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娘子山里汉-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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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了眼在那又蹦又跳的大成,有些嫌弃的慌,自家这个哥哥还不如大宝。
瞧大宝坐在那,小口小口吃的多文静,一点也不像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她又哪里知道,红薯泥大宝是吃惯了的,季妧成天在家翻着花样的给他做儿童餐,小孩子基本都喜欢吃这种。
其实如果现在有南瓜的话,还可以提前用蒸熟去皮的南瓜和面,这样就可以蒸出来黄色的小鱼馍馍。
接下来季妧又借助剪刀包了兔子馍馍,同样大受欢迎。
在胡家吃了午饭,一直忙到下半晌,才把全部馒头蒸好。
谢寡妇和胡良帮着把季妧的那份送到家,临走还提醒她,记得把院里晒的被套和衣服都收起来,这风刮了一天,说不定得下雪。
入夜,风势丝毫不减,呜呜的声音近在耳边,还能听到树枝被刮的左摇右摆,然后噼里啪啦断掉的声音。躲在屋里都想像的出,它打着旋穿山越岭耀武扬威的样子,就像狂怒的老虎骤然张开喉咙,发出震人心魂的咆哮。
这样的夜晚,没有多少人家能安心入眠,都提心吊胆着,深怕房顶被掀飞。
季妧手抓着被角,大睁着眼紧盯着房梁,尽管什么也看不见。
她怕的东西很少,狂风肆虐的恶劣天气恰好是其一。
尽管长大成人后已经谈不上怕,但碰上了还是会忍不住紧张。
由于紧绷着神经,她也是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身边的被筒也在动。
“大宝?”
季妧喊了一声,侧过身把大宝的被子掀开一角,伸手进去探了探。
大宝蜷成了一团,浑身都在抖。
她不由暗怪自己大意,这种天气自己都怵的慌,小孩子又怎么可能不怕?
掀被子摸黑坐起身,换到大宝的被窝,把大宝抱在怀里,一只手拍着他的背,一只手捂着他的耳朵,同时用自己的脚暖着他冰凉的小脚丫。
“别怕大宝,有姐姐在呢,不怕……”
大宝的小身子在接触到热源后,终于不抖缩了。
外面的风还是那么大,可是抱着他的怀抱是温暖和安全的,他缩在里面,紧紧的抓着,一点也不敢放开。
第107章 战火飞
翌日,狂吼了一夜的风总算消停了下来。
季妧把大宝在自己腰间中衣上抓了一夜的小手拿开,轻手轻脚下了炕,走到窗户边掀起油毡往外看,果然。
下雪了,还是很大的雪。
地上、房顶上、树梢上,全都换了厚厚的银装,天地间只余一片苍茫的白。
这场雪是人们盼望已久的,却也真会挑时候,今天可是年三十,新旧交替的时刻,过了年再下多好。
可抱怨归抱怨,不管咋样,年总是要过。
随着天色渐明,鞭炮声在村落各处响起,噼里啪啦不绝于耳。
大宝被惊醒了,坐在床上揉了会儿眼睛,开始笨手笨脚的穿衣服。
他现在被季妧调教的衣服都是自己穿,不过棉衣太厚,他穿进去一个裤腿,另一只腿怎么也伸不进去,季妧走过去帮他穿好。
两人洗漱后,先不忙着吃早饭,大丰村的规矩,年三十早上要去上坟,也就是祭拜祖先。
季妧虽说无法把季连柏和卫氏当成亲生父母,可自己毕竟占了人家女儿的身子,为人子女应尽的责任也该担起来。
给大宝围好围巾带上手套,又在他腿外面裹了层旧皮子,然后提上事先准备好的祭品篮子,把门锁了,两人朝坟山出发。
这个时代人均耕地面积少,土地特别珍贵,因此亲人去世选择埋在田里的只有少数,大丰村周围山多,西南这边没啥植被和猛兽,光秃秃一座山,渐渐便成了入葬的不二选择,村里人都叫它坟山。
出了门才发现,这场迟来的雪不下则已,一下惊人,深度都快到季妧腿弯了,一拔一个坑,走起来特别费劲。
大宝这小萝卜头就更别谈了,要是不小心踏进某个洼地,估计连人都看不到。
季妧都不太想带他去了,但大宝又不愿意自己呆在家,季妧只能把祭品篮子递给他攥着,然后背起他吭哧吭哧往前走,速度慢的跟乌龟有得一拼。
雪并没有停,时不时从天上飘下来一两片小鹅毛,落在季妧的头顶。
大宝空着的那只手就给她拈掉,掉一朵拈一朵。
季妧怕他冻着手,让他把手套带上,大宝却像是拈上瘾了,压根不听她的。
从村北到村南,距离不近,路上三三两两都是顶风冒雪去上坟的人。祭祖是个大事,别说下雪了,就是天上下刀子也不能忘。
季妧凭着记忆找到季家坟地,到了地方有些无语。
季家的人显然在她之前就来过了,每一个坟前都有未烧尽然后被雪水浸湿的火纸。
季连柏坟前也有,不过跟其他坟前那一大堆烧过的黑灰相比,明显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像是剩下的火纸匀出来的。
卫氏坟前更是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季妧心里直冒火。
季家这一天天的骚操作不断,连上个坟都能想着法的膈应人!
她虽然从季家分了出来,季连柏和卫氏好歹还是季家的儿子和儿媳。
有多大的仇恨,对两个已经故去的人还这般作践?
季连柏这个亲儿子,活着时是扶弟魔,被一家子人压榨,死了也被当叫花子打发。
卫氏从进了季家,勤恳本分任劳任怨,任康婆子再刁难都没顶过一句嘴,可活着受尽磋磨,死了也没人拿她当季家人看。
如果今天她没来,连给卫氏烧张纸扫个墓的人都没有,对比旁边的热闹,是何等凄清。
虽然她觉得烧纸这玩意儿很可笑,人死如灯灭,烧再多的纸钱到阴间也花不着。但这是祖辈传下来的规矩,不蒸馒头总要争口气。
心里打定主意,等年后春暖花开,挑个合适的机会,干脆给夫妇俩迁坟。
反正季连柏活着时已经想通,是康婆子死活不让分家,如今把他们从季家坟地迁出去,也算是一种成全。
季妧捡了根断掉的树枝,把季连柏坟前那一小撮黑灰给拨拉到一边,从篮子里拿出她准备的纸钱,出于某种幼稚的心思,拿的的比季家的还要多,分别搁在季连柏和卫氏的坟前点燃。
顿了顿,又匀出一份,放在两个坟的中间。
这份是给另一个季妧的,若她在天有灵,应该来找自己的父母了吧。
照例还要放鞭炮,季妧其实不太敢碰这种东西,但又不想让季连柏和卫氏过的不如季家其他“鬼”,只好硬着头皮上。
这个时期的鞭炮不像后世一盘一盘那么夸张,普遍比较短,单个拆开来看的话又细又小,可见填充的火药不多也不纯,季妧的胆子这才壮了点。
让大宝站的远远的,她把鞭炮放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耳朵,另一只手用火折子去点,感觉碰了一下,立即拔腿就跑,跑老远才发现根本没点着。
又试了两三回都不成,瞥到还在燃着的纸钱,才意识到自己办了件蠢事。
往火堆上一扔不就好了?
鞭炮终于响了,季妧也快被自己蠢哭了。
她蹲在坟前,用木棍挑着纸钱,方便底下压着的也能燃烧透。
其实是想跟季连柏和卫氏说些心里话的,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烧到后头,最下面一层已经被雪水浸潮,看着最后一束火苗慢慢熄灭,季妧才拉着大宝离开。
又走了一段路,绕到山背面,这里乱七八糟全是土包,埋的也没有个规律,都是村里鳏寡绝户的坟。
有的坟前还竖块木牌,上面写着名讳,但年深日久,许多字已看不清了。
更多的坟前啥也没有,土包都快被踏平了。
这一路走来,哪一块坟地上都有烟火和鞭炮声,独独到了这里,一片寂静,连个火星子都见不到。
大宝的爷爷就埋在这。
季妧事先找人打听过,因而不费事就找到了。
烧了一堆纸钱,最后还剩了些,季妧又给其他坟头匀了些。
大宝应该还不明白上坟的意义是什么,他或许都不知道,这一个个土包下面埋的是什么。
从刚才到现在,自己走他就走,自己停他就停,他在耐心等她做完事,然后带他回家。
“大宝,这里面是……是你爷爷。”
大宝看了眼她指的坟包,扭过头,脸上没啥情绪。
“你爷爷,还记得吗?”
大宝只是听着,不点头也不摇头。
季妧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能明白,或许,现在跟他说这些还太早了?
但磕个头总是要的。
然而任她怎么说,大宝就是不肯跪,明明来的路上碰到那些跪地磕头的还特地指给他看了……
季妧没有办法,又不能按着头硬让他跪。
“你呀,膝盖还挺硬,连爷爷都不肯跪,你还想跪谁?”
季妧嘟囔着,看时候不早了,就背起大宝下山。
刚到村口,她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原本除了鞭爆声之外堪称平静的村庄,眼下到处都是人影乱窜,一个个无头苍蝇似的,就算是过年也不用兴奋成这样吧?
正一脑门问号,就看到了急匆匆朝这边跑的胡良。
“可、可算找到你们了!”胡良在他们面前停下,拄着腿累的呼哧带喘。
“找我们做什么,大早上的,有事?”
“先别说这些了。”胡良缓过气,从她背上接过大宝,不顾大宝的抗拒,抱着就跑,边跑边喊季妧跟上。
季妧不明就里,只能跟着跑。
直到进了村,才从奔走呼号的村民口中得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108章 人心乱
“打仗了!要打仗了,又要抓壮丁了!”
这句话被不同的人以不同的语气交错着喊出,每一个从她面前跑过的人,脸上都是一种惊恐到极致的表情,连带着季妧也跟着有几分心慌。
胡良带着他们直接回了胡家,进了门,把大宝放下,回身就把院门拴上,还找了两根粗木头死死顶住。
才进堂屋,谢寡妇脸上的泪都还没擦干,就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你这会儿还瞎跑啥!我让良子到处找你……”
“我带着大宝去上坟,路上走得有点慢……”
谢寡妇一开始确实没猜到季妧去上坟了,因为按规矩女人是不能去坟地祭祖的。
还是那些从坟山回来的人,看他们到处找季妧,才告诉他们季妧在哪。
季妧到现在都还云遮雾罩的。
早猜到今年冬天会有一场仗要打,战火在年三十这天点燃,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但这才刚打起来,村里人就成了惊弓之鸟,会不会有些夸张?
“谢姨,你,你没必要吓成这样,不都说新换的将领很厉害的吗?这场仗咱们未必会输……”
“你不懂……”谢寡妇一摇头,眼泪就成串往下掉。
胡细妹搂着懵然无知的小安小花缩在一角,也都哭成了泪人。
季妧只能看向胡良。
胡良也是一脸愁云“不管打赢还是打输,总是要死人的,死了人就要补充活的进去。远的地方还好说,咱们离这么近,是募兵的第一站,想跑都跑不掉……”
说是募兵,民间更多的称为抓壮丁。
从先帝在位的最后几年到新帝登基以来,战争频发,伤亡惨重,关北这边哪家没有个战死沙场的男丁?按朝廷规制征兵的话,根本就征不到多少人了,所以只好采取强制措施。
尤其聂老将军死后,其子统兵,参战人数二十五万,第一仗下来就阵亡近三万,伤者人数更是远大于这个数字。
那是对关北百姓而言最黑暗的一段日子。
常规征兵本应采用抽签的办法,而且有年龄和诸多条件限制。可聂将军打了败仗,急于挽回局面,不等朝廷那边补充兵源,直接下令“就近征兵”。
法令成了一纸空文,无人遵守,有钱的人家尚能花钱消灾,无钱的人家独子都照样抓。
人抓了一波又一波,仗却是输了一场又一场,眼看再这样下去关北都要失守了,朝廷这才调来了寇长卿。
季妧从许多人口中听到过寇长卿这个人。
他运筹帷幄大杀四方,他带兵严酷却从不扰民,他屡屡被逼至绝境都能浴血杀出重围,他每一场险象环生到最后无不令人拍案叫绝的战役……
因这种种,脑子里竟不知不觉勾勒出一幅横刀立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将军图来。
所以即使素未谋面,她对这个寇将军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信任。
关北由这个人来守护,应该是安全的吧?那他还会下令征兵吗?
季妧不敢确定。
毕竟,沙场冲锋刀枪无眼,死伤都在所难免。
就算寇长卿用兵如神,如果兵源急剧减少……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不是吗?
“要不再等等看?万一,万一今年不会……”
“怎么不会。”谢寡妇通红着眼,嗡声道,“你刚才打村里过肯定也看到了,若不是听到风声,大家哪会吓成那样?”
季妧一愣“有确切消息了?”
就算官府收到需要征兵的消息,往下通知到每一个镇每一个村也需要时间,按说不会这么快。
“刚才县衙来人,去了里正家,关着门也不知道说了啥,然后里正就跟那人走了。里正家的小孙子光听到打仗……”
路上这么大的雪,且不说车马难行,赶着年三十来找,能是什么好事?
是好事的话,里正早就把村民召集到老榕树下当场通知了,而不会只给家人留了句“要变天了,让孩子们别乱跑”这样语焉不详的话。
季妧越听心情越复杂。
她记得,上回贞吉利来就曾说过,朝廷屡屡催逼,武备和粮草又供给不上……那么这次的战火究竟是北梁先挑起的,还是寇长卿抵不过朝廷压力仓促出兵?
不过眼下计较主动还是被动已经没意义了,在朝廷无法给予强援和支撑的情况下,仅靠关北这些兵力,情况并不乐观。
寇长卿被称为战神,可他终究不是神。
如果他一旦倒下,那整个关北就完了,不会再有第二个寇长卿来力挽狂澜。
季妧不是没想过,在这种危急存亡时刻,他们这些受庇护者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躲又能躲得了几时?现在尚且能躲,等到城毁池陷,又能躲到哪去?
还有战场上那些儿郎,那些在血泊中倒下的,他们都是同胞,为的是捍卫大周子民,捍卫大周每一寸土地。
没有人想死,没有人想打仗,可是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他们不想引颈就戮,就必须得打!
这种时候,更该军民团结,更该众志成城,而不是做逃兵……
她是这么想,却没办法这么说。
因为这话说出来,很有站着不腰疼的嫌疑。
站在普通百姓的角度,他们遭受了太多动乱和别离,送走了一个又一个儿孙,他们只是想好好种地过日子,他们不想死不想打仗,这有错吗?
没有错,人人都有活命的本能,也有权利不受爱国和道德为名义的绑架。
现在跑去跟他们说,咱们别躲也别藏,不管男人女人都拿起刀枪,不要怕暂时的流血牺牲,和平总有一天会属于我们的后代……
想想谢寡妇家,想想六祖奶奶家……该怎么开口?季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不识字,不懂什么大道理,他们只是想活着而已。
“……怎么就这么难……”谢寡妇整个人都快恍惚了,一个劲喃喃想活着怎么就那么难。
以往强撑的刚强突然就塌了,她比任何人都要怕。
她还有两个儿子,她不想连最后这两个儿子也保不住。
“走……对,走!”谢寡妇豁然起身,“娘这就给你收拾东西,你带着大成现在就走,往南走,走的远远的……”