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巴纳德-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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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申是新城一家画廊。
林柏记得,他以前买画或者艺术品,都是直接走拍卖会,价格普遍在大七位数到九位数之间。
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关注起画廊来了。
“我……记得,”林柏苦思冥想:“这家有几副现实主义的画卖的价不错?”
陈牧洲:“卖了多少?”
林柏掏出手机飞快查看:“分别是56。8万,39。5万和62万成交的。”
陈牧洲点了点头:“好,有几副画,我到时候发给你,你跟他们说一声,帮我留着。”
林柏:“还是老样子,送到77号那边?您的心理价位大概是——”
“不需要。”
陈牧洲说。
“以后我会自己去。”
他音色很淡,却藏着飘渺的一点什么。
不管谁想去捕捉,都只会捉到一手空。
没几个小时,暮色四合,夜色初降之时,泰晤士河畔建筑已经被淡橙的灯光笼罩。
陈牧洲站在河边,沉默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
他低头,拢住风点燃一支烟,一缕极细的烟雾从指尖腾起。
有那么几秒,已经变成一座孤岛的过去幽然靠近。
灯色如何笼罩住威斯敏斯特宫,过去的影子就如何罩住他。
——这就是伦……伦什么?很远吗?
——好,小洲,以后你要能去,爸爸肯定努力工作,绝对让你过去!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画面里混合着中年男人的憨笑和被黝黑的面庞,还有零碎的闪回。
——陈牧洲?一疯子啊。听说他妈以前有病,估计死前传染给他了。
——跟人打架差点打进监狱,离他远一点。
——就他?还想进三中?怎么可能,做梦吧?
一些他以为当时没有记住的话。
——怎么六个打一个?神经啊!
砰。
风拐不进的死角巷口。
有人影停留,书包落地的响动。
那道声音很亮,也很醒目。
那天是七月七号。太阳怎么那么烈呢,角度都看不太清。
人是逆着光的,影影绰绰。
在听了几句难听话后,对方什么都没说,直接扑进了战场。
这人支棱着半长不短的头发,硬生生把战场拉成平局。
结束后,拎起书包,一瘸一拐,骂骂咧咧的走了。
没有看他一眼。
也好。
后来,陈牧洲又遇见过这个人很多次。
是个初中生。
他认不得人,但认得她的发尾,翘出的弧度很独特。
说是好中学的风云人物。
叫梁聿。
她是真真正正一道风。
棱角分明,上天入地。
陈牧洲这一生经历过许多逢魔时刻。
似乎被诅咒过的每一秒,他都已经习惯了。
但其中,真的让他有恍惚之感的,只有两个瞬间。
一是矿难的意外。
二是两道影子重合。
这么些年,在他生命中,有两个切实停留过的陌生人。
一道影子是轻盈的,被粉白云雾包裹。
他记得她的手腕有昂贵的珠宝,跟黑色的伞柄形成鲜明对比,裙边一角,看起来价格不菲。
一道是深蓝近黑的影子。
她喜欢带黑色鸭舌帽,周末也穿深蓝色校服。
清劲而有棱角。
在某一秒,无法重叠的两个身影,随着梁聿这一个名字,逐渐重影。
他却跌入了新的深渊。
陈牧洲垂眸,深吸了一口烟,任其过肺。
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滔天的浪潮与禁锢的渴望。
都只归于那一个名字。
江聿梁。
食髓知味。
陈牧洲深知这四个字的含义。
决定开始,就没有退离的机会。
因为剩余的人生中,一旦失去,就会陷入无限虚空的折磨。
*
江聿梁在国际到达厅等到头晕眼花。
终于,在时针跳过凌晨一点后,她靠在椅子上,睡得天昏地暗。
临睡前,还掏出手机绝望地看了眼。
林助怎么回事啊,不是跟她说他们大概十二点到吗?难道误机了?
也没有英国回来的航班显示延误啊。
她精神高度紧张了很久,一放松下来,立刻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见了面,不能忘记主题,要第一时间说才行。
——那天没解决的事,现在解决一下吧。
嗯,就这样说。
解决一下。
她睡得迷迷糊糊,突然一个激灵醒了。
以前也总是这样,她本来没当回事。
但江聿梁一抬头,傻了。
人就安静站在她面前,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你……”
江聿梁赶紧堂皇地抹了下嘴角,清了清嗓子:“你来多久了?”
陈牧洲:“没多久。”
他音色静然。
在江聿梁正严肃回忆自己要说什么的时候,又开了口。
“现在忙吗?”
江聿梁愣了愣:“不……不忙啊。”
“好。”
陈牧洲说完,俯身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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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Ch。37
陈牧洲时常觉得; 自己是一种空心容器。
很多东西都像水一样流淌过去。
不会因为增加而快乐,也不会因折损而悲伤。
站在漩涡洪流中心,人心欲望他都见识了个遍; 人们甘之若饴地身处其中,倾轧,算计; 斗得你死我活。在这张赌桌上,赢家和输家都不是永恒的。
跟一幕大戏开场很像; 台上的人来来往往。
他始终抱着作壁上观的态度。
有交过手的人评价过他,说华际陈总人看着清淡; 骨子里是嗜血啖肉,对血腥味不以为意的夜行兽。
常人摸不到底; 对手也很难抓到他把柄。古人讲无欲则刚,他正合这几个字。私生活和媒体暴露度几乎为零。
没人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唯一知道的是,就爱收藏品,还没有一次是自己去现场的; 不是手下就是郑与。
一路行至这个位置,不管他想要什么; 自然有人会把他要的,递到眼跟前。
陈牧洲是没什么想要的。
只有今年年初; 某个时刻,容器发生了变化。
那时候年还没过完; 新城街边路灯挂着小红灯笼,亮了一整条长街。那晚下了雪; 他开车沿着江道兜了一圈又一圈。
心里空空荡荡的; 什么也没有。
江边有一家他常去的餐厅; 跟老板还算熟,陈牧洲开车路过后,最终决定在这里吃饭。
进去前,他视线从餐厅透明的窗上掠过。
脚步顿住。
有几个人选了靠窗的位置,其中有一张面孔,他认得。
陈牧洲站了会儿,黑色大衣的肩头落满了雪。
血液似乎也短暂地停滞。
关于她这些年的详尽资料,他也是不久前才拿到手。已经很熟了。
好像过得不怎么顺。像卡住的磁带,里面的塑料带都搅成一团。
那一刻,那些资料上的字句翻飞,没一个点能真进脑子的。
映在瞳孔里的,只有她没心没肺的笑意,肆意明亮,一如既往。
陈牧洲倒也没想什么,只是有一个问号,清楚明白地从心底升起。
她为什么?
看了不知道多久,陈牧洲收回无声的视线,找出老板电话拨了过去。
——从现在到打烊,店里的单我一起买了。你随便找个借口。
老板是知道他秉性的,稀奇的不得了。
——哈哈哈陈总你怎么转性了?怎么,有想认识的人?
很短的缄默后。
——没有。
——因为过年。
陈牧洲转身,敛眉点了根烟,淡声道。
风中雪,雪里雾,都确切地,灌满了一颗心。
于是,开始变得沉甸甸。
*
从英国回来时,私人飞机的航线批下来了,林柏就没再订票。
上飞机前,他收到了一条来自江聿梁的短信。
【你们还有多久回国啊^^】
问得时间点很寸。
林柏给她回了条,今天就走,快登机了。
本来想跟老板说一声,但人一直在开电话会议。
等有空闲的时候,他又闭目小憩了。
林柏手上事也多,一时间把这事忘到了脑后。
等真正想起来,都已经到了。
从飞机舷梯下来的时候,林柏跟他汇报了这个插曲。
没想到,陈牧洲脚步当即就停了下来。
“你说什么?”
林柏感觉不对,正要说什么,手机有了信号,连着收到好几条江聿梁发来的消息。
【我已经到机场啦,你没把航班号发我?】
【那我就在出口等你们了。】
【是误机了吗?】
陈牧洲只问了两个字。
“她的?”
林柏刚点头,手机就被抽走了。
陈牧洲看的很快,一扫而过,接着把手机扔还给他。
转身干脆离开之前,陈牧洲忽然转头,轻笑:“她还挺习惯给你发消息的。”
简单一句话,凉意不要太明显。
林柏背脊一凉,眼前有点黑。
等回过神来,车已经绝尘而去,只剩孤零零站在风中懵逼的司机。
“早点回去休息吧。”
路过司机时,林柏不无悲凉地拍了拍对方肩膀。
司机大哥还能回去休息呢,他还得叫车再去机场加班。
说真的,他老板要是能无欲无求到底,也挺好的。
现在事还没成呢,看那架势,遇到人家相关的事,已经恨不得飞过去了。
事要成了……
林柏都不敢想。
不过没多久,林柏就体会到了人间冷暖。
他基本是跟着老板前后脚进到达厅的,这个时间段,机场大厅已经人烟寥寥。
林柏眼看着陈牧洲走进感应门,定位她的位置,总共花了两秒不到。
接着,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她,在她面前站定。
男人目光柔和的仿佛没什么重量,很轻地落在熟睡的人身上。
又不止于此。
她惊醒后,陈牧洲依然是那样看着她,没有挪开目光。
林柏识相的没再往前。
即使现在人不多,人群里也有三分之二投注了目光。
没办法。人太显眼了。
林柏抱着一点侥幸,老板应该有理智和自知之明吧,不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太引人注目的举……动……
行吧。
亲了。
林柏面无表情地转身。
一些加班加出工伤。
妈的。
该申请加薪了。
*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江聿梁依然感觉有电流从脊柱一路上窜,把大脑皮层烫得突突直跳。
比起之前那个,这个更偏向温柔与不容置疑。
进退之间,她的灵魂像是被浸泡后,漂浮起来了。
但没多久,江聿梁理智骤然回笼。
这他妈是公共场合吧!
她迅速推了他肩头一把,跟男人拉出距离,自己的背紧紧贴在冰凉椅背上,脸颊不受控制地飞上绯色。
“陈……”
江聿梁就是脸皮再厚,也没修炼到能对此刻坦然以对的地步。
“走。”
陈牧洲看起来比她淡定一万倍,拉过她手腕就走。
“哎——”
江聿梁压根无从拒绝。
要不是腿还算长,就陈牧洲现在这步幅,她估计得当个脱线风筝拖地走了。
刚走出自动感应门,江聿梁回过神来了。
不对,她在脑内排练那么久呢。
不能什么都让他占先吧?!
“陈牧洲!”
江聿梁反手拽停他,固执地站在原地,双目明亮澄澈,又直勾勾盯着男人。
陈牧洲是长得真好。
这个好,有一部分天赐的成分,线条肌理是外相,他有双很招人的眼目,介于凉薄和深然之间。
漂亮和美的那点区别,大概就在这。
美是不固定、捉不住的,只消一眼,八方幻境自在其中。
多看一眼,加深了她要抢占先机的想法。
“我想跟——”
“江聿梁。”
他打断她,放轻声音。
“我从很久前,就在想,效益和效率,应该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两件事。不管做什么都需要考虑。”
江聿梁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
他这么一打断,她脑子只剩一团糨糊了。
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也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你真的是——”
陈牧洲顿了顿。
“没什么效率的人。散漫,随意,乐意走点弯路。”
江聿梁头发正好被一阵风吹乱,认真听半天又听到这么句话,没好气地把头发胡乱往后一拨:“嗯嗯是!”
“直到有天,我开始做最没有效率的事。”
陈牧洲低声道,同时微微俯身,望进她的眼睛。
“我开始想你。”
“不受控制,想了很久。”
陈牧洲看着她震惊的瞳孔,轻声道:“我但凡能找到一点解决办法,都不会放任自己。”
“我试过很多次,试了挺久。”
他的声音一向好听,总带点不紧不慢的意味,现在却低下去,甚至有些沙哑。
“没有成功过。”
“我想我应该跟你说一声,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陈牧洲将她一缕散落的发捋到耳后,指腹的温度一划而过。
这次,短暂地停了下来。
“我认输了。”
陈牧洲靠近她,用额头贴住她的,轻蹭了下鼻尖,停顿两秒,呼吸在交换间陡然变乱。
江聿梁能清晰观察到,男人的眸色渐深。
夜风吹得人心旌摇荡血液加速。
发白的巨大月亮自他身后跌落。
江聿梁忽然张开双臂,从他劲瘦的腰间环过,脸颊贴着男人胸膛,像个出生开始就依赖树的树袋熊那样,很是满足地蹭了蹭。
陈牧洲下意识地一僵。
很快又俯身,下巴轻压在她柔软的黑发间,喉结微动。
江聿梁语气含着笑意。
“好。那我也认输。”
“我还是晚了一步,但应该也不算太晚。我有很多喜欢的东西,三种颜色混合的夕阳,刚出炉的鸡翅包饭,飞机的引擎。以后要加点别的了。”
她从这个拥抱中短暂挣脱出来,扬起脸让他看清。
又笑眯眯道。
“陈牧洲,我好喜欢你。”
比上面那些加起来还喜欢。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自己都说不好。
也许是见色起意,一开始在医院门口,就记住了这张一闪而过的面孔。
“我很早就见过你了,早到……”
江聿梁认真回忆:“黄友兴入院那时候,医院门口。”
陈牧洲抬手,掌心柔和地抚了抚她的头顶,唇角微勾。
“是吗,这么早?”
江聿梁眉头微扬,有些小洋洋得意,掩不住的鲜活。
“不算早。那只是我第一次见陈总的日子,不是我第一次见陈牧洲的日子。”
“那是什么时候见的陈牧洲?”
陈牧洲含着轻淡笑意问。
江聿梁凝视他的眼睛,放轻声音,一字一句道。
“一个很好的日子。”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Ch。38
爱回顾过去的人; 总是有点软弱。
——曾经,江聿梁一度这么觉得。
她是那种,虽不知道前方道路如何; 也会下意识奔跑的人。
只顾着往前跑就对了。
但从不知哪天开始,她开始频繁地回头张望。
偶尔撑不住,就去翻看江茗留下的日记; 在那些琐碎下的空白处,用铅笔写点什么。
就好像; 她们还能对话一样。
回顾那些瞬间,让人好像往两个方向被死命拉扯; 过去的光亮与现在的暗意。
立在时光的缝隙中回头,甚至会产生嫉妒的情绪。
对以前那个自己; 怪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