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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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这个承诺虚无缥缈,嘉祥和弘曕还是很快高兴起来,两个人同时向后仰去,在婉襄背后互相做了个鬼脸。
养心殿中燃了许多炭盆,分明是很暖的,可窗棂殿门总有缝隙,婉襄还是觉得哪里有风,呼呼地往她身体里灌。
于是她一手一个,搂了她的两个孩子,在他们各自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阿玛只是生病了,他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而你们新年都会各自长大一岁,无论到什么年纪,你们都永远是额娘的宝贝。”
弘曕还不懂得如何用言语表达他的爱意,只是躲在婉襄怀里,用小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襟不放开。
嘉祥却抬起头,认真地对婉襄道:“额娘和阿玛也是嘉祥和弟弟的宝贝。”
婉襄一瞬间想要笑,眼眶却忽而发红,怕被孩子们看见落泪,产生畏惧和伤心,连忙用说话来转移注意力。
“那嘉祥和弘曕今年拿了阿玛,还有其他娘娘、福晋们的压岁钱,可以分额娘一半吗?”
嘉祥想了想,“把弟弟的都给额娘,反正他也不用。嘉祥可以把嘉祥的玩具分给弟弟。”
倒是替他弟弟大方,也知道要补偿。
可不知她弟弟原是大清真正有名的守财奴,连送额娘一份寿礼都不愿意。
如今的弘曕就已经初步有了这样的征兆,凡是他看在眼中的东西,便都恨不能据为己有,不许人随意挪动,一时找不见就会哭闹着寻找。
雍正私下里在婉襄面前都叫他“小气鬼”,但也没当真教他分辨是非。
各人有各人的命数。
但嘉祥这样说,弘曕不至于听不懂,他却也并没有反驳,只当作没听到,低下头玩起了自己的小拳头。
婉襄只觉得他可爱,没有再多说什么。
抬头看了一眼墙角的自鸣钟,已经到亥正,很快就要到新年子时了。
新旧年之交,有许多事要做,雍正或许也不希望自己是昏睡着的。
于是婉襄向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牵着他们的手,朝着里间悄声走去,“去看看皇阿玛醒来没有。”
两个孩子都很配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而后婉襄就看见帐中燃着一点从万家灯火之中逃逸出来的烛火,照亮那些奏章,终归要还于千门万户中去。
“四哥。”
她轻轻地唤了他一声,雍正掀开床帐,两个孩子便都下意识地挣脱了婉襄的手,朝着他跑过去,趴在他床沿。
“阿玛,阿玛!”
雍正把奏章放在一旁,腾出手来,在他们两个人额头上一人摸了一下,像摸两只探出头来的地鼠。
而后语气慈和地问他们:“方才和额娘一起做了什么?”
弘曕便抢先答:“姐姐背了诗!”
雍正对两个孩子向来都很温和,听见弘曕这样说,便从帐中拿出一盘八珍糕,分给嘉祥和弘曕吃。
他慢慢地抬起头,望着婉襄:“你也来吃一块吧,朕早说过,不必在朕面前忍着的。”
是他们刚刚在一起的时候。
她不笑话他把糕点藏在床帐之中偷偷地吃,他倒是来惹她的眼泪。
婉襄上前一步接过了糕点,忍不住责备他:“原本都好些了,在太和殿视朝,受文物升转各官谢恩。而后岁暮又去太和殿祭太庙,渐渐地又严重起来。”
“风寒风寒,总是受寒如何能好?四哥如今还不知保养,这些政事,便放一日半日,究竟又如何?”
雍正又摸了摸嘉祥和弘曕的头,向他们道:“去找你们获萤和桃实姑姑吧,待会儿紫禁城中放烟花,你们喜欢看的。”
嘉祥是听话的孩子,弘曕是听姐姐话的孩子。
雍正让他们出去,嘉祥从盘中拿了一块八珍糕递给弘曕,又为自己拿了一块,而后牵着弘曕的手,自顾自地出去了。
两个小人儿,便是望着背影,也有无限趣味。
直到再望不到了,雍正才用力地拉了婉襄的手,让她在他床边坐下来,干脆也不和婉襄解释,只耍赖皮,继续看着方才那本没看完的奏章。
“民间劫盗之事,虽未至罕见,但从来法治甚严,从严议罪,不至又骇人听闻之事。然而今年甘州地方,却着实有些不太平。”
“九、十两月之间,便屡有民家为甘提标兵劫盗,拿获盗犯张雷等九人,岂非咄咄怪事?”
抢劫这件事,无论在哪朝哪代,听来都是十分骇人的。而这件事的症结更在于强盗本是由朝廷发放俸禄的官兵,监守自盗,更令人不齿与愤慨。
“从来甘肃一带,民风淳朴,从无大盗劫夺之事。况今年河西各地,俱收秋粮,粮价亦较从前平减。“
“朕知凉肃二镇兵丁,素安静守法。然甘提标兵,则辄敢数十成群,公然盗劫。其该管官员平日所司何事,如何训练约束,竟至如此肆行无忌?”
他是个容易动气的人,婉襄已想劝他将这件事先放一放,他果然又生气。
“甘州提督刘世明,本为侍卫微员,因朕加恩而至提督总督。然其在高位之上,毫无善绩可称,一味苟且因循,视国家之事如同隔膜。“
“朕虽屡次训饬,伊毫不悛改,纵所辖兵丁为盗,目无国法,劫夺横行,扰害良善,闻之今人发指。”
“今刘世明负恩溺职至此,着革职,由总督刘于义、会同巡抚许容拏拿,将其心胸情由一一严审定拟具奏。”
刘世明不是第一个负恩溺职的官员,雍正也不是第一次为这样的事生气。
可婉襄今日似乎格外不情愿他将自己的时间分给这些事,干脆抱住了他的手臂,让他没法再换下一本奏章。
明日是新年,是他一年之中仅有的,可以休息的三日中的一日。
不过是从旧年借来一个,甚至半个时辰,她希望他能够答允。
雍正当然是能够明白她的意思的,笑着叹了口气,便将奏章放到了一旁,抚摸着婉襄的头发。
“朕发了一场烧,醒来如同大梦一场。婉襄,自鸣钟处收贮着一只盒子,你去替朕取来吧。”
她是不想离开他的,她记得他从前形容她,是“神仙宫里的灯人,风吹一吹便灭了。”
如今她倒觉得自己不是,反而是床帐中语音泛着微微疲乏的他才像是。
可冬风怎忍得,吹了半晌,也没将她吹动。
雍正只好又哄她,“朕都放下政事陪你说话了,怎么你反而又不听话?”
“我又不是四哥的孩子,四哥如何让我听话?”
他便低下头来吻她,她的唇瓣紧紧抿着,便只吻她的唇角,一下一下,像是把一个绵长的吻揉碎了,一点一点地喂给她。
她心里像是有一个沙漏,慢慢地往下漏着沙子,知道最后一点泻尽了,她方才抬起波光潋滟的目,以此令他停下来。
自鸣钟收贮的匣子并不大,他在她面前打开,里面也不过是两件数珠,一件鼻烟壶和一部经、一枚古钱而已。
“这是雍正八年时朕便下令留好的,那一日召你过来,朕便想同你说今日的这些话。”
雍正八年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命不久矣。
婉襄立刻就想要将这匣子关上,为雍正所阻止,“不过是红泥小火炉前随意叙话,越是在意,反而像是掩耳盗铃。”
“婉襄,你不想知道这些东西的故事么?你是爱物之人,有惜物之心,更珍惜的,当然也是附着于物件之上的情感。”
第275章 新年(大结局)
婉襄不由自主地松了手; 看着他将匣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取出来,在床榻上陈列。
她站起来,复又低下去; 最后在脚踏之上坐下来; 体会的是孩子们,与雍正七年时她自己的视野。
像讲那只定窑白瓷杯; 与龙泉窑青瓷花瓶一样,给她讲故事。
“这是当年孝庄文皇后赐给朕的一盘数珠。孝庄皇后文崩逝时,朕年已十岁,作为皇考年长的儿子; 常常入慈宁宫陪伴她。”
这是一串番菩提小扁数珠,佛头、记念都镶嵌珍珠的; 坠角则是金质的。
雍正将它交到婉襄手中,她脑海里的那个计数器便往下跳一个数字; 从“六”变成了“五”。
她只剩五件文物; 便可以忘记前生的一场幻梦了。
“皇考小殓之时; 朕遵照皇考生前嘱咐,亲手将曾祖母缝制的衣服给皇考穿上。”
足见康熙对孝庄文皇后的敬重与怀念。
“世祖、圣祖皆以冲龄践祚,若无孝庄文皇后鞠养教诲; 岂有如今天下义安,生民乐业,共享太平之景。”
“朕也正是从小受曾祖母教诲; 所以才能于年少之时拥鸿鹄之志; 以至今日君临天下,为万民谋福祉。”
真正强大的男子不会试图抹去女子的功绩; 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他将这串数珠拿来陪葬; 带走不光光是孝庄文皇后对他的一片慈爱之心; 还有对天下的关怀,对天下人的感同身受。
而后是一盘凤眼菩提数珠,这是康熙所赐。
珊瑚佛头,松子石塔,青金石、白玉、碧玉记念各一串。敖其里一个,松子石钱一个,紫石碇一个,珍珠一颗,墨晶豆一个。
这似乎是不必解释什么的,为人一世,于父亲的眷念。
雍正自己拿着这盘数珠,默默然良久,几乎将平生事都回忆过一遍。
“雍正八年时未对你提起,或许也是件好事,如今又多了些新的感触。”
“做了帝王,便好似难做个好阿玛。即便皇考已于他的子女极其用心,子女心中也仍旧难免埋怨。”
“朕以圣祖之治为志,政绩不过如此,成人已然数十载,若说为人尊长,亦怕是不如皇考。”
“从前诸般借口,同熹贵妃,同裕妃多有隔膜,便同她们所出的孩子也一样如此。也是直到嘉祥出生,才真正重新学会以孩童的视角看待世事。”
她不想哄骗他,她说的都是实话,“于嘉祥与弘曕而言,四哥是个很好的阿玛。”
雍正将这盘数珠放下来,“朕要听嘉祥与弘曕将来自己说这话。”
那只玻璃鼻烟壶则是怡贤亲王胤祥的遗物,“朕素来喜欢把玩鼻烟壶,常常令造办处为朕制造。”
“早年间也都是十三弟为朕督办,每回造办处送来,朕与他都在一处,因此常常一同欣赏。”
“这只式样是十三弟最所钟爱的,留有一对。朕特意着兆佳福晋寻来其中一只,另一只做了十三弟的陪葬,彼此百年,各拥一只,便也是君臣兄弟,千年万年了。”
这只玻璃鼻烟壶看起来的确已经有些年成了,不似雍正后期所制造的这样精细精致。
但仍然维持着素雅大气的风格,是雍正一贯以来的审美追求。
《日课经忏》的套壳面签子俱已换新,字迹不曾动,雍正看来并不想多解释什么。
生杀、斗争、罪孽……他的或是旁人的,算得清算不清,不在经书在史书,没有人能强迫他忏悔什么。
最后的这枚古钱币青铜制,不知是何年代的。
“这是为额娘准备陪葬品时,朕偶然间得到的。大多数都留给了额娘,剩下这一枚未埋入黄土,便留给朕了。”
“额娘与朕母子之间情分到底淡薄,若有来生……”
古人喜欢用钱币陪葬,是祝愿来世也衣食无忧,不必为钱财奔忙。
纵是今生富贵为皇帝,迈过生死那条线,也要忧虑从未忧虑过的事。
“好了,朕若是再说下去,想来你又要生朕的气了。婉襄,子时将至,同朕一起去神武门上看烟花吧。”
他忽而这样说,明知伴随着烟花绚烂的是会令她心烦意乱的嘈杂,那些不平顺的心绪,还是慢慢地被抚平了。
她知道她此刻应该做一个贤妃,劝他不要出去。应该做历史上默默无闻,在这样的夜晚不会发出一点声音的雍正谦嫔。
可她也太知道人生在世,欢愉便似烟花,转瞬即逝,她是不能不伸出手去抓住的。
婉襄握住了雍正的手,陪着他站起来,穿好了衣服,又披上披风。
就像是初次侍寝的那天,他们一同从内殿中走出来,却一点都不感觉到冷。
他也还是自然地张开披风,将她拥抱在他的羽翼之下,让她娇小地如同一只白鹦鹉,又从手心里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的温暖送给他。
她答应过的,此生不会放开他的手。
他们从养心殿走出去,好像没有惊动任何人。而后过顺贞门,一路朝前走,登上神武门城楼,望万家灯火,等子时到来的那一刻。
看惯了红泥小火炉,在城楼上,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安静地望了那繁华的灯火片刻。
而后他微微低下头,微笑着向婉襄道:“可惜朕忘了将那盏红牛角双鱼挂灯带来。”
城楼之下那么明亮,而岁暮之时连月光也吝啬落在他们身上。
她仍然被他拥在披风之中,像是他们本来就连在一起。婉襄握住了披风的边缘,将它举得更高了一些,完完全全地遮住了自己的脸,而后绕到他身前,踮起脚尖亲吻他。
婉襄并没有用多少力气,因为她知道他的大手会有力地托住她的腰肢。
他会比她更先沉沦,而后带着她一同坠入他眼中星河里的满船清梦中去。
她全然地沉溺在这披风里,他低着头,薄荷与烟草的味道慢慢地弥散开来,经由她跳动的心脏,经由她的血液送往四肢百骸。
“爱人的吻”,哪怕曾经有一刻,有数刻再具象,也仍然是云里雾里,很难形容的四个字。铱嬅
子时到来的那一刻,雍正十三年的烟花同时抵达,把天地之间最不明亮的那一处也照亮,让世间万物都心甘情愿地做了陪衬。
他终于放开她,目光却不离开她。
她站在原处,看着千门雪,看着万树花绽放在他眼中。
世事万物多变化,唯他的爱意恒定。
她也终于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了,“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是雍正八年时她写在素纸上的一句诗,也是他送给她的如意之上所篆刻的。
更是彼此的心愿。
“婉襄,你还记得么,你曾经数次与朕谈论,要朕设想五百年之后发生的事。”
婉襄说这话时微微笑着,她其实不必想象他作现代装束的样子,因为尹桢也即是他。
“四哥说自己会做一个学者,会着史书,看一看究竟是哪一个不肖子孙丢掉了大清的江山。”
“朕总觉得,即便五百年后换一个身份,朕还是同样会爱你。”
而她不必“觉得”,五百年后的柳婉襄与尹桢相爱着,这是科学、距离、时间与记忆都无法抹去的事实。
她来到这里,是失去所爱,也是拥有所爱。
婉襄万般诚恳,“我总觉得,拥有一刻就好了。”
雍正十三年,八个月,八天,八个时辰,再拥有一刻,每一刻都是好的,在未来的岁月里都是永恒。
“你要的太少了。”
雍正更贴近了她,握住了她的双手。
婉襄回应他,“恰是四哥可以给我的。”作为帝王,作为丈夫。
“朕从前见你留心于那些弘历用于迎娶侧福晋的礼器,心知你不羡慕,原是体谅朕。所以朕原来想让内务府照例给你准备一套,但后来想想又作罢。”
“终究不是真的,不过是空欢喜。从前许给你雍邸,连带着它的一切,朕都会给你。”
他是把自由一同许给她的,需要打破祖制,就像他要保留胤祥这个名字一样前无古人。
她平静地告诉他:“雍邸属于大清,应当为帝王所有。”
乾隆会把雍邸和其中财物都赐给和亲王,那原本就不是她和嘉祥,和弘曕能够拥有的东西。
他在她面前再不倔强,再不必“戒急用忍”,不像她反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