,就便宜了李徊。”
“嗯……”云稚应了一声,浅浅喝了口茶,“李徊用这伙人的次数多吗?”
“不多……”陈禁回道,“大概是不想有太多人知情,所以近几年来李徊便一直让李良负责照看那伙人,好吃好喝的养着。
不过分的要求也尽量满足,偶有安排也是李徊亲自出面,六七年下来加起来不过三五次,最近的一次便是去年底的某一日,李徊仿佛心血来潮一般,突然去了趟山里,聊的什么李良当时并不清楚。
直到后来世子被山贼所杀,踪迹一路查到那座山上,他才明白李徊是指使那伙人假扮成山贼刺杀了世子。”
云稚垂下眼帘,遮盖住眼底的情绪,视线落在手里的茶盏上,又好像透过这只茶盏看向了别处。
他没开口,院子里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直到陈禁开始把目光转向李缄,试图让他说点什么时,云稚才放下手里的茶盏,开了口:“空口白牙的,他有什么凭证?”
“这种事知情的本就没有几个,按着李徊的习性,在动手前便已经清理干净了……”
陈禁道,“非说凭证的话,李良说他那有这几年来从府里和军中支取银两的账单,明明是按月支取的,每次的理由却都不一样。因为有李徊的首肯,账房连句多问都没有,要去拿吗?”
“算了,拿到了也没什么用……”云稚思索着开口,“李徊突然决定对我大哥发难总会有原因,待会我和宣之再去一趟李府,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陈禁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问道:“那我呢?”
“即使在都城,知道大哥要返回幽州的人也并不多。而这一路跋山涉水颠簸劳顿总有些波折影响行程,李徊却偏偏能那么准确地掌握他进入平州的时日……”云稚深吸了一口气,“先前安排那些去查大哥这一路过来的轨迹的人还继续,额外再安排人,去查查大哥身边所有随行的人。”
陈禁回问:“包括那几个护卫?”
云稚点头:“是……”
陈禁微微睁大了眼:“你的意思是……”
“我和你说过的,都城里的,我一个都不信……”云稚微闭上眼,“查了再说。”
陈禁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李缄,应了声:“好……”
而后便立刻起身向外走去。
院子里只剩下云稚和李缄二人,云稚抬眼看着陈禁离开,微微闭了闭眼。而后便感到有一只手落在自己额间轻轻揉了起来。
云稚顺势朝那人靠过去,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