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月光-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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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桥心里一咯噔:“我不会又干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吧?”
见他对自己的认知还算清晰,没有因为失忆遗忘本性,梁奕反倒松了口气。
“其实也没什么,比起你高中时干的那些。”梁奕语气轻松道,“不过就是在别人问起你的择偶标准时,你看着徐彦洹,说,至少得是徐律这样的吧。”
……
俞心桥今天不知道第几次陷入沉默。
然后放下筷子,掀起被子,慢吞吞地蒙住自己的脑袋,给自己造了个“别管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的壳。
稀里糊涂一个晚上过去,次日一早,护士来查房量体温,俞心桥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昨天徐彦洹伸手不是要摸他,而是为了探体温。
俞心桥深深叹一口气。
怎么办,还想在壳里多待一会儿。
俞心桥的父母已经到了。从医生那儿听完诊断回来,母亲姚琼英的脸色还是很难看,视线瞥过病床上的俞心桥甚至哼了一声。
父亲俞含章则一如既往的和蔼,拉着姚琼英坐下:“明明那么想他,好不容易见面,干吗吹胡子瞪眼的。”
姚琼英还是不说话,俞含章便代她表达关心,问俞心桥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俞心桥自高二就被“流放”在外,如今又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不可能不想念父母的怀抱。
开口便不自觉带了撒娇意味,俞心桥回答:“挺好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不知道演奏水平有没有退步,听梁奕说我还拿过肖赛冠军……”
“退步也是活该。”就在这个时候,姚琼英忽然开口,“我们给你铺好的路你不走,不让你做的事你偏要去做,落得什么样的结果,都是你自作自受。”
这话说得重,俞含章立刻去拉妻子的胳膊:“心桥病着呢,先别说这些。”
俞心桥却没反驳。
通过目前得到的信息,他基本可以确定,这六年自己非但没有“浪子回头”,还不撞南墙不死心,持续叛逆。
和徐彦洹的婚姻,或许就是其中最出格的一笔。
办出院手续的间隙,俞心桥拿出梁奕从车祸现场给他带回来的手机,不甚习惯地按下开机键。
闪过品牌标志后要求输入解锁密码,俞心桥连试几个都错误,导致手机被锁定。
那种完全不了解六年后的自己的无力感再度浮现,十八岁的俞心桥甚至想抓着二十四岁的俞心桥的衣领使劲摇晃,问他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脑子进水才做那么多奇怪的事,留下这堆叫人无从下手的烂摊子。
等了一阵没见父母回来,俞心桥打算出去看看。
走到门口,忽然闻外面走廊上母亲姚琼英的说话声。
“当初我就不看好,哪有结婚这样草率,说结就结?我就知道你们要出状况。”
接着是徐彦洹的声音:“抱歉,是我没照顾好他。”
“我们也从来没有期待你能照顾他,毕竟你的家庭情况特殊,你的父亲又是……”
姚琼英没有说下去,一时静默。
徐彦洹再次开口时,语调低了几分:“这次的车祸我已经彻底调查过了,无论如何请您相信,确实是一场意外。”
许是信了徐彦洹的话,也可能是意识到刚才自己不该那么说,姚琼英语气稍缓:“罢了,谁都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长辈的态度从这段对话中可见一斑——能够谅解,也默认了两人的关系,却还是说不出哪怕一句期许的话语。
这次回国正赶上一场行业交流峰会,作为公司董事的姚琼英自是要去参加,而大学教授俞含章正在休假,索性陪同前往。
夫妻俩把俞心桥送到停车场。
这会儿姚琼英已经冷静下来,她抬手摸了摸俞心桥额头贴的纱布,到底心疼:“不会开车就找个司机,这么大个人了,还让爸妈操心。”
大约是想到俞心桥失忆了,姚琼英又补充一句:“回去好好休息,不要过度用脑,顺其自然。”
俞心桥点头应下。
面对难得乖顺的儿子,作为母亲的姚琼英不由得恍神。
拂一把俞心桥柔软的头发,姚琼英看着他,温声说:“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雨停了,一路无话。
到地方下车,两人一起乘电梯上楼,站在入户门面前,徐彦洹示意俞心桥去尝试开门。
俞心桥伸出右手食指放在指纹读取区,“滴”一声,门开了。
这处房产位于城东某高档小区的顶楼,中规中矩的开发商赠送精装修,目测实用面积有一百五。
两个人住绰绰有余,俞心桥却还是有些意外。十八岁的俞心桥仗着家底殷实,吃穿用住从不委屈自己,哪怕是被放养到浔城,住的也是当地最好的别墅区。
一百五十平,也就当时住的那套别墅的三分之一。
俞心桥一边转悠,一边琢磨,难不成这房子不是我买的?
那就是徐彦洹买的,可他不是刚读完法硕参加工作吗,哪来这么多钱?这里可是首都寸土寸金的地界。
俞心桥想得入神,经过连通客厅和餐厅的吧台时,被突然的一声动静吓一跳。
循声望去,只见吧台正中摆着一座一米见方的透明盒子,里面有顶帐篷似的窝,铺软垫,角落放着食碗和小号猫砂盆,旁边还有一架黑色的……跑轮?
而这豪华恒温箱的“主人”,发出动静的那只小动物,正张大它那双玻璃珠子似的眼睛,隔着一道亚克力墙和外面的人类对视。
徐彦洹把水烧上,从厨房出来,看见的就是俞心桥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和拳头大的刺猬互瞪的画面。
片刻的怔忡后,徐彦洹走过去:“它平时不会这么早出来……刺猬习惯夜间活动。”
又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俞心桥才指着那刺猬,不甚确定地问:“是我养的?”
即便他已经猜到,这刺猬不可能徐彦洹养的。徐彦洹一向不喜欢小动物,有一回俞心桥在学校门口等他,撸了会儿门卫大叔养的猫,徐彦洹出来时躲得远远的,看都不看一眼,等俞心桥放下猫追上去,他嫌弃得眉头都皱起来:“别过来,有猫味。”
仔细嗅一嗅,刺猬窝附近也弥漫着淡淡的气味。
果然,徐彦洹“嗯”了一声。
俞心桥又问:“那我平时怎么照顾它?需要每天给他换尿垫吗?”
徐彦洹从吧台下方的储物格里拿出一副白色的手套:“跟它玩之前,先戴上这个。”
“会扎手?”
“嗯。”
“那它有名字吗?”
这个问题徐彦洹没有回答,俞心桥猜他可能不知道,毕竟不是他养的。
便没继续追问,俞心桥戴上手套,打开恒温箱的侧门,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去。
不愧是他养的刺猬,意外的听话,轻轻一握,圆墩墩的小家伙就乖乖待在它手心,四脚朝上露出粉红色的肚皮,换个角度继续和他大眼瞪小眼。
十八岁的俞心桥虽然不知道徐彦洹为什么讨厌小动物,但是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欢小动物的原因。
每当和不会说话的动物待在一起,都仿佛竖起一道与外界隔绝的结界,待在里面便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与其说是他陪小动物玩,不如说是小动物陪伴他,陪他度过一段又一段自我怀疑的、对未来迷茫的岁月。
等他回过神来,好像时间并没有偷偷溜走,而是仁慈地为他暂停,纵容着他把那些苦涩的、沉痛的都藏进看不见的时间缝隙里。
可是他已经长大,缝隙再也塞不进尘土,他也不能再逃避。
不知过去多久,直到刺猬从俞心桥的掌心一跃而下,钻进自己的小帐篷里,俞心桥长舒一口气,问身边的人:“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徐彦洹:“你问。”
“我们在哪里重逢?”
“律所。”
“……难不成我去找你麻烦?”
“你不知道我在那里工作。”
“那我们是怎么结婚的?”
原本的对答如流出现第一个卡顿。
过了一会儿,徐彦洹才回答:“你向我求婚。”
这在俞心桥的意料之中,但还远远不够弄明白两人现在的关系,于是发出三连问:“我求婚你就答应了?你是自愿的吗?不会是我用什么手段强迫你了吧?”
……
第二个卡顿持续时间更长,许久都没有要恢复的迹象。
不过徐彦洹本就冷漠寡言,要不是因为长相太过出挑,当年他一定是班级里存在感最低的学生。
哪怕这个“当年”,对于失忆的俞心桥来说就在昨天。
俞心桥没再追问。
他凭感觉给刺猬添了粮,加了水,清理完便盆,又弯腰和躲在窝里的刺猬对视,小小声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刺猬不会说人话,自是无法回答。
俞心桥边打哈欠边直起腰,忽然听见一道人声。
是已经回到客厅的徐彦洹在说话,正好在俞心桥张嘴打哈欠的时候,没听清。
俞心桥有些懵然地偏过脑袋,嘴巴还没来得及闭上:“啊?”
徐彦洹重复一遍:“huanhuan。”
俞心桥愣了下。
无法从读音断定是哪个“huan”,可不讲道理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字是“洹”。
因为他记忆中的徐彦洹除了冷漠,还恃靓行凶,因此脾气欠佳,耐心极差,从来不会因为别人没听清,而将一个名字重复两遍甚至更多。
“它叫洹洹。”像是怕俞心桥不信,徐彦洹始终看着他的眼睛,“是你给它取的名字。”
……………………………………………………
听说你恃靓行凶,脾气很差?
洹洹:不信谣不传谣。(冷漠脸
下章进一段往事
第3章 ←您~请~进~
转到浔城二中的第一天,俞心桥的早餐是一颗红富士。
住的别墅区就在学校附近,俞心桥一边啃苹果一边听电话,俞含章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家政阿姨下个星期到岗,这周你就自己在外面吃,钱不够跟爸爸说。”
含糊地“嗯”了声,俞心桥站在窗边往外看,住宅区的街道干净整肃,风吹动树冠发出沙沙轻响。
“我妈呢?”俞心桥到底还是问了,“还吃不下饭吗?”
在被“流放”到浔城的前几天,姚琼英就出现了失眠和食欲减退的症状,不知现在好没好。
“好点了。”许是不想俞心桥责怪自己,俞含章又加了句,“医生给开了药,现在正睡觉呢,你不用太担心。”
俞心桥又“嗯”了声,没再问别的。
浔城位于首都附近,气候也相差无几。
沿着提前一天研究好的路线步行至学校门口,俞心桥还没觉得哪里不一样,等上楼进到教室里,他才咬紧牙关,发出由衷的一声:“草。”
冬末春初,首都各大学校还开着暖气,这边的教室竟然连暖气片都没装,走进来跟掉进冰窟窿似的。
幸亏今天穿了羽绒服——这样想着,俞心桥把拉链往上拽了拽,衣领一直盖到鼻孔下方。
在后排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即便没有出声,俞心桥还是很快成为周围学生关注的焦点。高二下学期,学校管得严,要求但凡在校必穿校服,一身白色羽绒服的俞心桥落入人群中,很是扎眼。
距离晨会还有十几分钟,开学第一天也没人认真早读。
第一个跟俞心桥打招呼的,是一名留着锅盖头的男生。他咬着袋装牛奶,腿一伸跨坐在前排的椅子上,冲俞心桥呲牙笑:“你好,我叫梁奕。”
后来俞心桥才知道,这所位于三线城市的普通高中,竟也和职场一样划分圈层,而他在开学第一天的一句友好回应,在无形之中把他分到了梁奕的阵营。
听说他住在别墅区,梁奕瞪圆眼睛:“那你跟我们一伙属于屈尊了,应该跟陈阳他们那帮人玩啊。”
俞心桥刚听梁奕科普过,陈阳是班长,有一名区长父亲。
“怎么,我不能跟你们玩?”俞心桥是随遇而安的个性,懒得在学生小团体里横跳,“那这牛奶我还能喝吗?”
牛奶是梁奕刚才从书包里摸出来给他的,还是热的。
“能,当然能!”梁奕忙把牛奶推回去,“吃的喝的我家多了去了,以后想吃什么尽管找我拿!”
还以为梁奕夸大,等到上午大课间,俞心桥在梁奕的带领下熟悉校园,走进人头攒动的小卖部,听见梁奕冲柜台里的中年女人喊了声“妈”。
梁奕还带了几个相熟的同学,介绍给俞心桥认识。
听上去像黑道电影里社团欢迎新人的严肃场面,却因为一字排开的男生们人手一根小卖部的免费烤肠,显得有些滑稽。
“从现在开始,俞心桥就是我们的一员了。”社团“头目”梁奕带头动员道,“今后我们有福同享,有难自己当!”
俞心桥没胃口,把烤肠让给了一名身材壮硕的男生。
眼看着他张嘴咬下去,爆出的汁水溅了对面男生一脸,俞心桥没忍住,发出来到浔城的第一声笑。
回教室的路上,梁奕告诉俞心桥,壮男孩家里开五金店,被烤肠汁喷一脸的是门口奶茶店的继承人,比较特别的大概是一个叫沈达也的,他家在浔城某批发市场盘了个店,专卖乐器。
俞心桥问:“你家店里有钢琴吗?”
沈达也摇头:“没有。”
“那有什么乐器?”
“吉他,葫芦丝,萨克斯风,唢呐,非洲鼓,尤克里里。”
“……品种还挺广泛。”
“那可不,十年老店。”
俞心桥发现,他们之所以划分小团体,不是有什么鄙视链,而是单纯因为聊得来。比如这个圈子都是家里做生意的,从小耳濡目染,个个都是能说会道的交际花。
回到教室,正赶上班主任来排座位。
基本按身高,转学生俞心桥被安排在靠走廊的倒数第三排,梁奕坐他正前方。
安顿好座位,准备上课。
俞心桥还没领到新课本,百无聊赖地环视整个教室。理科班男多女少,女生大多坐前排,才半上午,他已经能叫出班上三分之一同学的名字。
视线扫过最后排靠窗的空位,俞心桥用笔戳了戳梁奕后背:“小奕,那个位置没人坐?”
梁奕一哆嗦:“我妈都不这么叫我……”说着扭头看去,不由得流露向往之情,“后排靠窗,王的故乡啊。”
听说这个位置上学期就被人包了,俞心桥正欲问谁这么拽,上课铃声响起,老师踩着点走进教室。
俞心桥便收回铅笔,身体后仰往椅背一靠,打算先补个觉。
下午有体育课,梁奕说体育老师的花名册大概率还没更新,非常讨厌运动的转学生俞心桥干脆躲在教室继续睡。
门窗紧闭,室内安静到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俞心桥右边的耳朵捕捉到叩击玻璃的声音。
不轻不重的三下,被吵醒的俞心桥转动脑袋换了个方向趴着,刚调整好姿势,左边耳朵又传来三声——咚,咚,咚,比刚才急促些许。
只好竖起脑袋,睁开迷蒙的眼睛望向窗边,见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一条穿着校服的胳膊,骨节分明的手食指竖起,指了指教室门方向。
门是俞心桥反锁的,他长吁一口气,认命般地站起来,推开椅子,摇晃着向教室门口走去。
咔哒一声,俞心桥握着门把往里拉开,那人已经站在门口,高瘦挺拔的身型投下的阴影把俞心桥遮盖得严严实实。
这人好高啊……俞心桥边在心里感叹边往后退,打算让开道路,却因为踩到不知哪位同学掉在地上的圆珠笔,脚下一滑,整个人惯性地往前倒。
额头撞上一块软硬度适中的人墙时,俞心桥还在发懵。
等他晃悠悠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