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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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刚睡着了,你是不是还没见过他?待会儿让乳娘把他抱过来陪你一会儿。”
最后他问她:“婉襄,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让桃叶拦着不让人进来,连朕也不许。”
特效药不愧是特效药,领先了如今五百年光阴。她身上渐渐地不疼了,只是她仍然觉得疲惫,连喘气似乎都很困难。
婉襄没法回答他的问题,只能问起一个在他们之间看来是最不相关的人,“桃叶呢?她怎么样了?”
她要桃叶为她做事,总不能放任桃叶不管。
“朕让苏培盛把她关在了偏殿里。你放心,她没有受伤。”
这话告诉她,没有人能够违抗他的意志,在这里。
婉襄心中反骨顿生,一节一节地具象起来,“我只不过是不想见到任何人,想好好地休息一下,可若是万岁爷想要见到我,便必须见到,不必顾及我的想法。”
十二夜的月色不够明亮,又经明纸滤过一层,再投射在他身上,婉襄还是看清了,他微微皱起的眉头。
他尽力地维持着平静,“婉襄,朕是关心你。朕想要知道你究竟为什么变成这样。”
她决意不再看他,她回想起来的那些有关于尹桢的记忆,让她这几年看起来像个背叛者,让她此刻的心煎熬着。
“便是关心,也应当在人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若超脱了,便是枷锁,是束缚。”
“婉襄,你是在说朕吗?”
他的神色里有着鲜明的不可置信,这意味着婉襄在他眼中已经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她的心越加痛起来,连带着身上的伤口也再一次隐隐作痛,她就快要忍不住了。
婉襄要把他赶走,“请万岁爷先回去吧,您的万里江山还在等着您。百姓比此刻的嫔妾更需要您。”
他是被她的冷漠灼伤的,后退了数步,在应当回头的时候,却又像是忽而抓住了什么。
“你是在责怪朕昨日没有进来陪你吗?是朕不好,后来几位军机大臣过来寻朕……”
不是的。
她在心里轻轻地摇了摇头。
做错了事情的人是她,执拗的人是她,他不可能理解她将要失去的是什么,但这并不是他的错。
“对不起了,四哥。”
但她真的只是想安静一会儿,让她有时间从容地去接受这在她眼前缓缓展开的命运。
第193章 封号
婉襄坐在床榻上; 手上不停,为嘉祥编著头发。
“嘉祥,前几日发了烧; 难受不难受?”
嘉祥也不知听懂了没有; 认真地拨弄着她手里的一只长发娃娃,奶声奶气地道:“难受。”
婉襄便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又是心疼,又是无助,手上的动作慢下来。
嘉祥以为是已经把头发编好了,转过身来望着婉襄; 忽而道:“阿玛说想你。”
“爱你”和“想你”是雍正和婉襄每天都要对嘉祥说的话,所以说“想你”两个字的时候; 嘉祥总是眯着眼睛,咧着嘴笑; 一副十分开心的样子。
婉襄的眼眶倏尔一红; 避开了她的目光; 把她抱起来,拿出一本幼学琼林,念书给她听。
“参商二星; 其出没不相见;牛女两宿,唯七夕一相逢。后羿妻,奔月宫而为嫦娥;傅说死; 其精神托于箕尾。”
她已经给嘉祥念过一部分了; 每一段让嘉祥跟着念完,而后还要告诉她是什么意思。
“古人划分二十八星宿; 参与商是其中的两颗。参星在西边; 商星在东边; 此处彼没。杜甫有诗云:‘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动如参与商……”
嘉祥努力地模仿着,尽管还是有些含混不清。
婉襄的心却遽然一痛,她与尹桢就像是这两颗孤独的星子,即便是在任何一个时空里都不会再相见了。
在过去的几年里她就那样忘了他,留下他一个人看着她对旁人笑,与旁人生儿育女。
“额娘?”
嘉祥抬起头来,好奇地望了婉襄一眼,又伸出手,想要帮她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婉襄连忙擦掉了自己的眼泪,继续给嘉祥解释下去,“嘉祥还记得去年桃实姨姨抓的大蜘蛛吗?那天就是七夕节。”
“七夕节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传说织女是天帝的孙女,就算是能腾云驾雾,无所不能的神仙,每日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就像嘉祥要读书一样。”
“织女擅长织布,她织出来的布都会在天空中幻化成彩霞。可是每天都这样,她渐渐感觉到了枯燥,所以就偷偷来到人间,嫁给了住在河西的放牛郎。”
这个故事要比方才更有趣,嘉祥听得很入神,嫌弃婉襄说得慢,不断催促她,“额娘,后来呢?”
“后来天帝就发现了这件事,他很生气,让天兵天将把织女捉回了天宫,命令她和牛郎分开。但也允许他们每年七月初七和彼此见上一面。”
“他们的爱情让凡间的喜鹊动容,自发地用身体搭成一道天桥,让牛郎织女能够在这桥上相会。”
“很快就是七夕节了,到时候嘉祥可以让桃实姨姨带着你去园子里逛逛,看看园子里还有没有喜鹊。”
嘉祥思考了一会儿,“额娘不能带嘉祥去吗?”
婉襄苦笑了一下,“为了生弟弟,额娘身上很痛痛,还没有休息好,所以不能带嘉祥去。”
如今已经是七月初了,距离婉襄生下弘曕,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在特效药的加持下,其实她的身体早已经恢复好了,但有坐月子这一个借口,她也可以在大部分的时间里一个人同自己独处。
只有在与自己独处的时候,才能够具象地感觉到时间的流动。每一分,每一秒。
但大多数的时候婉襄只是很平静,既不感觉到悲伤,也不感觉到愉悦,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凝结在时间琥珀之中的一只小虫子,所有的喜怒哀乐,原本也都是不要紧的。
雍正没有再来探望过她,婉襄也刻意地没有去系统里搜寻这大半个月来发生的事。
系统会在她记忆完全消失的那一刻同时关闭,或者是为了帮助她,让她能在预知一切的情况下过得轻松一下,尹桢用尽了全力。
嘉祥伸出了她温暖的小手,轻轻拍了拍婉襄的面颊,“额娘不痛痛。”
是最真挚的关怀,婉襄用力地把她抱在怀中。
嘉祥或许是这个时代唯一真正属于柳婉襄的。
桃实从殿外走进来,见婉襄与嘉祥亲密,总算放下心来,“还以为娘娘忽而避世,便什么都不想要了呢。”
在刚刚醒来的时候,婉襄的确是连嘉祥也不想见的。
而后是嘉祥病好,在含韵斋外哭着喊她额娘,她才准许宫人将嘉祥放进殿中的。
“避世”,看来就是宫人们对她的看法。
桃实向着嘉祥招了招手,“小公主,快过来,小姨说带你抓蝴蝶去,让你额娘歇一歇。”
抓蝴蝶是现在的嘉祥最喜欢做的事。
她抬头看了看婉襄,婉襄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去吧,别摔跤了。”
而桃实却好像是有话要说,“宁嫔娘娘在殿外等候多时了,想要见您一面,另外柳先生送了几只锔好的紫砂壶过来,您要让他进来么?”
除却原本就居住在西峰秀色之中的人,婉襄偶尔会见的,也就只有柳记谦。
她的肉身,柳家的先祖赋予她的肉身仍遗留在那个年代,她看着柳记谦,就像透过这五百年的时光看向她自己。
而今日,“不必让柳先生进来了,若是婉成有事,他们自去商量便好。”
“敬者,肃也。谦与敬义相成。当真是个好封号。”
婉襄还在吩咐桃实,等候多时的宁嫔便终于等不及了,迈进明间,径直朝着婉襄的寝殿走来。
从第一句话开始就充满火药味。
敬者,肃也。她想说的是敦肃皇贵妃。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执着地让她认为,她于雍正而言是敦肃皇贵妃的替身。
婉襄挥了挥手,让桃实退了下去。
七月午后的阳光实在很好,晒得婉襄昏昏欲睡。
客已至此,她总不能一句话都不说,“说起来万岁爷前几日还提到了年羹尧,当真是旧恨难忘。”
宁嫔也不坐,只是站在她床前,笑得不怀好意,“怕也是旧情难忘吧,否则怎么这时候还想起她的哥哥。”
婉襄也忍不住笑起来,“宁嫔娘娘的思维怎么这样简单,与年羹尧有关的不仅仅是他的妹妹。他纵横西北那么多年,手下总有一两个提拔过的将领。”
他虽然早已身死,那些人还没死。人不死,一直办事么,总是要犯错的。”
“哦?”宁嫔眼波流转,艳丽无双,婉襄却只注意到她额头上的两道伤口。
“生了孩子反失了宠,谦嫔,你又是犯了什么错?”
她称呼婉襄为“谦嫔。”
一种腻味的感觉倏忽爬上婉襄的心头,就像是冬日里凝结着的一层厚厚的油脂,推也推不开,只不过让自己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油腻,洗不去。
她发觉自己在排斥刘婉襄的一切,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孤魂野鬼。就像是那团物质。
并且她还不具备那团物质具有的能量,她没有那么强烈的目的。
“本宫不应该让你进来的,宁嫔。”
宁嫔看起来毫不在意,“本宫是来给你道喜的,恭喜你儿女双全。”
婉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娘娘仍旧不必将本宫放在眼中,毕竟本宫儿女双全,也不过同娘娘一样是个嫔。”
“呵。”宁嫔旋即冷笑了一声,“这就已经看不起嫔位了,有朝一日,你岂不是要凌驾于本宫之上?”
婉襄知道自己没有必要同宁嫔争锋,“并不是看不起嫔位,只是深知自己的渺小。宁嫔娘娘不是肤浅的,只知逞口舌之快的妇人,那么娘娘今日来此,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本宫已经说过了,是来给你道喜的。”
她低下头去,拨弄着自己的护甲,“无聊啊,谦嫔,这后宫这样风平浪静,自万岁爷说不复立后之后,熹贵妃的脾气越发差了,日日在她的宫殿里吃斋念佛,以求静心。”
“这个‘谦’字,本宫思来想去,便只想出了这一种解法,你说本宫说的对不对?”
窗外不断传来婉成和嘉祥的笑声,婉襄被这笑声吸引了,下意识地望过去。
柳记谦也就站在一棵玉兰树下,立如芝兰玉树,静静地望着她们。
婉襄收回了目光,“‘谦’字乃恭顺小心之意,是本宫自己喜欢的。”
不争口舌之利,她也不能让宁嫔认为她软弱可欺,“说来娘娘方才提及敦肃皇贵妃,本宫说万岁爷提起过年羹尧。”
“可本宫陪了万岁爷这么多年,倒是一次都没有听他提起过您的父亲武大人呢?如何,他如今是致仕了么?”
这大约是宁嫔真正的痛处,她的目光锐利了一瞬,喘息用力起来,忍不住咳嗽了一阵子。
那一次中毒对她的影响不小,到现在还不知道真凶是谁。
“本宫的父亲常年为国,为百姓效力,即便万岁爷不提起又如何,他所做的事都是实实在在的,其功绩不是一个王府管领能够比得上的。”
这于婉襄而言根本不要紧,宁嫔的父亲虽然在史书上的确比刘满多了几笔,但宁嫔本人可及不上她。
“本宫刚刚为万岁爷诞育了皇子,皇子贵重,将来由万岁爷悉心教导,想必亦能为国为民出力。”
弘曕会平平安安长大的,她不必顾忌宁嫔。
而有了弘曕,她的嘉祥也就可以更安全一些了。
宁嫔立刻反唇相讥,“万岁爷当真是看重,六阿哥出生不过几日,便将他带离了生母,放到勤政亲贤殿中亲自养育。”
也就是昨日的事,雍正忽而派人将弘曕从她身边带离了。
“谦嫔,你说万岁爷是不是想给六阿哥再找一个养母呢?”
宁嫔说完这句话,旋即拂袖而去,留给婉襄一片安宁。
尽管,她总觉得今日之事有什么不对。
第194章 恩宠
“娘娘怎么想起来夏秋之际里邀请嫔妾来接秀山房吃暖锅的。”
婉襄觉得暖锅有些太热; 只夹了一筷子酿藕。
裕妃倒是大快朵颐,并无半分厌弃之意,“谦嫔是知道本宫的; 爱热闹; 也爱面子。”
“你如今刚出了月子,哪里都不去; 先来本宫这接秀山房,满宫里的人岂不都知道本宫与你交情甚笃,让本宫沾一沾你这红人的光?”
婉襄低头笑了笑,“从前还算得上是红人; 如今嫔妾生产已逾一月,万岁爷连探望也没来探望过嫔妾; 如何还能算得是‘红人’?”
“凡是嫔妾应当恭喜娘娘,如今又做了玛嬷了。”
吴扎库氏又为弘昼生了一个孩子; 就在六月十三日; 婉襄生产的第三日。
这个孩子被命名为永璧; 也是未来的和硕和亲王。
这话题让裕妃高兴,也让裕妃不高兴,她们婆媳之间的关系还是和从前一样暗潮汹涌; 谁也不让谁的。
裕妃很快又开始了另一个话题,“说来如今宫中是越来越无聊了,从前七夕节; 万岁爷都带着我们在西峰秀色里过节。”
“那时候大家都还年轻; 没有那么多争名逐利的心眼,所有人在一起祈巧; 还是挺热闹有趣的; 自从敦肃皇贵妃死在这园子里之后……”
后头的话似乎有些不吉; 她没有再说下去。
无聊,敦肃皇贵妃,这也是宁嫔数日之前同她提起的话题。
“说起来,嫔妾一直有一事不明,今日既然同娘娘两人,不若开门见山。”
裕妃夹起一筷子脆藕,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谦嫔有话便直言吧,本宫没什么忌讳的。”
于是婉襄就放下了筷子,坐得端正。
“去岁宁嫔中□□之毒,这件事究竟是否与娘娘有关?”
婉襄早已经问过那常在了,她和她一样毫无头绪。
满宫嫔妃之中婉襄最可信赖的反而是那常在。
裕妃神色未有什么变化,从容地吃完了那一片脆藕,“这样腌臜的事,本宫是不做的。更何况那时永锳夭折,本宫痛彻心扉,如何还有心思做这样的事?”
“总该为儿孙积些阴德,不使小儿替大人受过才是。”
婉襄的语气郑重,“裕妃娘娘今日既然这样说,嫔妾也就这样信了。”
“来日若是再与宁嫔起龃龉,难免要翻起这笔旧账。嫔妾不曾动手,自然不会背这个黑锅,但愿娘娘也不是。”
宁嫔显然还不安分,无论是柳婉襄的,还是刘婉襄的东西,她都要守住。
“说起来,九子墨之事之后,宁嫔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她刚进宫时多么温柔贤淑,才华横溢,没想到也是这等心思恶毒之人。”
宁嫔反反复复地向她提起敦肃皇贵妃……婉襄忽而有了个想法。
“初入宫时的宁嫔,做派行事,是不是很像敦肃皇贵妃?”
不断地暗示旁人是替身,或许自己才是甘心做替身的那一个。所以才对原主的一切都那样了解。
裕妃轻轻笑了笑,“你就吃亏在进宫太晚了,宁嫔那时的确活生生便是敦肃皇贵妃本人,也不知是谁教她这些的。”
“这对潜邸老人而言也不是什么秘密,私下里都笑她东施效颦。”
“人家敦肃皇贵妃是正经的巡抚之女,是在万岁爷跟前有名有姓的大臣。”
“教养出来的女儿是大家闺秀,能引经据典地对万岁爷进行规谏,丕着芳声,行止间亦遵循典则,哪里像她?心若不同,便决计是不同的。”
所以雍正当年宠爱宁嫔,是因为敦肃皇贵妃吗?
她现在没法向他求证这个问题,得不到答案。
“咱们的万岁爷啊,怕就是喜欢这种女子,看起来知书达理,温柔沉静,真遇见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